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陽
當前,有關個體出現非自殺性自傷的報道層出不窮,非自殺性自傷的發生不僅影響個體的身心健康,同時會作為一種現象在社會中流行傳播,成為當今世界廣受關注的精神心理問題。了解非自殺性自傷、其發生與維持的原因以及預防措施,有助于個體遠離這一癥狀的威脅。
非自殺性自傷(Non-suicidal self-injury, NSSI)是指個體在無自殺意圖的情況下,采取一系列故意、直接、反復對自己身體造成傷害,不會致死,且不被社會所認可的行為。NSSI的發生過程往往是包含負性情緒、消極認知、軀體表現和行為表達等方面的整合反應。
NSSI通常首發于青少年早期,起病年齡在12.5歲并持續多年,常見方式包括切割、撞擊頭部、灼燒等12種,嚴重影響個體的社會功能,顯著增加個體自殺的風險,對其身體、心理造成傷害。國內一項元分析結果顯示中學生實施NSSI的比例達到27.4%,而隨著年齡增長至25歲,NSSI的檢出率逐漸下降至5.5%。
NSSI對多種精神障礙的發生有預警作用,如偶發的NSSI可以提示焦慮障礙的發生,而反復發生的NSSI對抑郁障礙和進食障礙有較強的預警作用。因而對于存在高風險或已經出現NSSI的個體應及時給予干預或治療。然而當前關于NSSI的發病機制與病理生理機制尚不明確,藥物治療與物理治療方法的循證依據不足。心理治療利用常規行為替代自傷行為滿足患者的需要,幫助患者更好地察覺內部心理狀態與外部環境。常見且有效治療NSSI的心理治療方法包括辯證行為治療、認知行為治療、精神動力取向治療等,但由于相關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所以暫無證據表明某一種心理治療方法優于其他幾種。
NSSI同其他精神心理問題相似,存在其促發事件、易感因素以及維持因素。促發事件通常是給個體帶來應激的負性生活事件,如與家人發生激烈的爭執、人際與學業方面的挫敗等。當促發事件發生后,易感性強的個體往往更傾向于將NSSI作為負性生活事件的應對方式,而由此產生的結果作為維持因素,繼續強化了這樣的行為模式。
NSSI的易感因素十分豐富。在心理層面,人格作為個體獨特的行為模式對個體實施NSSI的傾向存在重要影響,如邊緣型人格的個體傾向于通過NSSI的方式迅速恢復穩定的狀態,而情緒因素對于NSSI的影響表現在述情障礙(情緒表達困難)、情緒識別困難以及情緒調節策略的選擇對NSSI的預測作用;在生理層面,根據內源性阿片肽理論,NSSI實施者腦脊液中的β內啡肽和腦啡肽水平均較正常群體更低,此外NSSI或許與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的功能紊亂存在密切聯系;社會因素作為個體心理發育的外部條件,也對NSSI產生重要影響,如家庭環境中受父母過分干涉以及單親家庭中缺乏關愛的個體容易實施不同程度的NSSI,其他諸如軀體虐待、忽視、校園欺凌等早期創傷經歷對于個體也是NSSI的易感因素。
NSSI的功能作為維持因素,使NSSI持續、反復發生。關于NSSI的功能,二維模型從“個人—人際”“正強化—負強化”(正強化是指通過偏好刺激的增加來增加行為發生的頻率,負強化則是通過厭惡刺激的減少)兩個維度進行概括。個體的負強化常表現為一種代價性獲益,國內一項調查顯示93.3%的NSSI實施者希望通過這樣的行為使負性情緒得到調節,因而選擇通過軀體的疼痛減輕負性情緒的影響。除了減少痛苦,NSSI行為可釋放內源性阿片肽給個體帶來愉悅感,這樣的過程則是個人的正強化過程。社會性的正強化通常會加強社會互動,獲取關注或促進情緒表達,而社會性的負強化則更多表現為繼發性獲益,如回避不良的人際關系以及學業壓力。
體驗回避模型認為非自殺性自傷行為是個體對于負性情緒的一種應對方式,當誘發事件引發個體體驗到負性情緒,而個體無法采取合理的情緒表達和情緒調節策略時,便可能通過NSSI來回避負性的情緒體驗。因此無論在常規生活中還是面對負性生活事件引起的負性情緒,都應該嘗試刻意練習自己準確識別、有效表達和合理選擇調節策略的能力,學會應對自己的情緒。
積極的同伴關系會幫助我們體驗到與他人之間高質量的接觸,從而在其中獲得自我認同以及自我效能感的提升,這對于生活事件的解決很重要。同時,積極的同伴關系可作為情緒表達和調節的有效路徑,幫助我們獲得被關注和被支持。但在同伴關系中需要避免NSSI等不良應對方式的社會學習。
對于NSSI的易感人群,創設一個安全穩定的生活環境至關重要,家庭、學校、醫療體系乃至社會應為此聯合努力。家庭中應建立相對獨立但關系穩定的氛圍,家人掌握科學認識并盡早識別問題,提供支持。學校應在可能引發強烈情緒波動的事件發生后,關注負性情緒的發生,尤其是在友伴群中的傳播,及時告知并干預,做好家庭與醫療的中轉站。醫療體系應與社會媒體、社區工作者合作,通過宣教、科普的方式推動大眾對該癥狀的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