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貿易研究
——基于比較優勢與引力模型的實證分析

廖東聲，邱 磊

（1.廣西民族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6；2.廣西民族大學 經濟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6）

一、引言

中國制造業轉型升級邁向高端制造之際，運輸設備制造業作為制造業中重要一部分也經歷著其轉型升級之路，對運輸設備的貿易及產業升級的正向循環構成整體制造業產業升級邁入高收入過程的重要一環。同時交通運輸工具也是全球碳排放主要來源之一，該產業變革也將是能源革命的重要組成，中國無論是基于自身環保需要或者是基于引導和促進世界向可再生能源的轉變要求，都有必要承擔起發展運輸設備產業同時促進其升級的責任。

運輸設備出口貿易作為該產業收入重要來源對其發展相當重要。我國堅持對外開放，向國際社會發起“一帶一路”倡議。倡議提出致力于堅持及維護開放型世界經濟，促進與世界各國貿易發展，與“一帶一路”國家的合作對世界經濟發展、相關國家和地區的發展以及我國貿易的持續增長有重要意義。何維達和辛宇非（2015）[1]指出，“一帶一路”建設的提出，為我國所面臨的產業升級和產能過剩等問題提供了新的方向。

對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的運輸設備貿易研究主要集中于三元邊際方法分析貿易動力。馮正強和劉婉君（2019）[2]分析了“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物流績效對中國機械運輸設備出口三元邊際的影響；李亮等（2019）[3]借助三元邊際分解發現中國機械運輸設備出口的動力主要是數量擴張。另外，基于二元邊際視角。冷靜（2019）[4]研究了“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機械運輸設備出口的影響。此外還有基于網絡研究方法、產業內貿易等特別角度對運輸設備貿易方面進行的研究；葛志遠和郝亞斐（2018）[5]對“一帶一路”國家交通運輸類產品貿易網絡研究；喆儒和劉枝悅（2019）[6]研究了中國與捷克機械及運輸設備產品產業內貿易。使用引力模型進行貿易潛力的研究文獻較為豐富，在貿易領域被廣泛使用，其中也不乏一些關于交通運輸設備方面的研究；齊瑋（2013）[7]基于引力模型分析了中國汽車制造業的貿易流量與出口潛力；鄭晨（2016）[8]、施錦芳和鄭晨（2017）[8]對中國軌道交通裝備制造業的貿易特征及出口潛力進行了研究[9]。但是對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間運輸工具設備整體的研究則較為缺乏。本文將分析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貿易的趨勢、結構與競爭力，并使用引力模型工具，對我國向“一帶一路”國家出口運輸設備的貿易潛力進行測算，為繼續促進我國對“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的出口貿易提供實證計量的參考。

二、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工具設備貿易總體特征及趨勢

（一）研究樣本界定

據國家信息中心主辦的“一帶一路”網統計，截至2020 年1 月底，中國已與138 個國家和31 個國際組織簽署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除紐埃暫無與中國在運輸工具設備方面的貿易外，本文選取研究的“一帶一路”國家樣本范圍包括上述剩余137個國家。

運輸工具設備貿易界定范圍依據世界海關組織所制定的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HS）中被歸入第17 大類車輛、航空器、船舶及有關運輸設備中的四個章目下的商品。

（二）貿易總體概況

在我國運輸工具設備的貿易中，對“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占較大份額。如圖1，自2007 年以來，除2018 年略微低于40%以外，占比一直平穩保持在40%以上，最高時接近出口總額一半，可見其對我國運輸設備貿易的重要性。

圖1 中國運輸設備出口中對“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額占比

圖2 展示2005—2019 年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具體的運輸設備貿易額發展情況，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之間的運輸設備貿易額在整體上處于上升趨勢，2005—2008 年仍處于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的外貿高速增長時期，此期間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運輸設備貿易特別是出口貿易也同樣處于高速增長期，貿易總額在短短三年間翻倍。受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2009 年的貿易額特別是出口遭較大打擊，但僅一年后就恢復了正增長，此后貿易波動較平緩。自2016 年左右受世界經濟復蘇乏力、宏觀經濟環境不利等影響出現較明顯回落后，再次呈持續穩定增長的態勢，2019 年對“一帶一路”國家的運輸工具設備出口額、貿易總額及貿易順差皆創下新高。并且2019 年的貿易順差增速達到14%，創下自2010 年以來的新高。此外總體來說出口貿易額增速明顯大于進口貿易額增速，貿易順差總體處于上升通道，可預見其長期穩定向好趨勢仍基本保持不變。

圖2 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貿易發展情況

就貿易市場區域結構看，表1 展示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工具設備貿易依大洲劃分的區域市場結構與貿易流向，筆者選取2016—2019 年的數據對比以捕捉其近年宏觀變動趨勢。由表1 可看出從2016—2019 年，除北美洲出現出口和貿易總額的下降以外，我國對各個大洲的貿易都呈增長態勢。結構上亞洲貿易總額份額相對下降，南美洲、大洋洲、歐洲、非洲獲得份額增長，其中又尤以歐洲和非洲表現最為亮眼。歐洲貿易總額比重由2016 年26.12%提高到2019 年28.9%，非洲貿易總額比重則從2016 年的11.59%提高到2019 年的14.6%，在亞洲以外的歐洲和非洲開拓的新市場取得一定成效，獲得新增長動力源。從2019 年貿易總額結構看，亞洲貿易交往最為密切的區域，占比依然達到49.41%，接近一半的水平，是重要貿易基本盤。歐洲和非洲的“一帶一路”國家重要性逐漸凸顯，成為我國運輸設備貿易在“一帶一路”國家中的新增長極。與北美洲、南美洲和大洋洲“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總額及其所占比重依然較低，增長潛力依然巨大。

表1 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貿易分大洲區域流量及市場結構 （單位：百萬美元）

三、競爭力分析

（一）國際市場占有率分析

國際市場占有率是常用于度量國際競爭力的指標。某一地區某種產品的國際市場占有率表示其出口在國際市場的總出口中的份額，直接反映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度量公式如下：

國際市場占有率：IMSij=Xij/Xwj

其中，IMSij表示i國或區域j產品的國際市場占有率，Xij表示i國或區域j產品的出口額，Xwj表示j產品的世界出口總額。產品的國際市場占有率越高國際競爭力越強，反之則越弱。

表2 展示“一帶一路”國家按大洲加總以及中國的運輸設備貿易的國際市場占有率。從2005—2011年，隨著中國開放水平的提高和制造能力的增強，中國的運輸設備國際市場占有率不斷實現超高速的增長，從2005 年的2.454%提高到2011 年的6.197%，此后占有率雖然略有回調，但都保持在5%以上，2019 年占有率為5.631%，在國際運輸設備貿易上占據重要的一席之地。在“一帶一路”國家各區域中，亞洲（除中國）與歐洲占有運輸設備出口中最大的份額，亞洲的國際市場占有率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歐洲的國際市場占有率則呈現較為持續的增長態勢，但二者波動都不特別大，其中2019 年時的國際市場占有率分別達到9.833%和12.862%。非洲占有率約為1%，其余地區則份額更低，國際競爭力不強。因此，隨著發展中經濟體經濟的增長，中國在這些地區的運輸設備市場有著較大的貿易潛力有待開發。

表2 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運輸設備國際市場占有率（單位：%）

表3 展示2019 年按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HS）2 位編碼將運輸設備細分類的“一帶一路”各區域國際市場占有率。四個編碼分類分別指代的是以下四個章目中的運輸設備分類：第86 章，鐵道及電車道機車、車輛及其零件；鐵道及電車道軌道固定裝置及其零件、附件；各種機械（包括電動機械）交通信號設備；第87 章，車輛及其零件、附件，但鐵道及電車道車輛除外；第88 章，航空器、航天器及其零件；第89 章，船舶及浮動結構體。從表3 分類數據可看出中國運輸設備貿易中，鐵路及船舶類國際市場競爭力為主導強項，國際市場占有率分別達到23.805%和21.414%，而汽車類則相對較為弱勢，這與我國汽車工業水平一貫難以提升不無關系，但也算占據一席之地，達4.965%，而汽車工業領域新能源革命提供了新機會，我國須把握汽車工業領域新能源變革，加強新能源產業鏈建設，實現汽車貿易領域新高度。航空航天類則更為我國運輸設備國際競爭力中的短板，2019 年國際市場占有率僅1.159%，航天類國際貿易市場目前暫時較小，航空航天類競爭主要體現在一向由歐美巨頭壟斷的商業航空領域，國產飛機直到近年來才稍有突破，且航發依然較依賴國外供應。因此今后仍需加強，發掘該市場貿易潛力。運輸設備競爭力最強的兩個區域中，亞洲的主導優勢為船舶，歐洲的主導優勢為鐵路和汽車。其他區域競爭力不強，有廣闊的市場前景。

表3 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2019 年運輸設備國際市場占有率（單位：%）

（二）顯示性比較優勢分析

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是另一種較為常用國際競爭力指標，基于比較優勢原理計算度量某區域某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相對比較優勢。其度量公式如下：顯示性比較優勢：RCAij=（Xij/Xit）（Xwj/Xwt）

其中，RCAij表示i國或區域j產品的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Xij表示i國或區域j產品的出口貿易額，Xit表示i國或區域產品出口貿易總額，Xwj表示世界j產品的出口貿易總額，Xwt表示世界產品的出口貿易總額。

表4 展示2005—2019 年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運輸設備的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可看出總體來說，歐洲的顯示性比較優勢較高，非洲、亞洲、中國居中，而北美洲、大洋洲及南美洲則較低，競爭力不高。且近年來非洲的增速較高，競爭力加強趨勢較明顯。

表4 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運輸設備RCA 指數

表5 則計算了2019 年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運輸設備細分類的顯示性比較優勢。可看到中國運輸設備貿易顯示性比較優勢中較高類別的為鐵路類（HS86）及船舶（HS89）類，而汽車類（HS87）與航空航天類（HS88）較低，與國際市場占有率分析中競爭力分析結果較為一致。非洲和亞洲則在船舶類中具有較高顯示性比較優勢。總的來說，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具有一定產業互補特性，應積極將蘊含的貿易潛力充分發掘出來。

表5 中國與“一帶一路”各區域2019 年運輸設備RCA 指數

四、貿易潛力分析

（一）模型構建

引力模型作為國際貿易實證分析中最廣泛應用的數量工具之一，由Tinbergen（1962）[10]借鑒物理學中萬有引力模型的形式引入到貿易流量的建模中。此后Anderson（1979）[11]、Bergstrand（1989）[12]等奠定引力模型的理論基礎。隨著傳統引力模型應用范圍不斷拓寬，學者們對其進行大量拓展，使用變得極具靈活性。本文根據常用的引力模型形式，構建如下擴展模型：

其中，變量Exportizt為t時期z地區對i地區的出口，Yit與Yzt分別為i地區與z地區t時期的GDP，Diz為i地區與z地區之間根據大城市人口加權的距離，Popit與Popzt分別為i地區與z地區t時期的人口，Comlangzi為z地區與i地區使用共同主要語言的虛擬變量，WTOi為i地區加入WTO的虛擬變量，FTAzi為z地區與i地區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的虛擬變量。

本研究中z地區為中國，i地區為前述“一帶一路”國家，出口數據采用的是聯合國國際貿易統計數據庫中的運輸工具設備出口數據，GDP、距離、人口、共同語言、WTO幾個變量的數據來源于CEPII數據庫。FTA數據來源于中國自由貿易區服務網中列舉的已簽署協議的自貿區。

（二）回歸分析

本文基于只包括距離和GDP 變量的傳統引力模型和設定的擴展形式的引力模型進行兩次回歸。表6 回歸結果顯示所設定的擴展引力模型（模型2）的擬合優度優于傳統引力模型（模型1），即本文構建的擴展引力模型具有更好的解釋能力。

表6 引力模型回歸結果

模型2 的回歸結果顯示除距離變量和是否加入世貿組織虛擬變量二者不夠顯著以外，其余變量的回歸系數都高度顯著，均達到0.1%的顯著性水平。GDP 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即GDP 顯著正向影響出口貿易水平，其中經濟規模GDP 包括進口國GDP與出口國GDP，蘊含出口國經濟規模擴大增強出口能力與進口國經濟規模擴大增強了購買能力兩方面的影響。人口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人口越多出口的運輸設備越多。共同語言的系數顯著為正，即擁有共同語言正向影響我國對其的交通設備出口。自由貿易協議虛擬變量的系數亦顯著為正，即自由貿易協定對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出口具有顯著正向作用。

（三）貿易潛力分析

通過引力模型的回歸結果可進一步進行貿易潛力分析。貿易潛力系數為實際出口貿易值與引力模型預測出口貿易值二者比值。本文根據吳天博（2018）[13]的貿易分類標準，將潛力類型定義為：貿易潛力系數小于0.8 時為潛力巨大型，位于0.8～1.2之間時為潛力開拓型，大于1.2 時為潛力再造型。

表7 給出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2019 年運輸設備出口貿易潛力的測算結果，表7 潛力類型A 表示潛力巨大型，B 表示潛力開拓型，C 表示潛力再造型。可以看出，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的出口潛力仍然較大，屬于潛力巨大型的國家達到54 個，潛力開拓型的國家34 個。潛力巨大型國家中屬于非洲國家占比最高，共有18 個，占三分之一，其次為歐洲國家，達到16 個，亞洲國家則占12 個，北美洲和大洋洲屬于潛力巨大型的國家則較少，僅分別為5 個和3 個，南美洲則沒有國家屬于潛力巨大型。

表7 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2019 年運輸設備出口貿易潛力測算值

由此可見，在“一帶一路”國家當中，我國運輸設備出口貿易潛力仍然很大，尤其是非洲、歐洲與亞洲仍有大量國家存在巨大出口貿易潛力，需繼續重點突破，加強與有關國家貿易合作，減少貿易障礙，發揮其中蘊含的巨大貿易潛力。而對于34 個潛力開拓型國家來說，當前的運輸設備出口已初具規模，但仍有一定潛力可供開發，中國可繼續保持對這些國家的貿易開拓力度，爭取貿易規模上新臺階。對于潛力再造型國家而言，在運輸設備貿易上開發已較充分，可在保持原有貿易強度的基礎上探索其他方面的貿易合作。

五、結論及建議

（一）結論

本文首先探究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之間運輸設備貿易的基本概況與發展趨勢，發現總體貿易發展趨勢向好，貿易條件也有改善，呈順差擴大趨勢。貿易結構上，亞洲為最大市場，其次為歐洲與非洲。

其次，本文通過國際市場占有率和顯示性比較優勢兩種方式進行競爭力分析，發現中國在鐵路與船舶類運輸工具上競爭優勢較強，汽車與航空航天類則偏弱，整體競爭力較強且呈改善趨勢。

最后，通過引力模型的回歸分析發現經濟規模與人口規模顯著影響我國對“一帶一路”國家運輸設備出口。共同語言、自由貿易協議同樣具有顯著正向作用。并且通過在此基礎上進行的出口貿易潛力測算，發現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仍有較大的貿易潛力，潛力巨大型國家達到54 個。

（二）政策建議

我國整體經濟面臨轉型升級大環境下，應繼續適當健全產業政策，合理引導交通運輸設備產業的升級，鼓勵有關企業的創新，努力實現運輸設備產業的轉型升級與結構優化調整，也以此作為依托同時實現擺脫我國傳統汽車與航空航天類運輸設備的弱勢及實現環保政策的兩大目標。尤其在構建新能源汽車產業鏈方面不僅有望解決該產業傳統核心零部件依賴進口的困境，也有望在未來產業中邁向高端，在國際競爭中占據一席之地。

繼續加強全球自由貿易，與更多國家談判簽署公平公正互利互惠的貿易協定。持續加強“一帶一路”的建設，吸引更多國家加入，深化加強合作，提升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經濟貿易合作水平，加強互聯互通，完善“一帶一路”國家基礎設施建設，降低貿易的成本與障礙，發展有利于我國的國際貿易環境，使我國運輸設備的出口能夠得到充分發展。搭建與有關國家的經濟貿易合作平臺，加強跨境電商與其他營商環境建設，加強與有關企業的信息交流，帶動對接我國相關企業與“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

根據不同國家的貿易潛力，合理規劃運輸設備產業的貿易政策，尤其要在保持亞洲市場活力的前提下注重非洲歐洲市場的開發，努力實現更多更有成效更有針對性的突破。“一帶一路”國家本身有著巨大的市場，但大量發展中國家工業基礎仍較為薄弱，供給能力無法滿足本身的海量需求。我國應著眼于開發水平仍較低的市場，依據貿易潛力的情況重點發展與有關國家的貿易，使運輸設備產業的出口能著眼重點，獲得更優質高效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