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
關于川渝兩地繪畫史的情況,先做一個介紹。據筆者所知,川渝兩地目前均無專門的繪畫史書籍,即《四川繪畫史》《重慶繪畫史》。四川有筆者撰寫的《四川美術史》上、中、下三冊,包括1997年川渝分治前的重慶,由于是按照“大美術”分類,美術史是分為繪畫、書法、雕塑、建筑、工藝美術五個大門類,故四川繪畫只是《四川美術史》的一部分,因此目前還沒有形成《四川繪畫史》的專著。當然,如果分開,依目前《四川美術史》繪畫部分已有的數十萬字的規模,也可形成《四川繪畫史》,如果再進行充實,也可形成《重慶美術史》乃至《重慶繪畫史》,但不管怎么說,四川現在還沒有專門《四川繪畫史》。至于重慶,雖然重慶有全國知名的美術院校四川美術學院,但重慶迄今為止也沒有《重慶繪畫史》的專著。現西南大學的前身西南師范學院的美術科曾在1960年印制過一本叫《四川美術史》的油印小冊子,但它既沒有出版,而且僅僅只有幾萬字,繪畫部分更是少得可憐,更重要是由于當時的社會環境,它更像是一部批評帝國主義、資本主義的美術評論,還談不上是繪畫史。
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筆者認為川渝兩地的繪畫史研究實有必要。由于繪畫史涉及時間太長(遠至先秦),人物、作品和事件都太多,故本文擬就清代的劉彥沖為例,來談談這個問題。為什么選擇劉彥沖哩?因為他對于四川和重慶都具有相當的代表性和典型性,其一,劉彥沖是清代四川在全國最具影響的一位畫家,在中國美術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在王朝聞先生總編的《中國美術史》(清代卷)中也占有相當篇幅。其二,由于地域關系,他們又與歷史上的四川和今日的重慶都有關系。換一句話說,他既是四川清代的畫家,又是重慶清代的畫家。
一、關于劉彥沖其人其畫
劉彥沖(1809-1847),清代畫家、詩人,初名榮,又名泳之,字彥沖。原籍四川梁山(今重慶梁平),僑寓吳門(今江蘇蘇州)。主要靠繪畫、教畫謀生,性情孤傲自矜,不妄與人,用心詩文繪事,又恥于求利,所以至中年窮困而死,死時年僅39歲,真正是英年早逝。
劉彥沖是一個山水、人物、花鳥均擅的全能型中國畫畫家。其山水于古人無所不學,不但擅長工整的小青綠,又能畫米氏潑墨云山,而學習王蒙峭秀清蒼,最得精髓。劉彥沖山水畫的取法師承,能跳出他的老師朱昂之“為三王、吳、惲所縛”的束縛,主要得益于明代文徵明上溯元代趙孟頫、王蒙等諸家的影響。劉彥沖的線條屬細勁一路,然而行筆流暢沉穩,含蓄而無刻板尖薄外露之病。無論是青綠設色,還是細密水墨,他的山水頗注重疏密對比,章法大方明快,并不計較局部的精密細致。
劉氏以山水畫見長,其傳世山水作品較多。如《仿王蒙山水圖》,立軸紙本,設色,縱137厘米、橫49.6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此圖又名《群峰積翠圖》或《群峰秋翠圖》,是劉氏代表作。畫幅上群峰高聳,叢林密布,山石用牛毛皴和解索皴皴擦,敷色淡雅清蒼,形成“群峰積翠”的美學特征。山麓茅屋數間,掩映于樹林之中,有人正在堂上對坐,神情悠然。屋前有水瀨,平靜如鏡,岸邊停一小舟,一人閑坐船頭。全圖構圖用筆繁密,樹木蒼郁而有濕潤感,可謂深得王蒙遺法。
除山水之外,劉彥沖還畫人物,是以專長仕女畫見重于時的文人畫家。劉泳之人物畫多為比較工整細致的一路,頗類費丹旭、改琦風貌。其人物畫也像其山水畫一樣,多從古人處得徑,尤得力于宋元人較多,均為設色明麗的風格。《聽阮圖》卷是劉彥沖人物畫的傳世經典,絹本,設色,縱20.7厘米、橫78.1厘米,現藏于故宮博物院。圖中文人身著高冕寬服,抱膝而坐,正聽一位歌女彈奏阮琴。四周芳草如茵,梧桐枝葉繁盛,又配以湖石、芭蕉、翠竹,清幽異常。畫中人物的表情動作,又反襯阮音的悠揚動聽。虛實相輔,以有寫無,形成超凡脫俗的藝術效果。由于畫家文藝修養全面,構思巧妙,筆墨表現手法多樣,故全圖意境生動、清麗優雅。此作堪為劉彥沖仕女畫代表作品之一。
除山水、人物,劉彥沖還是當時的“花鳥畫名家”,其花鳥筆法清秀,墨色淡宕,品格不凡。描寫風中景物每用顫筆,為前人所無。傳世花鳥代表作品有《桃柳雙燕圖》(上海博物館藏)、《梨花柳燕圖》(南京博物院藏)、《擬古花鳥圖》冊(上海市文物商店藏)等。
二、劉彥沖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地位
筆者將劉彥沖列入全國有影響的畫家,主要是基于三個理由:一是根據《文物出境審核標準》(文物博發[2007]30號)中《著名書畫家作品限制出境標準》來看,其中1795至1949年間著名書畫家作品限制出境鑒定標準,有20人的作品一律不準出境,劉彥沖即在其列。二是劉玉成主編《中國山水名畫鑒賞》 (第四卷)的清代時期123幅名畫中,只列入四川籍人的一幅畫,即劉彥沖的《仿王蒙山水圖》,《中國美術全集》也收錄此畫。三是拍賣價格,劉彥沖在2008年古代中國書畫家作品總成交金額前70名中排列53位,總成交額達600余萬元。到了2013年,他的《洗象圖》成交價則達到了517.5萬元,《松蔭高士立軸》成交價224.25萬元。
三、關于劉彥沖在重慶、四川的影響
劉彥沖是清代四川梁山人,即今重慶市梁平縣人,這是有許多史料記載的,這些史料包括《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中國歷代書畫篆刻家字聯索引》(上冊)、《中國人名異稱大辭典》(綜合卷),等等。
那么,劉彥沖見諸于重慶或四川史料有多少哩?查,僅只一則,見于重慶市文化局編《重慶文化藝術志》第十二編“人物傳記”,大致如下:畫家,劉彥沖,初名榮,字詠之,作《柳燕圖》《群峰秋翠圖》,等等。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記載。而這個唯一的記載還將他的籍貫搞錯了,說他是重慶銅梁人。
筆者由于寫作《四川美術史》(包括1997年分治前的重慶)的緣故,發現了劉彥沖的事跡,并以大篇幅寫入《四川美術史》(下冊·元明清卷),對于劉彥沖的事跡、作品等進行了介紹。遺憾的是,由于各種原因,重慶的史學界、文化界、美術界、繪畫界似乎至今仍未關注到這一成果,當然更談不上對他的宣傳或者研究。
四、建議
由于川渝或者說巴蜀的歷史過于久遠,川渝之間的許多人物、作品、事件等,本身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彼此。就像羅中立先生所繪《父親》一樣,過去(1997年之前)既是四川的,過去和今日又是重慶的。
為了進一步加強川渝兩地的繪畫史(清代以前,含清代)研究,筆者建議:川渝繪畫界,包括兩地的美術家協會、相關美術學院(藝術學院)、文聯研究室,建立一種有效的互動機制,及時溝通兩地繪畫史研究的相關信息,共同分享兩地的研究成果,為更加深入地研究巴蜀繪畫史打下堅實的基礎。這樣做至少有以下三個優點:一是減少重復性研究,二是可以節省雙方的財力、物力、精力、時間,三是可以發揮各自的地域優勢。當然在表述上,川渝兩地各自言表,即四川說四川歷史的部分,重慶說重慶歷史和今天的部分。
其實,在川渝兩地,不只繪畫界,在書法界、雕塑界、建筑界、工藝美術界等“大美術”范圍,都多多少少存在著像劉彥沖這樣的情況,因此,有必要建立一個包含所有門類的文化成果溝通共享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