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口動畫片票房緣何“失靈”

鐘茜

“國產電影穩(wěn)步崛起、國產動畫片表現優(yōu)異，文化自信讓中國觀眾更偏愛本土故事。”

國內觀眾對進口動畫片似乎越來越不買賬。《魔法滿屋》票房7668萬元，《汪汪隊立大功》票房8250萬元，《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票房8883萬元，《壞蛋聯(lián)盟》票房1.02億元……至發(fā)稿，今年已上映的4部進口動畫片中，僅有《壞蛋聯(lián)盟》票房艱難破億。

回顧去年的票房數據，《貓和老鼠》《哆啦A夢：伴我同行2》《名偵探柯南：緋色的子彈》等進口動畫片，雖然都是知名IP，卻未掀起太大波瀾。憶往昔，上一次進口動畫片在國內票房斬獲佳績，還要追溯到2019年的《冰雪奇緣2》（票房8.6億元），乃至2017年的《尋夢環(huán)游記》（票房12.3億元）。相比之下，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以50.35億元的成績雄霸動畫電影票房榜首，今年春節(jié)檔上映的《熊出沒·重返地球》也獲得近10億元票房，進入年度票房前五。

好萊塢動畫片囿于疫情影響、質量下滑、水土不服等原因，在中國內地票房不及預期在所難免。更重要的是，中國電影穩(wěn)步崛起、國產動畫片表現優(yōu)異，文化自信讓中國觀眾更偏愛本土故事。

《壞蛋聯(lián)盟》票房艱難破億

新冠肺炎疫情陰霾未去，今年3—4月全國半數影院關閉，清明節(jié)、勞動節(jié)期間重點國產影片紛紛撤檔，一些進口片于此時上映，成為填補檔期的主力軍。比如，五一檔上映的《壞蛋聯(lián)盟》，改編自艾倫·布雷比的同名漫畫，講述全球頭號通緝團伙“壞蛋聯(lián)盟”決計成為模范公民的故事。受影院停業(yè)、觀眾觀影欲望低等大環(huán)境影響，《壞蛋聯(lián)盟》上映14天后，票房才突破1億元大關，也是今年首部票房過億元的進口動畫片。該片由《功夫熊貓》系列電影資深動畫師彼埃爾·佩里菲爾執(zhí)導，不少影迷認為這是一部被低估的動畫片，“如果放在疫情以前，說不定票房能翻倍。”

由索尼動畫出品的《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在今年清明檔上映，目前累計票房逾9500萬元，該片宣布映期延長至6月2日。《精靈旅社》系列至今已走過10個年頭，作為完結篇，《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雖然整體流暢，但處處透著公式化的俗套劇情，怪物家族在整部影片的絕大多數時間里都遠離片名中的精靈旅社，去南美叢林里來了趟大冒險。《精靈旅社》IP已經被透支了嗎？在很多網友看來，的確如此。從網絡社交平臺的觀眾評分看，該片是系列中口碑最差的一部，這個大熱IP的落幕篇令人失望。

值得一提的還有迪士尼出品的《魔法滿屋》，電影講述魔法世家中唯一沒有獲得上天賜予非凡能力的米拉貝，想要挽救家族危機的故事。與《尋夢環(huán)游記》一樣，《魔法滿屋》也將目光鎖定拉美，以哥倫比亞作為故事背景。《魔法滿屋》是今年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和金球獎最佳動畫長片得主，但卻并非影響廣泛的現象級作品。影片全球票房2.2億美元，其中北美市場近1億美元。該片于1月7日在國內上映，是2022年上映的首部好萊塢大片，但票房僅有7668萬元。一些觀眾認為，除了美輪美奐的服裝和載歌載舞的場景，影片故事并不像《尋夢環(huán)游記》那樣與拉美文化深入結合;劇情對于中國觀眾而言，也缺乏共鳴。《魔法滿屋》在中美市場出現如此割裂的現象，值得深思。

另一部今年上映的進口動畫片是主打低齡市場的《汪汪隊立大功》，票房也只有8250萬元。

未來一年，皮克斯的《玩具總動員》外傳《光年正傳》、照明娛樂的《小黃人大眼萌2》《超級馬里奧兄弟》、夢工場動畫的《穿靴子的貓2》等進口動畫電影陸續(xù)將在中國內地上映。在制作技術、產業(yè)成熟度及產量上，好萊塢動畫電影于全球市場仍具有較大優(yōu)勢，后續(xù)能否贏得中國觀眾青睞，有待進一步觀察。

進口動畫片27年的市場變化

好萊塢動畫電影在中國影市經歷了怎樣的發(fā)展？根據藝恩數據相關報告，1995年，首部好萊塢動畫分賬片《獅子王》登陸中國內地，憑借優(yōu)美的畫風和動人的故事，打動了無數中國觀眾，成為最經典的好萊塢動畫之一。雖然當年電影平均票價僅有幾塊錢，但《獅子王》在中國市場取得了4130萬元的票房成績，這個紀錄保持了整整11年，帶給中國動畫電影行業(yè)巨大影響。

隨后，皮克斯的《玩具總動員》和迪士尼動畫《花木蘭》分別于1996年和1999年被引進，取得了3000萬元+和1000萬元+的票房成績。21世紀初，藍天工作室和夢工場動畫也陸續(xù)推出各自的王牌作品，《冰川時代》《小雞快跑》《怪物史瑞克》《海底總動員》《超人總動員》《賽車總動員》等動畫片相繼被引進，風靡一時。彼時中國國產動畫尚未建立起自己的工業(yè)體系，好萊塢動畫成為品質的代名詞。

2008年，《功夫熊貓》系列憑借超高口碑異軍突起，好萊塢動畫電影在中國進入黃金發(fā)展階段，誕生了不少口碑與票房雙豐收的作品。2016—2017年，短短2年之間，國內影市迅速涌現了4部票房10億元+的好萊塢動畫電影，分別是夢工場動畫的《功夫熊貓3》（10億元）、迪士尼動畫的《瘋狂動物城》（15.3億元）、照明娛樂的《神偷奶爸3》（10.4億元），以及皮克斯動畫的《尋夢環(huán)游記》（12.3億元）。截至目前，《瘋狂動物城》仍位居內地影史進口動畫片票房榜第一名。

2020年之后，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電影市場受到重創(chuàng)，進口片也受到波及，很難再突破5億元票房。比如，2020年上映的知名IP續(xù)作《瘋狂原始人2》票房3.53億元，口碑之作《心靈奇旅》3.76億元;2021年，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提名的《夏日友晴天》在中國市場熱度不足，僅收獲8874萬元票房。

好萊塢動畫電影還陷入“續(xù)集怪圈”——首部原創(chuàng)影片憑借新穎設定和腦洞大開的情節(jié)一鳴驚人，于是制作公司趁熱打鐵推出續(xù)集，但由于創(chuàng)意流失、劇情俗套，續(xù)集口碑不斷撲街，靠前作熱度透支觀眾耐心。比如，《冰川時代》《怪物史萊克》《馴龍高手》《精靈旅社》系列都經歷了這一路徑。能夠保持口碑不降的動畫續(xù)集電影，似乎只剩下《玩具總動員》系列。

進口動畫片表現平庸剖析

談及在中國，好萊塢進口動畫片為何從爆款頻出走向市場表現平庸，中國電影評論學會秘書長胡建禮表示，可以從主客觀因素等三方面分析：首先，疫情影響是最直接的客觀原因。“疫情之前，2019年11月在中國上映的《冰雪奇緣2》取得8.6億元票房佳績，在全球市場更是拿下14.5億美元傲人戰(zhàn)績。疫情以來，好萊塢動畫電影不僅在中國電影市場受挫，在北美及其他全球市場也收入不佳，全球票房能拿下2—3億美元已實屬不錯。制片公司控制成本，鮮少推出大投資、大制作的動畫電影。比如，近期在國內上映的《精靈旅社4：變身大冒險》成本就不高，該片在海外還選擇直接登陸流媒體平臺，以快速收回成本。”

其次，高分進口動畫片缺失。胡建禮回憶，距離上一部高分動畫《尋夢環(huán)游記》已經過去5年，近2年幾乎無質量上乘的現象級進口動畫片。“《尋夢環(huán)游記》當年上映初期，排片和票房都不算高，但硬生生憑借超高口碑實現了票房逆襲。”

更重要的是，國漫崛起對進口動畫電影造成沖擊。2015年，《西游記之大圣歸來》橫空出世，憑借“自來水”安利，一路逆襲取得9.54億元票房，創(chuàng)造了國產動畫的小高峰，讓觀眾看到國漫崛起的希望。隨后，相繼在2016年、2017年上映的《大魚海棠》《大護法》等優(yōu)質國產動畫一路鋪墊，2019年“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以50.35億元票房，打破了國產動畫電影的天花板，至今仍排在中國電影票房總榜第四名，大幅拉開了國產動畫與進口動畫的票房差距。

隨著國內電影市場迅猛發(fā)展，觀眾的細分市場也在形成。縱觀近兩年上映的動畫電影，不管是成人向的《白蛇：緣起》《姜子牙》《新神榜：哪吒重生》，還是兒童向的《熊出沒》《喜羊羊與灰太狼》系列，都取得了不錯的票房成績，國產動畫電影在觀眾心中逐漸占據C位。

胡建禮還提到“IP號召力”——“由于國產動畫大多取材于家喻戶曉的中國傳統(tǒng)神話，孫悟空、哪吒、白蛇等經典文化符號自帶感召力，讓觀眾更愿意走進影院觀看。”一些沒有古典神話IP加持的項目，表現則不盡如人意。比如，去年賀歲檔上映的現實題材動畫電影《雄獅少年》，雖然口碑向上，但票房遠未達到業(yè)界預期。

“除了國漫崛起，另一個大背景是國產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的崛起。”胡建禮談到，這兩年，中國觀眾更青睞新主流大片，《長津湖》《戰(zhàn)狼2》《紅海行動》等電影不斷提升類型意識和工業(yè)美學，對國人當下議題和情緒的主動呼應，對于主流價值的積極傳遞，讓國產電影牢牢占據中國市場核心。

產業(yè)方面，自從《大圣歸來》打開國產動畫電影的票房空間，不少影視公司積極布局，搶占動畫電影市場。比如，光線傳媒不僅針對動漫業(yè)務成立彩條屋影業(yè)，還通過投資的方式，將國內市場上主要的優(yōu)秀動畫制作方收入旗下，鎖定優(yōu)質動畫IP。近年來，光線傳媒已先后投資了20多家動畫制作公司，包括十月文化（《大圣歸來》《深海》）、中傳合道（《姜子牙》）、可可豆動畫《哪吒之魔童降世》等，近期還宣布成立新的廠牌——光線動畫，目的是對神話宇宙進行規(guī)劃和管理。目前，神話宇宙的世界觀已經基本完成，故事、人物、時間節(jié)點已初步規(guī)劃完成，正在進行首批電影的制作。

華強方特推出的《熊出沒》系列電影自2014年起登陸院線春節(jié)檔，至2022年，8部系列電影累計票房42.36億元。華強方特還將動漫產品與文化科技主題樂園結合，構建完整產業(yè)鏈。奧飛娛樂面向兒童及青少年領域，開發(fā)了“喜羊羊與灰太狼”“貝肯熊”“萌雞小隊”等IP的院線電影。另一家動畫公司——追光動畫，志在以匠人精神創(chuàng)作具有中國文化特色和國際優(yōu)良水準的動畫電影，《白蛇：緣起》《白蛇2：青蛇劫起》《新神榜：哪吒重生》都是其代表作。追光動畫還宣布將構建“封神宇宙”，新作《新神榜：楊戩》即將于今年7月全國上映，主創(chuàng)團隊將繼續(xù)用別具一格的想象力，講述新時代背景下的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