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復古未來主義中管窺Y2K風格對平面設計的影響

何昊陽 肖寒

摘要：復古未來主義不僅立足于當下社會背景追憶往昔時光，也是一種描繪未來美好社會生活畫卷的藝術創作理念，是在現有社會文明的基礎上對未來人類社會發展趨勢作出的大膽預測。作為對未來主義思想的繼承與發展，復古未來主義在20世紀設計思潮群起的時代背景下誕生，設計師用現代設計的眼光和表現手法，將自己的思維融入畫中，給世人以啟迪。文章主要研究復古未來主義的社會內涵及創作主張，還有Y2K風格的形成及風格主張，認為在后人的設計活動中，復古未來主義能起到引導作用，有助于突破思想禁錮，在此基礎上衍生出許多不同的平面設計風格，如21世紀初期的Y2K和當下的“酸性設計”等都是復古未來主義永續發展的結果。

關鍵詞：復古未來主義;Y2K風格;平面設計

中圖分類號：J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8-0-04

復古未來主義是20世紀后期對未來主義的繼承與發展，其大肆贊美機械文明，以明快的顏色和具有運動感的線條表達，在現代興起的設計實踐中也得到了一定的繼承和發展。本文探究復古未來主義的歷史背景，分析其特點，探尋復古未來主義與Y2K風格之間的必然聯系，分析傳統設計流派在現代設計中興起與持續發展的原因。

在探索傳統設計思想與現代設計潮流聯系的過程中，可以發現現代設計風格的發展方向及風格傾向，而分析現代設計審美規律，可以幫助設計師更好地把握設計發展的主要方向，從而更順利地開展視覺傳達設計活動。

1 復古未來主義的社會內涵及創作主張

1.1 復古未來主義的形成

討論復古未來主義無法回避未來主義畫派（Futurism）對其的影響，1909年意大利詩人馬里內蒂在《費加羅報》上發表的《未來主義的創立和宣言》標志著未來主義的誕生，其精神內涵是完全否定傳統藝術所創造的文化價值，認為人類的文化遺產和現存的文化都是腐朽、死板的，與現代精神不相容[1]。

未來主義畫派的產生對此后藝術流派的形成與發展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法國后期的立體派、純粹主義，英國的漩渦派、構成主義以及后來的達達主義，甚至直接源于達達主義的超現實主義畫派，都受到了未來主義畫派的深刻影響，而19世紀30年代興起的復古未來主義在主張思想和表現方式上也能看出早期未來主義的影子。

在表現形式上，復古未來主義同樣以當前的工業文明為繪畫的主體，大肆宣揚科學技術。雖然未來主義全盤否定傳統這一點與復古未來主義存在分歧，但是二者不存在本質矛盾，其核心價值在于對現實世界的全方位深入解讀，對現有狀況的分析和對未來發展趨向的推測，而后用新穎獨到的手法將自己的思維融入畫中，突破思想禁錮，給世人以啟迪。但復古未來主義在描繪美好未來的同時，也理性地看待傳統，認為這是不可回避的事實，在現有的社會歷史發展的基礎上描繪更加美好的未來。

1.2 復古未來主義的概念

復古未來主義（Retro-futurism）并不只留戀過去，而且向往和展望未來的美好生活，基于社會歷史背景對現代人類生活作出預測。從最基本的意義上來說，復古未來主義代表的是一種回溯行為，當下回顧過去某個歷史節點所想象的未來。未來主義與復古未來主義是源與流的關系，但二者對過去和未來的態度有所不同。未來主義是否定過去的一切，與傳統分道揚鑣;而復古未來主義是在當下人類社會文明的基礎上，對未來展開積極樂觀的科技幻想，同時模仿早期的未來主義設計風格，所以在復古未來主義中能看到未來主義的理想，也能看到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影子。

1.3 復古未來主義的社會內涵

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人們寄希望于科技的發展能將人類帶向一個烏托邦式的世界，所以在當時《大眾工作間》（Popular Workbench）等非常流行的科學雜志的封面設計或海報設計中，可以看到一些對當時的人而言天馬行空的想象。例如，戴頭盔式的耳機，通過箱子和遠處的人面對面通話;人們坐在像飛機一樣的交通工具上，盤旋在城市上空。這是一種充滿溫情且積極向上的設計，人們希望通過對未來烏托邦式社會的幻想來緩解美國經濟大蕭條給整個社會帶來的壓力，給人民帶來生活的希望。過去人們對未來的幻想包羅萬象，而這些想法已經在當代引發了相應的運動。眾多藝術家、設計師、音樂家和電影制片人通過實踐復原了往昔的技術夢想。

1.4 復古未來主義的創作主題

復古未來主義劃分為不同的主題風格，包括機動未來復古主義（Auto Motor retro-futurism），其表現主題通常為工業制造的機器，如借助一些概念性的汽車、新式飛機等，表達對機械的崇拜。

科技未來復古主義（Techno-Archaeology）是復古未來主義最常用的主題，也是最能代表復古未來主義主要風格的題材。科學技術是最能反映社會發展情況的因素之一，科技未來復古主義致力于尋找過去從未出現過但是人們卻十分向往其出現的一些科技發明，帶給受眾希望，如齊柏林飛艇、飛天汽車。

假懷舊未來復古主義（Faux-Nostalgia）將以往美好的時光或美好的事物與當下的現實結合，展現出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如繁華的百貨大樓、悠閑的夏日午茶時光。

夸大未來復古懷舊主義（Hyperbolic Overkill）是一種夸張到極致的表達方式，譬如比帝國大廈還要大的輪船，顯微鏡和高跟鞋外觀的建筑出現在現實生活當中，能夠產生強烈的視覺沖擊，但這種風格不是對人類夜郎自大的心靈慟哭，而是一種幽默而又美好的幻想。

廉價未來復古主義（Shamelessly Cheap）是結合一些無意義的實物，描繪一種美好的場面，給受眾帶來放松舒適的視覺感受。

城市未來復古主義（Urban-Absurdism）從現實中的城市生活出發，源自生活但比現實生活更加荒誕和夸張，多運用夸張的手法描繪一些社會現象，畫面活潑有趣。與以往的社會題材不同，其并不會給人帶來消極和負面的情緒，而是用幽默的方式引起人們對當下社會環境的反思。

1.5 復古未來主義的表現形式

美國插畫家布魯斯·麥考爾無疑是復古未來主義的代表人物，他為《紐約客》（The New Yorker）繪制的封面（見圖1）以獨具魅力的復古未來主義風格著稱。他將復古未來主義稱為“嚴肅的胡說”，從“嚴肅”方面看，他用一種細致的現實主義手法描繪社會現實，“胡說”則是繪畫中超越現實而存在的事物的表現。布魯斯·麥考爾擅長將狡猾且愚蠢的現實和幻想融合，在諷刺歷史的過程中創造出不存在但幾近真實可信的物體、場景和世界。

在色彩上，復古未來主義通常使用亮麗鮮艷、具有科技感和夢幻感的顏色，如銀色、粉色、紫色等，亮眼的顏色使畫面充滿活力且動感十足。在畫面表現上，復古未來主義將復古風格和未來主義相結合，具有濃厚的科技色彩，生活中的任何事物甚至是脫離現實的事物都可以成為復古未來主義的表現題材，在重現歷史的同時描繪出未來版圖，既具有猶如夢境般的虛幻感，又帶有一絲現實感。現實和虛幻的結合，過去與未來交織產生的矛盾感，共同構成復古未來主義獨一無二的魅力。

1.6 復古未來主義對平面設計的影響

復古未來主義對平面設計的影響并沒有停留在表面。

首先，復古未來主義為插畫帶來了更多的發展機會。復古未來主義作品大部分以傳統手繪插畫的形式出現在書籍封面或海報上，為之后各種插畫風格的創作與發展提供了比較成熟的案例。當下，越來越多的插畫通過不同的介質得以變現，這離不開復古未來主義在此領域的探索。

其次，復古未來主義為平面設計提供了更多的創作題材，如今的商業插畫、電影海報（見圖2），以及游戲CG插畫等對創作者的想象力與敘事能力提出了較高的要求，一幅優秀的插畫甚至能夠直接影響市場反饋。復古未來主義天馬行空、虛實結合、樂觀烏托邦的精神核心與現代商業插畫及CG插畫表現內容契合，將創意與現實結合，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產生強烈的視覺沖突和喜劇感，極大地增強畫面的趣味性。

最后，復古未來主義使用的高飽和度和明亮歡快的色調，對現在的插畫及海報設計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其摒棄了以往灰度較高的色彩基調，絢麗夢幻的顏色能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更容易吸引眼球。

2 Y2K風格的形成及風格主張

2.1 Y2K風格的形成背景

作為同樣誕生于“恐慌”中的文化，不難看出，Y2K是一個合成詞匯。Y=Year，2=2，K=Kilo[2]，因此Y2K其實是指千禧年——2000年。Y2K又叫“千年蟲”，最初的含義是電腦計算程序處理日期時的一個BUG。即將邁入21世紀的人們認為，這個BUG會導致全球基礎設施癱瘓，掀起了不小的風波。而這種現在看來頗為有趣的“科技恐慌”，也為千禧年這一世紀交匯的特殊時間節點增添了神秘色彩。2000年真正到來后，充滿神秘魅力的互聯網也逐漸興起，再加上人們對新世紀的期待與向往，Y2K呈現出天馬行空且頗為虛幻的風格特點。Y2K風格是對復古未來主義的繼承與發展，是復古未來主義在世紀之交的社會背景下誕生的新的表現形式。其繼承了復古未來主義對過往時光的美好追憶和對21世紀人類社會發展的奇思妙想。

2.2 Y2K風格的社會內涵

21世紀初期的人類懷揣許多瘋狂的想法與美好的愿景，認為未來的人類社會將是一個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烏托邦。這種祥和、美好的理想所孕育出的Y2K風格同樣展現出積極的精神和樂觀的態度，與以往的未來主義風格有本質上的區別。而當年那些技術不成熟的科技幻想，也令Y2K風格多了一絲復古的魅力。Y2K風格如今的大勢回潮，其實在前幾年就有所體現。前兩年異常流行的“蒸汽波風格”“酸性設計”和一些看似復古又科幻的時尚元素，其實都是源于Y2K美學門派的流行分支。不僅如此，設計界還掀起過一波在現在看來頗具復古意味的“未來幻想”潮流。Y2K風格承載著20年前人們對未來的想象，頗具復古意味的未來感是Y2K風格不可或缺的設計元素。紀梵希（Givenchy）1999年的秋冬系列就選擇以LED燈、發光材質及電路板圖案，詮釋那個年代的人們對未來“新人類”的極致想象[3]。

2.3 Y2K在平面設計中的表現

如今Y2K美學憑借設計領域的青睞全面回潮，這種既復古又充滿科幻意味的樂觀未來主義風格，在平面設計上具體表現為兼顧復古感與未來感、糖果色漸變。科技銀、甜美粉、夢幻紫、水冰藍、熒光綠，高飽和度的糖果色沖擊著傳統的審美認知，極端的冷暖對比，是對“新人類”躁動不安的靈魂的真實寫照。這并不冰冷，在復古的夢幻中流露出甜美的科技感是Y2K的標志性特征。

和如今象征科技感的極簡主義不同，Y2K強調光澤感。夸張的塑料材質、半透明果凍狀PVC、張揚放肆的金屬涂層、粗獷拙劣的高光，將夢幻感與復古未來主義巧妙融合，折射出天馬行空的科技幻想。金屬鐳射閃耀著絢麗的色彩，沖破現實，照向未來。無論是當年還是今天，這種高飽和度的色彩風格都是各大時尚品牌打造Y2K時尚美學的“點題”選擇，也同樣影響著人們的時尚審美。

視覺設計選用的字體沒有嚴格的風格限制，唯一的條件是字體造型要大膽和夸張。彎曲、傾斜、變形的平面立體效果能帶來興奮感和刺激感，讓人覺得動感十足。

在那個電子科技迅速發展的年代，電子產品是非常時髦的元素，各大品牌都在產品外形設計上下足了功夫，各種擁有半透明造型、色彩鮮明、時尚的電子產品層出不窮。翻蓋手機、電子手表等劃時代產物的出現不斷刷新著人們的認知，成為當時社會推崇的對象，因此這些產品成了Y2K風格的主要裝飾素材。

從一個令世界恐慌的BUG，到風靡千禧年代的未來幻想，再到如今大勢回潮的時尚風格，Y2K文化經歷了一代又一代的變遷。毫無疑問，這個曾經被視為亞文化的小眾美學風格，如今已成為足以席卷全球的時尚風潮[4]。懷舊復古也是新新未來，不同于多表現濕漉漉、陰暗立體城市形象的賽博朋克風格，Y2K是美好的烏托邦之夢，展現出了對科技的樂觀和期待，其不僅因過去的美好而憧憬明天的幸福，還期待用未來的光明溫暖今天的夢想。

2.4 Y2K風格對平面設計的影響

Y2K風格自成一派的審美意識和創作態度，雖然與奉行“少即是多”的極簡主義設計風格背道而馳，但也有相當一部分接受群體與適用范圍。雖然Y2K風格的作品沒有太深厚的文化底蘊，但是在物欲橫流的社會中，這樣浮華且虛幻、特立獨行的烏托邦態度也有一定的時代美感。

在創作主體上，Y2K風格為部分實驗性或產品宣傳海報提供了創作主體。設計師往往會采用Y2K風格常用的金屬或不規則形狀為創作主體，使畫面更具層次感，和以往的創作題材區別開來。

在字體設計上，Y2K風格常采用夸張的字體造型，彎曲、傾斜、變形的平面立體效果為視覺傳達設計中的字體設計提供了新的參考方案。這樣的字體可以有效區別于其他黑體和襯線體，使字體成為視覺中心。

由Y2K衍生出的“酸性海報”設計也是不得不提的內容，“酸性海報”設計沿襲了Y2K風格的精髓。3D立體主體形象帶來的強烈視覺沖擊、亮麗豐富的顏色變化與夸張奇特的字體造型，都是“酸性海報”的設計特征。因為集成了Y2K風格的精髓，所以“酸性海報”也引領了設計界的新潮流。

3 結語

設計史上的任何一場設計運動或設計現象都不是突發奇想產生的，而是基于當時的社會歷史和時代背景產生的，客觀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象與大眾審美。雖然設計風格有大眾和小眾的區別，但都能隨著社會的發展重新被受眾和設計師認識，不斷推動設計朝社會需要的方向發展。雖然在近百年的發展歷史中有的設計現象或設計風格曇花一現，但這并不代表其會被淹沒在歷史洪流中，只是因為當今社會的審美還沒有達到一定的高度，而隨著社會審美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們一定會發現它的美，并重新拾起這朵昔日的花。大眾審美并不是所謂的歷史循環，而是因為設計本身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復古未來主義及其衍生出的Y2K風格作為近年來流行的設計風格，蘊含獨特的設計理念和設計思想，所以今天仍然能得到大眾的青睞。

參考文獻：

[1] 吳欣悅.復古未來主義在服裝中的運用及創新設計研究[D].上海：東華大學，2021.

[2] 陳純，趙明.“Y2K”服裝風格流派特征及其風格回潮探析[J].西部皮革，2021，43（19）：55-56.

[3] 陳偉芳，須秋潔.復古未來主義Y2K美學服裝的設計研究[J].設計，2021，34（14）：108-110.

[4] 謝意，代琳源.“Y2K”文化復興的傳播機制研究[J].中國地市報人，2021（9）：63-65.

作者簡介：何昊陽（1996—），男，云南昆明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

肖寒（1999—），男，吉林通化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