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園園, 黃應文, 熊 紅, 盧水煥, 周先寶, 賀學強
(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二四醫院 消化科, 廣西 桂林, 541000)
非甾體類抗炎藥(NSAIDs)是指無甾體結構的抗炎藥物,包括阿司匹林、雙氯芬酸、塞來昔布等,已被廣泛應用于抗凝血、抗炎、止痛、抗風濕、抗癌等方面[1]。然而,長期服用NSAIDs的患者具有較高的胃腸道反應發生風險,其中10%~25%患者可出現消化性潰瘍,約1%患者可出現消化道出血甚至穿孔等嚴重并發癥,嚴重時將危及生命[2]。研究[3]表明,消化道出血患者常見凝血功能異常,且常伴有胃黏膜糜爛或消化性潰瘍等表現,故推測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可能與NSAIDs致胃腸道黏膜損傷和抗血小板聚集與黏附等作用有關。本研究觀察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患者的凝血相關指標變化,并分析可能的危險因素,以期為NSAIDs的科學用藥和消化道出血的防治提供參考依據。
選取2019年10月—2021年5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九二四醫院收治的108例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患者設為出血組,另選取同期服用NSAIDs但未發生上消化道出血的108例門診復查患者設為非出血組。本研究經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且患者和(或)家屬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納入標準: ① 入院前有長期服用NSAIDs史或短期維持NSAIDs治療史者,且出血組患者用藥期間或用藥后出現出血癥狀; ② 出血組患者均因腹痛、黑便或嘔血等癥狀就診,糞便隱血檢查呈陽性,內鏡檢查可見胃腸黏膜出血斑點或糜爛等,符合《內科學》[4]中關于消化道出血的診斷標準; ③自愿參與本研究并能配合臨床檢查及評估者。排除標準: ① 呼吸系統疾病所致出血者; ② 合并血管畸形、消化系統腫瘤、肝硬化及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破裂等因素所致出血者; ③ 飲食因素所致黑便者; ④ 合并肛裂、痔瘡、炎性腸病者; ⑤ 消化道相關手術所致出血者; ⑥ 未接受內鏡檢查者; ⑦ 先天性凝血功能缺陷患者,既往有血液系統疾病或其他可能影響凝血功能疾病的患者。
1.2.1 資料收集: 統計2組患者的年齡、性別、吸煙史、飲酒史、幽門螺桿菌(Hp)感染情況、基礎疾病(高血壓、高脂血癥、糖尿病、冠心病、腦血管疾病、慢性胃炎、貧血)、服用NSAIDs種類、NSAIDs用藥時間、聯合用藥[質子泵抑制劑(PPI)、胃黏膜保護劑、氯吡格雷、利尿劑、鈣通道拮抗劑(CCB)、β腎上腺素受體阻斷劑、血管緊張素轉換酶抑制劑(ACEI)、血管緊張素Ⅱ受體阻斷劑(ARB)、口服降糖藥物二甲雙胍]情況等。有吸煙史指吸煙頻率≥10支/d, 吸煙時間>1年; 有飲酒史指飲酒量≥100 mL/d, 飲酒時間≥1年; Hp感染情況根據14C呼氣試驗結果診斷。
1.2.2 實驗室指標檢測: 所有受試者入院后均急查實驗室指標,或空腹8 h以上于次日清晨8: 30—9: 30采集空腹靜脈血4.0 mL, 采用全自動凝血儀檢測凝血功能指標[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APTT)、凝血酶時間(TT)、凝血酶原時間(PT)、纖維蛋白原(Fib)、D-二聚體(D-D)和血小板(PLT)]水平,常規檢測操作均由固定檢驗人員嚴格按照試劑說明書執行。
出血組108例上消化道出血者中, 71例出現黑便、47例出現嘔血(有10例患者兼有黑便、嘔血), 49例伴有腹脹、腹痛等腹部癥狀。本組患者的NSAIDs服用量均在說明書推薦的安全劑量范圍內。
2組性別分布情況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出血組年齡≥60歲者、有吸煙史者、有飲酒史者占比均高于非出血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2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
出血組合并Hp感染、冠心病、腦血管病及慢性胃炎者占比高于非出血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或P<0.01); 出血組合并高血壓、糖尿病、高脂血癥、貧血者占比與非出血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2組患者Hp感染及基礎疾病情況比較[n(%)]
出血組NSAIDs用藥時間>12個月者占比、阿司匹林用藥率、≥2種NSAIDs聯用率以及氯吡格雷、螺內酯用藥率均高于非出血組, NSAIDs用藥時間<1個月者占比、布洛芬用藥率、雙氯芬酸鈉用藥率、PPI用藥率、胃黏膜保護劑用藥率均低于非出血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或P<0.01); 2組其余用藥情況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2組患者用藥情況比較[n(%)]
2組PT、TT、APTT、Fib、D-D、PLT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見表4。

表4 2組凝血指標比較
以單因素分析中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的指標為自變量,以消化道出血為因變量,進行非條件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自變量賦值情況: 年齡, <60歲=1, ≥60歲=2; 吸煙,否=0, 是=1; 飲酒,否=0, 是=1; Hp感染,否=0, 是=1; 冠心病,否=0, 是=1; 腦血管病,否=0, 是=1; 慢性胃炎,否=0, 是=1; 用藥時間, <1個月=1, 1~12個月=2, >12個月=3; 用藥種類,聯合用藥=3, 阿司匹林=2, 其他=1; 螺內酯,否=0, 是=1; 氯吡格雷,否=0, 是=1; PPI, 否=0, 是=1。
非條件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使用PPI和使用胃黏膜保護劑是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保護因素(P<0.05或P<0.01), 高齡、吸煙、飲酒、合并Hp感染、冠心病、腦血管病、慢性胃炎和服用阿司匹林、服用≥2種NSAIDs、NSAIDs用藥時間長、聯用螺內酯、聯用氯吡格雷是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或P<0.01)。見表5。

表5 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非條件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上消化道出血是NSAIDs的嚴重不良反應之一,不僅會增大臨床治療難度,而且具有較高的致死風險[5]。NSAIDs相關性消化道出血的發生機制較為復雜,主要與NSAIDs弱酸性作用、抑制環氧合酶活性、誘導白三烯釋放等有關[6-7]。NSAIDs種類較多,且用藥患者的年齡、基礎疾病等情況差異較大,導致臨床用藥決策的選擇和消化道出血的防治較為困難,故分析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影響因素非常必要。
本研究中,出血組年齡≥60歲者占比(55.56%)顯著高于非出血組,且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高齡是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 表明年齡較大者服用NSAIDs可能更容易發生消化道出血。分析原因,老年人往往存在生理性胃黏膜屏障功能減弱、伴發基礎疾病較多等情況,常需長期用藥或用藥種類繁多,增加了消化道出血風險[8]。本研究還發現,出血組中有吸煙史及飲酒史者占比顯著高于非出血組,且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證實吸煙、飲酒為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分析原因,香煙中的尼古丁會影響受損胃腸黏膜的修復,而酒精對胃腸黏膜具有刺激和損傷作用,可增加炎癥反應、凝血功能障礙等的發生,進而增加黏膜損傷、出血的發生風險[9-10]。
本研究發現,相較于非出血組,出血組合并Hp感染、冠心病、腦血管病及慢性胃炎者占比顯著更高,且以上因素均為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分析原因,合并心腦血管疾病、Hp感染或慢性胃炎時,患者胃黏膜已存在不同程度損傷或缺血缺氧情況,在NSAIDs刺激下更易發生上消化道出血[11-13]。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使用PPI和胃黏膜保護劑均為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保護性因素,故建議服用NSAIDs時可聯合應用恰當的PPI及胃黏膜保護劑,以降低出血風險,而合并Hp感染或有慢性胃炎病史者應慎用NSAIDs。
NSAIDs種類較多,本研究出血組中,阿司匹林的用藥率(56.48%)最高。同時,出血組NSAIDs使用時間>12個月者占比(25.00%)和≥2種NSAIDs聯用率顯著高于非出血組,且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證實NSAIDs用藥時間長、聯用≥2種NSAIDs均為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提示臨床用藥時應盡量避免長時間用藥和多種NSAIDs聯用。本研究還發現,聯用螺內酯、氯吡格雷也是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 與相關研究[14-15]結論相符。相關專家共識[16]也指出,除高齡、合并Hp感染、既往消化道潰瘍或出血史外,聯合抗凝或抗血小板治療等是消化道出血的高危因素。伍雙蝶等[17]報道,阿司匹林可導致大鼠小腸黏膜損傷,且與氯吡格雷聯用時損傷加重。因此,長期服用NSAIDs者應酌情調整螺內酯、氯吡格雷用量,以降低消化道出血的發生風險。
相關研究[18-19]指出,凝血功能指標異常與消化道出血具有一定相關性,而NSAIDs可能引起血小板聚集減少、局部血流量減少等,進而增大消化道出血風險。本研究中, 2組患者PT、TT、APTT、Fib、D-D及PLT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與李璧倩等[20]研究結論基本一致,提示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可能與凝血機制的關系并不明顯。分析原因,可能是NSAIDs使用劑量處于安全范圍內,并不足以明顯干擾凝血功能。
綜上所述, 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危險因素較多,高齡、吸煙、飲酒、有心腦血管病史、合并Hp感染、有慢性胃炎病史、長期使用NSAIDs或多藥聯用的患者更易發生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臨床治療時,針對高危因素制訂個性化治療方案并聯用PPI、胃黏膜保護劑,可預防或減少NSAIDs相關性上消化道出血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