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背景下企業轉產決策的環境分析

鄺鈺霖

摘 要：2020年新冠疫情的突襲使國內經濟生活被迫停滯，企業經營遭受挑戰。許多制造業企業選擇轉產口罩與防護服等醫療防護物資，實現了困境中的轉身。結合卡賓服飾（中國）有限公司的轉產實踐與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下的企業狀況、外界不利環境與有利環境，分析得出企業在新冠疫情背景下的轉產是受環境的無奈所迫，但也是外部環境機遇下的明智之選。

關鍵詞：新冠疫情;企業轉產;決策;企業環境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在全國出現傳播。2020年1月23日，武漢封城，全國31個省市宣布啟動重大公共突發衛生事件一級響應。全國團結一心投入到疫情防控當中，有序停工停產停學，減少非必要人員流動。在疫情沖擊下，醫療防疫物資成了必需的稀缺資源。全球經濟活動同樣受疫情影響，服務業、零售業受巨大打擊，產業鏈循環受到阻礙，生產、投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影響。許多有條件的企業果斷作出決策，包括比亞迪、廣汽集團、三槍在內的企業跨行轉產，以防護物資銷售的利潤一定程度覆蓋主業的經營損失。

在轉產的企業中，卡賓服飾（中國）有限公司（下文簡稱卡賓公司）在2020年上半年取得收益約人民幣4.79億元、毛利2.33億元，總體營收數據雖較2019同期下降，但仍然在疫情沖擊下保持盈利。在2020年上半年卡賓公司跨行轉產，通過銷售防護裝備獲得收益達3.83億元人民幣，凈收入超7000萬元，在疫情挑戰下維持了企業生存。同時，其轉產支持防疫事業帶來的社會價值也提升了其品牌價值。與其他轉產企業相同，卡賓公司在疫情下的轉產是有利與不利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本文將以卡賓公司為例進行企業疫情背景下轉產的環境分析。

一、新冠疫情下的企業狀況

以卡賓公司所屬的制造業行業狀況來判斷企業狀況（見圖1、圖2）。

在疫情影響最嚴重的2020年第一季度，制造業企業景氣指數、企業收入、企業經營利潤較疫情前斷崖式下跌：2017年-2019年內穩定在120以上的制造業企業景氣指數在疫情影響下由2019年12月的128.2下降至97.48，已低于景氣指數臨界值，行業出現明顯下行趨勢;在該時段，紡織服裝、服飾業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收入、企業經營利潤與資產增速均為負值，企業經營與盈利受到疫情的明顯打擊;2019年12月至2020年3月，制造業虧損企業單位數量上升2000個。2020年2月制造業PMI當期指數為35.7，遠低于PMI榮枯線，且該指數同樣低于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的最低值38.8，可見制造業市場已然受到強大干擾，企業經營困難重重。因此，在2020年初國內疫情局勢嚴峻、防控疫情成為首要任務且世界經濟發展不穩定因素仍在發展的客觀背景下，若企業維持原有經營方式，疫情帶來的銷量影響、不景氣的宏觀經濟與制造業環境將使企業生存面臨巨大挑戰與風險。

二、新冠疫情下企業經營的不利環境

1.政策使生產受限

2020年第一季度，新冠疫情暴發使全國31個省市均啟動重大公共突發衛生事件一級響應。國家主席習近平要求堅決遏制疫情蔓延勢頭，政府號召全社會停工停產停學。除水電等重要行業外的大部分行業服從防疫要求停工停產、人員居家抗疫。由制造業PMI數據可見制造業生產指數在疫情影響下低于30，從業人員指數低于35，制造業經濟處于收縮的狀態。交通運輸部發布《關于統籌做好疫情防控和交通運輸保障工作的緊急通知》，要求堅決阻斷病毒傳播渠道。在防疫要求下，各地嚴格規范人員與物資流動，加強對人員與物資流動的監測與檢查。疫情防控政策趨于嚴格，各地區的流動受到防疫與生命安全維護的限制。

中國“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嚴格防控政策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也不免伴隨企業產銷與物流的停滯。疫情就是命令，在行業服從防疫政策停工停產、人員自覺居家抗疫的背景下，具有一定規模的卡賓公司若完全停產，收入無法填補高昂的固定支出，資產會被極快地消耗;若維持常規服裝生產，暫不考慮生產過程中潛在的疫情風險，產品無法正常得到銷售已會帶來更大的虧損。若考慮卡賓公司作為勞動密集型產業，在疫情發展、個人防護物資難以有效保障的階段復工，一旦出現企業內部聚集性疫情，不論是在企業生產經營，還是在社會輿論方面都是對卡賓公司的致命打擊。另外，卡賓公司的生產專注于潮流男裝，在2020年初的疫情背景及防控要求下，其服裝生產與產品運輸與其他重要物資相比顯然不具備足夠必要性。綜合以上情況，卡賓公司原有的生產經營進程必然滯緩。

2.銷售活動的停滯帶來危機

為減少人員聚集以降低疫情風險，民眾居家抗疫，商鋪、綜合體等線下店鋪配合防控政策進行關停，國內線下零售迅速停擺。與卡賓公司同行業的ZARA關店37家，優衣庫關店370家……線下的銷售路徑被基本截斷。

疫情防控政策要求減少人員與物資非必要流動，物流業首先服務于重要物資的運輸，同時限制不必要的產品運輸，可用的物流運力急劇下降。2017年-2019年1月與2月的當期貨運量分別保持在330000萬噸和240000萬噸以上，而2020年1月與2月的當期貨運量分別為301042萬噸與154984萬噸，當期貨運量同比增速則分別為-17%與-29.9%，可見貨運出現大幅萎縮。依托于運輸業的線上銷售必然遭受打擊：2020年2月的累計同比增速為-3%，網上零售額自2015年來第一次出現負增長率。線上零售在疫情打擊下同樣遭受打擊。

由于疫情暴發時間為春節前后，本是服裝銷售的旺季。但服裝企業按照春節服裝零售旺季這一預期所生產出的產品卻因為疫情突發無法按預期銷量售出，造成更多的庫存積壓，從而帶來比其他時段更大的虧損。

2020年第一季度數據顯示，在疫情影響下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跌至近三年最低值，增速低于-10%;限額以上服裝企業零售總額同比增速與總零售額增速分別跌至-34.3%和-12%，自2015年來第一次出現負增長率;制造業PMI數據中該期商品出廠價格指數同樣降低，銷量與價格雙下降使商品銷售收入下行趨勢明顯。作為服裝企業的卡賓公司，其無法避免服裝零售的大幅下跌帶來的收入的大幅下降，又加之其高昂的固定支出帶來資金鏈的嚴重壓力，其企業本業已然使企業生存出現困境。

3.需求的下滑

從國內顧客的角度，社會停工停產使國民收入受到影響。2020年第一季度城鎮調查失業率存在上升現象，自2014年來穩定在5%以上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累計同比實際增速跌至-3.9%，疫情影響就業與部分行業工資的發放等不可避免的情況已然帶來整體消費能力下降。2020年3月報告的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累計同比實際增速為-12.5%，同疫情前的增速相比下降超過15%，消費規模大大萎縮。同時，居家抗疫的現實又大大降低消費者對于潮流時裝的需要程度;并且防護物資、日常生活用品等必需品價格由于供求不匹配、運輸受限等原因也存在不同程度的上漲。時裝購買的必要性下降與必需品價格的上升都會降低國內顧客對服裝，尤其是時裝的主觀需求。從制造業PMI的數據可見2020年第一季度新訂單數量指數低于30，遠低于前期，需求量明顯下降。

從國外顧客的角度，由于國內疫情嚴重以及部分外媒對于疫情的不實報道，國外顧客對于中國產品不免在一定程度上產生排斥心理;且隨著世界疫情蔓延與發展，其他國家也開始采取“社會隔離和封城、封國”的措施來控制疫情發展，這也同樣阻礙了商品跨國流通的渠道。兩因素均會造成企業產品的國外需求的下降，制造業PMI數據中顯示新出口訂單的指數低于30，可見國外需求同樣有所萎縮。

4.全民抗疫意識為企業經營增加挑戰

“全民抗疫，人人有責”，全社會在中國共產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理念的引領下，激發出了強烈的認同感與抗疫的內在動力。大多數人將小我融入大我，舍小家為大家，共同投身抗疫戰斗，形成了全民抗疫的“公共精神”。在這種社會公共精神形成的背景下，全民配合國家政策停工停產停學，自覺減少流動和非必要物品的購買，推動了防疫工作，但也客觀上加劇了企業經營困難。

由上述四點因素可見，在疫情沖擊之下的市場，卡賓公司停工停產和繼續維持服裝生產都無法改變疫情帶來的不利影響甚至會加速企業的虧損。常規生產經營活動的無以為繼要求卡賓公司必須改變生產對象，另謀出路。

三、新冠肺炎疫情下轉產的有利環境因素

1.防疫物資的需求大

疫情不斷進展，醫護人員的病患治療與核酸檢測工作、基層工作者的防疫工作、居民的日常出行等活動需要口罩等防疫物資供給，需求量基數大。從使用上來看，口罩、防護服等為一次性用具且存在更換的時間要求，更加擴大了需求。因此，2020年初全社會對相關防疫物資的需求量居于高位。2020年1月口罩的日需求為8404個，但由于事態突發、原有供應商數量有限，市場缺口高達90.5%，市場存在供不應求與價格上漲現象。

此時卡賓公司進入防疫物資市場有利可圖，如果做好防護物資生產，防護物資本身帶來的經濟利益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企業主業經營暫緩帶來的損失。企業需以市場需求為導向，而防護物資的巨大需求便為卡賓公司帶來了創收信號。

2.塑造良好企業形象的機遇

防護物資的巨大需求、春節假期的產能停擺和原本就不強的供應能力使防護物資供需嚴重不匹配，引發了價格瘋漲、口罩一罩難求的亂象。在供需嚴重失衡下的情況下，石獅市委和市政府的動員與號召卡賓公司轉產，填補當地防疫物資空缺。

卡賓公司在該背景下轉產，一是能夠起到社會模范作用，填補社會需求存在的空缺;二是能夠體現企業的社會責任感與企業溫暖，將提升品牌知名度與好感度，一定程度上會引發消費者和投資者的追逐。疫情的挑戰同樣是機遇，抓住這樣的社會機遇能夠在帶來商業利潤的同時樹立品牌形象，無形中做好了品牌營銷與宣傳，對于卡賓公司來說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

3.政府轉產政策支持

在國家的層面上，2020年第一季度，財政部發布《關于支持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有關稅收政策的公告》，明確指示在稅收上支持相關疫情防控重點保障物資生產企業發展;《關于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 強化疫情防控重點保障企業資金支持的緊急通知》明確指出支持生產應對疫情使用的防護物資的上下游企業。交通運輸部發布《關于做好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 防控物資和人員應急運輸優先保障工作的通知》，保障疫情防控相關應急運輸高效、順暢;《關于切實保障疫情防控應急物資運輸車輛順暢通行的緊急通知》指出做好應對疫情各類應急物資、生活物資、重點生產物資、醫護及防控人員的運輸保障工作，保障應急物資運輸車輛的順暢通行……一系列的稅收、金融、商貿流通與交通運輸支持政策均為企業轉產防疫物資生產提供了有利環境。

在地方的層面上，卡賓公司所在的福建省加大支持“轉產一批”，引導企業加快轉產速度，同時加大技術指導，促進相關企業產房的快速改建。同時，政府鼓勵快速增產、補助生產成本以減輕企業轉產負擔、加強用工保障與融資支持等政策也為卡賓公司的轉產提供了良好的政策背景。

卡賓公司作為福建本土企業，石獅市委和市政府動員、鼓勵轉產的重要囑托以及實際的支持政策是推進轉產的有效因素。在政府對策的層面上，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降低了包括卡賓公司在內的企業的進入防疫物資市場的成本，打通了其轉產的路徑，在實際層面推動了企業有效轉產。

4.存在轉產技術可實現性

作為服裝制造企業的卡賓公司，在生產同為紡織制品的口罩、防護服的防疫物資具有天然優勢，在設備、流程、生產線上與口罩、防護服之類的防疫物資生產具有較強相似性。卡賓公司在原有生產線基礎上通過生產設備新增或改裝、生產車間消毒等工作便可實現口罩與防護服的生產;卡賓公司擁有強大綜合生產能力，其決定轉產后一天內便能夠將制造機器、面輔料供應商等資源整合，可見跨行轉產前的準備雖有困難，但卡賓公司的經營屬性與實力使轉產具有充分的可能性與可實現性。

疫情大環境下政策的支持也使生產防疫物資的技術、設備、流程也變得更加易于實現：卡賓公司所在的福建省加大支持“轉產一批”，要求市場監管、藥監等部門加大技術指導，優化檢測服務，支持擬轉產的企業按照產品標準要求快速改建擴建醫用防護品生產必需的潔凈車間等廠房設施，同時簡化醫療物資生產的相關證件的審批程序、支持設備研發、支持建設檢測機構、實施采購便利化政策等政策都為企業轉產帶來了充分的可能性。從社會層面而言，生產醫療物資的技術與設備成熟，有明確的專業化標準化要求，企業不需要從零開始進行研發。

同時，在全民抗疫的背景下，社會各參與企業都是“戰略同盟者”而非競爭者，無疑為轉產提供了良好的社會環境，增強了防疫物資市場的可進入性。由卡賓公司決定轉產后派團隊到國內知名醫用防護服生產廠家學習生產標準、工藝、規范以及流程，可見社會上存在相關生產企業可供全面學習，加之政府鼓勵醫療制品企業在技術、流程等生產要點上對轉產企業進行支持，在社會支持和技術上都為轉產帶來了充分的可實現性。

由上述四點因素可見，卡賓公司的轉產行為首先有利可圖，不僅能夠帶來經濟利益，同時能夠提升品牌價值與影響力。同時，技術的背景和政府的支持又降低了卡賓公司跨行轉產的成本。雙重利好因素推動了卡賓公司的轉產。

四、總結

通過對卡賓公司的轉產決策與當時宏觀經濟環境的分析，可見在當時疫情的不利因素的打擊和疫情帶來的有利因素的引導下，包括卡賓公司在內的大量企業決定跨行轉產既是客觀環境下的無奈之舉，也是開辟企業新生命力的明智之舉。推動大量服裝、汽車等行業的企業在疫情下轉產的環境因素：一是在于疫情沖擊下的市場帶來生產與銷售的被迫滯緩使企業難以僅通過原有產品的生產來維持企業的生存，二是疫情挑戰下催生的商業與社會價值的利益與轉產本身的技術可能性帶來的防疫物資市場可進入性。有挑戰便有機遇，環境帶來危機與轉產必要性，同時也帶來轉產的機遇與利好，最終推動了企業的跨行轉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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