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機構改聘潮是喜是憂?
據不完全統計,2022年9月擬改聘審計機構的A股公司僅有10家,10月則迅速上升至56家。臨近年報預審期,這一現象引發市場與監管機構關注。
【微評】
綜合市場人士分析,梳理相關A股公司改聘審計機構的動機主要有以下幾種情形:其一,原審計合同到期,且已提供多年服務,為保持獨立性,而改聘審計機構;其二,原審計合同到期,且此前財報被出具非標意見,而改聘審計機構;其三,原審計合同到期,受到大股東影響,而改聘審計機構;其四,原審計機構遭到監管及投資者質疑,公司為避嫌利益綁定,而改聘審計機構;其五,原審計機構負責團隊跳槽,移籍至其他會計師事務所,而致使公司改聘審計機構。
上述情形,每一種基本都具備合理的市場和經營理由,但仔細分析,每一種其實都是“特例”。
第一,原審計機構為公司提供多年服務,就一定會喪失審計工作所要求的“獨立性”嗎?是否對照考察了那些長期服務于某上市公司的會計師事務所的占比情形?這一理由背后是否存在某種“有罪推定”的可能?上市公司為此而改聘審計機構,更多可能是為了避免來自各方面的“閑言碎語”也說不定吧?
第二,原審計合同到期,且此前財報被出具非標意見,而改聘審計機構。這一理由最容易被人們看作是公司的一種“報復”或者“躲避”。如果除卻“原審計合同到期”這一前提,或許這種分析還有一定的解釋力;但在“原審計合同到期”情形下,即使此前審計機構出具了非標意見,上市公司更換審計機構,也不存在法律上的違法性。
第三,原審計合同到期,受到大股東影響,而改聘審計機構。尤其是在國有控股的場合,上市公司往往只能在控股股東劃定的范圍內重新選擇改聘審計機構。作為控股股東,不僅在決定更換審計機構的投票中占有先機,其更換審計機構的理由往往也難以拒絕:“(集團)對審計工作統一管理要求”“綜合考慮(集團)業務發展情況”“(集團)整體審計工作需要”等。作為上市公司,遵守股東大會、董事會相關決策規則是公司合規經營的基本前提,在更換審計機構議題上也是如此。
第四,原審計機構遭到監管及投資者質疑,公司為避嫌利益綁定,而改聘審計機構。這一理由就更具合理性了,尤其是隨著近年來監管機構、交易所對包括會計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的處罰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重,無形中形成了對上市公司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巨大外部壓力,誰還不得有點眼力勁?
第五,原審計機構負責團隊跳槽,移籍至其他會計師事務所,而致使公司改聘審計機構。這一理由也是無奈的選擇。
其實,在此輪改聘審計機構的現象背后,真正值得注意的問題是:
首先,ST公司改聘審計機構的特殊理由是什么?在監管制度設計層面,有沒有對ST公司改聘審計機構的特別規定,例如實質條件變更、程序說明義務、獨立董事事先認可以及實現信息披露?與此類似,那種在短期內多次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情形,也應當注意其合理性和具體原因。
其次,“大所”改聘“小所”問題。人們一般認為,審計機構“規模越大、成立時間越長的會計師事務所,其審計質量相對更有保障”。據此,有專家認為,“從‘大所轉為‘小所,本身就釋放了不太好的信號。”“在會計專業人士看來,部分改聘審計機構規模越來越小的A股公司,或多或少存在些許問題。”這到底是審計服務市場競爭規律的體現,還是某種刻板的偏見?我們認為,至少審計機構的規模不應成為判斷其工作能力與業務水平的直接標準,能否勝任相關審計工作,還是交給市場、上市公司以及交易所、監管機構去評斷為好,所謂“讓子彈飛一會兒”,可否?
此外,上述近憂之外還有遠慮:在對上市公司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監管問題上,監管機構的監管指標和監管手段還較為欠缺。
資本運作失利重擊巨人市值?
近期,史玉柱重出江湖,親自下場出任產品經理引起人們關注。在公司業績方面,巨人網絡2022年前三季度凈利潤同比下降11.28%。與此同時,公司股價較歷史頂點跌去了約90%,而其股東仍然在不間斷減持。
【微評】
顯然,資本運作不順、市值蒸發嚴重以及對單一產品的依賴,都是導致公司整體業績表現不好的內在因素,這些因素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公司經營方略與內部治理的某種偏差。近年來,公司傾心于資本運作,動作頻頻,但并購合縱屢屢失手,使人很自然地將公司當下經營窘境與業績表現不佳歸咎于一系列資本運作的失敗。的確,巨人網絡(或者巨人系)將資本運作作為公司經營發展的“主軸”或者“捷徑”,顯然有點盲目樂觀(借用刑法術語,就是存在“疏忽大意的過失”)以及過于自信了(同樣借用刑法術語,就是“輕信可以避免的過失”)。一方面,表現為對資本市場變化的缺乏敏感性;另一方面,也存在對自身經營能力與駕馭資本市場能力的誤識誤判。
實際上,公司經營面臨困境,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是公司主業發展的停滯不前。作為深受消費主義文化影響的互聯網游戲產品市場,極具波動性、偶然性的特征,玩家的口味總是那么善變與無常,令人難以琢磨把握。同時,游戲產品開發者卻僅僅注意到了游戲的感官刺激與愉悅性,卻忽略了網絡游戲背后的價值內涵:尤其是相對于“一次性”的人生,游戲具有幾乎無限的“重啟”的可能。或許,對巨人網絡而言,深耕并發掘游戲產品的“restart”“restoration”可能,才是巨人“rebuilt”的真正機會。
簡單總結一下:史玉柱與巨人網絡的奮斗與掙扎,既要注意到其中的資本市場邏輯,更要看到商品與服務本身的特性,在市場轉型與歷史轉向時期尤其如此。
江西銀行困境折射城商行治理痼疾
公開信息顯示,資產總額已達到5162.56億元(截至今年6月末)的江西銀行問題頻發,不良貸款半年猛增近40%,公司股價市值雙雙下跌,經營危機暗流涌動。
【微評】
近來,江西銀行資產質量明顯惡化、盈利能力持續下降,引起人們關注。這固然與多名高管相繼被查有關,但不是問題的關鍵。該案例折射了國內部分城商行內部治理的痼疾。
城商行大多由城市信用合作社和小規模城市商業銀行合并改制而來,更準確地說是“改編”而來,雖具城商行的外衣,但欠缺內部治理的統一性。無論是商業銀行自身內部的合規經營理念與文化,還是應對外部競爭的商業觀念與競爭技能,都存有明顯的不足。
地方城商行高級管理人員來源單一,基本上是從本地“一行兩局”,或者本地國有大行“跳槽”而來。這部分高級管理人員,雖有地域優勢,卻普遍缺乏更為先進的經營理念和實踐經驗,所謂“格局小了”。
地方城商行的地域經營定位。金融統一大市場背景與城商行的地域經營定位之間,存在無法回避的矛盾。金融統一大市場與地域經營限制的內部金融倫理差距巨大,前者更看重金融效率,后者則體現金融安全,即試圖通過限制經營地域預防和控制金融風險。
回望2018年6月前后江西銀行在港交所掛牌的沖刺過程,現在看來,多多少少都有某種“帶病上場”的感覺:在經歷了2015年至2017年的蜜月期后,2018年赴港上市首年就連續業績下滑整三年。2021年,該行業績才止跌回升;但今年以來,業績再次承壓。這一連串的業績起伏,就是“帶病上場”的惡果。
江西銀行的資產規模在去年年末已經突破5000億元,這一規模處于城商行規模的中上游,但規模發展與高質量發展的平衡與協調問題也已經顯現。而這一點,可能不僅是江西銀行一家城商行所面臨的問題。
點評人楊為喬系西北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