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生,時 代
(南京師范大學商學院,江蘇南京 210023)
隨著數字技術的深入發展,數字經濟將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主線。工業經濟時代下聚焦于生產端的企業價值獨創邏輯逐漸難以適用于當下,取而代之的是基于需求端的企業與用戶價值共創邏輯[1]。因此企業如何進行數字化轉型,達到與用戶價值共創的狀態是當前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目前已經有學者關注企業如何與用戶達到價值共創,狄蓉等[2]基于“互聯網+”的背景發現企業與用戶之間的價值共識能夠顯著提高兩者價值共創,許民利等[3]研究發現企業的任務技術匹配水平不同對用戶價值共創產生的正向影響程度也不同,裴學亮等[4]研究發現價值主張提出中主張性程度維度能夠顯著提高與用戶價值共創的產品互動和人際互動。然而現有研究鮮有從數字化背景下探討企業如何通過轉型進而實現與用戶價值共創。企業要進行轉型,必須要打破原有的思維,從形式和內容上突破原有的邊界,嘗試異于傳統的創新形式。得益于數字技術的發展,企業間的邊界開始趨于模糊化和柔軟化[5],這使得企業跨界創新相較以往變得更為容易且頻繁。跨界創新是一種新型創新方式,它不僅能夠通過促進多產業交叉融合增加產品多樣性,進而滿足用戶的多樣化需求和體驗,而且能夠突破以往企業是創新主體的邏輯,將用戶納入企業產品和服務的創新過程,形成企業與用戶多主體導向的創新生態系統。因此,探討數字化背景下跨界創新與企業與用戶價值共創的關系,對我國企業能否在新經濟浪潮下成功轉型并維持競爭力尤為重要。
有關于企業跨界創新與用戶價值共創的實現機制,目前尚未有學者研究。數字技術的發展與數字經濟的興起要求企業要以用戶需求為創新的驅動力。一方面,隨著社會生產力的提高,大部分行業的供求關系轉變為供大于求,用戶在市場中的地位得到提高。另外足量商品的供應使用戶開始尋找個性化、定制化、契合自身價值觀的服務與產品,這就要求企業要根據不同訴求的用戶群體進行針對性創新,依此來維持自身的競爭力和行業地位。另一方面,已有不少學者發現,數字化背景下創新生態系統的主體和行為邏輯已經發生改變[6],處于需求側的用戶成為企業創新過程中重要的創新來源、生產制造的重心從生產端加速向消費端轉變、數字化進程使得創新主體間的價值共創行為進行深度融合。這就要求企業重視用戶,積極將用戶創新融入自身的創新進程。根據社會交換理論,企業在滿足用戶多種價值訴求,為用戶提供更優質的產品和服務后,用戶更樂于和企業交流互動,并且通過社會網絡進行宣傳,以此與企業進行價值共創。因此,本文引入用戶驅動創新作為中介變量,探討企業跨界創新對用戶價值共創的作用機制。在企業嘗試跨越邊界進行用戶驅動創新時,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人力成本。企業能否成功跨界并進行用戶驅動創新,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企業所擁有的冗余資源。以此本文引入冗余資源為調節變量,探究跨界創新對用戶價值共創的作用邊界。
綜上所述,本文為了探討跨界創新和用戶價值共創之間的關系,揭開跨界創新對用戶價值共創的作用機制和邊界條件,引入用戶驅動創新為中介變量,引入冗余資源為調節變量,以此構建了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并對以下問題展開討論:企業跨界創新與用戶價值共創之間具有何種關系?跨界創新能否通過用戶驅動創新作用于用戶價值共創?冗余資源究竟是促進了還是抑制了跨界創新與用戶驅動創新之間的關系?對上述問題進行回答,一定程度上能夠填補相關研究的空白,并對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了有益的管理建議。
管理學中關于跨界的研究主要起源于西方的跨界搜索,其僅聚焦于組織邊界和知識邊界,且跨界搜索只是跨界創新的準備階段。如今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跨界的內涵也隨之拓展。跨界不僅局限于跨越組織邊界、技術邊界、時空邊界,更是跨越認知邊界、思維邊界、文化邊界等。跨界也不僅限于搜索活動,而是企業通過連接內外部知識,產生創意以及將創意變為創新的全過程[7]。跨界創新是在這種跨界思維引導下的一種戰略行為,是數字化背景下衡量一個組織素質和能力的一個標準[8]。因此本文對跨界創新的定義是基于數字技術,在跨界思維引導下,跨越認知、行為、思維的界限,通過整合企業內外部資源,獲得和實現突破性成果的創新。
工業經濟時代下產品主導邏輯是企業價值獨創。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市場環境的變化,基于服務主導邏輯的價值共創理論逐漸取代了價值獨創理論。價值共創理論認為,顧客不僅是價值消費者,同時也是價值的創造者,價值是由企業和消費者共同創造的。早在本世紀初,已經有學者意識到隨著新競爭者的加入,傳統廠商必須要重視客服的價值,將生產方式轉變為共同生產[9];Prahalad 等[10]認為企業應該提供個性化服務以提高顧客體驗進而提升企業競爭力。此外,Prahalad[11]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DART 模型,為企業如何加強與顧客的互動提供了一個系統性框架。Vargo 等[12]在DART 模型的基礎上,反思了營銷領域范式,并認為企業突破原有思維方式,轉變為服務主導邏輯以獲得核心競爭力[12];緊接著Vargo 等[13]在回答質疑聲時,進一步完善了服務主導邏輯,并認為該邏輯將廣泛應用于營銷科學領域。隨著研究的深入和數字技術的發展,價值共創理論體系愈發成熟。Vargo 等[14]在服務主導邏輯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服務科學的價值共創,并在此基礎上又提出了服務生態系統的價值共創[15]。價值共創的主體從企業和顧客雙方發展為服務生態系統中的所有參與者,價值共創的過程是所有參與者的資源整合和服務交換的全過程。關于價值共創的維度劃分,學術界尚未達成一致。Yi 等[16]將價值共創劃分為顧客參與行為和顧客公民行為,其中顧客參與行為包含信息搜尋、信息共享、人際互動、責任行為;顧客公民行為包含反饋、宣傳、助人、耐受性。金永生等[17]針對新創企業將價值共創劃分為顧客授權、信息共享和人際互動。本文借鑒王紅萍[18]的研究,將價值共創劃分為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口碑宣傳三個維度。人際互動即企業與用戶之間的交流和互動過程,這有利于企業與用戶保持良好的關系。信息共享即企業與用戶共享信息,用戶向企業提供產品或服務的改進意見和需求偏好,企業則向用戶分享產品或服務的特性以及利用領先用戶的知識資源改進產品和服務。口碑宣傳即用戶主體通過社會關系網絡向其他主體對企業的產品或服務進行正面宣傳的行為。
企業通過跨界創新,能夠突破工業經濟時代下的思維邏輯和行為模式,認識到用戶在創新過程以及價值創造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并且根據企業實際情況,整合內外部的資源,跨越組織與產業的邊界,同其他合作伙伴一起與用戶進行價值共創。具體而言,由于數字經濟的興起,企業要保持市場地位和核心競爭力,必須正視用戶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因而企業更積極地與用戶進行互動,用戶也因此更樂意與企業保持良好的關系,這促進了企業和用戶的人際互動。企業更傾向建立有效的溝通渠道與用戶進行產品更新、技術等信息的分享,用戶也能夠更有效地反饋自身的實際需求與產品體驗,這促進了企業和用戶的信息共享。企業重視用戶地位,并且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將用戶納入自身的產品和服務的創新過程,這將提高用戶的參與感和滿足感,有利于用戶為企業進行口碑宣傳。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跨界創新顯著正向影響人際互動;
H1b:跨界創新顯著正向影響信息共享;
H1c:跨界創新顯著正向影響口碑宣傳。
用戶驅動創新(user-driven innovation)是21 世紀提出的最新概念之一。從2005 年開始,學者們發現消費者(用戶)對可用的商業產品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用戶驅動創新正是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后來學者對用戶驅動創新的觀點分成了多種流派。Christiansson 等[19]認為用戶需求是用戶驅動創新的中心特征,包括用戶顯性和隱性需求;Grunert 等[20]認為用戶是創新過程所有階段的積極參與者,諸如創意產生、產品設計、產品和服務商業化等過程;Venkatesh 等[21]使用不同的方法,認為用戶導向的設計是企業用戶驅動創新的中心;Blank 等[22]認為企業要了解用戶的最新動向,及時聽取用戶意見,因而持續的用戶反饋也是企業用戶驅動創新的中心。結合前人對用戶驅動創新的研究,可以將其定義為基于用戶實際需求,企業通過讓用戶參與創新進程、不斷搜索和反饋以創建直觀的設計來對產品和服務進行創新的過程[23]。關于用戶驅動創新的維度劃分,由于Tacer 等[24]開發的量表很好地綜合了前人的研究,因此本文借鑒Tacer 等研究將用戶驅動創新劃分為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三個維度。用戶參與即用戶主動利用自身的知識參與到產品或服務開發的部分或所有階段;搜索反饋即企業在開發的全階段搜索用戶關于產品、服務和商業模式各個方面的反饋信息;設計導向即企業為確保用戶體驗、提高用戶滿意而對現有產品、服務和品牌進行開發和設計。
數字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促進了價值共創多主體間的互動與融合,從而形成創新生態系統。企業通過跨界創新,能夠突破以往組織和行為邏輯的邊界,把用戶視為創新的重要來源,并積極讓用戶參與產品和服務開放的各個階段。因此企業跨界創新有利于用戶參與企業創新的過程。已有學者研究發現,用戶參與能夠顯著改善企業提供的服務進而提高用戶的滿意度[25],不僅如此,企業可以通過用戶參與深入了解用戶的需求,鼓勵用戶主動參與開發,這有利于增強用戶的心理所有權,促進用戶與研發人員進行溝通互動,共享用戶自身的知識、信息以求得最大程度上開發新產品和服務。根據社會交換理論,人類社會的原則是互相幫助,社會成員追求在社會交往中使自身利益最大化,并且在這過程中自身必須付出一定代價。企業在用戶參與開發的過程中能夠給予用戶參與感、自我實現感以及一定的產品心理所有權,滿足了用戶功能和情感的價值需求,即用戶獲得了一定的報酬。作為回報,用戶更有可能對企業及其產品和服務進行口碑宣傳,形成企業與用戶的交換關系,從而達成價值共創。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a: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起中介作用;
H2b: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起中介作用;
H2c: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起中介作用。
在用戶參與產品或服務的開發進程時,會提出相關意見或建議并反饋給企業,從而使企業能夠有效的對這些反饋進行收集歸納,進而有助于滿足用戶的期望和需求。在用戶將信息反饋給企業的過程中,促進了企業和用戶的交流頻次,有利于企業與用戶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和溝通渠道,進而促進雙方進行信息共享。根據社會交換理論,企業付出一定成本開設用戶的反饋渠道來滿足用戶的功能需求、象征需求和體驗需求,用戶本著互幫互助的原則,更樂于與企業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與企業共享信息且通過自身社會網絡向身邊熟人進行口碑宣傳。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d: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起中介作用;
H2e: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起中介作用;
H2f: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起中介作用。
新產品、新服務的開發過程中的設計思維旨在以用戶需求為驅動,而企業跨界創新則恰好滿足這一點。企業通過跨界創新,理解了價值不僅是企業獨創,用戶也是其重要來源。因此企業更傾向于在產品和服務設計階段時,以用戶需求為導向,這將會增加新產品和服務的價值,也是獲得競爭優勢的重要手段[26]。企業對原有產品和服務進行重新設計,勢必要投入大量資源,并不斷與用戶溝通,參考用戶的意見,這一過程能夠滿足用戶情感和體驗等價值需求。根據社會交換理論,用戶需求導向的產品/服務的設計在滿足用戶需求時,用戶也傾向與企業建立良好的關系、持續與企業共享信息并且對該產品或服務進行口碑宣傳。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g: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起中介作用;
H2h: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起中介作用;
H2i: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起中介作用。
冗余資源一般被認為是企業中存在或潛在的未被充分利用的資源。這些資源能夠幫助企業為應對外部環境的變化或尋求外部機會而制定靈活的戰略。不同理論認為冗余資源對企業有著不同的作用。組織理論認為冗余資源具有積極作用,因為它能夠為企業緩沖外部環境的壓力,保證企業生存[27];而代理理論的觀點恰恰相反,它認為對代理人而言,冗余資源可以幫助其獲利,但是對于企業而言,冗余資源意味著企業資源的無效利用甚至是浪費[28]。學者們也從不同角度出發驗證了冗余資源對企業績效的兩面性影響。陳靜等[29]認為冗余資源作為一種緩沖資源,能夠幫助企業進行知識重組活動,嘗試新產品開發和新戰略的實施;張凌宇等[30]認為專用性冗余資源不易被分割,短時間利用難度較大,因此難以提高企業績效,相反一般性冗余資源響應速度快,且交易成本較低,能夠幫助企業應對快速變化的市場環境,提高企業績效;貢文偉等[31]認為吸收性冗余資源多為固定資產,流動性和靈活性較差,難以被重新配置以緩沖企業面臨的外部壓力,而未吸收性冗余資源可以幫助企業靈活應對環境變化,從而提高企業績效。本文認為,在數字化背景下,企業面臨著轉型的挑戰,企業的冗余資源恰能幫助其應緩解數字轉型帶來的壓力,給予企業一定的時間和精力來打破原有的思維邏輯、組織慣例的限制,有利于企業制定新的戰略方針。
根據社會交換理論,企業需要消耗一定量的資源進行用戶驅動創新活動以換取和用戶價值共創。具體而言,第一,在鼓勵用戶參與產品服務的開發中,首先企業要進行大量員工培訓,幫助員工建立起價值共創的觀念;其次企業要利用大數據等數字技術,識別擁有較多知識的領先用戶參與開發進程;最后企業要確保技術機密不被泄露,規范用戶參與的流程。第二,企業必須建立專有的用戶在線社區,完善線上線下協同的溝通機制和渠道以實現對用戶反饋的信息進行及時搜索、歸納和針對性實際應用。第三,企業在以用戶需求為導向完善舊產品/服務和開發新產品/服務時,可能影響原有的生產流程、生產工藝以及供應商選擇,企業需要耗費資源進行流程再造,工藝再適配以及尋找合適的供應商。因此企業擁有更多的冗余資源就更有可能支持企業的用戶驅動創新活動,即用戶參與、搜索反饋、設計導向,進而最終實現數字化轉型;相反,如果企業缺乏冗余資源,則可能約束企業開展用戶驅動創新活動,進而無法完成數字化轉型。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a:冗余資源正向調節跨界創新和用戶參與的關系;
H3b:冗余資源正向調節跨界創新和搜索反饋的關系;
H3c:冗余資源正向調節跨界創新和設計導向的關系。
基于上述對用戶驅動創新的中介作用和冗余資源調節作用的論述,本研究認為冗余資源會影響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口碑宣傳間的中介作用,即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具體來說,企業擁有較多的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口碑宣傳間的中介效應強;企業擁有較少的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口碑宣傳間的中介效應弱。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4a:冗余資源增強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的中介作用;
H4b:冗余資源增強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的中介作用;
H4c:冗余資源增強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的中介作用;
H4d:冗余資源增強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的中介作用;
H4e:冗余資源增強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的中介作用;
H4f:冗余資源增強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的中介作用;
H4g:冗余資源增強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的中介作用;
H4h:冗余資源增強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的中介作用;
H4i:冗余資源增強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的中介作用。
綜上,本文的理論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理論模型
根據研究問題的需要,本研究樣本主要來自于長三角地區以及部分北京市的具有一定創新能力的企業。主要調研方式是將問卷編寫好后,通過問卷星以及郵箱等形式直接發送給員工或通過企業人力資源部門的工作人員發放給該企業的員工。
為了預防本研究出現嚴重的同源方差問題,問卷在一個月時間內,分兩次發放給同一被試人員。本次研究共發放問卷500 份,在剔除無效問卷后,共收集到問卷352 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70.4%。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 所示,樣本分布呈現差異化,說明所選樣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適用性。

表1 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N=352)

表1(續)
本研究 主要變量包括企業跨界創新、用戶驅動創新、價值共創和冗余資源。測量量表均采用Likert5 點評分法,1~5 分別表示從“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
(1)企業跨界創新。根據Zhou 等[32]以及曲小瑜等[33]對跨界創新概念的界定和測量,結合本研究的實際需要,設計了4 個題項。包括“企業能夠提出切實可行的想法來提高績效”“企業能夠搜索新技術、流程、技術和/或產品創意”等。
(2)用戶驅動創新。借鑒Tacer[24]對用戶驅動創新的測量,設計了13 個題項。包括“我們正將用戶納入創新過程的所有階段”“用戶是新產品、新服務開發團隊的一部分”等。
(3)價值共創。借鑒了王紅萍[18]對用戶價值共創的研究,設計了12 個題項。包括“我們公司經常與用戶進行積極的交流與溝通”“我們公司與用戶的溝通輕松愉快”等。
(4)冗余資源。借鑒了Troilo 等[34]對冗余資源的研究,設計了3 個題項。包括“我們有閑置的資源,可以在短時間內用于資助戰略舉措”“我們短期內有大量資源可用于資助我們的倡議”“我們在短時間內獲得支持新戰略計劃的資源不會有任何問題”。
(5)控制變量。根據已有研究和本研究的實際需要,本文引入職位、企業所屬行業和企業成立年限等作為控制變量。
由于本研究主要采用問卷調查法,所得的數據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因此可能存在同源方差的問題,故需對所得數據進行同源方差檢驗。使用SPSS22.0軟件,根據Haman 提出的單因子檢驗法,對32 個題項進行因子分析。未旋轉時分析出8 個因子,且第一個因子對總體變異解釋量僅為21.111%,沒有達到40%的標準值。使用單因子驗證性因子分析法檢驗,如表3 所示,單因子模型(χ2/df=8.829,IFI=0.327,TLI=0.276,CFI=0.323,RMSEA=0.149)擬合度指標變差且明顯沒有達到標準值,這進一步證明本研究的問卷數據沒有嚴重的同源方差問題。
為保證研究結果的有效性,使用SPSS22.0 和Amos24.0 進行信度與效度檢驗,如表2 所示。如表1 所示,各變量的Cronbach'sα系數和CR 值均大于0.7,這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對量表進行效度分析時,先對所有變量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發現各變量的KMO 值分別為0.796、0.899、0.811、0.719、0.764、0.764、0.784、0.729且sig值都小于0.001,說明該量表適合做因子分析。然后檢驗量表的聚合效度和區分效度。如表2 所示,各個題項的標準因子載荷大于0.5,各變量的AVE 值都大于0.5,說明量表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如表3 所示,通過對單因子模型、二因子模型、三因子模型、四因子模型、五因子模型、六因子模型、七因子模型和八因子模型進行比較分析,結果發現八因子模型擬合度達標且明顯優于其他模型(χ2/df=1.813,IFI=0.935,TLI=0.925,CFI=0.934,RMSEA=0.048),并且表4中各變量的AVE 平方根均大于變量間的相關系數的絕對值,說明研究量表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表2 信度與效度分析

表3 模型擬合度檢驗結果

表3(續)
研究所涉及的變量的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如表4 所示。結果表明,跨界創新與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和口碑宣傳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251,P<0.01;r=0.384,P<0.01;r=0.131,P<0.05)。用戶參與和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和口碑宣傳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365,P<0.01;r=0.204,P<0.01;r=0.157,P<0.01),搜索反饋與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和口碑宣傳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245,P<0.01;r=0.248,P<0.01;r=0.113,P<0.05),設計導向與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和口碑宣傳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286,P<0.01;r=0.253,P<0.01;r=0.157,P<0.01),跨界創新與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107,P<0.05;r=0.118,P<0.05;r=0.155,P<0.01),冗余資源與跨界創新沒有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r=0.095,P>0.05),與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216,P<0.01;r=0.122,P<0.05;r=0.114,P<0.05)。初步印證了所作假設,為接下來的研究提供了支持。

表4 描述性統計結果和相關性分析結果
4.4.1 主效應檢驗
使用層次回歸法,對假設進行檢驗。跨界創新對價值共創影響的檢驗結果如表5 所示,模型2 表明,跨界創新對人際互動有顯著正向影響(β=0.259,P<0.001),假設H1a成立。模型7 表明跨界創新對信息共享有顯著正向作用(β=0.388,P<0.001),假設H1b成立。模型12 表明跨界創新對口碑宣傳有顯著正向作用(β=0.136,P<0.05),假設H1c成立。為避免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故對相關變量的回歸模型進行共線性檢驗,結果如表5 所示,所有變量的VIF 值均小于10,說明回歸模型沒有嚴重的共線性問題。

表5 跨界創新、用戶驅動創新對價值共創的回歸分析結果

表5(續)

表6 跨界創新對用戶驅動創新的回歸分析結果
4.4.2 中介效應檢驗
采用因果逐步回歸法對用戶驅動創新的中介效應進行分析,結果如表7 所示。模型23、模型24和模型25 表明,將中介變量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分別引入模型后,跨界創新對人際互動依然有顯著的正向作用(β=0.220,P<0.001;β=0.236,P<0.001;β=0.221,P<0.001),且中介變量用戶方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顯著正向影響人際互動(β=0.370,P<0.001;β=0.227,P<0.001;β=0.257,P<0.001),這表明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2a、H2d、H2g成立。模型27、模型28 和模型29 表明,將中介變量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分別引入模型后,跨界創新對信息共享依然有顯著的正向作用(β=0.371,P<0.001;β=0.366,P<0.001;β=0.357,P<0.001),且中介變量用戶方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顯著正向影響信息共享(β=0.164,P<0.01;β=0.230,P<0.001;β=0.263,P<0.001),這表明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2b、H2e、H2h成立。模型31、模型32 和模型33 表明,將中介變量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分別引入模型后,跨界創新對口碑宣傳依然有顯著的正向作用(β=0.119,P<0.05;β=0.124,P<0.05;β=0.124,P<0.05),且中介變量用戶方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顯著正向影響口碑宣傳(β=0.164,P<0.01;β=0.123,P<0.05;β=0.152,P<0.01),這表明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2c、H2f、H2i成立。

表7 用戶驅動創新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4.4.3 調節效應檢驗
使用SPS S22.0 對冗余資源的調節效應進行檢驗,結果如表8 所示。由模型35 可知,冗余資源對跨界創新提升用戶參與的正向調節作用顯著(β=0.166,P<0.01),假設H5a得到驗證;由模型37 可知冗余資源對跨界創新提升搜索反饋的正向調節作用顯著(β=0.084,P<0.05),假設H5b得到驗證;由模型39 可知,冗余資源對跨界創新提升設計導向的正向調節作用不顯著(β=0.090,P>0.05),假設H5c沒有得到驗證。根據調節效應值繪制調節效應圖,如圖2 所示,高冗余資源的斜率大于低冗余資源的斜率,說明冗余資源越高,跨界創新對用戶參與的促進作用越強;如圖3 所示,高冗余資源的斜率大于低冗余資源的斜率,說明冗余資源越高,跨界創新對搜索反饋的促進作用越強。假設H5a、H5b進一步得到驗證。

表8 冗余資源的調節效應檢驗

圖2 冗余資源對跨界創新和用戶參與的調節效應

圖3 冗余資源對跨界創新和搜索反饋的調節效應
4.4.4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參考Hayes 等[35]提出的檢驗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方法,使用Process 插件(模型7)進行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如表9 所示,在高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的中介效應值為0.095,95%置信區間不包括0,中介效應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的中介效應值為-0.029,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有調節變量下的用戶參與中介效應差異性顯著,因此假設H6a得到驗證。在高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的中介效應值為0.040,95%置信區間不包括0,中介效應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人際互動的中介效應值為0.002,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有調節變量下的用戶參與中介效應差異性顯著,因此假設H6b得到驗證。在高冗余資源時,跨界創新在用戶參與和信息共享的中介效應值為0.042,95%置信區間不包括0,中介效應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跨界創新在用戶參與和信息共享的中介效應值為-0.013,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有調節變量下的用戶參與中介效應差異性顯著,因此假設H6d得到驗證。在高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的中介效應值為0.041,95%置信區間不包括0,中介效應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的中介效應值為0.002,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有調節變量下的搜索反饋中介效應差異性顯著,因此H6e得到驗證。在高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與和口碑宣傳的中介效應值為0.042,95%置信區間不包括0,中介效應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用戶參與在跨界創新和信息共享的中介效應值為0.002,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說明有調節變量下的用戶參與中介效應差異性顯著,因此H6h得到驗證。在高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的中介效應值為0.022,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在低冗余資源時,搜索反饋在跨界創新和口碑宣傳的中介效應值為0.001,95%置信區間包括0,中介效應不顯著,H6i沒有得到驗證。由于冗余資源在跨界創新對設計導向的正向影響中的調節效應不顯著,且在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中不顯著,因此在有冗余資源的調節變量下,設計導向在跨界創新和價值共創的三個維度中的中介效應不顯著,故假設H6c、H6f和H6j沒有得到驗證。

表9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整合了價值共創理論和社會交換理論,引入用戶驅動創新作為跨界創新與價值創造關系的中介變量,引入冗余資源作為跨界創新和用戶驅動創新關系的調節變量,以此構建了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并進行了實證檢驗,最終得出以下結論:跨界創新正向影響價值共創的三個維度,即企業跨界創新能夠與用戶達到價值共創的狀態——人際互動、信息共享和口碑宣傳。用戶驅動創新在跨界創新和價值共創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即企業要想通過跨界創新與用戶達成價值共創,部分需要由用戶驅動創新——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完成。冗余資源正向調節跨界創新對用戶驅動創新中用戶參與和搜索反饋兩維度的促進作用。即擁有高水平冗余資源支持的企業在進行跨界創新時,越能促進用戶參與和搜索反饋。但是冗余資源正向調節跨界創新對設計導向的促進作用并未驗證。本次調查樣本多為成立時間在20 年以上的中大型企業,冗余資源較為豐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樣本企業所屬行業所導致的,其中電子設備制造企業生產的主要是配套下游廠商終端產品的零部位,設計導向難以僅通過用戶意見改變,還要考慮下游廠商產品工藝的適配性、終端產品的實用性和下游廠商的生產成本,另外醫藥制造企業和軟件企業可能受制于現有技術限制,難以根據用戶需求短時間做出產品或服務設計導向的轉變,而金融和保險業可能是由于受到政策的影響,不能快速轉變設計導向。
(1)基于價值共創理論和社會交換理論,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理論框架來看待企業與用戶價值共創的問題。根據價值共創理論,用戶不僅是價值創造的主體也是企業創新的重要來源。但是用戶價值共創行為并不是憑空產生的。要激發用戶價值共創的動機,需要企業主動消耗一定的資源,滿足用戶異質需求,進而與用戶建立良好的互利互惠的雙贏關系。因此本研究在價值共創理論的基礎上引入社會交換理論,更加全面地解釋與解決企業如何與用戶達成價值共創。
(2)基于數字化經濟的背景,探討并驗證了跨界創新對企業與用戶達成價值共創的影響。目前基于數字化背景下對價值共創的研究有所欠缺,探討跨界創新對價值共創影響的研究仍是空白,而數字化的潮流下,企業只有通過超越現有的產業邊界、認知邊界,突破以往工業經濟的思維定式才能在新的潮流中保持和擴大競爭優勢,這恰是當前研究所欠缺的。因此本文通過實證檢驗了跨界創新對價值共創的正向影響,這豐富了現有關于價值共創的研究內容。
(3)驗證了用戶驅動創新三個維度在跨界創新和價值共創三個維度間的中介作用以及冗余資源在跨界創新和用戶驅動創新三個維度間的調節作用。本研究基于價值共創理論和社會交換理論揭示了用戶參與、搜索反饋和設計導向是企業跨界創新與用戶達到價值共創的重要路徑、冗余資源是跨界創新能否成功進行用戶驅動創新的作用邊界。因此本文進一步豐富了跨界創新與價值共創關系的研究。
本研究不僅有一定的理論價值,而且為企業管理實現提供了一些參考建議。
(1)破而后立,突破原有邊界。數字化經濟帶給企業最大的挑戰就是擺脫舊思維、舊體制。跨界創新不單單是要求企業從產品和服務層面,跨越不同產業的知識和技術,更重要的是轉變工業經濟甚至是互聯網經濟的思維模式和管理體制。因而企業首先應該從上至下進行培訓,扭轉企業全體職員的思維模式;其次要改良企業體制,優化部門結構,整合研發部門、銷售部門和數據處理分析部門,推動用戶導向的產品開發。
(2)搶抓機遇,發展和利用好數字技術,建立有效的用戶信息收集和溝通渠道。數字化經濟不僅給企業帶來挑戰,還帶來了機遇。首先數字化技術進一步拉近了企業和用戶的距離。企業要積極推動建設用戶社區,積極收集與分析用戶的需求并識別領先用戶參與到企業產品和服務的創新過程中來,從而有針對性地改良產品、改善服務;其次數字化經濟使得產業邊界愈加模糊,市場情場更加透明,企業之間知悉對方的運營模式和技術優勢。因而企業可以選擇和自身生產線匹配度最高的、收益最大的合作商進行合作,利用他人的優勢來彌補自己的不足,從而獲得更大的競爭力。
(3)因時制宜,制定數字轉型戰略。不同企業擁有的資源數量與質量有所不同。擁有充分的冗余資源的企業應該抓住時代的潮流,率先進行探索和改革,盡早建立起完備的企業規章制度和邏輯思維模式,保持市場上的先驅地位;而冗余資源欠缺的企業一方面要積極尋找轉型的突破口,將企業資源傾斜給重點項目部門或團隊,另一方面企業可以關注政策走向,投入政府補貼力度較大的方向,利用外界資源實現自身的轉型。
由于客觀條件的限制,本研究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后續研究可以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展開。首先本研究僅聚焦于企業與用戶的價值共創,而在服務創新生態系統中的各個主體之間都可能價值共創,因此后續可以探討企業與供應商、供應商與用戶如何達成價值共創;其次,本研究主要采用的是問卷調查式的截面數據,難以展現出跨界創新影響價值共創的動態過程,并且問卷調查具有一定主觀性,可能無法全面客觀地反映現實情況,后續可以結合多種研究方式進行研究,例如使用面板數據或結合案例進行研究;最后,本研究的樣本來源主要集中在我國較為發達的地區,無法反映中西部相對落后的地區的真實情況,后續研究可以重點關注中西部地區的企業如何在數字化潮流下與用戶達成價值共創,實現企業的轉型以擴大競爭優勢和獲得長足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