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負趕路人

喬 蘋

月華初上，我獨自一人到樓下散步順便消消食。傍晚的天空印著赤紅的晚霞，顯得格外的漂亮。風輕飄飄地吹著云，天空便一會兒一個樣。我在樓下守著這些晚霞，不知不覺地到了黑夜蔓延，意識到已經晚了，我便沿著小路回家，踩著葉子投下的斑駁慢慢回家。回家途中，不知是夜幕太沉重，還是耳邊的蟲鳴太喧鬧，思緒回到從前，我竟不自覺地濕了眼眶。

記憶里的童年好像總是缺少點什么，是洋娃娃、新裙子還是不太有機會吃到的糖果？小時候，父親一個人工作，母親照料我們三個孩子。茶米油鹽、衣食住行上的每一筆開銷都要仔細地計劃好。新衣服在童年里出現的次數好像很少，我常常都是穿姐姐的舊衣服。當姐姐買了新衣服的時候，我總是比姐姐還愛護衣服，生怕它破損或是沾上一些難以洗去的污漬。除了悉心照料我們之外，媽媽有時也會在外做一些體力活來補貼家用。日子一天天慢慢走過，我們的生活開銷里也慢慢地增加了一項——“學費”。巨大的壓力落在了爸爸媽媽的身上，他們也慢慢變得力不從心。春天里，夏日里，秋風里，冬雪中，我們能享用的只有滿眼的風光和景色，口中有關季節的風味自然而然少了很多。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負擔起當季的風味，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菜場呼應季節的美味。這樣日子過了許久，窘迫與無奈也在我們之間慢慢地積累，父母的爭吵也在這些日積月累中慢慢爆發。

日子久了，我也從那個在院里歡脫打鬧的小女孩慢慢變為蜷縮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妄想快快長大的孩子。我開始拒絕同學們的好意，開始沉默地獨自從熱鬧的同學中走過。我不愿意走入他們，大家也因為我的拒絕與沉默慢慢淡出我的世界。我害怕某一天他們會發現我的秘密—“我家窮”，我也害怕倘若真的融入他們讓自己顯得格格不入。我還是喜歡天空中的白云，只是從與它們自由奔跑變為默默注視。那個追著風、追著云快樂奔跑的女孩已經隨著時光沉沒在歲月的河流里了。我的沉默和因為家中窮所產生的自卑伴隨著我一直走入大學。校園里的花開得艷麗，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們從花叢里走過，格外的美麗亮眼。我也開始慢慢地走進花叢中，試圖扔掉我的自卑，希望自己也能慢慢地變得明朗起來。花兒的香氣、花兒的姿態、花兒的絢爛或許都在無形中鼓勵著我，我也在大學期間得到了調整與成長。

當我步入社會參加工作之后，我比別人更加努力，更愿意花時間在業務學習上。我用自己的沉默寡言與埋頭苦干獲得了踏實穩重的評價，領導們越來越多地將一些重要的工作委托給我，我也受到越來越多來自同事和領導的肯定。我也在這些肯定中樹立起自信，這些自信鼓勵著我向前邁出腳步。我嘗試著在工作中提出自己的觀點，并迅速在工作中成長起來，成為能獨當一面、業務能力拔尖的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過那么多的年歲，那些童年里缺失的美味和新衣服，現在都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只是原本屬于那些歲月里有關的回憶卻是無論怎么努力都不能挽回了。

我不禁心頭酸酸的，想著如果我沒有改變，像年少時那個歡脫的小女孩一樣，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會比別人差，又會成長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呢？我的人生是不是又會有另一番精彩呢？

我走過許多的路，吃過許多的苦，曾在白云之間啟迪自己。我也曾低下頭走過熱熱鬧鬧的人群，不自覺地就走到了家門口，家里的窗口透出暖暖的燈光，仿佛呼喊著我回家。現在的一切來之不易，卻又顯得沒有完全達到預期。如果我在年少的時候并沒有因為家里的經濟情況而感到自卑，我的青春里或許會多一點和別人歡笑打鬧的記憶。可是如果我沒有將沉默帶入工作能力的提高上，或許我也不會成長為今天的樣子。想到這兒，我搖頭笑了笑并打開了門，走進家的溫暖懷抱。

一切的努力有了回應，一切的盼望與期許也沒有散落。我躺在床上，故意給窗簾留出月亮的縫隙。微風吹起窗簾，窗簾隨著風的方向慢慢擺動，輾轉之間，星星也在風中露出身影。或許星光并沒有月光那樣明亮，星星也不似月亮那樣獨一無二，卻也在黑夜中散發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