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賀秋(青海師范大學,青海 西寧 810008)
程金誠先生說:“彩陶是新石器時代的遺存,彩陶藝術是原始藝術。這里的原始,不是指蒙昧、低級,而是有最初、初始、本元、源起等含義。探究彩陶藝術還包含這樣一種意味:回到彩陶本身,也就是回到原始藝術,就是追尋最初、本元的狀況,探討原始先民制作彩陶最初的動機、過程,以及在這過程中無意間體現的藝術因子。從一定意義上說,對彩陶原始性的探討,就是對藝術起源的追尋;而這種追尋越是切近原始狀況,便越具有真實性,越有價值。”
彩陶作為一種遠古藝術,器型多為一些盆、罐、瓶、甕、釜、鼎等,很顯然是為了滿足當時環境背景下的日常生活需要。彩陶上面所繪的紋樣以媒介形式存在,是人意志的延伸,反映了先人們的生活狀態和精神內涵。
馬家窯文化的彩陶數量是遠古文化中最豐富的,無論是空前的規模還是色彩的運用,抑或是圖案的編排都超乎了人們的想象。有些圖案的畫法就算是現代的藝術大家也難以描摹,是彩陶藝術中的一朵奇葩,反映了我們先民思想的智慧,被譽為“新石器時代的彩陶之冠”。彩陶紋樣種類各式各樣,造型上飽滿莊嚴,結構協調嚴謹,線條行云流水(圖1),在中國輝煌的藝術史上具有強有力的根基地位。

圖1 豐富的彩陶紋樣
馬廠類型的分布范圍與半山類型的相似,在青海境內主要是在樂都、西寧和民和等地。其彩陶出土量較為豐富,不僅在數量上占據較大比例,而且類型也更為復雜多樣,藝術特征頗具代表性,具有深刻的藝術研究價值。馬廠類型彩陶的器型和裝飾有其獨自的特點,反映了當時制陶工藝達到了更高的水平。構圖與器型的關聯十分緊密,講究和諧、對稱、工整,自由的散點透視法被貫徹其中;運用多種線條形式,色彩比較簡單,一般為紅繪、黑繪以及紅黑相間的繪法,視覺上給人以圖案的鮮明效果。其外觀采用“仰觀俯察,由上而下”的形式,或與當時的生活模式、行為習慣有所相關。柳灣彩陶中神秘的蛙紋紋飾得到了人們廣泛關注,有學者認為其與原始人的精神文化,比如生殖崇拜、祖先崇拜和日月崇拜,同時也與物質文明有關,比如對原始歷法、文字符號的探索。
馬廠類型彩陶中的陶器造型新穎多樣,除了常見的平底器外,還有圈足器,主要的器型有陶盆、彩陶壺、雙耳彩陶罐、長頸彩陶壺、粗陶罐與粗陶甕等。葫蘆形罐、小口垂腹罐、提梁陶罐、人像彩塑壺、人面形彩陶壺和喇叭形彩陶器等器型比較少見,而且還很新奇。這些都是彩陶工藝中的珍品。
觀其共性,它們都為腹部圓鼓,底部內收,極大地滿足了新石器時期的社會生產和日常生活要求,同時還體現了一種對稱和諧的平衡感以及比例完美的秩序感。
對稱,是彩陶外部造型最明顯的一個特征。對稱意味著某一種變換下的不變性,顯示了對立統一的本質屬性,代表著一種平衡和諧,同時也使物體本身體現一種優美、莊重的形態,提升了物體的審美價值。
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具有諸多特點,與混合動力汽車類似,也分為多種類型,按動力系統結構形式劃分為串聯PHEV、并聯PHEV和混聯PHEV。
比例完美是馬家窯類型彩陶文化從一開始便具備的優點,其審美經得起歲月磨礪。壺柄和整個器體的比例、口沿與腹部大小的關系,以及在人像彩塑壺和人面彩陶壺中所體現的人體比例關系等,在萬年后的今天看來,也是可以采納化用的。
在彩陶文化中,最具藝術探討價值的是陶器表面所飾的紋樣。馬廠彩陶的陶器表面所飾紋樣類型各式各樣,非常復雜。表面裝飾除常見的繩紋與附加堆紋外,還有一些非常繁縟的彩繪。匠人往往會在陶器的上部施一層紅色或紫紅色的陶衣,所飾花紋有人面紋、全身人像彩塑紋、動物形紋樣與幾何形紋樣。圖案有非常多的形式,在陶器造型上,比半山類型更加新奇復雜。
1.動物紋樣
馬廠類型彩陶所繪動物紋主要是蛙紋。在半坡時期出土的彩陶上,最早發現的蛙紋是一種完全寫實的圖案。青海柳灣遺址出土彩陶上的蛙紋,則是一種變體的蛙紋圖案(圖2),整體表現效果較抽象。蛙頭用圓圈代替,蛙身則是一條豎線,四肢用波折紋來代替,關節處繪有指爪。不同的變體蛙紋,大同小異,有的無頭,有的無身,有的無下肢等。繪制的線條更是變化多端,有的是帶狀寬紋,有的雙黑線中間繪紅彩。

圖2 馬廠類型蛙紋雙耳彩陶壺
人類對蛙一直以來就保持著關注,學術界感知更明顯。他們普遍的觀點是因為蛙的叫聲很像嬰兒的啼哭聲,所以“蛙”和“娃”是諧音;又因為蛙具有很強的生殖繁衍能力,在生產力極低、生活條件極差的原始社會,嬰兒的成活率很低,對生殖能力的渴望使人們產生了對蛙的崇拜。
2.人面紋樣
在原始的彩陶紋樣中,用來表現人面或人體的彩陶非常常見(圖3)。有專家學者認為,馬廠類型彩陶中的人面紋樣或者說是人面形彩塑是由蛙紋演變而來的蛙人紋。“1991年,青海民和縣博物館的同志在民和縣松樹鄉山架背后征集到1件泥質紅陶壺,壺頸肩部已變形,腹上部用泥塑著一個和蛙人紋很像的裸體人像,有力地說明了蛙人紋中有一些是表現人的。”

圖3 彩陶浮雕人形雙耳壺
3.幾何紋樣
四圓圈紋、連弧紋、菱格紋、曲折紋、方格紋、卍字紋、云雷紋、“80”紋、方塊紋、變形回紋等紋樣是馬廠類型彩陶中最常見的幾種類型。這些符號性的幾何花紋大都出現在彩陶壺外腹下部,有學者認為它可能是一種記號,比如制陶人留下來的印記,也有可能代表某一氏族或家族的徽號,還有學者認為這與我國原始文字的出現有關(圖4)。

圖4 幾何紋樣
4.色彩
馬廠時期的彩陶顏色以黑色為主,也有紅、黑二彩兼施的。黑繪出現在早期階段,期間也有少量的紅繪陶器;中晚期紅色在彩繪紋飾中就不見了,全部都以黑色彩繪呈現出來。施彩部分與陶器的底色交相呼應,對比強烈,彼此映襯,產生了一種節奏鮮明的韻律感。
5.構圖
馬廠彩陶的紋樣構圖形式多采用二方連續,這種方式使畫面處于一種均衡的秩序中。所繪紋樣在整個器型中占50%~75%的比例,從腹部中間位置抑或是腹部到底部二分之一處,直至瓶口。其構圖與器型緊密相結合,疏密有度,牢牢地將人的視覺重心固定到合適的位置,帶給人視覺上的形式美感。
6.紋樣的藝術特征
馬廠類型彩陶紋樣將一些概念元素進行完美運用,無論是點、線、面,還是一些特定樣式的紋飾,都緊緊圍繞著造型和色彩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動與靜、曲與直、疏與密、繁與簡的對比關系也體現得淋漓盡致。對稱和諧是其最明確的藝術特征之一,可以使人產生平衡穩定的視覺效果。
中國彩陶不同于其他文化彩陶的一個特性是,無論是任何形式造型的陶器,都會對由上觀下這一觀照形式的效果十分注意,被稱作“仰觀俯察,由上而下”的觀照法則。這或許與當時的社會生產活動有關,囿于有限的生產條件,人們在進行彩陶繪制過程時,是以一種自上而下的視覺角度進行制作的,這一特征在柳灣出土的蛙人紋彩陶中有所體現。比如一些只保留了折肢形態的蛙形紋飾,平視時是只能看到一些蛙的肢體動態,是沒有頭的,但自上而下觀看時,會發現瓶口的設計剛好可以作為蛙的頭部作為參照(圖5)。此種觀照模式在其他類型彩陶中也有所體現。

圖5 蛙人紋彩陶紋飾
中國彩陶文化在世界藝術史上有著絢爛的一抹色彩,其藝術表現形式多樣且復雜。青海馬廠類型的彩陶,無論是從造型、紋樣還是色彩等各方面來看,都有其獨特的藝術研究價值,在我們分析、了解新石器時代的社會生產形式時,都會給人以獨特的啟發。
①程金誠:《遠古神韻:中國彩陶藝術論綱》,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第10頁.
②湯云航:《女媧神話考源》,《承德民族師專學報》,2002年8月,第20卷3期,46-52頁.
③李智信:《關于馬廠類型四大圓圈紋與蛙紋的幾點看法》,《考古與文物》,1995年4期,43-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