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背景下我國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問題研究

王興艷

【摘要】近年來我國跨境電商進口行業迅速成長，為我國國際貿易發展、國內消費結構升級、助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做出了積極貢獻，并逐步成為拉動我國經濟發展的主力軍。然而目前我國對于跨境電商行業的稅收征管措施卻未同步發展，存在執法不力、監管不足、稅收制度不匹配等問題，對國家稅收造成侵蝕。文章擬采用統計分析、案例分析等研究方法探究我國跨境電商交易存在的問題，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優化我國電商平臺的發展策略，為提高整體稅收遵從度作出指導性建議。

【關鍵詞】數字化；跨境電商；稅收征管

【中圖分類號】F812.42；F713.36

一、引言

我國跨境電商已誕生20多年，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消費結構升級、政府監管制度的創新，涌現出大量的跨境電商平臺。在5G、大數據、區塊鏈及物聯網等信息數字技術覆蓋的數字化時代下，我國跨境電子商務貿易行業日趨呈現出高度數字化的特征，層次逐漸分級，交易規模不斷擴大[ 1 ]。據商務部發布的《中國電子商務報告》顯示，我國跨境電商持續引領全球，保持快速發展態勢，2020年及2021年全球貿易因新冠肺炎疫情受到較大影響，但我國跨境電商卻在危機中蓬勃發展，迎來了空前的發展機遇，成為穩定全球貿易的主力軍。

近日，在商務部發布的《“十四五”電子商務發展規劃》中提出推進先進技術與我國電子商務的深度融合以促進我國跨境電商貿易的高質量發展。在“互聯網+”和經濟全球化的大環境下，跨境電商零售業務作為一種新型商業模式蓬勃發展，行業形態與現有稅收征管體制不匹配造成了稅收流失、行業發展不規范、與其他相關行業協調發展不完善等問題[ 2 ]。由此可見，分析我國目前跨境電商現狀以探究我國跨境電商稅收征管困境，完善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制度，規范跨境電商平臺管理，從多維度促進跨境電商行業健康可持續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二、數字化背景下的跨境電商行業現狀

根據國家統計局和商務部等部門的公開數據顯示，近些年我國跨境電子商務行業蓬勃發展，即使2020年突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也未能阻擋其強勁的發展態勢，逐步呈現流量碎片式、海外倉為主、支付國際化等發展特點[3]。

如圖1所示，近幾年來我國跨境電子商務進出口總額逐年擴大，自2017年“井噴式”增長后其增長幅度有所下降，呈穩步上升趨勢。然而，在疫情反復的背景下，2021年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總額達到1.98萬億元，較2020年的1.69萬億元同比增長17.16%，2020年我國的跨境電商進出口總額在可比口徑內仍能達到31.3%的增長，近三年進出口總額達到規模的平均增速已到28.83%。

圖2顯示了近十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規模發展趨勢，其中行業滲透率為我國跨境電商交易規模占進出口總額的比重，表示我國跨境電商行業的市場份額。如圖2所示，2011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總額達1.7萬億元，占進出口總額的7.19%。經過近年來信息技術的協同發展，截至2020年我國跨境電商的行業滲透率已接近四成，整體的行業滲透率仍然保持持續上升態勢。電子商務的飛速發展離不開數字化的支持，多種信息技術正在重構國際貿易運營模式，給我國的跨境電商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

我國的跨境電子商務發展的20余年間，已經分化出B2B、B2C、C2C多種模式。其中，B2B模式需要企業間的工商登記與稅務登記，在注冊成立、生產經營、投資入股、合并解散等多個環節受到國家有關部門的監管，其發展日趨成熟，現有阿里巴巴國際站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典范。而B2C模式類似傳統行業中的零售行業，也是生活中消費者最常接觸的跨境電商模式。C2C在我國起步較晚，主要是以代購為典型代表的個人之間的銷售行為，目前還未形成有效的監管機制。目前B2B模式在我國跨境電商市場中占據主導地位，然而，隨著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普及，加之在線支付、物流體系的逐步完善，B2B、B2C的跨境電商零售模式增長勢頭強勁。圖3顯示了我國2013—2020年我國跨境電商業務結構占比，進一步驗證了零售模式的發展潛力。如圖4所示，以天貓國際為代表的B2C模式在2021年中國跨境電商平臺市場中占比26.7%，考拉海淘及京東國際分別占比22.4%和11.3%，成為未來推動跨境電商高水平發展的“潛力股”。

三、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現狀

在跨境電商行業整體趨好的宏觀背景下，本文選取兩個典型案例進行重點分析，探究微觀視角下的跨境電商稅收征管困境。

（一）阿里巴巴國際站

從跨境電商平臺出發，目前在跨境電商模式中占據主導地位的B2B模式中，阿里巴巴國際站具有絕對性的研究代表意義[13]。作為連續8次被美國福布斯雜志評為“全球最佳”的B2B網站，其發展歷程緊緊圍繞著數字信息技術，這也是阿里巴巴國際站相比于其他B2B跨境電商平臺的優勢所在，其主要表現在：

第一，阿里巴巴國際站具有最廣泛的客戶信息，海量客戶資源是其綜合實力的基礎，不僅為每一個客戶提供交易場所和買賣方信息，而且能夠提供多方位的一體化服務。第二，阿里巴巴國際站不斷開發試用新型數字信息技術，技術成為驅動其發展的強大動力。無論是賣家利用數字技術引流推廣占據首頁還是買家通過歷史記錄自動生成符合其個性化需求的商品推薦，阿里巴巴國際站利用新一代的數字技術向買家和賣家開放市場，使其高效率地完成跨境交易，更有效地利用資源，更好地匹配買家和賣家，并最終實現更高效的跨境交易過程。第三，阿里巴巴國際站很好地抓住了廣大的中小型外貿企業，通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向中小微企業提供金融服務，幫助其緊跟數字化進程不斷發展壯大，進一步鞏固了其廣大的客戶基礎。

然而，在稅收征管方面，阿里巴巴國際站卻存在許多稅收漏洞及稅務風險。比如數字型企業可以在無實體機構的情形下開展虛擬業務，常設機構的缺失加大了稅務機關的監管難度。并且交易證明材料逐漸非紙質化加大了甄別難度，部分中小型企業為逃避稅款向海關報送虛假業務信息，增加了海關資料審查方面的難度。我國對于數字產品稅收征管的政策欠缺誘發了企業的僥幸心理，在一定程度上也違背了稅收公平原則，扭曲了我國的國際貿易市場。

（二）天貓國際

天貓國際在國內B2C跨境電商平臺中擁有著最大的市場份額，其市場優勢主要體現在綜合成本低廉、客戶流量龐大。除此之外，天貓國際爭取多方合作，致力于打造一體化綜合跨境零售交易平臺。一方面與菜鳥物流合作建設海外倉，利用電子信息技術打造多種跨境物流服務。另一方面，積極完善訂單支付系統，仿發票三聯式推出“三單系統”，將支付單、物流單、訂單合一，加強與政府間的合作，便于稅務機關的稅收征管。然而，天貓國際的商家雖然在入駐時需要具有海外零售資質，但是平臺對其產品卻不能實現有效的監督管理，入駐品牌仍然可以在該平臺以較低的入駐成本謀取不正當稅收利益。比如，有業內人士透露，海量的品牌資源可能使得入駐審核出現瑕疵，政策漏洞及趨利心理可能會引發賣假貨等侵犯消費者權益的行為，且實際稅率的增加最終仍然會轉嫁至消費者。

同樣地，天貓國際仍然在稅收征管方面存在缺陷。一方面是數字虛擬產品的征稅要素難以界定，另一方面是稅收管轄權難以界定。其中數字虛擬產品的征稅要素難以界定體現在我國對于數字產品的稅收政策還存在“真空”狀態，給予部分入駐品牌一定的逃稅空間，造成不同行業間的稅收不公平。稅收管轄權難以界定主要體現在跨境交易的特殊性上，部分數字虛擬產品跨境交易并不需要“常設機構”，無實務的跨境交易中傳統來源地識別標準已不再適用當下的稅收經濟環境，居民企業或個人的判斷標準無法準確界定跨境電商之間的納稅主體。

四、數字化背景下跨境電商稅收征管現存問題

（一）稅收管轄權難以判定

數字化背景下的跨境電商發展迅猛，但其虛擬化的行業特點使得稅務機關很難將其與現有稅收政策對應起來，導致稅收管轄權的界定不清晰，適用不準確。從國際上看，跨境交易中各個國家的稅收管轄權受到挑戰。在國際貿易中，我國以收入來源地規則作為確認稅收管轄權的政策依據，該原則在國際上也得到許多國家的普遍認可。但在數字化背景下跨境電商的交易活動主要依托于虛擬的網絡化技術，規避各國達成的稅收管轄協議對于跨境企業來說更加容易，實物商品的缺失使所得來源地的判斷標準無實際可行的依據，造成國際間的稅收征管漏洞，侵蝕各個國家的稅收利益。

從國家層面上看，各國實施稅收征管時應用最為廣泛的居民稅收管轄權在數字化新型跨境電商貿易中難以準確應用。數字經濟的發展為個人及企業在規避稅收居民身份上提供了便利，尤其是在實體企業缺失的情況下稅務機關更難以實施有效的稅收監管，而個人的經濟活動也更多依賴于信息技術等電子化載體，從一定程度上為個人規避居民應稅收入創造了有利條件，加大了地方稅務機關對個人的監管難度。

（二）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

在國際貿易中，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一直是亙古不變的核心問題。跨境交易本身的行業復雜性就已經決定了其稅收征管具有一定的難度，不僅需要協調各方的稅收利益，還要避免雙重征稅或者是雙重不征稅問題。在各類數字信息技術的加持下，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更顯不易。一方面，新興的數字產品及服務并未明確納入我國的稅收征管范圍中，界定不清晰的結果是數字產品及服務不具有可稅性，部分行業的稅收“真空”狀態引發了行業亂象，擾亂正常的國際貿易秩序。另一方面，無形資產的流動在數字化背景下變得更加隱匿，對于無形商品或者服務的估計計稅政策也存在著諸多不足，相關稅收征管政策給予其較為寬廣的稅收策劃空間，無論是納稅人主觀籌劃還是稅收征管措施中的客觀條件，都加劇了跨境電商的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風險。

（三）稅源監控問題

我國目前的稅收制度主要是基于傳統的經濟形式以此確認的課稅要素、稅目稅率、征管程序大多僅適用于實體經濟交易。數字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數字產品與無形商品的市場份額逐漸擴大，傳統實體經濟的稅收政策無法將其納入征稅范圍，無法對稅源進行監控管理，進而影響海關確定納稅人、商品名目、適用稅率及相應的應稅實體。例如，對于許多新型的數字共享商業模式，我國并沒有與之相對應的稅收政策，稅源的監管出現無理可據、無法可依的困境，稅基狀況無法得到科學的控制。此外，海關對跨境電商零售進口商品的監管水平較低，與井噴式增加的跨境電商交易訂單存在不匹配問題，征管水平的不足也加大了稅務機關在稅源監控方面的難度。在碎片化的跨境交易中企業具備拆分訂單已到達減輕稅負目的的強烈動機，從源頭上就難以達到監控稅源和防止偷逃稅的稅收目標。

五、完善我國跨境電商稅收征管的思考

（一）加強頂層設計

目前我國跨境電商稅收政策在數字化的時代背景下存在較多不足，在頂層設計上還有待加強。一是就我國現有的《電子商務法》《海關法》可以進行一些帶有數字特征的補充與修訂，在鼓勵跨境電商蓬勃發展的基礎上增加對數字產品等課稅要素的界定，適當新增數字產品及服務相關的稅目和稅率，更新應稅商品品類來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縮小部分商品的國內外價差，降低偷逃稅風險，促進稅收公平。二是從稅收管轄權的角度出發，積極參與新一代國際跨境電商規則的討論與制定，雖然我國現在已然成為跨境電商第一大國，但數字經濟的發展與之相比稍顯滯后，加強國際稅收合作是解決稅基侵蝕與利潤轉移的有效方式。三是完善有關具體的稅收原則，如所得來源地原則需要針對跨境電商專門作出新的定義，對于那些沒有實體的產品及服務，或者是沒有常設機構的企業，需要將經濟效益顯著的企業納入常設機構的范圍，當用戶活躍度超過一定的界值就應當將其劃為我國的境內非居民企業的常設機構。所有的改進措施目的均在于盡可能把數字產品融入稅收法律范疇內，從稅源、稅目、稅率、程序多方面實現跨境電商稅收征管的“有法可依”。

（二）反偷逃稅管理體系建設

反偷逃稅工作一直是國際貿易中重點關注的問題，規范跨境電商中的避偷逃稅行為，既需要全面綜合的稅收政策，又離不開稅收征管信息技術水平的提升。比如無形資產的跨境稅收征管，稅收政策仍然使用的是估價方法，需要在稅法中完善其定義，深入分析數字化背景下無形資產對利潤分配的可能影響路徑，在稅收政策中記入相關參考案例，保障關聯企業間的交易有合理依據進行價格調整，進而合理確定計稅基礎。反偷逃稅技術偵查措施受到當前數字經濟發展現狀的限制，相關的偵查技術人員成為反偷逃稅人才建設中的關鍵一環。建設一支高水平、復合型的專業稅務人員隊伍，不僅需要稅務機關人員的專業稅務水平，對于信息技術的開發和整合應用也同樣重要。只有在頂層設計和技術水平上均緊跟數字時代的發展步伐，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情況才會逐漸趨于規范化、專業化。

（三）完善跨境電商監管體系

除了跨境電商稅收征管政策的完善及稅收征管原則的改進外，跨境電商的監管體系需要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不斷完善。跨境電商的監管體系涵蓋稅務機關、海關、工商多個部門，其完善舉措也是多方面、一體化的。首先，稅務部門可以利用工商部門注冊登記信息完善稅務征管體系中的跨境電商平臺信息，在提高稅務登記率的同時獲得IP地址，從根源上獲得相應的稅源監控基礎信息。其次，充分利用數字經濟帶給稅收監管方面的技術支持，利用大數據、區塊鏈、云計算等信息技術服務于跨境電商的稅收征管，提高征管水平及效率。最后充分關注自然人的稅收管理，在我國納稅意識普遍薄弱的情況下，推進跨境電商平臺經營的自然人個體稅收征管尤為重要。在目前以票控稅的稅收征管體系下，建立和改進我國電子發票平臺，逐步構建針對予跨境電商海量信息稅收信息數據庫，是促進跨境稅收征管的必然要求。

主要參考文獻：

[1]蘇如飛.跨境電子商務征稅改革研究[J].稅收經濟研究，2016（05）.

[2]沈志遠.電子商務稅收的國際比較及經驗借鑒[J].對外經貿實務，2018（03）： 38-41.

[3]張莉.我國跨境電子商務稅收制度的演進與實踐[J].中國流通經濟，2018， 32（10）：48-55.

[4]李強.“互聯網+”背景下跨境電商運作模式創新研究[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9（03）：71-75.

[5]王敏，彭敏橋.數字經濟發展對稅收征納主體行為的影響及政策建議[J].經濟縱橫，2020（8）.

[6]張潔，鄭澍奎.貿易摩擦對我國跨境電子商務發展的影響及應對策略[J].商業經濟研究，2019（06）：136-138.

[7]左瑞瑞，葉文靜.跨境電商 B2B 背景下產品詳情頁優化技巧——以阿里巴巴國際站平臺為例[J].對外經貿實務，2020（07）：69-72.

[8]焦良.基于區塊鏈技術的跨境電子商務平臺體系構建[J].商業經濟研究，2020（17）：8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