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朝前走

李晴

接到姚老師電話是在一個春日的午后，太陽燦燦的，院子里寂靜得沒有一絲風。

“小李，近期一切都好吧？我被困在了南京……”電話那頭姚老師用他特有的南京普通話說起他的近況，語調輕松而又風趣，如若只聽說話一定猜不到他是一位六十多歲的人。

我們是在一場學術會議上認識的，每天吃飯時都要和他一起用餐，聽他講為孩子們上課的趣事，還有他編寫的教材和書籍，每次都要聊到餐廳只剩我們倆，仍覺意猶未盡。在他繪聲繪色的講述里，我就像坐在課堂上聽他講課的孩子，有趣極了。

姚老師個子不高，瘦瘦的，初見覺得有點嚴肅，但只要開口說話必定是一直在笑著的，他在語文教學研究、老師的教學能力培養方面頗有心得，尤其是對中學生的作文輔導和考試應對方面的講座，所到之處，反響熱烈。短短的幾天相處，姚老師給我的啟發非常大，還贈送了他親自編纂的小學語文教學資料，希望對我的教學有所幫助。

如今已經兩年多過去，雖常常掛念，但也不敢輕易打擾，反倒是隔一段時間，總能接到他打給我的電話，每次電話都是以“匯報近期”工作為開頭，一件件事情、一個個感想，他都像是對一個多年的摯友一般娓娓道來。而我卻在電話里受到很多的啟發和提點——如何工作，如何與人相處，更多的是生活的關懷和鼓勵，他的每句話都在他輕描淡寫的談笑風聲中落地有聲，充滿力量和溫暖。

今天電話里，姚老師一如從前，從工作到生活，慢慢地聊著，才知近期他也受疫情的影響困在了家里，很多約好的課程也都無法前去，只好開始籌備下一本書的事情。于是我也對他說了我的現狀，特別是在疫情以后的這將近三年里的一些感受和經歷，當我說到去年年前，家中老人突然生病住院手術，我照料床前三個月的感受，自己心態的變化，工作的屢屢受阻，還有生性有點孤僻的我在這幾年對于人生、朋友、未來的諸多感受，特別是說到照顧老人的過程中，我深切意識到疫情阻礙的何止只是我們的腳步，老人連續兩年多在家，少于外出活動帶來的迅速衰弱，之前從未一日三餐長時間照料老人的我，心中諸多的感慨和哀傷，對未來的迷茫和擔憂，語氣里夾雜了些許的低落和焦慮……

姚老師耐心地聽我說完，才告訴我他前段時間也因腰腿受傷至今還沒恢復好，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后來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反差，姚老師笑著說：“以前的我爬樓梯特別快呢，年輕小伙也追不上，我去學校講課講到高興處，就會跳下舞臺到孩子們中間去互動，所有的孩子見到我這樣的爺爺可以如此身手敏捷，都對我歡呼尖叫，一個講座下來就是兩三個小時，從來都不覺得累，直到躺在床上不會動了，才突然發現這一生過得實在太快了，還未來得及年輕就已經衰老，一些人還來不及相遇就已經走遠了，回首過往，內心也是一片悲涼啊。人生無常，接下來的日子不但要慢慢熬，還得一步一步操心著走呢，其實老年人的內心也不好受啊。”聽著姚老師的敘述，我才頓覺對老人內心感受的粗心和大意。

“無論怎樣，我們都得面對，這就是人生做不完的功課啊，其實你們年輕人更不易……”我靜靜地聽著姚老師說著他們身邊的人，那個讀了七年博士還沒有拿到畢業證的年輕人，還在繼續努力；那些因疫情艱難度日的人，又是怎樣的堅強和忍耐；很多人都在討論疫情不走，到底是該選擇“內卷”還是“躺平”。“余華的《活著》二字本身就詮釋了人生在世的意義，人活著除了努力學習，對知識的渴求，自然界的認知，那就是對任何艱難積極地面對的勇氣。”他還聲情并茂地朗誦了王陽明的《蔽月山房》，強調“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的重點含義，鼓勵我看問題、處理事情要看得遠，視野要寬，不可被當下的困難、身邊的瑣事所煩擾，要看到人生的長遠、積極的態度才是關鍵。

他還說：“活著就是一直朝前走，要想擁有自己想要的，那就必須得‘做，付諸行動，不要擔心做不好，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獲得，目前的疫情狀態下，很多年輕人選擇‘躺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凡事有兩面，如果你選擇了為自己蓄積能量的一面，那就是一件好事。”在電話的這一頭，我能感受到他給予我如沐春風般的心靈撫慰。

當聽到我說對未來迷茫的時候，他用極其輕松而又認真的語氣對我說：“每個人想要成功，都需要為之付出很多，最后還需要‘三個點，那就是：有點聰明，有點努力，有點運氣。前兩點你已經有了，就差最后的一點運氣了，相信自己，朝前走，一定可以遇到它。”

放下電話，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夕陽把整個世界照得金燦燦的，我看到微風拂動，香樟樹清香陣陣，薔薇已經綻放，那粉的、紅的，滿世界的芬芳，陽臺上鳶尾花開得好熱烈，原來這一切并沒有多糟糕。感謝這來自千里之外的掛念和寬慰，還有這一堂只給我一人上的精彩課堂，何其幸哉！

手機再次響起，是姚老師發給我的一篇《樂觀向未來》的小文，我喜歡文章里那個美麗可愛的女孩艾麗莎·卡森，我相信不期而遇的驚喜，更相信：用明天一定會發生的事倒推出今天馬上要做的事，奇跡就一定會被創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