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程,王隨園
(1.暨南大學科學技術研究處,廣東廣州 510632;2.天津科技大學電子信息與自動化學院,天津 300222)
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蓬勃發展,成為我國最具影響力的超大城市群之一。大灣區發展帶動了廣東省以及泛珠三角洲地區的經濟發展[1],且大灣區已成為全國經濟發展最重要增長極之一,大灣區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黃金期。作為大灣區重要組成部分,珠三角城市群的科技、產業和教育的進步有力推動大灣區高質量發展。同時,高等教育作為溝通科技與產業發展的橋梁,科學技術的進步根植于教育沃土中,產業蓬勃發展離不開高等產業人才的培養。因此,未來大灣區發展需要更加高效的科教融合和產教融合支撐經濟轉型和可持續發展,實現“科-產-教”深度融合已成為推動大灣區發展的新動力。珠三角城市群各種產業發達,勞動力密集,經濟互補性強,尤其是高新技術產業發展迅猛,并且擁有眾多高層次人才和雄厚的教育資源。如何將教育資源與科技和產業發展優勢充分結合,促進科技、產業與教育的深度融合成為實現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一環[2]。國務院辦公廳于2017年底印發實施《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提出:各級政府努力推動校企協同育人,使企業成為人才培養新平臺;積極支持社會第三方對產教融合效能進行評價,健全評價體系。因此,關于“科-產-教”融合評價方法的探究成為當前研究熱點問題。
在科教融合方面,李恒等[3]通過構建可變模糊識別模型,評價長三角城市群科技和高等教育融合度;羅筑華[4]通過分析科教融合的評價體系和教學方法兩個方面探究阻礙科教融合深層次原因;東明等[5]通過組織機構、考核機制和課程教學體系的建設,加快學校的智力資源和和研究所的科技資源快速融合。在產教融合方面,霍春光[6]建立了評價集合,構建了模糊評價矩陣,將模糊數學方法運用到產教融合效果評價中;馮雪彬等[7]運用PDCA 循環理論,從四個方面作為評價產教融合的來源,評價應用型本科教育教學質量;王莉[8]提出利用校企合作項目數量和合作知識產權授權數量評價產教融合高低,同時合理分配各評價指標的權重。鐘之靜[9]進一步提出,產教融合評價可以分別從背景、輸入、過程和成果這四個方面建立評價體系模型。
綜合來看,目前相關文獻均是研究科技和教育的融合,或是產業和教育融合,沒有全面考慮“科-產-教”全面融合,研究缺乏對科教、產教整體融合評價方法的研究,以及缺乏對評價方法有效性的驗證,并且大部分文獻是圍繞定性角度探討科教融合或產教融合評價體系。因此,本文構建全面“科-產-教”融合評價指標,采用熵權法確定各指標權重,有效避免主觀因素對指標權重影響,建立灰色關聯分析評價模型,并實例探討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效能,為研究我國“科-產-教”融合發展情況提供方法支持。
灰色關聯分析是一種多因素統計分析方法[10]。若在某一系統中存在兩個因素變化趨勢相似或相同,即兩因素同步變化程度較高,可以稱這兩個變化因素關聯程度較高。反之,則較低。灰色關聯分析法通過研究多種因素之間發展趨勢的相似程度,判斷各種因素變化之間關聯程度,也稱作“灰色關聯度”。該方法最大優勢是對統計數據要求比較低,應用于多種不完全統計數據的分析具有很大優勢。“科-產-教”融合涉及教育和產業眾多方面,評價指標繁多,研究問題的復雜性導致不可能完全統計出影響融合度的所有指標。將“科-產-教”融合特性和灰關聯分析法特點綜合考慮,本文采用灰色關聯分析法能較好適應融合度評價體系,同時相應得出融合度數據也較為客觀和準確。
第一步:確定參考數列。參考數列的選取和評價目的以及評價指標數據類型有關,通常情況下,將各統計指標的最優值作為參考數列[11]。本文研究“科-產-教”融合評價方法,選取各項評價指標均與科教、產教融合水平呈正相關,因此本文將各評價指標中最優(大)數值提取并組成參考序列,同時選取珠三角城市群統計數據作為比較數列。
第三步:計算關聯系數。本文將融合度評價指標的最優值設為參考序列,因此本文實例分析中得到關聯系數越大,表明融合水平更高。關聯系數計算公式如下:

第四步:熵權法確定各評價指標的權重。熵權法是通過評價指標變異程度確定客觀權重。因此,熵權法可以有效避免主觀因素對評價結果的影響。熵值定義為:

第五步:確定關聯度。由于關聯系數的數據過于分散,單純分析各指標關聯系數難以得出準確整體評價結果。為了全面綜合分析整體數據,結合求出各指標權重,得到比較序列與參考數據整體關聯度。將融合關聯度大小進行排序,得到融合關聯序。該關聯序表明各個比較序列與參考數列(最優數列)關聯程度的排名。結合本文研究實際問題,得到各地關聯度排名越高,則表示融合度水平越高,反之,則融合度水平越低。
《意見》指出,完善產教融合評價體系可以有效指導我國科教、產教融合發展方向,提升人才培養供給側與產業需求側的適應水平,推動國內經濟轉型升級,促進教育鏈與產業鏈的充分銜接;健全社會第三方評價,積極支持社會第三方機構開展產教融合效能評價,健全統計評價體系。由于科教、產教融合評價指標涉及面廣且數據量大,片面考慮某一方面往往導致評價結果不準確,本文結合李恒等[3]在構建科教融合評價體系中選取科技投入、科技成果、教育投入、教育產出作為評價指標,以及鐘之靜[9]從背景、輸入、過程和成果這四個方面建立評價體系模型為參考,按照指標構建的科學性、準確性和可比性為原則,設計4 個一級評價指標以及15 個二級指標,如表1 所示。

表1 “科-產-教”融合評價指標

表1(續)
本文研究對象為珠三角城市群,九市同屬于粵港澳大灣區,社會聯系密切,充分研究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發展情況,對大灣區產業優勢互補和協調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同時,九市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和教育資源分布各不相同,決定了研究對象具有一定差異性,有助于分析“科-產-教”融合水平與各影響因素的關聯程度。因此,分析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水平對大灣區未來融合發展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本文數據均來自廣東省統計局2016—2020 年《統計年鑒》中各項統計數據。
查閱珠三角城市群2016 年至2020 年九市的統計年鑒,對各城市“科-產-教”融合評價指標進行統計,并將統計數據進行數無量綱化理,如表2所示。

表2 珠三角城市群2016—2020 年“科-產-教”融合評價指標標準化

表2(續)
利用熵權法計算出各評價指標權重如表3所示。

表3 “科-產-教”融合各評價指標權重
按照關聯度計算公式,得到各城市“科-產-教”融合評價指標與參考最優指標關聯度,如圖1 所示。計算結果表明:九市“科-產-教”融合度(以下簡稱“融合度”)在2016 一2020 年保持相對穩定,其中,廣州融合度最高,廣州2020 年融合度增速明顯,且發展水平遠高于其他地區。深圳融合度逐年穩步提升,東莞、惠州、佛山融合度處于中游水平。中山、江門和肇慶融合度保持穩定,但發展水平較低。

圖1 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2016 一2020 年產教融合變化
本文依據關聯度作為各地融合度評價指標,需要對該指標有效性進行分析。指標有效性包含很多方面,其中區分度是重要的一方面。以2020 年為例,選擇權重最高兩個指標,每萬人科技活動人員和每萬人普通高校在校學生人數驗證關聯度指標區分度。
在每萬人科技活動人員指標中,惠州、東莞、中山、江門和肇慶的區分度不大;深圳每萬人普通高校在校學生人數低于珠海和廣州,并且和其他對比城市十分接近。因此,利用上述兩個比重最大的指標不能很好地區分各地區融合度發展水平,甚至可能得到錯誤結論。良好的評價指標應該有較好的區分度,以便對評價對象進行排序。關聯度是多種數據的綜合評價指標,使用該指標能夠較好區分各地融合度。
同樣以2020 年為例,將九個城市各個評價指標進行排序。例如,珠海市的每名教師負擔學生人數是九市中排名第六,但整體產教融合度排名第三;深圳平均普通高校學生在校人數是九市中最少的,但整體融合度排名第二。綜上所述,關聯度排序結果是全面考慮各個評價指標排序的綜合結果,關聯度可以有效避免單一指標或某幾個指標導致排序結果不準確。結果表明:關聯度指標能夠準確識別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發展水平。
珠三角城市群作為粵港澳大灣區最重要組成部分,依據自身產業優勢和人才優勢,有力推動灣區科教、產教融合快速發展,但其中也存在著各地區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和部分地區產教融合發展短板嚴重等問題。深入分析大灣區“科-產-教”融合發展現狀和存在的問題,以及針對性提出意見和建議,有利于大灣區科技、產業和教育實現更高質量發展。
廣州是大灣區“科-產-教”融合發展最好的地區。結合統計數據不難發現,廣州在科技和教育方面優勢巨大,擁有豐富的教育資源和科研機構,各類科學研究與開發機構共有160 多所[12]。廣州市人均研究和開發經費收入、人均科技經費支出和每萬人普通高校在校學生人數等多項評價指標位居第一,且遠高于其他城市,廣州對大灣區乃至全國人才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因此,教育資源和人才資源是廣州發展“科-產-教”融合的最大優勢。教育資源是社會發展最重要的資源,擁有眾多教育和科研人才的廣州發展潛力巨大。但是,相較于教育和科技資源豐厚,廣州高新技術產業和先進制造業占比相對較小,產業結構相對而言落后深圳,各產業直接聯系不夠密切。一方面,低附加值的傳統行業占比仍較大,低端產業占據廣州相當數量社會資源。產業結構落后成為制約廣州“科-產-教”融合發展最要原因。另一方面,廣州全社會R&D 投入占比相比于其他城市并不高,但在逐年提升,表明廣州越來越重視科技發展研究對城市發展的重要作用。
深圳近幾十年來,經濟發展迅速,社會活力強,創新研究氛圍良好,是一座創新城市和科技城市,擁有眾多國內外高新科技公司。在關于產業發展的一級評價指標中,深圳是九個城市中最好的,且遠遠高于其他八個城市。表明深圳產業發展水平很高,經濟發達,高技術產業和先進制造業密集成為深圳最大的優勢。但是,深圳教育資源匱乏的劣勢也很明顯[13],深圳近幾十年經濟才快速發展,高等教育發展相對落后,教育資源底子薄,高等院校少,沒有廣州眾多“雙一流”學科和高校。另一方面深圳密集制造企業對低端勞動力需求旺盛,所以外來務工人口多,受教育程度偏低。以上兩個原因導致深圳每萬人高校學生人數遠低于廣州和其他城市。表明深圳高等教育資源匱乏是制約深圳市“科-產-教”融合發展的重要因素。加快人才引進以及獲取更多高等教育資源是深圳“科-產-教”融合向高水平發展必備條件。
2017 年至2020 年,珠海市人均GDP 已經超越廣州,僅次于深圳。表明珠海社會發展水平相對較高,有利于“科-產-教”融合發展,但珠海的先進制造業占規模以上企業比重低于東莞,由于規模以上企業的產業發展相對穩定,對人才持續需求量比較大,因此,規模以上企業更有利于和高校進行人才需求對接。珠海市通過引進眾多高校,為珠海發展提供了良好人才優勢,因此,珠海下一步發展應大力引進與人才配套的大型規模企業。東莞市近年來不斷引進高端制造業,政府配套相對完善,制定了促進“科-產-教”融合發展的有利政策,但東莞和佛山高校偏少,不利于產業持續創新和發展。
惠州、江門和肇慶則是灣區內“科-產-教”融合發展水平最低三個城市,各項指標均低于其他城市,表明大灣區科教、產教融合存在嚴重兩極分化。如何更好支持惠州、江門和肇慶“科-產-教”融合發展成為提高粵港澳大灣區全區域發展關鍵一步[14]。在科教資源低豐度地區,一些城市因經濟轉型,城市建設對人才、技術的需求不斷上升,通過密集式招引大量名校資源來促進城市產業和科技發展成為欠發達地區快速發展重要方式。通過分析數據也不難發現:科教、產教融合水平和當地經濟發展水平存在很強正相關性。
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展和教育資源不匹配。一些地區產業發展和人才培養存在嚴重不相匹配情況,例如深圳、佛山、東莞的產業技術發達,然而教育資源嚴重不足;廣州擁有九市中最豐富的科研和教育資源,然而廣州科研轉化率不及深圳,且廣州產業仍是低端制造業占大多數,嚴重阻礙廣州向高端制造業轉型,使得部分科教資源浪費[15]。同時,粵港澳大灣區各市科技、產業、教育資源流通不暢。如上述,大灣區各市科技、產業、教育資源不匹配問題究其原因,是資源流通不暢導致。當社會產業資源和教育資源充分市場化流動,以市場機制為牽引,建立資源流通平臺,帶動科研和教育資源流向產業需求地方,“科-產-教”才能充分融合、協調發展。此外,大灣區“科-產-教”融合缺乏社會各方支持[16],融合發展絕不是產業和教育從業人員兩方力量推動發展,需要依靠社會各方力量共同努力。
統計規范不同。雖然國家層面對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社會、科技等領域的合作進行了系統性規劃。但是目前,由于我國內地統計數據與香港和澳門的統計數據內容和統計規范仍有很大同,根據目前現有統計數據無法將澳門和香港與內地城市“科-產-教”融合進行橫向對比。因此,下一步大灣區應積極引進資源,擴大開放,加快高新技術產業引進,使產業和教育協同發展,將教育資源優勢和人才優勢與產業發展相結合,全力推動大灣區產業升級改造;加快兩岸三地統計數據標準化,掃除大灣區融合發展道路上的“數據障礙”;需要加強社會第三方對“科-產-教”融合整體效能評價力度,以解決因缺少社會第三方評價使得評價結果全面性和準確性不足問題;應完善融合度相關統計數據,目前關于科教、產教融合評價指標過于分散,不夠直觀,一些能夠直接反映科教、產教融合效能的指標沒有被統計部門統計,例如校企合作專利數和論文數,校企合作的企業盈利情況等等。增加反映科教、產教融合直接相關統計數據,可使融合評價結果更加全面和準確。
此外,本文提出深圳和廣州“科-產-教”融合協同發展模式:將廣州作為人才輸出地,深圳作為人才輸入地,形成廣州科技和教育資源優勢與深圳產業資源優勢互補。根據兩地發展實際情況,也可以利用分校區模式:將廣州優質教育資源引進深圳,依托深圳產業優勢,能夠將高校科研成果更加充分地與深圳產業需求相結合,帶動科技、產業、教育的良性互動,進而在區域內構建產教資源全鏈條的深度融合[17-18]。
在大灣區未來發展過程中,深圳和廣州是帶動大灣區發展的核心城市。“科-產-教”融合不佳的核心問題是沒有融入統一價值鏈。充分調動廣州和深圳科技資源、產業資源和教育資源三方流動,可以有效帶動周邊地區協同發展。同時,兩市在產業和教育的發展優勢和發展經驗有利于兩市深入探索“科-產-教”融合發展新方向,為大灣區乃至全國“科-產-教”融合提供寶貴的發展經驗。其余七市則是重要節點城市,應努力形成先進制造業產業群,聯合打造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將產業優勢轉化為教育優勢,以產業升級促進教育發展,以教育發展帶動科技進步,形成科技、產業和教育發展的良性互動。同時,其余七市需要為“科-產-教”融合發展提供更好的政策支持,掃除影響發展的制度障礙,鼓勵和支持優質科技資源、教育資源和產業資源進入當地。通過加速產業轉型升級和加大教育資源引進是實現科技、產業和教育良性互動的重要保障。此外,根據產業對專業技術人才需求,重點培育當地高校特色專業,用產業需求指導當地高校人才培養工作,為科技和產業發展提供人才保障。
通過灰色關聯分析模型計算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情況,為深入探究灣區各地“科-產-教”融合發展優勢以及短板提供數據支撐。“科-產-教”融合突出含義為“融合”,只有當科技、教育和產業相互融合,才能使三者相互促進發展。一方面,我國高校成果轉化率不高,高等教育作為科技和產業發展的基礎,通過高校成果轉化可以直接帶動科學技術研究以及相關產業發展。全球各個國家和地區均針對自身產業需求,以科技進步帶動產業發展,產業發展又反哺科技進步,高等教育在其中承擔著人才培養的重任,因此,人才培養是產業發展和科技進步的重中之重。另一方面,目前我國產業發展水平不高,如何培養產業需要的人才,這就要求產業與教育緊密聯系和深度融合,產業發展作為教育培養人才的風向標,工業產業應將自身人才需求準確傳遞到高校,高校也應將滿足產業人才需求作為培養學生的重要目標,使高等教育更好適應未來科技研發前沿和產業結構變革對人才的需求。
本文提出基于灰色關聯分析模型探究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發展方向。結果表明:(1)關聯度有效識別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發展水平,具有良好的區分度;(2)珠三角城市群“科-產-教”融合發展存在兩極分化情況,應加強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明確相關各方供需關系,構建科技、產業和教育融合供需信息平臺,促進大灣區科、產、教資源充分流動;(3)“科-產-教”融合發展需要政府職能部門統籌社會各方資源,充分發揮規模以上企業在科教、產教融合發展中的特殊優勢,帶動中小企業積極參與,將三者融合發展作為工作抓手,實現大灣區協調、有序、高質量發展;(4)該評價方法的數據準確可靠且易獲得,各指標權重分配客觀,計算方法科學合理,可為研究“科-產-教”融合發展提供方法支撐,具有推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