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先生 孔冰欣

怕的,一開始很怕。
我是一個尿毒癥患者,已經在楊浦區中心醫院做了六七年血透治療了。上海這一輪疫情,來勢洶洶,發展得出乎意料,每天打開手機,就看到無癥狀感染者的數字節節攀升,最后,政府決定實施封控管理。聞訊,我立刻急了起來。
怎么可能不急呢?尿毒癥患者,做血透的時間是絕對無法耽誤的,我要是一直“原地不動”憋在家里,完結了。尤其是先封浦東的辰光,規模大牽涉廣,時間緊任務重,所以手忙腳亂,傳出一些尿毒癥患者求助無門絕望吶喊的聲音,更是把我的一顆心攪得七上八下,人慌得要死。
除了有尿毒癥,我還有高血壓。退了休,上了年紀,關節也不好了,不便行走。如果沒有交通工具,或者萬一小區里有陽性病例,導致我沒有辦法再去離家里比較近的楊浦區中心醫院做血透了,那我該怎么辦啊?且不提大費周章地另外再找醫院需要耗費多少精力,我的身體是否吃得消;就算找到了,還要先墊付三千多塊錢,過后才能報銷……唉,雖然三千多塊錢在如今這個年頭不算巨款,可對于勤儉節約、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來講,這整樁事體就顯得……作孽哦。
4月1日,浦西就封了。之前那幾天,我非常焦慮,晚上都睡不好覺。萬幸,知道了我的特殊情況后,平涼街道上水居委會的干部小陶熱心地為我“牽線搭橋”,四處奔走,聯系街道等等。而街道的相關負責人員,態度也很和善,我詢問通行問題的時候,他們不耍官腔辦實事,最終順利搞定了開通行證的問題、車子接送的問題。3月30日,街道方面正式通知我,帶著核酸陰性證明,盡管放心去做血透,依舊在楊浦區中心醫院,政府努力保證“一條龍服務”,給我徹底吃了定心丸。
記者手記:丁先生目前還是每周做血透。他所在的小區是防范區,6 月1 日可以自由出入了。
通行證是直接送到我家來的,接送我去醫院的志愿者們,都很陽光、很親切,讓我覺得放松。4月1日,我做了一次血透;4月4日、6日,又分別做了一次。護士們早就認識我了,彼此之間熟悉,關系挺不錯,大家還會開開玩笑,求求老天爺讓疫情快點結束。
總之,這回我的確要感謝國家,感謝所有的醫護人員和伸出援手的朋友們。盡管封控帶來諸多不便、引起不少矛盾,暴露了城市治理上存在短板、漏洞,但我畢竟體會到了被幫助、被關愛的溫暖。

楊浦區中心醫院的護士和定期做血透的丁先生已經很熟。

做血透的丁先生。
另外,我也想深深地感謝我的好鄰居們。其實,我算是一個相對年輕的“孤老”,一直單身一人,今年,白發蒼蒼的老娘又過世了,我心里頭難受,以后的日子,大概更加冷清了吧?但是,我的好鄰居們時不時地探望我、開導我,陪我聊天、為我解悶。有時,隔壁鄰居燒了小菜,還總惦記著我,會特為送幾道叫我嘗嘗鮮……什么是“家鄉”,這就是家鄉的味道。
我再稍微啰嗦幾句,許多不了解上海的,人云亦云,說上海人統統精致利己、斤斤計較、冷漠、排外……這屬于有點瞎三話四了。這一輪疫情里的負面消息,更讓一小撮軋鬧猛不嫌事大的“鍵盤俠”冷嘲熱諷、幸災樂禍,甚至搞網絡暴力,過分了。
我從小生活在這座城市,它當然不是完美無缺,有亂七八糟的疙里疙瘩、磕磕絆絆,可它的煙火氣、人情味滾滾燙,馬路上、里弄里……一個正宗的上海,是高效率、有分寸、講文明、懂體貼的。
希望早日解封!到時候,我想請鄰居們繼續到我家吃吃茶、嘎嘎三胡。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我還想和他們一起在楊浦濱江散散步,看黃浦江的水慢悠悠地流,江鷗在天上飛來飛去,小朋友們人來瘋,在草地上活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