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文歌曲英譯中的“音美”

古純藝?余紅玲

摘要：歌曲是一種通過聲音來傳達情感的有效方式，通過對歌曲的翻譯，可以實現不同民族、國家之間思想和文化的交流。我國著名翻譯家許淵沖先生提出了“三美”理論，他將這一理論運用于古詩詞翻譯中，并將其作為中國詩詞翻譯成英文的最高標準。本論文以中文歌曲的英譯為研究對象，選取“音美”角度，運用歸納總結和案例分析等方法，闡釋“音美”在中文流行歌曲英譯中的理論價值和實際意義。

關鍵詞：歌曲英譯;音美;韻腳;曲調

在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大潮流下，許多外文歌曲被譯成中文翻唱并在中國傳播。然而，較少有人將中文歌曲譯成外文傳播出去，而歌曲翻譯是文化軟實力輸出的一個重要方面，必須加以重視。薛范的《歌曲翻譯實踐與探索》是中國歌曲翻譯領域首部系統理論性的研究，目前中國關于歌曲翻譯的許多研究還仍然局限于歌詞字面翻譯或是在以往總結出來的零星的翻譯經驗上進行的再次翻譯，依然缺乏一定的理論成就。[1]

《經典永流傳》是中央電視臺推出的一檔文化音樂節目，是將詩詞譜上曲調使之得以傳唱，觀眾由此能在歌手們全新的演繹中領略中國古典詩詞之美，領悟傳統文化中蘊含的深層價值。例如，該節目2018年2月第一期由王俊凱演唱的《明日歌》出自明代詩人的《鶴灘稿》，同年2月第三期由鳳凰傳奇演唱的《將進酒》出自唐代詩人李白的《將進酒》。一些中國經典古詩詞本來只為國人知曉，但經過配樂并由知名度較高的歌手傳唱，原本詩詞的文化輸出力大大增強了。然而，詩詞翻譯中的一些廣為人知的理論，例如許淵沖先生提出的“三美”理論，卻很少被用于歌曲翻譯以及翻譯研究中?；诖耍疚膶摹叭馈崩碚撝械摹耙裘馈敝?，來解析流行歌曲翻譯。

一、“三美”理論和歌曲翻譯的相關研究

“三美”理論的最初開創者應是魯迅先生，他在《自文字至文章》一文中認為應該從意義、聲韻以及形狀這三方面來學習中文。許淵沖先生根據這一看法，將他的詩歌翻譯創作思想創造性地與這“三美”理論因素結合，由此產生了屬于他的“三美”理論。他認為譯詩應做到在一定程度上與原詩一樣能夠撼動讀者的內心，引發讀者的共情，這就叫作“意美”;譯詩應有和原詩一樣或相似的音韻標準，能夠通過聲音打動讀者，這即是“音美”;譯詩應盡可能與原詩在形式上相對應如句子長短、音節數目、對仗工整等，這就叫作“形美”。

（一）意美與歌曲翻譯

要想實現意美，首先應該做到“意似”，應該準確表達原文意思，不漏譯、多譯、誤譯。[2]在意美基礎上，許淵沖提出了“風箏不斷線原則”，“風箏”指“意美”，線指“意似”，只要譯文不違背原文，“風箏”不偏離“線”，那么增詞、減詞、換詞都可以更好地傳達“意美”，使“風箏”飛得更高。[3]47

（二）形美與歌曲翻譯

許淵沖提到的“形美”，主要指的是詩歌的結構能在形式上體現美感，表現為簡練、對偶、整齊、句子長短等。[3]48許淵沖在其《論中國詩歌的押韻》一書中強調，要實現形美，文本翻譯應該注意在結構上做到平行，[4]或是通過字面上的重復，以及音節重復和語素重復等。通過重復，整首歌看起來更加具有節奏感和戲劇性，并且整體音樂語言也會變得更加生動。

（三）音美與歌曲翻譯

“音美”主要指音韻美，運用到古詩中即是平仄相間，讀來有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音樂感;[5]講究音調和諧、節奏鮮明，朗朗上口。詩歌與歌曲關系密切，歌曲是詩歌的變體，又在詩歌中汲取養分，歌曲與詩歌互相融合，互相滲透，共同發展。

“三美”多運用于詩歌翻譯，在詩歌翻譯中“意美”占最重要位置，音美和形美則略微次之，但三者互為補充，共生共榮，能在詩歌、歌曲翻譯中實現三美兼具則是最理想的情況。歌曲雖與詩歌關系密切，但兩者最大區別是歌曲需要配樂演唱，它在原本詩歌“可讀性”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個“可唱性”。歌曲最先吸引人的往往是韻律節奏和曲調，其次是歌詞中所蘊含的意義以及所呈現出來的形式。因此在理論選擇時，“三美”理論中的“音美”是最符合歌曲翻譯的，應該排在首選位置，也就是本文理論選擇的出發點，以下將從“音美”出發著重分析歌曲翻譯。

二、從“音美”視角來看中文歌曲英譯

歌曲翻譯略不同于詩詞翻譯，考慮到歌曲的特殊性是聲音的可識別性也就是可唱性，應將“音美”視為最重要因素并將其首先考慮。如何在歌曲翻譯中保留原歌曲中的韻律、節奏等因素，使譯曲仍能在聽音方面具有美感是譯者在翻譯中需要認真考量的問題。

（一）注重歌詞押韻

押韻是指一個單詞與另一個單詞具有相同發音或者以相似的發音結尾。押韻一般出現在句子的開頭或是結尾，即頭韻和尾韻。押韻可使文章或是歌曲在朗誦或詠唱時產生鏗鏘和諧之感，以此增強文學魅力和音樂效果。以下列舉幾種常見的歌曲押韻類型。

第一種常見的押韻類型為a-a-b-b式，這一類型指的是歌詞前后兩行分別對應同一個尾韻。以下舉MelodyC2E樂隊翻譯的《飛云之下》（The Blooming Sky）為例：

風讓云長出花 Breathe， and shout out a Hi

漫天的花Say Hi to the sky

無聲開在烏云之下Can you tell the shape of the light， the light

然后又飄到哪里呀 Will it go home at night

可以看出前兩句歌詞押/ai/韻結尾，而后兩句押/ait/韻腳結尾。

這一版本采用了變譯法將原歌詞譯出，雖沒有按照字面意思翻譯，但它將原歌詞中傳達的只身在外時無措迷茫的心情完美再現，并且前后兩句符合a-a-b-b的押韻模式，不失為一種好譯本。

第二種押韻類型是a-b-b-a式，這一類型指的是歌詞的第一行和第四行押同一個音韻，中間兩行又押的是另外一個音韻。以覃軍先生翻譯的《我和我的祖國》（My Motherland and Me）為例：

我的祖國和我。

My motherland to me.

像海和浪花一朵。

Are the spindrift and the sea.

浪是那海的赤子。

I am your dear spindrift.

海是那浪的依托。

You are the sea that hugs me.

這幾句歌詞中，第一句和第四句歌詞以/i/押韻，而中間兩行則是以/rei/音韻押韻，符合a-b-b-a的這一押韻類型。

第三種押韻類型是a-b-a-b式，這一類型與第二種較易混淆。這一類型即一三句和二四句末尾分別共享同一個韻腳，一般是連續幾個句群都使用這種押韻習慣，使整首歌不會因為頻繁變換韻腳或完全無韻而顯得雜亂平淡。以摘取自作者李杜《歌詞英譯雜談》一書中的歌曲《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When my hand ran through your hair）譯曲為例：[6]

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 When my hand ran through your hair

穿過你的心情的我的眼And when my eyes rans through your mind

如此這般的心情若飄逝轉眼成云煙In a blink of an eye a deep love went into the air

搞不懂為什么滄海會變成桑田As an ocean turning into fields be a magic hand

查閱音標可知一三句押/?/韻腳，而二四兩句同押/nd/韻腳。這一押韻在字里行間流露出與原歌曲表達的同樣憂思情感，且翻譯后的歌詞也更能為英語讀者所接受。

（二）音韻節奏一致

節奏是指一系列有規則的聲音或者動作。節奏在歌曲的整體美學效果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傳達歌曲中的“音美”不僅需要考慮押韻和重復，還需要翻譯原歌曲的節奏。[7]歌曲中節奏是和音符緊密相關的，是在配音過程中確定的，它與歌詞中的音符和單詞的數量有關。因此，在歌曲翻譯過程中，英文音節最好能和每一個中文漢字相對應，使得歌唱時譯曲的總體節奏能在大致上和原曲節奏相對應。

以覃軍先生翻譯的《我和我的祖國》（My motherland and me）為例：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I’m singing of your high mountains

我歌唱每一條河 Singing of your land and rocks

裊裊炊煙，小小村落Singing of hometown， the big or small

路上一道轍Singing of them once more

從這個示例中，我們可以看到這個英文翻譯不僅遵守了以上提到的節奏規律，并且還在譯曲中保留了原歌曲的節奏。

除了以上示例，這種遵循音韻節奏的填詞規律還見于Michael Learns To Rock樂隊對中文歌曲的翻唱中，典型的是對于我國歌手張學友演唱的《吻別》一曲的翻唱——Take Me to Your Heart：

藏身于雨雪之中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努力忘記，但我怎能這樣離去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t let go

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卻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在以上歌曲片段中，歌詞每句以現在分詞開頭，拉長的聲韻將每一句開頭表現得婉轉悠長，與原曲的曲調完美呼應，不僅在形式上具備美感，還保留了原歌曲的音韻節奏，在曲調和音韻方面與原歌曲達到了高度一致，使得外國聽眾也能領會原歌曲的音美。

三、結語

“三美”理論不僅適用于詩歌翻譯，還因歌曲與詩歌極大程度同源，是詩歌的變體，因而“三美”也同樣適用于歌曲翻譯。在歌曲翻譯中，考慮到歌曲的特殊性是聲音的可識別性也就是可唱性，應將“音美”視為最重要因素并將其首先考慮。本文從“音美”出發來淺析歌曲翻譯，思考了如何在歌曲翻譯中保留原歌曲中的韻律、節奏等因素，使譯曲仍能在聽音方面具有美感，這也是本文研究的重要意義。

作者簡介：古純藝（1997—），女，漢族，四川宜賓人，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英語筆譯。

參考文獻：

〔1〕鄧科.中國的歌曲翻譯研究現狀分析[J].當代音樂，2016（15）：77-78;84.

〔2〕陳夢亞，李鳳萍.從三美論原則看“香奈兒”廣告詞漢譯中美的再現[J].大眾文藝，2019（20）：184-186.

〔3〕許淵沖.美化之藝術《毛澤東詩詞集》譯序[J].中國翻譯，1998（4）：46-49.

〔4〕吳凡.許淵沖“三美”論視角下的中國風流行歌曲譯配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8.

〔5〕陳韻如.淺析許淵沖“三美”翻譯理論在中國古詩英譯中的運用[J].英語廣場，2020（02）：6-7.

〔6〕李杜.歌詞英譯雜談[M].武漢：武漢教育出版， 2009.

〔7〕黃文苑.由許淵沖“三美”理論看詩句的英譯[J].作家天地，2020（16）：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