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永勝,李 聰 ,魏 鑫
(1.湖北工業大學 體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2.湖北工業大學 底特律綠色工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統計顯示,2020 年我國處于職業轉換過渡期的運動員有1 123 人[1],這一數字在東京奧運會和陜西全運會結束后會更加龐大,而在目前,我國退役運動員的平均安置率僅為43%[2],超過一半的退役運動員仍未完成職業轉換。2020 年8 月31 日國家體育總局正式印發 《關于深化體教融合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提出要拓寬優秀退役運動員進入教育系統的各類渠道, 這項舉措不僅能夠促進后備體育人才的發展,完善體育人才培養模式,同時也可更好解決退役運動員安置問題[3],幫助退役運動員進行職業轉換。
國外學者關于運動員職業轉換(Career Transition)的研究始于20 世紀60 年代, 自80 年代末至今進入快速發展時期。早期,退役通常被認為是一個消極的、具有創傷性的一個生活事件。 現階段學界普遍認為退役更是一種面對具有潛在積極或消極結果,在職業、財務、心理和社會生活領域進行的調整轉變應對的過程。 新世紀以來,運動員職業轉換的研究領域迅速擴展,如關注體育領域中的一系列轉換——整個職業生涯;從生態學角度考察運動員和環境相互適應的發展過程; 考察跨國運動員職業與文化轉換; 檢驗運動員職業轉換援助計劃效果等。 國內學者在上世紀80 年代后期開始關注運動員退役轉換。 早期的研究關注于宏觀政策分析以及微觀退役運動員的特征及致因,但之后相關研究進展緩慢。 直到新世紀后,國內有關學者才將國外的運動員職業轉換理論引入我國。 王進詳細解讀了退役理論的形成、過渡框架理論、運動生涯理論,以及退役過程理論在心理干預中的應用[4]。徐開春運用運動員職業生涯周期模型,以江蘇省為例,對于運動員職業轉換過渡制度的完善提出了建議[5]。
直到今日, 我國的運動員職業轉換理論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而國外該領域經過60 年的發展,已形成較為完善的理論體系與研究框架。因此,本文基于運動員職業轉換模型[6],從時間維度視角下調查我國退役運動員職業轉換的動態發展現狀,分析其存在問題并提出對應的解決對策。
本研究的對象是退役運動員職業轉換現狀, 并進一步從時間維度細分為預先準備階段、 需求分析階段、 應對策略階段、接納過度結果階段。
1.2.1 文獻資料法
以 “運動員職業過渡”“運動員職業轉換”“退役運動員安置”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數據庫中進行檢索,發現關于“運動員職業過渡”的相關研究較少,總共只有15 篇論文,“運動員職業轉換”也多為個案的實證分析,更多研究聚焦于“退役運動員安置”問題,結合本研究需要,共選擇了核心期刊、被引較高的論文45 篇。 同時,查閱了國家體育總局政策法規司公開法規文件和各省市體育局關于退役運動員的相關文件。 研究宏觀政策發展脈絡,并分析其存在問題。
1.2.2 訪談法
訪談對象主要包括各類學校體育部負責人、 體育類高校招生就業負責人、湖北省體育局人事處相關負責人、各級各類運動隊教練員和退役運動員,共計15 人。 采用面對面、電話或視頻連線的方式進行訪談, 從退役運動員工作現狀及職業過渡過程、學校對于退役運動員需求及要求、政府管理部門對于退役運動員職業過渡和安置的宏觀政策等方面進行提問,部分訪談對象信息如下表1 所示。

表1 部分訪談對象信息
1.2.3 問卷調查法
為更好了解運動員自身想法,本研究邀請國家隊教練、省隊教練、高校體育院系院長進行網絡問卷的發放和宣傳,實際回收有效問卷285 份,如下表2 所示。

表2 回收問卷基本信息匯總表
受訪者中94 人曾代表國家隊參賽,166 人曾代表省市隊參賽,14 人參與過職業比賽,另有11 人未參加過專業賽事,涵蓋了運動員退役前可能所處的各類平臺。 同時,實際受訪者中包括女排奧運冠軍張娜和眾多知名退役運動員, 保證了問卷效度。 本研究分別在學校體育學、體育人文社會學、體育傳播學、運動訓練學、體育管理學領域邀請了5 位專家對問卷設計進行指導,同時對回收問卷效果進行評估。 在專家建議下,僅選取運動等級為一級以上退役運動員進行分析, 共253 份問卷數據。研究隨機抽取了15%的樣本運動員,在2 周后重新進行了測量, 并采用卡方檢驗對兩次測量選項頻率的分布進行檢驗,結果表明兩次測量結果沒有明顯區別,因此,問卷調查結果具有較高信度。
運動員預先準備階段對于運動員的職業轉換起到了萌芽作用。 但由于運動員預先準備不足,加上目前對于運動員職業規劃教育的缺失, 造成運動員在職業轉換的第一階段就無法形成良好的主觀認識。調查結果顯示,只有39%的運動員在現役時期就有了規劃目標, 其他運動員皆是在退役后在才進行職業轉換選擇,有27%的運動員在退役后很久才做出選擇。張雨薇(前中國藝術體操隊隊員)在接受訪談時說:“運動員時期沒有想太多,因為并不是熱門項目,退役后也不太好找工作,自己也思考了很久。 ”總體來看,退役運動員普遍存在因長期從事高強度的專業訓練, 錯過了最佳的學習時間的現象,同時,大部分運動員也沒有明確規劃,在心理上沒有做好就業準備,自身的發展也沒有準確的定位[7]。
總之,運動員在預先準備階段缺乏職業規劃,內外環境分析不到位,對職業轉換造成一定影響,導致運動員在退役后對在自身需求與就業環境等認識不足, 進而在應對策略上趨向消極。
根據自身需求對有關系的內外部需求進行分析階段,其實就是環境背景分析階段。 運動員完成預先準備后,需要根據需求,綜合考量個人以及現實環境背景,以為第三階段做好準備。
2.2.1 運動員職業轉換方向集中
我國退役運動員再就業途徑主要分為政策性安置和自謀職業兩種,而退役運動員再就業的首要目標是到事業單位從事體育工作[8]。如圖1 所示,超過一半的受訪退役運動員正在從事專業教練、大中小學教師或公務工作,而這3 類工作均為有保障、有編制的崗位。 湖北沙灘排球隊教練說:“隊伍中大部分的人只要有機會就會選擇留隊任教或在體育局工作,因為項目普及度不高,出去也找不到太好的工作”。 但與之相對的,一些新興項目運動員退役后往往不愿進入體制內。 湖北省攀巖隊和滑板隊的兩位教練在接受訪談時表示,隊內絕大多數運動員都沒有進入編制,因為這些項目商業化程度較高,運動員可以參與商業賽事、獲取贊助來賺的收入,并且相對自由。

圖1 退役運動員現從事職業調查結果
2.2.2 運動員對自身內在條件分析不足
文化教育及職業基本技能的缺失是退役運動員職業轉換的主要障礙[9]。運動員個人文化基礎較弱,非專業技能較少,并伴有一身傷病,影響到再就業路徑選擇。 特別是在參與公開招聘考試時,文字能力差距明顯。 研究還發現,獲得榮譽等級越高、 學歷越高的運動員退役后更可能從事教師行業, 與之相對, 運動等級越低的運動員退役后從事其他工作的可能就越大。 對于自身內在條件分析不足、自我認知不準確、自我需求不滿足將直接影響退役運動員的職業轉換。
2.2.3 運動員對現實環境背景不了解
運動員對于各類政策知曉程度差別如圖2 所示,285 名退役運動員中,熟知退役運動員安置政策的僅占16%,不了解政策具體內容的有46%,還有38%基本不知道相關政策,明顯表現出退役運動員安置政策宣傳不到位的問題。 同時,對于進行了宣傳的單位而言,宣傳方式較為單一,通過對部分運動員的訪談, 他們了解安置政策的來源大多是教練口述或通過新聞了解,造成了政策內容的碎片化或傳遞上的不平衡、不對等。其次,運動員對于社會需求情況不了解。 目前大中小學雖對于專業體育教師都有需求,但能提供的編制卻較少。湖北省2021年中小學教師公開招聘中,市縣中小學(不含武漢市)僅招聘體育教師96 人,武漢市各區單獨招聘,這類招聘人數較多,但競爭激烈,更多是來自高校的師范生報考,運動員報考難度較大。 同樣,湖北省在2021 年也啟動了退役運動員專項招聘,但全省僅提供了66 個崗位。

圖2 對于退役運動員安置政策知曉程度的調查結果
這一階段退役運動員的應對策略主要有積極與消極兩種態度取向, 其中積極應對取向可大大減少職業轉換時間提高職業轉換質量。 調查顯示,有一半的退役運動員在該階段有明顯積極傾向, 具體而言, 有44%的運動員想要進行學歷的提升,43%想要提升自己的社會生存能力。同時,63%的運動員認為在現役期間進行職業生涯規劃很有必要, 也樂意接受相關培訓輔導。 對于輔導內容, 運動員需求集中在就業渠道與政策、 專業技能培訓和學歷提升3 個方面。 程晨接受訪談時談到:“其實每一個運動員都想要提前規劃, 因為大家知道退役后不好轉換,但確實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來思考和學習。 ”
調查顯示,運動員對于自身職業轉換結果基本滿意,并呈現出兩個特點。 第一,總體來看,隨著退役時間的增加,滿意度逐步提升。 退役1~3 年的運動員對于職業轉換的滿意程度為61%,退役4~6 年的運動員滿意度為78%,而退役超過6 年的運動員達到了91%的滿意度。第二,運動員個人感受也會隨著退役時間的增加而向好。 訪談中,退役時間較長的運動員在對自己職業轉換全過程回憶時, 都談到了在退役初期適應困難的問題,那時候他們也并不滿意,但隨著適應性的增強,職業滿意度也在逐漸上升。 一名退役7 年的田徑運動員表示:“剛退役時很不適應,在體育局做文字工作,以前沒做過,電腦用起來也不熟練,后面自己慢慢學習,差不多過了3 年左右才適應,現在換了工作崗位,但是還在體育系統,感覺也都很好。 ”
針對以上4 個階段中出現的問題, 應提前對運動員進行生涯規劃與指導,提升他們的社會競爭力;保障運動員文化教育,創新教育形式,增強運動員內在需求動力。 各部門有效溝通,為運動員擴寬就業渠道,共同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推動運動員的職業轉換。
在運動員預先準備階段, 要幫助運動員全方位提升社會競爭力, 提前進行生涯規劃, 為后續的轉換發展奠定良好基礎。 調查中, 有65%的運動員認為自己應該提升社會生存能力,而文化知識薄弱、非專業技能匱乏將會造成運動員進行職業選擇時無法找到合適的崗位, 或難以融入社會大環境。 因此,要結合運動員的職業特點和體育產業發展的新機遇,有針對性開展運動員非專業技能教育和培訓, 并形成制度和長效機制。 同時,需要對運動員進行生涯規劃輔導,調查中93%的運動員也表示愿意接受此類輔導。 不同項目運動員、不同等級運動員今后的安置路線肯定不同, 政策性安置需要極高的運動水平和運動成績, 自主擇業則需要極強的社會適應力和社會生存能力,做好生涯規劃輔導,可以幫助更多運動員提前確定未來職業目標,更好地落實安置政策。
近年來,隨著線上授課工具的運用,運動員的受教育形式也得到創新。 劉闖介紹:“學校會為現役運動員開設一些特定的線上課程,并和相關運動隊做好溝通,選擇相對固定時間進行授課。 ”此舉較好地平衡了運動員訓練和文化教育的矛盾,也保障了運動員教育的質量。 對于高校高水平運動隊隊員教育,王磊在訪談中介紹:“上午的課程,所有隊員都和普通學生一起上課,下午因訓練沖突的課程,學校也會利用周末或暑期進行補課,能夠讓運動員在規定學制內完成學業”。 只有接受系統、良好的教育,運動員才有足夠的內在需求動力和能力面對轉換發展,在第二階段才能夠客觀、準確地對內外部因素進行分析。
目前, 各省、 市體育局退役運動員管理大多由人事處負責。 史玉雄在訪談中表示:“政策上給運動員的就業選擇很多,但落實這些政策需要體育、教育和其他一些部門配合,這些部門從屬于不同職能單位, 溝通上難免會出現不暢”。 而早在2008 年就有學者建議建立一個由勞動行政部門統一管理的縱向就業服務體系,在勞動和人事部門建立聯席會議制度,形成經常和穩定的協調機制,避免多頭管理,對退役運動員的相關問題統一解決[10]。 部門資源的整合不僅能夠使溝通更加順暢,也可在資源共享中為運動員轉換發現更多機會。
《意見》明確提出要拓寬優秀退役運動員進入教育系統的各類渠道,這不僅能為退役運動員轉換教師發展提供便利,無形中也為退役運動員擴寬了就業渠道。 退役運動員可以通過專項招聘、兼職教師、俱樂部、政府購買服務等多種形式參與到學校體育教育中, 也可嘗試進行自主創業, 結合教育部的“雙減”政策,創辦體育俱樂部,以政府購買服務方式進入中小學[11],形式更加靈活,崗位更加豐富,運動員可根據自身需求選擇不同的就業轉換路徑。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運動員的選材、培養方式都在不斷變化,而退役運動員是否能夠良好地進行職業轉換,決定了他們退役后生活、工作質量。 相關部門要積極為退役運動員創造條件,從政策方面入手為運動員搭建平臺;運動員也要提前進行職業規劃,盡早確定退役后工作目標,利用空閑時間學習更多知識,全方位提升自我;社會各界形成合力,為退役運動員職業轉換提供幫助,不斷提升運動員職業轉換滿意度,促進體育強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