趙二保 (吉首大學,湖南 張家界 427000)
有著悠遠的歷史和厚重人文色彩的湘西土家織錦,是湘西土家族千百年來形成的地域文化、社會秩序,以及民族精神和社會制度的體現,千錘百煉的精美紋飾包含著民族的心理氣質和民俗內涵[1]。土家織錦的圖案形式優美、題材豐富,色彩絢麗且明快流暢,過去豐富了勞動人民的生活內容,未來將與年輕生命結合煥發新光彩。在鄉村旅游火熱發展的當下,傳統村寨街景設計普遍存在裝飾上缺乏特色、圖案上盲目模仿等現象,致使景觀的多樣性和文化內涵在效顰中日益缺失,許多村寨在日益激烈的競爭中陷入困境[2]。文章就如何將傳統村寨街景設計與湘西土家織錦元素有機結合提供新思路,探究利用民族文化資源豐富傳統村寨街景設計新模式,并為文化形態與街景設計的有機結合賦予其新內涵。
湘西土家織錦是湘西土家族獨具特色的民間美術,土家語為“西蘭卡普”,漢語即“打花鋪蓋”,是一種采用通經斷緯手法制作的手工挖花織物。土家織錦集實用性、手工性和藝術性于一體,所織的錦均應用于被面和服飾,織造工藝及準備工序可依次概括為紡線、染線、倒線、牽站線、裝扣、上機扎綜、試織和挑織等幾大步驟[3]。受山區自然風物的陶冶以及制作工藝的限制,豐富多彩的織錦紋樣背后彰顯著粗獷與樸實,散發著濃厚的鄉土氣息,寄托著土家人民的民族精神和美好愿望[1]。
一是土家織錦的圖紋藝術特征。土家織錦題材涵蓋了動植物、家用器具、民風民俗等土家人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每一種圖紋都從側面反映著土家人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滿足著土家人的審美和實用需求,主要體現了土家織錦圖紋的自然美、形式美、生活美和真善美的藝術特征。例如,土家織錦圖紋的生活美主要體現在,圖紋創作中抓住了事物對象的典型特征,達到了生活的典型化程度,如以“陽雀花、虎頭花、馬畢花、石畢花”等為代表的動物類圖紋、以“牡丹花、梅花、藤藤花、梭羅樹”等為代表的植物類圖紋,以“桌子花、椅子花、豆腐架子花”等為代表的家具用器類圖紋等,都是土家人真實生活的反映,是一種真實的美。在土家織錦圖紋的真善美的表達上,如“西蘭卡普”典故中,西蘭姑娘化身“陽雀花”的背后體現了真善美的高度統一,是土家人民族情感的集中體現,這也是土家織錦藝術的最高宗旨[4]。
二是土家織錦的色彩藝術特征。土家織錦在用色上,強調“忌白尚黑”和對比與互補,呈現的效果在強烈的對比中透著沉著、古樸與素雅,具有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和藝術感染力。“忌白尚黑”的用色習慣通常結合“對比與互補”的用色手法進行運用,表現在土家人的服飾、器具等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如“螃蟹花”織錦,采用明度較低的紅色、藍色、黑色作為背景色,襯托明度較高且與背景呈互補色的綠色、橙色、青色組成的紋飾圖案,以突出主體,對比強烈且又不失調和。
一是圖騰的崇拜。土家織錦流傳至今的百余種圖案形象在土家藝術的土壤中發育而成,也在一定程度反映了土家人獨具特色的原始宗教信仰和文化內涵。土家人對圖騰的崇拜已滲透至宗教祭祀、文學藝術和日常生活等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圖騰的崇拜與土家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的形成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例如權力象征層面的圖騰崇拜。在土司王統治的八百余年間,土家織錦產生“四鳳抬印”和“土王五顆印”等圖案,寓意著以王為核心,形成民眾對印的認可與畏懼的文化心理[5]。
二是情感的寄托。土家織錦的圖案和色彩均取材于自然景物,因而所反映的也正是土家織女內心對大千世界的真實情感。童年時的夢幻和憧憬、少女時對愛情和幸福未來的期愿,以及做母親時對子女的愛,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了所創作的錦紋形象中。正如土家山歌所唱“冬月織花花凋零,一織織根倒勾藤,四十八勾織得好,勾勾勾住郎的心”,以“四十八勾”為代表的勾類紋飾不僅造型美觀,更透露了圖案背后所抒的深情愿景[4]。
三是吉祥的符號。作為開放型民族的土家族,明清時期受漢文化影響,崇尚吉祥、功名的意識逐漸強化,土家婦女在工藝的制約和民族意識的支配下,將漢族吉祥類紋飾通過重新組合和抽象變形,再創造成土家獨有的織錦紋樣。如“牡丹花”和“老鼠嫁女”紋飾得到重新塑造和適形排列、“大龍紋”和“小龍紋”擺脫了漢族龍紋的具象形象等,均已與以往漢族紋樣形象迥然不同。除此之外,“福祿壽喜”“一品當朝”“鯉魚躍龍門”等吉祥用語也被吸收融入到織錦紋飾中[6]。
傳統村寨是特定地域條件下民族生產生活的主要聚落形態,是地域人文歷史的重要形式和載體,從不同層面反映著不同階段人類社會的歷史演變。傳統村寨街景即傳統村寨的街道環境景觀,由主導觀賞的自然景觀要素和主導功能的人工景觀要素組成,分別從基底界面、側界面和頂界面三個空間維度向觀者展示,其自身的形象美能夠直接反映當地特有的景觀和面貌、風采和神志,直接影響著街道空間的形象與氣氛。傳統村寨街景結合了當地的人文、自然、景觀和藝術,展示著傳統村寨的民風民俗和文化底蘊,是提升本土人居環境,吸引外來游客和投資者的關鍵元素,其具備的文化和經濟價值為區域發展起到強有力的支撐作用。土家織錦在傳統村寨街景設計中的具體應用領域如表1所示。

土家織錦在傳統村寨街景設計中的應用載體(作者自制) 表1
利用傳統村寨中的街道景觀作為土家織錦的新的藝術載體,將土家織錦與傳統村寨街景設計相結合,拓展展示土家織錦藝術的新途徑,不僅能夠有效助力土家織錦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使以湘西土家織錦為代表的非遺文化得以有效的延伸、發展與傳播,重新煥發出藝術的生命力,同時也是民族精神與新時代價值觀念的合拍同升。
通過對湘西土家織錦元素進行高度的提煉、重組、夸張,以及對傳統村寨中的街景要素進行分析,接著在合適的地方融入相關元素,從而為傳統村寨街景設計注入新的文化特色及內涵,設計出傳統的、民族的,表現形式上又是現代的、時尚的,具有現代視覺語言的街景空間,在符合現代人審美觀的基礎上,使豐富的地域特色和風土人情在傳統村寨街道景觀中得到充分體現[2]。
在鄉村振興的背景下,將土家織錦藝術應用于傳統村寨的街景設計中,為人居環境的美化提供了新思路,為傳統手工藝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新途徑,對傳統村寨居住環境的優化、知名度的提升,以及自身旅游品牌的樹立都將起到有力的促進作用,從而帶動傳統村寨經濟的增長,助力鄉村的可持續發展。
土家織錦圖案是將自然景物本身的感性美,經過概括、提煉、加工,抽象為土家織錦理性美的一種圖紋藝術,是自然美的藝術再現,在傳統村寨街景設計中主要起到裝飾作用。織錦圖案、色彩的藝術表達和設計審美,都與現代人審美標準十分契合,每個圖紋本身背后都有十分豐富的寓意內涵和藝術特征,無需設計師過多更改圖紋結構,只需根據村寨街景目標要素功能屬性和材質結構等特點選擇相應題材圖案附著其中,即可呈現出十分美觀的視覺感官效果。紋飾的直接運用并非單一運用。織錦紋飾在設計應用中,可進行帶狀式、均衡對稱式、相背對稱式、旋轉對稱式等單紋樣排列,也可進行波紋式、散點式等二方連續或四方連續紋樣排列,也可通過與其他種類紋飾交叉運用來豐富街景要素的視覺效果[7]。
傳統織錦紋樣在直接運用中往往會受到諸多限制,如因制作工藝導致的圖紋線形過硬而無法契合于曲面造型的街景要素,或因紋飾圖案過于繁瑣而無法滿足特定風格需求的街景要素等,因此需要在保留傳統織錦紋樣基本造型特點的基礎上,通過提煉抽象、打散重組、概括歸納等手法進行變形處理,達到針對特定應用目標進行適應性改良的目的。變形后的紋樣不僅保留了基本文化底蘊,而且作為街景要素的裝飾紋樣或裝飾形體本身,也更加符合現代設計的審美。
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土家織錦,其相關元素除豐富多樣的織錦紋樣外,還包括極具藝術觀賞價值的制作工藝流程,以及土家織錦背后的美麗傳說等。在傳統村寨街景設計中,可將織錦織造工藝和準備工序等制作流程,以及“西蘭卡普”等傳說故事,通過數字媒體手段進行動畫處理后,利用全息投影、水幕電影等現代科技手段向觀者呈現。除此之外,還可通過運用現代的設計手法和造型語言,并結合各類感應設備,設計織錦相關的景觀藝術交互裝置,使觀者在互動中感受土家織錦的非遺魅力。
文章對探討傳統村寨街景設計如何利用好民族文化資源,以及如何將文化形態與街景設計二者有機結合起來,豐富了景觀設計師在相關領域的創作思維,對湘西土家織錦的可持續發展和傳統村寨街景質量的有效提升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