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素素
吳曉華*
陶一舟
王雅君
城市發展開始進入由增量擴張轉變為存量更新的階段,“有機更新”成為新時代城市發展的重心,口袋公園隨之迅速建設發展。口袋公園又稱袖珍公園,指經過精心設計的小型城市開放空間,呈斑塊狀散落或隱藏于城市結構中,為當地居民服務[1-2]。中國《城市綠地分類標準》(CJJ/T 85—2017)尚未將口袋公園劃入行列,結合業內研究成果與實際建設情況[3-8],本研究將口袋公園面積界定為0.035~1hm2。另外,其用地性質與社區公園、游園具有共性[7],與社區公園服務對象、面積和開放程度上存在不同,游園在面積和功能定位上與口袋公園具有高相似度。當代口袋公園建設圍繞住宅區、街道,多為居住型口袋公園,即位于居住區內部或附近為周邊居民服務、開放性較強的公園[8]。為保證研究的普適性,本次研究以居住型口袋公園為研究對象展開調查,但不包含設有門禁的住宅區公園或僅供專人使用的公園。
在城市高密度發展下,口袋公園是對當代城市公園的良好補充[1],其占地面積小、用地靈活的特點能滿足居民休憩需求,具有良好的生態和社會效益[9]。目前,各大城市已有不少建設成果,如北京“微花園”項目[10]、上海老城廂口袋公園和參與式空間微更新[9,11]等。口袋公園除具備基本功能外,還具有科普教育功能,作為居民日常交往、休憩的緊密場所,通過科普展覽、實踐活動等方式影響居民思維意識[7-8],與環境教育發展目標不謀而合。當代城市背景下應重視中小型社區公園、鄰里公園等城市公園的科普教育功能[12],為人們提供了解環境的機會,從身邊培養“注重環境問題并付諸行動”的意識[13]。若將環境教育與口袋公園結合,于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地影響居民的環境意識,則可促進口袋公園和環境教育的雙線發展。因此,有必要探索環境教育與口袋公園結合的應用研究。
如今,國內外環境教育相關研究大多圍繞學校、風景區、國家公園等地展開,針對口袋公園有關環境教育的系統性研究相對匱乏。同時,良好的環境教育建設以了解居民實際需求為前提,相關環境教育需求研究多集中于解說牌、實踐活動、設施設計等方面[14-18],相關需求分析文獻常采用PCA主成分、Logistic回歸、MRT、AHP[19-22]等方法,在風景園林領域探討環境教需求的定量研究不多。因此,首先總結既有國內外研究中相關環境教育的需求信息,構建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量表;其次,通過問卷、訪談調查獲取數據,聯合Kano模型與Better-Worse系數分析法獲取需求類型與重要度排序,探討不同人群環境教育需求的差異情況。最后,根據調研數據提出可行的優化策略。
研究區域選定為杭州市臨平區,該區于2018年開始全面建設臨平老城有機更新口袋公園,這些公園基礎建設條件、宣傳基礎良好、建設面積多樣、社會認可度高,具備良好的研究基礎。結合本研究對居住型口袋公園進行解讀,以面積、開放程度、周邊用地、服務對象、使用時間段、區域屬性為6個篩選條件[8,23],選出九曲記憶園、大園井文化園、缸甏弄公園等9處公園作為樣本公園進行調查研究(表1)。

表1 調研公園信息描述
國內外口袋公園的環境教育相關研究較少,但所有類型的城市公園所開展的環境教育在形式和途徑上都是共通的。在本次研究中將參考森林公園、社區公園等城市公園的環境教育開展形式,總結并歸納相關環境教育信息。根據國內外文獻分析得出城市公園環境教育一般圍繞公園建設環境、解說系統、實踐活動和運營管理四要素展開[15-17],由此概括作為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一級需求指標,即場地規劃、解說服務、實踐活動和維護管理。基于文獻提取與一級需求指標高相關性的關鍵詞,合并、剔除部分不完全相關信息,擬定初始二級需求并構建初始需求量表。同時,邀請5位相關專業教師與專家、10位相關專業碩士及15位樣本公園居民訪談與問卷調查,通過數據了解他們對初始量表內需求指標提取的合理性、是否影響公園使用者的批判,以及是否遺漏其他指標。
綜合調查結果得到最終需求量表(表2),口袋公園環境教育分為4個一級需求指標,每個指標下包含多個二級需求指標,共22個:場地規劃需求旨在了解使用者對場地設計要素的感知需求程度,包含環境教育區域、植物景觀[24]、環境教育設施[25]等;解說服務需求包括牌示解說、多媒體類解說等,主要了解居民對每種解說手段的需求程度;實踐活動需求旨在了解何種活動項目更為符合使用者的日常使用與需求,包含環境教育課程、感官體驗活動、角色演繹活動等;維護管理需求包括環境教育監管機制、環境教育成效評估平臺[26-27],以了解使用者對口袋公園環境教育管理上的需求。

表2 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
本次問卷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為居住型口袋公園使用人群基本信息問卷,包含性別、年齡、學歷、職業、月收入共5項;第二部分為Kano問卷(表3),設置正、反向2類問題和實例圖片,每個問題設有5類選項(我很喜歡、必須要有、無所謂、勉強接受、我不喜歡),根據受調查者的意愿填答[28]。問卷題項與需求量表22個二級需求對應,共22個正反向題項。

表3 Kano問卷形式
本次調查采取電子與紙質問卷于2021年4—5月發放,依據調研經驗將調研時段選定為公園使用率最高的工作日、周末的早晚[29],分別為6:00—8:00、18:00—20:00。以“樣本規模是量表項目數的5~10倍、樣本總數不少于100~150份”為依據[30],本次問卷發放有效范圍須在110~220份以上,結合以往口袋公園調查經驗,每個公園的發放問卷總量均為30~60份。因此,本次調研共發放問卷360份,每個公園發放40份,剔除部分漏答問卷與答案一致答卷,共收回有效問卷349份。
2.5.1 Kano模型
Kano模型是由質量管理專家狩野紀昭提出的“雙維度認知模型”(圖1),運用統計學方式精準客觀識別使用者需求,并了解使用者對各需求的需求程度[31],獲取使用者填答正反向問題問卷的數據結果,用分類和排序明確需求類型與需求程度。現廣泛應用于產品設計與管理領域[32-33],風景園林領域有研究將其運用于森林公園自然教育需求[34]和城市公園適老環境影響要素[35],還結合AHP進行滿意度評價[36]。

圖1 Kano雙維度認知模型
Kano模型不采取直接詢問需求的方式,避免居民錯誤判斷而得到不確定性數據[37],其精準識別需求的優勢能彌補因子分析或多元回歸缺少需求層次識別的缺陷[35];改進層次分析法對單一評價因素優化迫切程度缺少明確分析的缺點[36]。Kano模型可精準表現使用者對環境教育需求的情況,本研究引入Kano模型用于需求分析,探討居住型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類型與需求程度,為日后公園開展環境教育提供設計指導。
2.5.2 Kano需求類型分類及重要度排序
Kano模型將需求分為5種類型(表4):必備需求(M)、期望需求(O)、魅力需求(A)、無關需求(I)和反向需求(R)。提供必備需求時,公園使用者滿意度不提升,反之降低;提供期望需求時,公園使用者滿意度提升,反之降低;提供魅力需求時,公園使用者滿意度提升,反之并不會降低,屬于使用者意料之外的需求;提供或不提供無關需求,公園使用者滿意度不產生變化;提供反向需求反而導致滿意度下降,需在數據中盡量剔除。在實際運用當中,主要通過統計數據與Kano評價表(表4)進行對應來明確需求類型。

表4 Kano需求類型評價
根據以往學者研究經驗,傳統分類確定過程簡單,存在分析結果過于絕對的情況。本研究引入Berger等提出的改進版Better-Worse系數法以定量化分析分類[38],其計算公式為:
Better=(O+A)/(M+O+A+I)
Worse=(-1)×(O+M)/(M+O+A+I)
式中,Better系數表示當滿足某項需求時使用者的滿意程度;Worse系數則表示當不滿足某項需求時使用者的不滿意程度。參考陸明琦以數值判定分類結果的說法,當Better值與Worse值皆大于0.5時為期望需求,皆小于0.5時為無關需求;當Better值大于0.5、Worse值小于0.5時為魅力需求;當Better值小于0.5、Worse值大于0.5時則為必備需求[39]。結合四象限圖將數據圖示化表示需求指標情況(圖2),以“M>O>A>I”為重要度判定依據[39],得出重要度初步排序結果,但該結果無法判斷優先設計哪些二級需求能滿足使用者,還需引入敏感度計算方式求得各項需求的需求程度具體數值,通過比較值大小確定環境教育需求在各層面和單項上的設計排序[39-40]。以R值表示指標對使用者影響的敏感度,其數值為該點到坐標原點的距離,R值越大則表示重要程度越高。

圖2 四象限圖示
通過SPSS 24.0對Kano問卷進行信度和效度檢測。問卷總體Cronbach's α值為0.876,其中正向問題為0.822,反向問題為0.843,均大于0.8,問卷有較高信度。KMO測度值為0.886,且Bartlett球體檢驗統計值顯著概率為0.000,小于0.01,具有相關性,說明問卷有良好效度。
居住型口袋公園使用者基本信息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5所示,其內容涉及性別、年齡、學歷、職業及月收入。

表5 調研公園使用者基本信息
經統計分析得出樣本數據中男性使用者占51.86%,女性使用者則占48.14%,男女比例相差不大;年齡主要在18歲以下、36~50歲和51歲以上的區間,以51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占比最大,可知居住型口袋公園的居民及未來環境教育主要受用者將集中于兒童、青少年與中老年人;學歷上初中以下占總樣本的34.67%,說明開展環境教育需采用淺顯易懂、快捷的方式;職業以學生、普通工人與退休人員居多,分別占樣本的24.36%、23.21%和17.19%,開展環境教育需考慮符合這3類人群的活動方式;月收入情況占比較多的主要為處于3 000元以下與3 000~5 000元的類別,分別占38.11%與29.23%,說明這2類人群去公園頻次較高,需注重該類人群的環境教育需求訴求。
3.3.1 需求類型識別
居住型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類型如表6所示(分析結果中需求名稱以字母序號簡稱),必備需求(M)有A2、B1、C9和D1,分別為植物景觀、牌示解說、專題展覽活動和環境教育監管機制,使用者認為這4類需求是居住型口袋公園開展環境教育必備的基礎;期望需求(O)有A1、A3、A4、A5、A7、C4、C6、C7、C8和D2共10項,分別為環境教育區域、水體景觀等,使用者期待公園能規劃合理的教育區域并開展新奇的環境教育活動;魅力需求(A)有A6、B2、C1、C2和C5共5項,分別為鋪裝鋪地、多媒體解說等,若公園滿足此類需求,則能給使用者帶來驚喜;無關需求(I)有B3、B4和C3共3項,使用者并不在意此類需求。

表6 KANO模型分析結果匯總
3.3.2 需求重要度排序
基于需求分類結果對總體需求展開排序,求得各項需求重要程度數值。排序一般為M>O>A>I,由圖3可初步判斷排序為必備需求(A2、B1、C9、D1)>期望需求(A1、A3、A4、A5、A7、C4、C6、C7、C8、D2)>魅力需求(A6、B2、C1、C2、C5)>無關需求(B3、B4、C3)。

圖3 居住型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better-worse系數四象限圖
結合表7、8的結果來看,場地規劃與實踐活動層面的重要度排序較為靠前,說明開展環境教育需優先對公園場地規劃、實踐活動進行合理嚴謹的設計與策劃。使用者對場地規劃層面內需求項的需求程度較高,A3(生態水景)為敏感度首位,結合“M>O>A>I”依據與敏感度數值,故排序為A2>A3>A5>A1>A7>A4>A6。解說服務方面排序為B1>B2>B4>B3,使用者對B1、B2表現出強烈需求與良好認可。實踐活動中多數項目呈現出一定需求程度,其排序為C9>C6>C4>C8>C7>C2>C1>C5>C3,使用者對C9需求程度較高,為必備需求且敏感度排名靠前。維護管理排序為D1>D2,顯然環境教育監管機制對于居住型口袋公園必不可少,環境教育成效評估平臺也呈現出較高的需求性,側面體現出公園尚缺乏此類服務。

表7 需求指標敏感度及排序

表8 居住型口袋公園環境教育需求排序
據以往需求分析,年齡、學歷及月收入為影響環境教育程度較高的社會屬性,對這3項通過需求重要度排序最高的3項需求進行需求對比,查看使用者環境教育需求的差異情況。根據表9來看,年齡層次分為少年組、青年組、中年組和老年組。從結果來看,在場地規劃方面,4組人群對A1、A2、A3和A7有較高的需求,少年群體對A3生態水景需求程度最高;老年群體對B4人員解說需求程度高于其他群體;實踐活動上少年組偏向動態性活動,老年組則偏向靜態活動。

表9 3類社會屬性需求重要度排序情況
學歷層次包含初中及以下人群、高中或中專人群、大專或本科人群、碩士及以上人群。4組人群在解說服務與維護管理上無明顯差異;場地規劃上均對A1、A2、A5有較高需求,碩士及以上群體對A1環境教育區域需求程度較高,注重場地規劃,對公園設計認知度高;初中及以下群體追求動靜態參半的活動需求,其他3組則對專題展覽、園藝種植等活動有較高需求。
個人月收入層次為低收入、中收入及高收入。場地規劃上3個群體對A2、A5、A7的需求程度較高,中收入群體對A5科普類構筑物有著強烈需求;低收入群體對B2多媒體解說有著較高需求;而實踐活動方面,C6科普講堂活動為3個群體需求程度較高的一項,中收入群體則較為注重C4自然體驗游戲。
總體來看,使用者十分注重解說服務與維護管理在居住型口袋公園中的設置,需求差異并不明顯,在場地規劃和實踐活動上,其需求差異主要體現在年齡層次和學歷層次上。
4.1.1 優先規劃合理的教育環境
從結果分析來看,使用者對于植物景觀、生態水景、科普類構筑物等需求程度較高,其中植物景觀是必備需求,為首要設計需求項,能夠幫助公眾認識自然、提高環境保護的思想認知與行動[15]。設施、構筑物、場地鋪裝等在環境教育中具有承載信息、增強互動等功能[24],不可忽視其對環境教育效果的加持。在公園建設初期或優化時期,需注重公園整體的教育環境,規劃環境教育區域、配合解說牌與游線設計多層次植物景觀,結合生態水景與設施設計教育性互動設施,并于鋪地上增設帶有環境知識的認知鋪裝[24]。
4.1.2 選取解說牌或多媒體解說手段
據結果分析,牌示解說是必備需求且需求程度較高的需求項,通過傳遞信息使公眾了解場地環境構成要素之間的關系[14],對環境教育效果有直接影響,且為低成本投入,應配合公園主題、教育游線投放。居民對多媒體解說也有一定需求,可結合公園實際情況選擇設置,而印刷品和人員解說需求程度不高且在資金、管理方面有嚴格要求,可不進行設置。
4.1.3 開發多樣化活動項目
據結果分析,使用者對感官體驗活動、自然體驗游戲、科普講堂活動、手工創作活動、園藝種植活動和專題展覽活動需求程度較高,使用者偏好在生活體驗中直接接觸環境教育。可達性強的公園適宜舉辦環境教育主題展覽等活動[24],專題展覽活動是必備需求,應當作為重點活動在居住型口袋公園舉辦。而感官體驗、自然體驗游戲、科普講堂等活動講究高互動性與高教育性,在實踐活動開發時也需重點關注此類需求項。
4.1.4 強調管理機制與后期評價的維護
據結果分析,維護管理方面的需求程度都較高。環境教育監管機制是必備需求,環境教育成效評估平臺為期待需求,在公園設立可極大提升使用者的滿意度,應當著重強調此類需求。以設立管理法規引進與培養人才,提供多樣的運營模式選擇,實施環境行為監督[26-27],從而保障公園環境教育工作的運行。建立環境教育信息平臺,用于各地環境教育從業者與公園使用者對口袋公園在環境教育開展方式、效果等方面的綜合評價[26],獲取反饋以促進日后公園環境教育的發展。
4.1.5 注重年齡層次差異化設計
據結果分析,在場地規劃與實踐活動方面需求差異變化較明顯,在設計這兩方面時需考察居住型口袋公園周邊的年齡、學歷與月收入情況進行針對性設計。其中,年齡的需求差異體現較多,為推行環境教育工作全面開展,各類環境教育相關設計要盡可能覆蓋全部年齡層次,著重考慮因“齡”而異的教育方式。
研究將環境教育需求分為四大類展開調查,嘗試提出口袋公園環境教育優化建議,合理利用Kano模型進行研究探索,補充不同人群需求差異研究,為口袋公園和環境教育提供不同的研究方向。此次研究成果是否能應用到其他公園中并獲取相應的結果還有待嘗試,環境教育需求涉及眾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有必要在日后的研究中綜合考慮多種因素展開研究。
注:文中圖片均由作者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