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
隨著中國紀錄片創作與傳播的不斷發展,當代考古紀錄片日益獲得主流媒體青睞,在數量和質量方面都不斷提升。尤其是當代考古紀錄片運用互聯網思維、年輕化表達賦能的創作,正在不斷用考古材料講好中國故事,架設公眾與考古之間的橋梁,形成當代中國新主流紀錄片領域的一道風景線。
一、考古現場與實物的影像紀實書寫
近年來,中國考古發掘與研究取得一系列豐碩成果,考古活動頻頻“跨界”和“出圈”,與大眾文化實現良性互動。曾被視為“小眾”“冷門”的考古研究日益走向大眾并掀起熱度,成為具有廣泛群眾基礎的主流社會文化事業。考古紀錄片以“非虛構敘事”紀實書寫的特性,追蹤記錄考古發掘現場、重點文物面世,記錄下考古歷程中那些充滿戲劇性、令人熱血沸騰的“發現時刻”,為“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考古實證留下了兼具紀實性與藝術性的影像作品形態。因此,它被稱為是考古工作與影像藝術融合的結果。[1]
對于紀錄片創作和考古工作來說,“現場”十分重要,它對見證考古奇跡和構建紀實影像都不可或缺。當代考古紀錄片《發掘記》(2021年)也許能生動地講述這一點。該紀錄片巧妙地借用考古人每年春、夏、秋三季進入發掘現場持續工作的時間被稱為“發掘季”的諧音雙關而命名。在整個發掘現場,用鏡頭記錄下考古工作的完整過程——如何細致地清理土層;用照片、錄像、文字記錄、給文物編號等發掘過程中每一個階段性的關鍵現場及獲得的文物。諸如此類考古紀錄片對考古現場與實物的影像紀實書寫,就像考古工作者自己也認識到的那樣:“考古紀錄片不應該是尋寶,不應該是一驚一乍的那種。”[2]由于考古與人們現實生活一樣,絕大部分在意料之外,永遠不會完全按照設想好的去進行,因此,當代考古紀錄片一般都采用鏡頭總在現場的做法,以此來努力確保能拍攝到非常紀實而部分特別動人的鏡頭。
《發掘記》第二集《晉地深處》就因為這樣的紀錄拍攝,而在實地捕獲了考古現場人們內心情態像過山車一樣的跌宕起伏——本以為排除了被盜,發現了罕見的“壁龕”,結果空歡喜一場。“壁龕”其實是古代盜墓者留下的盜洞,驚喜落空、無功而返的年輕考古人無奈嘆息“沒辦法,碰運氣”,苦笑著跟攝像師調侃“我很期待你們的成品,會剪輯成什么樣子”。在考古隊本以為已被洗劫一空、一無所獲,準備鎩羽而歸的時候,不料又在9米之下,居然發掘出了81件青銅器和若干金箔。一直沉穩內斂的領隊田建文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對攝像師傅說:“行了吧,別拍了,我比較激動。”正是因為比較注重始終在現場的考古紀錄片拍攝,自然還能拍攝到領隊田建文有感而發寫就的打油詩:“二把刀挖古盜洞,九米深也是懵懂,關鍵時空拐個彎,人生沒有死胡同。”不僅是考古現場的種種情景,還是考古人的種種樣態都讓觀眾喜出望外、忍俊不禁又敬佩不已。如果沒有當代考古紀錄片的攝影始終在場,如此枯燥難熬的過程與瞬間精彩釋放的難能可貴的聲像紀實書寫就是不可能的。從這個意義上說,很多當代考古紀錄片的幾乎全程跟拍,毫無疑問地能夠造就此類紀錄片紀實書寫的別樣成功。
很多當代考古紀錄片不僅可以做到攝影鏡頭基本始終在場,確保全過程聲像攝錄及紀實書寫的真切性,而且對于部分重要考古發掘現場來說,可以安排同步發掘、同步觀看的“慢直播”,在即時傳播考古新聞的同時,也為考古紀錄片的內容充實和形式創新提供了新的可能。被譽為20世紀人類最偉大考古發現之一的三星堆遺址,是中華文明“滿天星斗”中最神秘的那顆。1986年,三星堆一醒驚天下,2020年又啟動對六個新發現祭祀坑的發掘,2021年三星堆遺址考古發掘過程則增加了“云考古”因素——在3月20至23日及9月9至11日間,借助于“慢直播”鏡頭在線展示考古挖掘現場工作,“天鷹座”索道攝像機在考古挖掘現場,通過一鏡到底的方式帶領觀眾“漫游”每個考古區域,充分展現了文物存在的環境、開掘的過程,實時、全景地呈現了三星堆遺址考古的最新發掘成果,讓很多專家學者和普羅大眾都能產生不在現場而勝在現場的觀感與驚嘆。
得益于當代考古紀錄片的更多在“現場”和將考古現場進行不斷的延伸,可以使考古紀錄片的紀實書寫給人以很不一樣的感受,特別強烈地意識到考古與文物保護研究能夠非常直接地幫助人們更好了解先人生活歷史及其精神世界。“考古學是基于田野考古的思辨和建構之學,而不是技術性工作。發掘可能構成田野考古的高潮,但是對于考古學研究而言,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3]與時效性強、即時互動性高的考古直播相比,部分具有“文火慢燉”特色的考古紀錄片能夠較好地發揮紀錄片素材的長尾價值和多次傳播潛力。6集紀錄片《又見三星堆》(2022年)的主創團隊,從2020年發掘工作啟動開始便常年駐扎四川省廣漢市,伴隨式記錄這一重大考古事件,歷時三年全程跟蹤記錄,用傳統的二十四節氣記錄“現場”時間,及時捕捉發掘進程中的生動細節,記錄下了眾多珍貴的第一手素材:發掘與保護方案專家們基于各自研究領域的深刻思考而產生的激烈論證,對1986年“搶救性發掘”的遺憾讓觀眾看到了今日科技考古的整體實力。在發掘現場,每位“坑長”見證著坑內文物一天天逐漸展露的過程,都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還原三號神樹殘件的數字修復過程——通過激光掃描儀和5G通信技術的雙管齊下,69件殘件得以用“神還原”……從祭祀區的考古勘探,到隨后的考古大棚、發掘方艙、實驗室的修建,再到正式的考古發掘、器物清理、器物提取、器物修復、遺跡切割、科技檢測、科技分析等,各個環節的珍貴影像都穿插到了紀錄片中。《又見三星堆》不僅聚焦于現場發掘,還將鏡頭對準遺址發掘之后,形成了《重逢》《初見》《守護》《追尋》《重生》《不朽》具有遞進性的板塊結構,各自承擔起敘事中的一條主要脈絡,將田野發掘、文物保護、科技考古等專業知識以及考古人員的心路歷程都全面地展示給觀眾,應和了觀眾對文化和情感價值的深度期待,實現了藝術表達和考古邏輯的辯證和諧統一。
二、考古尋證與探索的時空模擬及情景再現
當代考古紀錄片,正在使用更多表現方法越來越生動地展示考古的文化魅力及傳播效果。“考古有什么迷人的魅力呢?一是發現之美,一是考古者可以像偵探一樣,通過蛛絲馬跡要進行判斷和甄別,要進行思辨,……屬于高層次的智力游戲。”[4]與之密切相關,當代考古紀錄片使用各種方法與各種形態的時空模擬或情景再現,將不同地域的不同文物考古發現與相關文字記載或民間野史、傳說之間進行勾連講述,不僅“見物”,而且“見人”,具有故事性、知識性、精神性的多元混合特點。也就是說,對于當代考古紀錄片的成功而言,不僅僅局限于真實記錄,還需要通過介入、對話和創造才能抵達。[5]在考古發掘實物資料和科學研究的支撐下,懸疑敘事方式、人物扮演、情景再現、特效動畫等都是對歷史真實召喚的有效手段,通過紀錄片創作者“正確的想見”及鏡頭畫面對考古內容敘事進行時空模擬,努力還原相應的歷史情景。
當代考古紀錄片常常以開頭“設問”和結尾“預盼”的方式來引起觀眾對相關考古內容重點及關鍵點的關注。中央電視臺《探索·發現》欄目除了追求“現場感”的經典版塊《考古進行時》,每隔一段時間還將關注度很高或者正在進行中的考古發現以綴合團塊的方式集中呈現,相繼制作了大型系列考古紀錄片《考古中國》《考古拼圖》《考古探奇》等,規避了常態節目的零打碎敲,將考古的神秘性、懸疑化以及對結果的巨大期待性都發揮到了極致。相關紀錄片幾乎每一集都“以問題為導向”開啟敘述,由懸念推動建構,在“提問—分析—解疑”中研究、想象還原考古對象的歷史原貌,運用生動視聽語言法將考古紀錄片的科學性、紀實性與藝術性努力進行有效融合,在保證專業性和權威性的同時,努力提升知識傳播的通俗化和聲像感受的審美性。
“考古是一門講‘故事的學問,人們可以通過它解讀歷史,完善對歷史的認識。”[6]因此,當代考古紀錄片就更加不可能不注重講好故事。具體來說,在講述考古發現及文物時通過故事化手法進行有效的組織敘事,尤其是借助考古工作本身的層層推進來反復制造懸念,始終是當代考古紀錄片不斷引發并保持觀眾具有較高的觀賞注意力和較強的觀賞興趣的一項重要舉措。考古紀錄片《土司遺城——海龍屯》(2018年)講述的是2012年“中國十大考古發現”的相關故事。該紀錄片以兩條線索推進故事敘述:一條是以海龍屯考古發掘為線索,通過貴州考古學者的田野考古及講述來表現;另一條是以海龍屯的城主播州土司楊氏家族的歷史為線索推進。[7]紀錄片從考古工作者“我生而有幸,可以在廢墟中追尋文明的碎片”的角度切入,從土司遺址的考古入手,頭冠、碑文、口含玉等,根據逐漸完成的考古成果以及不斷涌現的新考古線索,陸續構建還原了一個統治遵義長達725年的楊氏土司家族與四個中央王朝相互依存的歷史面貌。紀錄片借助一次次考古發現的證據,從大量考古史料中提取原型信息和細節,對相關歷史事實真相提出假設,既堅持了考古的科學精神,又強化了當代考古紀錄片的紀實性。例如,紀錄片依據明代古畫《平番得勝圖》制作服裝道具,高度還原了與明代相關古戰場密切相關的隊列、陣法、軍帳、傳令方式、點兵發兵儀式等歷史情景,真切感人而富有美感。該紀錄片榮獲第31屆金雞百花最佳紀錄片提名。
隨著影像呈現手段的豐富多樣,當代考古紀錄片如何將“正確想見”可視化,即或是運用動畫來進行時刻模擬,或是通過人物扮演來進行情景再現,都確實使它們更加為廣大觀眾喜聞樂見。《帝陵》以陜西境內的帝王及其陵墓文化特質為表現對象,采用微景觀、地圖、壁畫、三維建筑、實拍等表現形式相結合的手法來完成《帝陵》的完美演繹。《西漢帝陵》(2015年)從西漢十一帝的陵墓入手,以陵墓中的物件和圖畫為基礎,通過手工制作實物角色模型和場景模型等方法,運用中國傳統壁畫表現風格,開發利用“數字多空間要素定點跟蹤融合匹配技術”拍攝,為觀眾更好地了解相關皇帝及帝陵玄密、深度揭示帝陵文化提供了精致解讀。《大唐帝陵》(2020年)將歷史文獻、考古資料、傳說史料、最新研究成果等融為一體,綜合運用高質量動畫和實景拍攝等手法,將唐代政治、文化、經濟等情景與墓主的生平事跡串聯起來進行真實還原,深度展現了大唐盛世在社會、經濟、文化、藝術、建筑、生活等諸多方面的成就以及對世界的影響。《秦始皇》(2018年)更是采用成熟的情景再現手法,避免了純粹歷史資料與解說詞堆砌,對秦始皇進行了細致描摹刻畫,使紀錄片生機盎然、磅礴大氣。在這方面,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大型紀錄片《良渚文明》(2022年)。該片在考古成果和史料文獻的基礎上構架數字擬像,將地圖動畫、3D動畫與實景拍攝相互結合,立體還原了5000多年前良渚文明中心地的自然環境、古城位置和先民的生活日常,對那些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現場”和僅存在于記憶中的“現場”進行多種方式的情景再現。紀錄片通過紀實和寫意相結合的手法,審美而力求真切地再現先民們在城市建設、水利工程、稻作、玉作諸多方面的歷史面貌及生活場景,使考古發掘與學術研究成果的呈現獲得具象化、生動化的特征。觀眾在靈活多變、富有美感的畫面流動中,愉悅地接受良渚文化及其對中華民族發展產生深刻影響的歷史認知和審美想象。
此外,《古蜀瑰寶》在敘事建構中加入CG動畫,以動態地圖的形式,生動直觀地展現了古蜀文明不斷遷徙演變的歷史版圖,對“蜀”字形從古至今形態變化過程的動態呈現,以及對良渚文化中繁復的神人獸面紋向簡潔的人面紋轉變的動態演變都在不同程度上增強了考古紀錄片的藝術表現力。《星空瞰華夏》(2020年)在體現考古紀錄片對歷史文明探源方面,借助衛星遙感成像技術,創造出從太空俯瞰歷史遺跡的獨特視角;借助數字攝影測量、三維動畫技術,讓湮沒于時光沙塵中的漢長城重新崛起在沙漠邊陲,讓富有傳奇色彩的元上都再次矗立在大草原之上,讓消亡的石峁古城再現其宏偉的結構。富有科技含量的視覺奇觀、精美的畫面、新穎的視角,展現了中國壯麗的山川地貌和時光流逝中的滄海桑田,給觀眾帶來審美驚喜,強烈地激發了觀眾探索歷史的興趣和了解中國悠久燦爛歷史文化的熱情。[8]部分新媒體考古紀錄片還不斷借助多媒體技術實現實時互動、全新參與,營造歷史和現代語境的融合,釋放紀錄片的多元功能,提高觀眾的參與感。優酷考古紀錄片第四季《古墓派·互動季》(2020年)首次為觀眾打造沉浸式探墓體驗,將真實的考古手段融入由觸點游戲發起的指端互動和游戲交互操作環節,打破了傳統紀錄片與觀眾之間的“單向”交流模式。
三、“新主流紀錄片”的一支生力軍
當代考古紀錄片顯然并非是一般認為“政治化的產物”的主流紀錄片[9],它主要通過主流媒體創作與播放,更多傳播中華文明的歷史悠久、燦爛瑰麗與多元一體的理念,因而具有很強的新主流紀錄片屬性,也是新主流紀錄片的一支生力軍。2022年4月22日發布了《“十四五”考古工作專項規劃》,要求考古工作者要進一步加強對考古材料的闡釋能力和考古材料轉向史料的轉化能力,用考古材料講好中國故事。[10]在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相融共生的時代,“不管電影、電視還是新媒體,互聯網思維是紀錄片制作與傳播的起點,用戶體驗、平等參與、極致、跨界、大數據,這些陌生的商業語匯將為紀錄片帶來新視角”[11]。
尋根問祖、溯本尋根是人的本能,誰不想知道人類歷史長河的第一筆是在哪里起筆書寫的呢?歷史已逝,考古學使她復活。[12]“我國考古發現的重大成就實證了我國百萬年的人類史、一萬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13]考古不僅要發現物質層面的歷史遺存,而且要詢問人類永恒的精神寄托與美學家園,涉及的時空的廣度、文化的多元、意境的豐沛,都使考古紀錄片呈現出獨特的價值和風采。2021年時逢中國考古學百年華誕,因此出現了很多致敬考古百年的大型考古紀錄片,像《足跡》(2021年)、《仰韶故事》(2022年)、《古蜀瑰寶》(2022年)、《與絲路打交道的人》(2022年)、《何以中國》(2022年)等以貼近于電影的制作方式與視覺效果的紀錄片創作方式,用豐富的考古發現與文獻考證相結合的方式來體現百年來考古工作對構建中華文明標識體系的重要作用,描繪出一幅讓我們震撼、自豪的中華文明起源和“中國”形成的壯闊畫卷。尤其是植入了互聯網思維的考古紀錄片,更是用生動的敘事、多元的體驗、互動的對話,為受眾提供了多層次的情感代入可能,將歷史遺存和考古材料通過匠心打造成有靈魂的、有意思的“活”物,進入現代人的視聽接收視野。
《如果國寶會說話》是一部以輕盈的敘事姿勢講述國寶的紀錄片,每集只有5分鐘,非常適合利用碎片化時間觀看。《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一季(2018年)呈現的多是上古時期的陶器、青銅器等;第二季(2019年)主要講述春秋戰國和秦漢文明時期的文物;第三季(2020年)節目的歷史跨度從魏晉南北朝跨越到了隋唐時期,涵蓋了書法、繪畫、壁畫等多個門類,多維度展示了那個時代的技藝、審美、文化和生活方式。“通過微紀錄的方式,將厚重的中華文明與互聯網的碎片化傳播相結合,向觀眾展現了蘊藏在文物背后的深邃歷史與精彩故事,堪稱中華文明的視頻索引庫和向世界展現中國悠久歷史與文化的標桿。”[14]《書簡閱中國》(2021年)注重實物史料與歷史文獻的對照,將考古發現和傳世文物中與書信有關的素材進行篩選利用。第一集《小人物的大歷史》中講述黑夫和驚木牘家書的故事。“黑夫木牘,是中國迄今發現的最早的實物家書,黑夫和驚寫給兄長衷的信讓我們見識了兄弟情深的同時,也從一個側面知道了秦是如何締造大一統的中國的。”①之后的居延漢簡、趙義深家書、唐二娘子家書、粟特信札等都是在各種出土文獻中為考古挖掘所得,實物資料為紀錄片還原小人物的歷史篇章提供了客觀依據。“考古不是探寶,不是歷險,也不是尋求刺激,它是對以往生活的一種探測和尋找……通過這些文物和遺跡看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他們世俗的形態。”[15]
紀錄片《“字”從遇見你》(2022年)一集詮釋一個漢字,從最原初的漢字開始,結合孕育漢字的生活情境與歷史場景,故事化地講述漢字的歷史淵源和文化內涵,打開漢字背后的恢宏龐大、氣韻生動的歷史文化生活,探索廣闊深遠的中華文明。《“字”從遇見你》第一集聚焦的漢字“中”最先亮相的是目前能見到的最古漢字甲骨文之一——天津博物館館藏的“立中允亡風卜骨”中的“中”。它像一面隨風飄揚的旗幟,拉開漢字故事講述的大幕。從原始陶器上的符號,到殷商時期的甲骨文、西周時期的金文、春秋戰國時期的大篆、秦朝時期的小篆、秦漢時期的隸書、成熟于唐代的楷書直至現在的簡體漢字,觀眾從中看到了夏商周到現代社會文明與文化變遷的一脈相承與綿延不絕。中國的文化歷史具有驚人的連續性,我們今天使用的方塊字,都可以或在賈湖一期的原始符號、或在“殷墟”一期的甲骨文、或在青銅鼎銘文中找到其大致的身影;在海昏侯墓里發現的《史記》《詩經》《論語》,今天依然被我們捧在手中閱讀。
在融媒體環境里,互聯網的長尾效應讓考古紀錄片的價值和影響力得到充分發揮,紀錄片觀看超越時間和地域的限制,從而保持廣泛而長久的生命力。追求精神共同富裕的Z世代[16]用戶從不吝嗇分享,他們不僅主動當“課代表”總結梳理UP主視頻里涉及的相關知識、片名,而且進一步推薦自己心目中的優質紀錄片,許多高口碑而小眾的“寶藏”考古紀錄片,就這樣在“互聯網考古”中被嗶哩嗶哩的年輕人們挖掘出來。
結語
“考古學是在不知不覺中愉悅觀眾、傳達觀點的,它像一幕舞臺劇而非講壇上的講演。人類文明的總體成就和自信,幫助人們超越自己所處時空的局限性,分享整個人類的經驗,幫助人們培養一種超越個體的歷史感,繼續歷史的生活,考古學為人類提供了這么一種特殊的營養,從這個角度來說,考古學是值得予以特別的關注的。”[17]2021年,僅央視推出的就有《中國國寶大會》《中國考古大會》《考古公開課》等節目對考古發現成果進行不同角度的審視,構建不同層面可視化、可觸化的體驗式、參與式、多向互動文化空間,越來越豐富的文化精神、文化力量、文化記憶與時代話語的交互共生,輕松好看養眼,讓考古這個有意思的選題變得更有情懷、有實力,激發出觀眾內心深處最澎湃的家國情懷。而當代考古紀錄片,是傳播當代中國考古成果和弘揚中華優秀文化的一個最有效的載體之一,生動而具象,通俗而審美,普通而主流。
①參見:讓今人與古人“接頭”并“上頭”文化紀錄片《書簡閱中國》的創新探索[EB/OL].(2021-03-31)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5711911907727979&wfr=spider&for=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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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周 晨,女,山東滕州人,江蘇警官學院基礎課教研部文學與文化教研室副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戲劇影視文學研究。
【基金項目】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新世紀以來歷史題材紀錄片‘中國特色實踐創新及美學建構研究”(編號:19BC036)和江蘇警官學院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文化自信視閾下的警察文化課程建設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