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合組織終身教育數字化戰略： 要點與特色

李薇 范賢睿

摘? ?要：經合組織從戰略高度將數字化融入終身教育體系建設全過程。在推進終身教育數字化戰略中，經合組織將數字素養作為加強終身教育的重要內容，將數字能力作為促進學習與工作轉換的重要動力，將數字創新作為終身教育供給改革的重要手段，將數字發展作為終身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式。在理念上，秉持以人為本、面向未來;在內容上，強調數字能力、數字轉型;在方法上，體現整體性和多樣化;在效果上，確保實用性和適應性。

關鍵詞：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 終身教育 數字戰略 數字轉型

經合組織（OECD）是國際終身教育發展的重要組織。其提出的“整體觀”（holistic view）終身教育理念與全民終身學習策略對其成員國乃至國際終身教育在21世紀的推動與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面向2030年，OECD從終身教育體系創新的角度強調了數字化的重要性，提出了一系列倡議，采取了系列行動。

一、 終身教育數字化戰略內涵

OECD成立于1961年，是全球37個市場經濟國家組成的政府間國際組織，總部位于法國巴黎。教育是OECD關注的重要領域，數字化是OECD推進終身教育和全民終身學習的關鍵。

（一）終身教育

OECD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關注終身教育，提出了系列倡議和策略行動，從強調“回歸教育”（recurrent education）到強調“全民終身學習”（lifelong learning for all）。[1] OECD將終身教育視為一個整體，認為教育是覆蓋個體一生和囊括所有正規教育、非正規教育和非正式學習的系統。終身教育的發展需要重點在四個方面著力，即加強終身教育的基礎、促進學習到工作的轉換、變革終身學習提供者的作用與責任，以及創新終身學習的投資。[2]

（二）教育數字化

OECD高度重視數字技術和數字化發展，近年來在數字經濟、數字科技、數字政府、數字技能等方面提出了許多新的概念框架與政策建議，影響力廣泛。在教育方面，2013年以來，OECD關注教育數字化議題。OECD認為，數字化讓教育有了全新的可能性，尤其將對教育決策、教育治理、教育教學改革、學生學習改革產生重要影響。[3]OECD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數字教育的概念框架、內容要點，推動成員國制定數字教育戰略，加快實現教育的數字化轉型。

（三）終身教育數字化

面向2030年，OECD謀劃了未來教育的圖景。在這個圖景中，教育被視為一個貫穿終身的系統，旨在促進全民終身學習，而數字化則是實現終身教育系統創新發展的關鍵要素，是促進全民終身學習的重要推動力。因此，在推進全民終身學習和構建終身教育體系的過程中，OECD強調數字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從戰略高度將其融入終身教育體系建設的全過程中，形成了多維度的終身教育數字化戰略要點。

二、終身教育數字化的戰略要點

（一）將數字素養作為加強終身教育基礎的重要內容

1.強勢開端：培養兒童的“數字韌性”

終身學習并不等同于成人學習，而應從成人的兒童時期開始。[4] OECD認為，數字技術是 21世紀兒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是因為他們在數字環境中花費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代的兒童都多，而且接觸年齡更小，會說話前就會使用平板電腦，數字時代需確保所有兒童都充分具備參與數字領域的知識和技能。[5]同時，伴隨著數字技術，作為數字公民的兒童也將面臨許多風險和挑戰，如網絡欺凌、網絡成癮、數字鴻溝等。與成年人相比，兒童更容易面臨互聯網風險，但他們在網上花費的時間也比以往更多，這就要求兒童具有“數字韌性”（digital resilience），即讓兒童了解和應對潛在的網絡風險。[6]在培育兒童數字韌性上，家庭和學校應發揮重要作用。家長既要讓兒童增加接觸網絡的機會，又需將網絡安全的風險最小化。學校在確保兒童安全和負責任地使用互聯網方面發揮關鍵作用。

2.面向未來：增強青少年的數字素養

青少年時期是個體夯實終身學習基礎的關鍵時期。學校教育特別是基礎教育，在人的培養塑造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7] OECD認為，全民終身學習以學習者為中心，必須培養學習者未來成年生活的核心能力，確保學習者擁有應對未來生活挑戰的能力。[8]面向未來，OECD著力于研究和培養有利于青少年實現終身學習的核心素養。從1997年發起的“能力的定義和選擇”（Definition and Selection of Competencies，DeSeCo）項目，到2018年開發的《OECD學習框架2030》（The OECD Learning Framework 2030），再到2021年發布的《OECD學習羅盤2030》（The OECD Learning Compass 2030），OECD越來越強調數字素養（Diaital Literacy）的重要性。研究認為，對于青少年而言，面向未來的核心知識、技能、態度和價值觀，不僅包括識字和算術，還包括數據和數字素養、身心健康以及社交和情感技能。這些越來越被認為是21 世紀發展的必要條件，也是人類智能①的重要方面。[9]

（二）將數字技能作為促進學習與工作轉換的重要動力

1.數字技能：成人繼續學習的必備內容

全民終身學習具有系統化的特點，既強調早期學習的需要，更強調為成人提供繼續學習的機會，有助于個體實現從學習到工作的順利轉換，而成人繼續學習是終身學習框架中的一個薄弱環節。[10]在推進成人繼續學習的過程中，OECD將技能（skill）作為一個關鍵詞， 強調從以獲取資歷為重點的成人教育轉變為以技能為導向的成人學習，制定了技能戰略，實施國際成人能力評估項目（PIACC），并自2013年起每兩年推出一期出版物《OECD技能展望》。

數字技能（Digital Skills）被視為成人繼續學習的一個關鍵能力。《OECD技能展望》2019年的主題是數字時代的成人技能，2021年的主題是成人技能與終身學習，均強調了近年來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數字技能作為成人必備技能的重要性以及必須進一步全面提升的緊迫性。56D34354-1CEC-4C5B-834D-3758BC57FB01

OECD提出，數字時代的成人需要掌握的技能是復雜的和綜合的，主要包括在數字環境中的學習技能，在數字世界中的工作技能，以及在數字社會的社交技能，具體包括數字技術技能、認知技能和社會情感技能。[11]鑒于此，在對成人技能的跨國測評中，OECD也加入了對于成人數字技能的測評，發現成員國的成人數字技能總體上仍然非常不足，國別之間的差異較大，建議各國政府必須高度重視對成人數字技能的政策制定和配套措施，系統化解決這一重要問題。

2.數字憑證：賦能各類學習成果順利轉換

促進對正規教育、非正規教育以及非正式學習等各類學習成果的認證與轉換是促進學習與工作轉換的一項重要機制。OECD致力于運用數字技術賦能終身教育創新，將區塊鏈技術用于構建一個新的學習成果認證生態系統。

作為一種數字驗證的基礎設施，區塊鏈技術已經徹底改變金融服務領域。OECD認為，區塊鏈技術也同樣可用于驗證重要的教育和學術記錄及經歷。全球已經形成了運用區塊鏈技術發布、共享和驗證教育經驗和資格的趨勢。在促進各類學習成果的認證與轉換上，OECD預測區塊鏈技術大有可為，可以通過創建可移植、可互操作、用戶控制的數字憑證，形成一種社會認可和流通的形式，使每個人都能夠在選擇生活、學習和工作的任何地方轉換他們的能力和技能。[12]

（三）將數字創新作為終身教育供給改革的重要手段

1.未來學校：數字化轉型勢在必行

在終身學習實踐過程中，教育機構的作用與責任需要改變，這有助于提高終身學習服務的質量。[13]OECD對學校及未來圖景進行了研究，并提出了四種可能，即學校教育擴大化、學校教育外包、學校成為學習中心以及泛在學習。[14]同時進一步提出，無論是哪種可能，技術對于未來學校和教育的發展都非常重要，并從兩個方面提出了數字化轉型的建議。

一是學校應該更加開放、融合、智能。未來的學校將具有更多樣化的功能，除了原有的學校教育功能外，還應有更多的社區參與，與所在社區高度融合，將基礎設施等資源共享開放，形成一個與社會、社區相聯系的生態系統。同時，未來學校應該是智能的，要加強基礎設施的智能化改造，建立泛在的數字基礎設施和豐富的數據支持，讓全民終身學習變得更為可能。

二是教育教學應該更具數字化、創新化。以高等教育機構探索的微證書（micro-credentials）為例，新冠肺炎疫情讓更多的高等教育機構開展了在線教育變革，不僅紛紛推出在線教學平臺，還探索基于在線平臺的短期課程、微證書等項目。數據顯示，2020年5月至2021年5月，在線平臺提供的微證書項目數量增加了80%。[15]

2.未來教師：大力加強數字化專業發展

教師作為教育供給的重要人力資源，在終身學習框架下發揮關鍵作用，而這一作用的增強需要教師最大化地提升其自身的專業化水平。[16]在數字時代，尤其是疫情背景下，數字化能力成為教師專業化發展的重要能力。然而，在疫情發生前，許多OECD成員國的教師并沒有參與在線教學活動。缺乏信息通信技術（ICT）能力及相關專業培訓也成為教師群體面臨的一大挑戰。教師教學國際調查（TALIS）數據顯示，在被調查教師中，只有56%在求學階段接受過ICT教學培訓，60%在繼續教育階段接受過相關培訓。[17]在此背景下，為大力提升教師數字化能力，OECD倡議，一是要確保教師接觸最新技術的機會，包括獲得和使用數字設備以及開展在線教學活動;二是要加大對教師的數字化技能培訓;三是要支持教師更多地參與專業化在線學習，包括參與開放與遠程教育。[18]

（四）將數字發展作為終身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方式

1.數字政府：加強終身教育數字治理

OECD認為，在全民終身學習框架下，教育與培訓市場的供給與需求變得十分復雜，對終身學習體系的治理日趨重要。政府應發揮更多的戰略指導作用，提升治理能力。[19]伴隨著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技術的飛速進步，建立功能完備、服務高效的數字政府是國家實現終身教育數字化變革的關鍵基礎。為適應新發展形勢及應對新政策挑戰，OECD提出，政府需要在數據治理、數字技術等維度，實現從“電子政府”到“數字政府”的轉型，從追求業務流程的數字化和信息化升級為以數據驅動的平臺智能化與治理現代化。圍繞數字政府的政策框架，OECD確定了六大關鍵要素，包括數字化設計、數據驅動、政府作為平臺（government as a platform）、默認開放（open by default）、用戶驅動和主動有為（proactiveness）。[20]

為順利實現轉型升級，在新的框架下，OECD鼓勵成員國政府：一是注重對終身教育體系建設進行整體的數字化設計，且體現以人為本的整體政府方法;二是在終身教育體系發展方面確定主要目標、關鍵指標、采集數據、追蹤監測、跨國比較、結果公開等，三是鼓勵終身教育體系建設利益相關者的積極參與、開放共享。

2.數字投資：加大終身教育數字投入

在將全民終身學習理念轉化為實踐的過程中，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是財政問題，充足的財政保障是全民終身學習得以實現的重要工具。[21]在推進終身教育數字化的過程中，OECD研究提出了兩個方面的政策建議。一是加大對數字時代終身學習的整體投入。在數字時代，終身學習成為必然，政策設計必須具有包容性、可負擔性、易于獲取性和適應性。在投資方面，建議以促進可負擔性為目標，政府進一步加大整體投入，個人、雇主和更廣泛的社區也要加強對終身學習長期利益的認識，積極參與和分攤終身學習的直接成本。[22]二是加強對終身教育數字化基礎設施的投入。OECD認為，從數字化轉型之初，政府就應優先考慮采用數字工具與基礎設施，以減少無謂的功能整合與協調成本。[23]政府應加大對可信、可互操作和可重復使用的數字公共產品的投資，如終身教育公共服務平臺的建設，這些是實現終身教育數字化的重要基礎。56D34354-1CEC-4C5B-834D-3758BC57FB01

三、終身教育數字化戰略特色

（一）在理念上，秉持以人為本、面向未來

OECD終身教育數字化強調以人為中心，以了解、預測和滿足人民的需求為先，通過建立包容性數字化機制來回應民眾期望，增加民生福祉。同時，還兼具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一方面，認可數字技術對于教育與科技創新的重要意義，對終身教育系統生態重構賦予無限可能;另一方面，也認識到數字技術可能帶來的數字鴻溝加劇、網絡安全風險等問題。

終身教育數字化是OECD塑造未來尤其是未來教育和科技發展的有機組成部分，以促進實現2030年完滿幸福生活為目標。基于對2030未來教育的發展預判，OECD研究如何面向未來重構當前終身教育體系，將數字化作為其中的關鍵對策，多維度地推進終身教育數字化。

（二）在內容上，強調數字能力、數字轉型

數字能力（Digital Competence）的培養是OECD終身教育數字化的重要內容。從強調培養兒童“數字韌性”，到加強青少年數字素養，再到提高成年人數字技能，均明確了數字能力應在人的不同時期貫穿培養，而數字能力的內涵隨著不同時期和需求變化而相應變化。

推進數字轉型是OECD終身教育數字化的另一重要內容。數字轉型是一個系統工程。在OECD推進終身教育數字化的過程中，既強調個體的數字轉型，如教師應加強數字化專業發展、學生應增強數字能力;也強調社會的轉型，如加強數字設施建設、推行數字憑證;還強調國家的轉型，如加強數字治理、加大數字投入等。

（三）在方法上，體現整體性、多樣化和實證導向

OECD對終身教育數字化的推進充分發揮其作為國際組織的優勢。一是堅持整體觀視角，包括用整體觀看待終身教育體系創新，強調以人為本的整體政府方法等，均強調了系統觀的重要性。二是采用多樣化方法。包括但不限于發出倡議、發布報告、項目研究、工具開發、政策建議、召開活動等各類方法。三是強調實證導向和比較研究。OECD終身教育體系中開展的PISA、PIACC、TALIS等項目，均采用了問題甄別、指標確定、數據采集、數據比較、結果對比的實施路徑，善用大型跨國測評，將結果可視化比較，據此提供針對性政策建議。

（四）在效果上，確保實用性、適應性

OECD強調從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的視角推進終身教育，強調終身教育對于個體成長、經濟發展、社會凝聚發揮的作用。人在不同階段掌握的數字技能也是為了幫助人在一生中實現更好地學習，更好地工作，更好地生存，更好地生活，強調終身教育數字化的目的和功能是實用和適應發展的。事實上，通過OECD近年來對終身教育數字化的發展，其成員國在數字教育、數字能力、數字治理等方面取得了更多進步，整體水平得到了更有力提升。

注釋：

①人類智能，是一個人類學術語，就是人類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才智和本領，是人類發明的智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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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OECD. Development co-operation report 2021：shaping a just digital transformation[R]. Paris：OECD Publishing，2021：257.

編輯 王亭亭?校對 朱婷婷56D34354-1CEC-4C5B-834D-3758BC57FB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