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媛媛 寇 琴 孫慶穎 宋 科 殷 玲 MAO Yuanyuan, KOU Qin, SUN Qingying, SONG Ke, YIN Ling
快速城市化過程中,伴隨著外來人口的持續涌入,城市人口總數不斷攀升,城市規模日趨擴大,為城市治安防控帶來新的挑戰[1]。雖然近年來全國公安機關刑事案件立案數有所下降,群眾安全感明顯提升[2],但社會治安形勢依然嚴峻[3]。在此背景下,構建安全的高品質人居環境已成為城市轉向內涵式發展和空間治理水平提升的重要議題。目前城市安全主要由警務人員通過治安專項整治、智慧警務、街面巡防等措施進行治理,但這些治理手段多為針對即時犯罪行為的嚴打及事后的整治和宣傳教育。而環境設計預防犯罪(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CPTED)理論提出“對物質空間的合理設計及有效使用,可以減少犯罪行為的發生以及對犯罪行為的恐懼”[4],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事前防范和消極空間積極化[5]的作用。
隨著CPTED的理論與實踐的開展,已有很多工作證實CPTED的有效性[6-8],并且不少國家的安全警務、土地利用、政府管理等部門和相關機構已經頒布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并應用于規劃設計領域。雖然國內有學者基于CPTED理論提出相關城市防控犯罪規劃體系[9]的建議,但目前城市規劃實踐中仍缺乏相關導則的指引。基于此,本文在概覽國外多部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的基礎上,通過對具有較大借鑒意義的導則案例進行比較分析,為未來我國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的編制提供借鑒。
國外對基于環境設計的犯罪預防研究起步較早,理論基礎也較為成熟,較具代表性的相關理論有CPTED理論[10]177、可防衛空間理論[11]、情景預防犯罪理論[12]、日常行為理論[13]、犯罪模式理論[14]8等。這些理論都圍繞行為、環境和時空關系等因素構建犯罪成因的理論框架,也為通過環境設計預防犯罪提供了理論依據。其中在環境設計領域應用較為廣泛的是CPTED理論。
1961年Jacobs提出“街道眼”[15]后,1971年犯罪學家Jeffrey在《通過環境設計預防犯罪》[10]177一書中首次提出CPTED的概念,1972年建筑師Newman提出“可防衛空間”[16],共同構成CPTED的理論基礎,形成第一代CPTED。它包含6種環境設計要素:領域性、監控、出入控制、目標強化、景象維護和活動支持。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研究人員、從業者和政策制定者對CPTED理念進行深化,將關注點延伸到社會活動和社區參與上[17],形成第二代CPTED。其中包含4個關鍵概念:社會凝聚力、社區連接性、社區文化和閾值能力[18]。相比第一代理論,第二代理論更強調社會層面的特征、凝聚力和集體效益[19]。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已有國外學者對影響犯罪行為的環境類型及其影響方式進行研究。如Brantingham等[14]9-21通過對財產犯罪時空分布和犯罪目標選擇過程的研究,發現犯罪行為與城市建成環境要素(節點、路徑、邊緣和環境背景)之間存在一定的關系。Cozens[20]回顧了近10多年來的CPTED相關文獻,發現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了通過環境設計預防犯罪是一種務實且有效的犯罪預防方法。國內從20世紀80年代起開始關注城市犯罪與空間關系研究,研究內容大致聚焦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探究環境要素與犯罪行為的關系,發現建成環境要素類型[21]、街道網絡結構[22]和滲透性[23-24]、居住區環境[25-27]、公交設施[28]等因素與犯罪行為密切相關。另一方面是對不同城市空間類型進行優化設計的對策研究,如居住社區邊緣消極空間的優化設計[29]、高校校園空間環境改造[30]、城市廣場防衛性規劃策略[31]、城市公園規劃設計[32]等。大量實證研究表明不合理的城市設計會形成城市消極空間,從而誘發社會問題甚至滋生犯罪[33],而CPTED理論可以在積極應對消極空間、創造“可防衛空間”方面提供有力支撐。
CPTED理念目前已經在世界諸多國家得到推廣[34]。從組織機構到導則編制及實踐項目都有一定的積累,并且不少實踐已取得良好成效。如荷蘭警察安全住房標簽項目實施后,住區盜竊率降低了80%以上[35];美國司法部審查的1980—2000年全國100多個治安項目中,57%的成功項目都采用CPTED作為主要對策[36];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通過改進標識、目標強化、改進照明和夜間安全巡邏等方式,大大減少了闖入、破壞公物和涂鴉的行為,工業園區的入住率從75%上升到98%[37];韓國首爾市政府于2012年打造應用CPTED的“鹽路”,建設了如運動空間、庇護所、警衛室等,使市民的不安感減少了9.1%[38];日本埼玉縣利用CPTED指導城市建設后,刑事犯罪數量幾乎下降到高峰時的1/3[39]。
目前已有不少國家和城市編制并應用CPTED導則,用于指導城市環境的建設和改造。相對而言,目前國內雖然對CPTED理論有所了解,但實踐上還相當薄弱[40],有關CPTED策略的機構和導則極為少見,城市規劃設計實踐也缺乏相關引導。
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是將CPTED理論、情景犯罪預防等理論應用到設計建設管理實踐過程中,通過引導城市空間環境的建設降低犯罪發生的可能性,從而促進城市安全的規范性文件。筆者在搜集這些導則的過程中采用多種途徑:(1)通過Google的學術搜索功能,使 用“CPTED+guideline”“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guideline” 的詞匯組合搜索包含兩個詞條的結果,以及將關鍵詞翻譯成其他語種檢索的結果;(2)關注環境設計預防犯罪相關學術論文中引用的導則;(3)根據該領域專家學者的推薦進行擴展檢索。最終共收集到41份國外有關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見圖1)。由于網絡資源檢索在語言多樣性方面存在一定的局限,還有一些未檢索到的導則有待未來補充。

圖1 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概覽Fig.1 Overview of the guidelines for 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
這些導則多分布在美國(11份)、澳大利亞(6份)、日本(6份)、法國(4份)、韓國(3份)等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這方面導則相對少見。發行時間最早在20世紀90年代末,一般由國家政府職能部門、行業協會及企業公司等發行。編制主體呈現多樣化,主要有相應城市規劃政府部門、犯罪預防委員會和安全行業公司等,其適用主體包括警方、設計師、居民等多方人員。
上述導則在內容構成、適用主體、管理機制等方面各具特點,其編制內容也不盡相同,但在導則編制的空間層次、編制原則、適用主體、設計要素和引導方式等方面具有一些共性特征。這對國內未來CPTED導則的制定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不同空間層面的CPTED導則在側重點上有所區別。例如西澳大利亞的《犯罪預防設計大綱》在宏觀上考慮戰略性基礎設施或結構計劃,中觀層面提出細分計劃,微觀層面考慮建筑設計,并針對具體設計策略如自然監視設計提出不同角度的設計建議(見圖2)。其他大部分國家和地區的導則更多落實在中微觀層面,聚焦城市或更小空間尺度,側重具體的空間設計,如公共空間的藝術設計、建筑出入口設計等。中觀層面如《設施物理安全措施指南》,其由美國工業安全協會起草并制定,目的在于向公眾介紹減少設施安全風險的物理安全措施,普適性更強。微觀層面導則的針對性更多,如加拿大《薩斯卡通的安全增長與CPTED》(見圖3)對城市主要環境場所(多單元住宅、公共空間等)提出具體的設計建議。

圖2 不同層面的自然監視策略設計要點Fig.2 Design points at different levels in natural surveillance

圖3 《薩斯卡通的安全增長與CPTED》框架Fig.3 Framework of Safe Growth and CPTED in Saskatoon
導則編制原則一般以CPTED理論框架為基礎,不同地方根據實際情況有所側重。例如有的導則在編制原則上基本按照原理論體系,在具體策略上強調可實施性,注重物質環境設計,如美國《設施物理安全措施指南》(見圖4)。該指南是針對全美物理設施的CPTED設計手冊,其中對出入口、照明、安全攝像頭、入侵檢測系統等提出詳盡的安防設計指導。《新西蘭國家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則在CPTED理論介紹的基礎上系統地提出出入口、自然監視與視線、空間布局、活動混合、所有權意識、優質環境維護和目標加固7種安全品質的構建策略,為環境設計提供強有力的支撐。還有導則拓展了CPTED理論的基本框架,如韓國的《預防犯罪環境改善政策》將自然監視、訪問控制和領域感三者歸為基本原則,將活動支持和管理與維護作為兩個附加原則。

圖4 《美國設施物理安全措施指南》框架Fig.4 Framework of Facilities Physical Security Measures Guideline
CPTED導則的適用主體大致可分為兩類:針對某單一主體和面向多類主體。單一主體類導則多為警務部門編制的警察手冊,如歐盟的《CPTED警察手冊》指導警方如何分析與犯罪、公共秩序、交通安全有關的環境特征,如何干預規劃進程、提出建議等。韓國警察局發布的《建筑物環境設計預防犯罪指南》則是從法律法規層面對當地警察或相關負責人提出要求,規定對轄區進行犯罪風險評估、建立聯合督查組、設立咨詢機構等。
多類主體主要指警務部門、設計人員、管理人員、相關協會公司、居民個體5類。該類導則倡導多方人員職能分工和協同配合。例如加拿大《薩斯卡通的安全增長與CPTED》中強調“跨部門團隊的重要性”,通過建立由來自規劃、社區發展、城市設計、薩斯卡通警察服務、市政代表等主體組成的CPTED委員會,共同確保城市安全。又如日本《伏見區安心安全建設運動》倡導社區居民、犯罪預防工作者、警察署、公安局等多主體共同促進地方安全,制定“所有人共同創建安全有保障的城鎮”運動計劃。
不同導則關注的設計要素因各地需求的不同而存在差異。例如歐美地區導則對6個環境策略都有關注,但相對更多聚焦自然監視和活動支持方面的設計要素。新西蘭、新加坡導則較多強調日常對于環境的維護,包括基礎的照明、監控設備以及植物的修建、設備維修等。南非導則引導策略涉及內容多為城市建設的基礎性要素,而城市公共服務設施提及較少。日韓地區城市化程度較高,加之人口老齡化問題,更加關注居民社區生活,強調社區活動對預防犯罪的作用,注重在社區、居民與犯罪行為、犯罪者以及受害者4個方面構建安全防線,并在政府、居民和經營者中建立良好的合作互動關系,通過PDCA(Plan Do Check Act)循環流程構建地方社區和附近居民循環有效的持續性的管理模式。以上這些差異性均與地方社會環境特征有直接關系。
城市空間功能、結構和形態各異,潛在犯罪類型和犯罪可能性也不盡相同。這一客觀狀況使得很多導則以場景專項應用為出發點,對不同類型的城市環境和設施提出相應的引導。如南非《設計更安全的地方,通過規劃和設計預防犯罪手冊》針對城市中大片的荒地提出土地利用發展、區域聯動發展等規劃策略;蘇格蘭《設計更安全、環境質量更高的地方》重點針對居住區提出“景觀”和“安全設施”兩方面的引導;韓國導則對住宅有明確的分類,從獨棟、多戶和公寓等多種住宅類型提出犯罪預防設計策略。另外,部分導則還結合案例進行具體說明,在提出具體的策略之后,以照片、模式圖等方式對案例地點的改善措施進行具體闡釋,并詳細說明規劃管理的細節,以此提高導則的實施性和可操作性。
CPTED導則的編制為環境設計的安全性提供了相對完整的框架體系和設計引導,但由于環境設計預防城市犯罪在空間層次、管理部門、引導方式等方面的復雜性,在具體的應用實踐中各地區探索了多樣化的手段來確保導則的有效實施。
不少國家的CPTED導則已融入相關法規,如美國、英國、法國、荷蘭、澳大利亞、日本和韓國,均有涉及城市建設實踐的專項法規。如韓國的《建筑物環境設計預防犯罪指南》就是國土交通局根據《建筑法》第23條建筑物的設計標準進行的拓展;法國于2007年3月5日在城市規劃法典中的L.111-3款下加入了L.111-3-1,確定了規劃建設項目中公共安全研究的法定地位和執行辦法,提出在規劃和建設項目中需要考慮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這一犯罪預防原則。隨著這些詳細條例的提出,對于導則的編制、審批、實施和監督程度也進一步細化,導則的權威性和約束性不斷加強。
通過犯罪預防設計認證的方式鼓勵業主對環境加以改造,可以有效提升住房周邊的安全。犯罪預防認證由警察局及犯罪預防協會對建筑安裝狀態(照明、防盜、監控設備等)進行全面檢查,證明其符合預防犯罪標準,并為其頒發證書。英國在《2000年地方政府法》中就確定了SBD(Secured By Design)認證系統的相關條例。荷蘭以SBD為基準,形成自己的“安全住房”標簽項目,通過應用CPTED,確保住宅可以抵御犯罪襲擊,從而減少了犯罪。這一方法在日韓更為常見,多由地方警察局和房屋租賃協會、建筑學會等共同組織頒布,例如《兵庫縣防范優良公寓認定制度》 《大阪府防盜模型公寓登記制度》《京都府預防犯罪模型出租公寓認證制度》等。
CPTED導則還可以通過作為其他導則的一部分來保證實施。例如加拿大薩斯卡通市《景觀設計導則》本質是一份景觀設計導則,主要目的是為了提升薩斯卡通市景觀吸引力,“安全環境”只是目標之一。該導則(見圖5)在景觀設計中的“景觀設計創造安全”一節,充分融入環境設計預防犯罪理論進行安全景觀環境建設。這一方面體現了CPTED理論和景觀設計存在一定的交叉融合,可以嘗試在現行的景觀設計、街道設計導則中應用CPTED以提升環境的安全性;另一方面也為CPTED導則的編制提供新思路,即作為一個專題嵌入其他導則中,確保其在設計階段被納入,提高開發的整體可持續性[41]。

圖5 《薩斯卡通服務部景觀設計導則》框架Fig.5 Framework of Saskatoon Landscape Guidelines
在付諸大量實踐后,CPTED導則的應用實踐從靜態的指引逐漸轉向動態的管理和督導,不少地區開展了針對地區犯罪水平與導則實施的效用評估,不斷提出改良計劃,制定和補充設計條例,形成系統并連續的導則編制應用體系,以推動指導方針的可持續發展。如日本埼玉縣自2006年起陸續制定多個相關導則,在實踐中不斷補充完善導則內容,并于2019年在了解居民以及犯罪情況的基礎上,深入分析犯罪時空間特征,聚焦該縣犯罪預防的重點——空間類型(市中心)、案件類型(自行車盜竊類、兩搶犯罪)、人群類型(婦女兒童老人),進一步出臺《第三次埼玉縣防止犯罪推進計劃》(見圖6)。韓國導則編制和管理體制也具有很好的延續性,2005年韓國國家警察局宣布第一個CPTED計劃,并且制定《預防犯罪設計準則》(見圖7)。在此之后,各地區據此制定了更加詳細的分地區指南或方針,指導城市安全環境營造。其中《京畿道預防犯罪城市環境設計》自2014年以來選擇了2個地區作為項目試點,經過為期3年的觀察后開始進行大量的推廣實踐,形成京畿道預防犯罪的城市環境綜合設計計劃(2015—2019年),并定期對轄區內的31個市縣進行實施評估,形成良好的示范作用。

圖6 日本《埼玉縣第三次防止犯罪推進計劃》框架Fig.6 Framework of The Third Crime Prevention Promotion Plan of Saitama Prefecture, Japan

圖7 韓國《京畿道預防犯罪城市環境設計》框架Fig.7 Framework of Gyeonggi-do Crime Prevention,Korea
目前國內城市建設在安全領域的考慮主要涉及自然災害、事故災難等,在犯罪預防方面少有涉及。根據以上諸多導則的分析和借鑒,結合國內外在城市空間形態、社會經濟文化和體制機制上的差異性,提出以下建議,為未來國內各類城市環境在預防犯罪和其他不良社會行為等方面提供參考。
在城市規劃不同環節融入相應的環境設計預防犯罪策略,現以市級國土空間規劃多過程融合的可能性為例進行說明。總體規劃中,不僅需統籌社會安全目標和項目試點建設總體策略,也需多層面對規劃要素做出引導。(1)跨區域層面可鼓勵多市協同建立區域監管機制進行聯合管控。(2)市域層面可以關注土地利用的合理性、交通組織的可視性、結構性綠地和水體等開放空間的效益和積極性,并結合行政區劃進行分區管控,保障派出所等安防設施的規模數量以及相關社會安全資源的有效配置。(3)在中心城區層面加強街道網絡、街道家具、建筑界面、色彩材料和底層建筑功能用途等重要管控要素的指導,將相關CPTED策略納入規劃。(4)詳細規劃層面是CPTED策略最具有可實施性的環節。對于居住區、商業中心、產業園區、舊城區等不同功能區,結合空間形態研究,分級分類提出管控要求和強度。例如在群體建筑的空間組合、布局、景觀維護等方面應用CPTED策略以起到自然監視的作用,在舊城更新中關注過渡區域如巷弄、建筑后退距離等邊界感的塑造。(5)在專項規劃層面可酌情增加CPTED專項研究,建立完整的問卷調查—安全評估—設施布局—實施管理等具有可操作性的研究實施管理體系,為詳細規劃建設提供支撐依據。(6)在現有的街道設計導則、健康城市設計導則及相關設計規范中,明確安全的建筑設計、照明設計、監視系統、道路組織與入口的指標標準以進行控制引導等,針對不同空間類型結合具體場景案例進行圖示說明,增強可實施性。
環境設計預防犯罪設計策略涵蓋了從宏觀到微觀各層面的設計環節。因此根據普適性、易實施和便于管理3個原則進行篩選,構建CPTED導則編制的參考要素集,選取示例見圖8,使得不同城市或區域可以在犯罪風險評估的基礎上,根據自身的需求進行菜單式選取,增加導則的適用性。設計要素可劃分為控制型和引導型:控制型要素具有明顯的強制性,可以在地塊開發前期階段納入開發必須要達到的條件;引導型要素具有更多的彈性,可以根據地方特色和特征做選擇性的設計。最后各要素還精準對應了各管理和實施的事權部門,包括規劃、建設、綠化和市政等,提高設計導則實施的可操作性。

圖8 CPTED設計導則要素選取示例Fig.8 Selection sample of CPTED design guide feature
CPTED導則的編制是一項需要多部門多專業合作的工作。在實施的過程中更需要政府人員、技術專家、警方、設計人員、志愿者和環境使用者社會各方力量的參與。有必要建立一個合作系統,將相關組織、專家、部門組織起來,加強各個職能部門之間縱橫向的銜接和交流,精準對應事權部門,而且每個地區的犯罪特征不同,需要建立“技術專家+政府人員”的合作模式,以便在更廣泛的水平上相互交流并提高與環境設計預防犯罪有關的知識。同時借助數據平臺對安全監測設備進行合理的布局和安全數據的處理運算,借助云計算、大數據等技術消除城市空間“死角”,制作“犯罪地圖”,及時反饋環境各要素的管理與維護狀態,建立全面的項目審查和評估系統。通過相關組織機構委員會或專家論壇等,為已經通過初步審查的項目提供設計咨詢,確保CPTED導則實施的有效性。為居民制定易于閱讀和理解的插圖手冊和指南,以增強居民對城市環境設計的理解,并通過居民委員會、社區委員會等組織進行教育和宣傳,鼓勵居民共同建設社區安全,提高對預防犯罪城市環境的各種設施的使用能力,形成持續的環境管理和設施維護。
由于目前CPTED實踐在國內還沒有廣泛推行,相關政策和準則的制定可以采用試點項目來試行和驗證。選擇最具合理性的實施方案,并且在試點階段積極收集政府和居民意見,發現地區在實施過程中或有關實施效果的問題,加強針對犯罪易發地區的實施指南,對后續的CPTED導則修改或地區導則進行補充。另外,總結不同地區對CPTED設計策略的應用,形成差異化的推廣和示范模式。
很多國家已經將CPTED制度化,從而規定相關權屬、干預執行措施和實施評估等環節,如英國蘇格蘭制定了Assessment Act 1979條例,并要求在住宅內達到具體的安全標準;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城市事務與計劃部(DUAP)制定了《1979年環境規劃與評估法》[42],要求規劃設計考慮犯罪預防;英國和荷蘭鼓勵使用CPTED和獎勵獲得CPTED認證的住宅。當前我國城市建設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中對于預防犯罪的內容少有涉及,未來可在必要的部分納入CPTED策略有關規定,從而保障在必要的城市建設環節實施CPTED策略。
CPTED不是標準化的、一次性的項目,而是專門化、存續性的策略,因此對預防犯罪地區以及預防犯罪干預措施的評估十分重要[43]。首先,導則編制前,需立足于當時實際情況對地區狀態進行分析,如人口分布、老齡化指數、居民、政府和相關機構的意見,明確環境預防犯罪策略實施的項目建設階段。同時通過犯罪發生次數、犯罪分類、犯罪關鍵詞等確定地區的犯罪特征,識別地區犯罪預防的重點并設定犯罪防控目標。其次,導則實施過程中,可針對每階段目標進行定期評估以提高對預防犯罪城市環境的各種設施的使用效率,形成城市空間持續的環境管理和設施維護。最后,通過客觀犯罪數據和主觀市民對犯罪的感知程度來評估犯罪預防的效果和犯罪預防項目的有效性,分析犯罪預防目標完成度并提出下一階段犯罪預防目標,不斷修正犯罪預防手段和策略。
在城鄉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治理的背景下,城市建成環境安全愈加受到重視,通過環境設計來預防城市犯罪日漸成為學術研究與規劃設計實踐的關注熱點。目前通過環境設計預防犯罪的策略已通過設計導則的形式在多個國家應用實踐。而我國環境設計實踐盡管已有將安全防范納入規劃愿景的意識,但因缺少理論體系指導而與實際應用脫節。本文通過梳理國際上41份環境設計預防犯罪導則的編制特點和實施策略,結合我國具體情況建構相關導則設計框架,提出平衡把握應用層次、建構環境要素集、鼓勵多主體參與、分地區差異化規劃、制定法律法規、建立犯罪預防評估機制等具體的編制實施建議,是對我國建設安全城市環境的一次有意義的嘗試,也為在未來以安全目標為導向的環境設計導則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