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彈指一揮間

陳超

三十年前，我剛從學校畢業，就被分派到老山溝小學工作。這是當地山區一所條件最差的小學。得到消息的朋友都在說我，被分派到山大溝深的地方，受罪不說，找個對象也會成問題。我嘴上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在想，到艱苦的地方鍛煉鍛煉也不是什么壞事。

學校離家三十多里路，中間隔著幾道梁幾道溝。騎自行車上班，一段路可以騎行，一段路要推著自行車步行，還有一段路要把自行車扛在肩上小心翼翼地挪動過去。學校離集市非常遠，到校之前要去集市上買好一個禮拜的日用品。而且，頂多只能帶一個禮拜的日用品，再多一點，到不好走的路段就難以負重前行。最怕的是秋雨天，土路上的泥巴塞滿自行車輪胎與護瓦間的空隙，車輪沒法轉動，就得停下來把泥巴剜掉再走，折騰得人筋疲力盡。冬天騎自行車，梁頭上如刀的風砍得兩個耳朵疼得無處躲藏。呼嘯的大北風凍得兩手握不住車把，連人帶車都摔在結冰的路上是常有的事情。

校長說，我是唯一分派到老山溝小學的年輕教師，就把畢業班的語文課分給了我。教學任務我也沒有愁過，因為師范里數理化文體美課程我們都學過，而且在校學習期間我的各門功課的成績也不差。所以，代什么課，代哪個年級的課，我都沒有怕過。

起初學校死寂一片，連個歌聲也聽不到，沒有一絲生氣。我就到校長那里請纓，讓我負責全校的音樂課教學，把我喜歡的一些勵志歌曲教給學生唱。學校以前沒有早操，在我的建議下恢復了二十分鐘的早操。早操結束，全校師生就合唱一首歌，然后解散，進入課前準備期。這樣一來，死氣沉沉的學校一下子有了活力。

慢慢地，幾個老教師都喜歡上了我，一有時間就湊過來，有說有笑的。談笑風生中，一個和睦相處的大家庭氛圍形成了。全校的學生好像也喜歡上了我，一到課間休息就湊上來，拉長耳朵聽我給他們講一些革命故事。全校師生這樣喜歡我，我也打算傾心盡力把我的所學都獻給這所學校。

直到有一天，學校發生了一件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按照慣例，學校里的教師都在周六下午離校返家，一是借周天回去處理一周的家務，二是回去從家里拿來一周的生活用品。就在這個晚上，我們學校的教師宿舍被盜。不用說，盜賊肯定是本村的人。作為教師，我們盡職盡責為本村孩子的教育而努力工作著。可是，這村民中間竟然有人入室盜竊，偷走了我們的鋪蓋、鼓風機、做飯的鍋，甚至連柴米油鹽醬醋茶等被都偷竊一空。我們六位教師的宿舍無一幸免。

“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想起魯迅的這句話，個別村民這種愚昧的行為更讓人增添了一種怒其不爭的遺憾。

那天，我們住校的幾位老師沒法做午飯。校長臨時做出決定說，這個禮拜，讓離家近的兩位老師輪流給其余四位老師管吃管住，以解決眼下的困難。說完話，他就騎自行車去派出所報案了。

剛開始，派出所非常重視老山溝小學被盜案，派出一位姓董的偵查員，專門住到支書家查案，而且揚言說，案子不破不收兵。董偵查員說話幽默風趣，給我們介紹說，他是畜牧學校畢業的，破案不是他的專長，但他會盡力而為。

六位老師中我的損失最大，因為我剛剛參加工作，所有鋪蓋、被褥、灶具，全是爸媽親手操辦的質量較好的新東西。為了置辦這些，爸爸還賣了好多糧食呢。更讓我傷心的是，我心愛的西服也被偷了。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套西裝，也是我上師范時的校服，平時舍不得穿，就在走親戚、過年或上縣城辦事時偶爾穿一下，完了就趕緊脫下來疊好放進箱子里。從此，我像被偷去了魂，一蹶不振。

在校長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派出所傳來好消息說，不日可以破案。學校里，我們人心振奮。然而，就在這時，不知道為什么，董偵查員撤走了，案子就此擱淺。

因為這件事，工作滿一年后，我就申請調離了，調離這個我并不想離開的地方。

三十年后，在我同學銀花的兒子結婚宴會上，再次遇到了董偵查員。我的心一下子回到三十年前的老山溝。回想起那件令人費解的事情。

在席間交頭接耳的嘀咕中，有人說，十年前，董偵查員失手打死了一個偷盜慣犯，這個慣犯在三十年前還偷盜過老山溝小學;為此，董偵探坐牢八年，出獄后沒有了工作，就在他們鎮上開起一個獸醫藥店，以此為生。

話聽到這里，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涼意。抬頭看見婚禮臺上霓虹燈的光彩不再那么鮮艷奪目。司儀激情洋溢的歌聲都仿佛消失在我的耳際。我的心已又回到三十年前的老山溝小學：每個班，每節課的課前課后，校園里都有激勵人心的歌聲唱響;村舍遠山，都在柳枝舞動中歡呼。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

三梅犯傻

一、一女巧取雙彩禮

三梅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女人，嫁給一個鐵道工元寶。因為鐵道工工資很高，待遇也好，她執意要跟到丈夫單位去坐享清福。元寶哀求說：“咱們還年輕，享福的時間長著呢，你還是待在家里，好好伺候咱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吧，等她老人家百年以后，我就帶你到單位好好享福，好好報答你。”

春節，元寶放假回來，卻不見三梅的人影。

母親說：“你前腳跟回了單位，三梅就后腳跟回了娘家，再就沒有回來過。”

“說好了要留在家里孝敬您的，怎么能食言呢？”元寶不解地說。

母親又說：“她回娘家時，還手指著我的眼窩子罵呢，說我這個老不死的，害得她享不上幾天清福！”

第二天，元寶到丈人常有理家來領三梅。不知怎的，常有理把元寶拿來孝敬自己的糖茶煙酒全部從大門里扔了出來，還惡狠狠地罵道：“鐵道工有什么可翹尾巴的，我早已沒有你這樣的女婿了，雞蛋走路來滾！不然的話，棍棒伺候！”

元寶看見常有理的幾個兒子，個個人高馬大，有的手持鐵鍬，有的手拿木棒，一窩蜂似的往大門口涌來。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萬一被打傷打殘了怎么辦？見勢不妙，元寶趕緊撒腿就跑。到村頭，元寶才打聽到，三梅已經被常有理改嫁給同村的王木匠。

“沒有和我離婚，怎么就嫁給王木匠了呢？”元寶自言自語道：，“可是，我和三梅雖然結了婚，但還沒有來得及領結婚證。常有理這是鉆了這個空子，把三梅嫁了兩次，收了兩份彩禮！”1DD779DD-EA55-4348-A9DE-5DE19E212723

元寶就找來一個頭巾包上，用石灰摸臟臉蛋，男扮女裝打問到王木匠家，親自來看個究竟。大門外，人來人往。原來，王木匠家請了好多人，正在幫忙宰過年豬呢。跑來跑去，正在端茶送水的正好是三梅。至此，元寶這才明白，自己遭了常有理的算計。

二、疑神疑鬼亂報復

柳灣小學曾經教師嚴重短缺，三梅又是高中畢業的，就被縣聘為代課教師。協議上說好的，只要教學質量能上去，就可以轉正錄用為正式教師。可是，三梅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家責任田和家務上，業余時間才到學校里轉轉，敷衍了事。學區校長知道后，就直接解聘了她。

“是誰給校長打小報告的呢？校長和麥妞家是鄰居，而麥妞是我班上的一個學生。對了，肯定是麥妞！”三梅懷疑上了三年級的一個女學生麥妞。說起疑心，和她爸爸常有理相比，三梅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心急火燎的急脾氣，她一旦懷疑上誰，非要在短時間內狠狠報復人家不可，即使懷疑錯了，把人家冤枉死了，也不會去道個歉。

于是，她天天堵在上學的路上辱罵麥妞，有時還動手打人家。麥妞感到莫名其妙地委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過三梅，就把事情告訴了

媽媽。

一個周天，麥妞就和媽媽來到三梅家，來問明原因，看是因何事天天遭此打罵。聽完三梅異常氣憤的解釋，麥妞媽媽這才感到十分好笑。

“三梅，校長和我家因為院子交界的糾紛結下了大仇，都已經好幾年不說話了。人人都知道這事，你怎么亂懷疑人、亂報復人呢？”

“不就打罵了你女兒幾頓，又沒有下重手……”冤枉了好人，也不知道歉，三梅反而更加理直氣壯。

麥妞媽媽見三梅是一個蠻不講理的混女人，就不跟她一般見識，臨走只好撂下一句話：“把話給你講明白了，再打我家麥妞，就別怪我不客氣！”

三、雇兇殺夫犯法紀

據說王木匠是在青藏高原地區幫助牧民蓋房子的，工錢雖高，但要承受高寒缺氧氣候的考驗。一聽王木匠在高寒缺氧地區打工，三梅就不想和他生孩子了，而且要等王木匠青海回來休養七八年以后再說生孩子的事情。因為她懷疑，王木匠曾經在高寒缺氧的環境工作，身體肯定不夠好，會影響小孩的身體健康。只要王木匠提起生孩子，三梅就把王木匠打罵一次，直到王木匠再不敢提

生孩子的事。

后來三梅懷疑丈夫沒有把工錢全部上交，而是留了一部分，瞞著她去在外面包養情婦了。于是就天天咒罵，讓王木匠去死。甚至有一天，她還趁著王木匠不注意，就把他從三樓的樓梯上推下來，想要了他的命，結果只造成腿部骨折，她還不甘心。

再到后來，木工活實行了包工包料，王木匠不再去青藏高原了，就地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包工頭。王木匠六十多人的工隊里有三分之一是女工，三梅懷疑丈夫動機不純，就堅決要他把這些女工全部辭退，一個也不能留下來。

三梅反復警告王木匠：“女人是禍根，離得越遠越好！”

王木匠不從，并反駁道：“把這些女工解雇了，誰掙錢養活你？你的金耳環、金項鏈、金首飾，你的名牌衣服、化妝品，還有你跳廣場舞、玩手機的安逸生活，都是這些女人用勞動給你換來的，不是平白無故地從天上掉下來的！”

丈夫越堅持己見，三梅越是懷疑。最后，三梅還真動了殺心。據說，她給輸得吃不起飯的一個賭徒預付了一筆錢，兩人密謀除掉王木匠，她就和這個賭徒結婚，共同消費王木匠留下的幾百萬。

三梅被傳喚到公安局，她以為王木匠已經被除掉了，心里分外地爽。走進派出所辦公室，迎面看見王木匠端端正正地坐在訊問室里，她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世界上還真有鬼了不成？”再一看見旁邊坐著的那個賭徒，原來那個賭徒是王木匠的親外甥。他和王木匠共同舉報三梅雇兇殺人，有錄音資料和傭金為證。證據面前三梅不得不認罪，她就被公安就地拘押了。

別人都說，王木匠辛辛苦苦掙錢養活三梅，三梅卻這般犯傻，還不止一次置王木匠于死地，法律早應該管教管教她了。

四、流浪街頭

王木匠為人忠厚誠實，民工工資月算月清，不欠人一分錢的工錢，甚至誰家有急事需要借錢，他也從不說半個不字。他是公認的大好人。王木匠覺得三梅不通人情，與她根本無法生活，就依法向法院提出離婚訴訟申請，法院也同意了他的訴訟請求。

好人必有好報。時間不長，王木匠娶到一位年輕貌美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還為他生了兩個聰明活潑的孩子。妻子在家細心教兒育女，還把家里收拾得有條不紊。王木匠在外包工，更加信心滿滿，干勁十足。夫妻兩人一里一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懇懇，商商量量，團結和睦，把一個家庭經營得和和美美，讓人看了無不羨慕點贊。

據說，三梅出獄后不久就瘋了，她游走在街頭，時而高歌一曲，時而迎風亂舞，時而罵語連連，時而狂笑不停，鬧騰困了就倒頭露宿街頭。晚上，三梅還經常對著月亮傻笑。

（甘肅省莊浪縣岳堡鎮文化服務中心）1DD779DD-EA55-4348-A9DE-5DE19E212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