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衛東,李 芬,鄒游興,吳少英,吳小香
(海南大學,海南海口 570223)
在建設美麗中國、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背景下,植物保護不僅承載著保護生態環境的重要責任,而且可全面實現有害生物的綠色防控,配合健康中國戰略,完成食品安全戰略的重大任務[1]。植物保護的指導原則為預防為主、綜合防治,其中綜合防治又叫綜合治理,要求兼顧生態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2]。現階段,在植物保護的實際工作中,有害生物的治理仍未完全達到上述要求,未能同時兼顧3 個效益。本文通過梳理有害生物綜合治理概念的發展歷史,深入探討有害生物治理內涵,以便充分發揮其在解決實際問題過程中的理論指導作用。
有害生物治理(Integrated Pest Management,IPM)概念的發展大致經歷了早期(17世紀以前)、文藝復興與農業革命時期(17—19世紀)、20世紀前期(1900—1940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后(1940—1962年)和有害生物綜合治理階段(1962年至今)共5個時期[3-6]。
早期的害蟲防治大多采用一些經驗性的土辦法,時常帶有迷信色彩。文藝復興與農業革命時期,化學農藥時代開啟,植物源農藥和礦物源農藥得到較大發展。20世紀前期,有害生物的防治技術沒有較大的發展,相關研究人員在害蟲天敵的引進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但這些工作多以失敗而告終。人們開始認識到防治病蟲害僅用單一的方法很難奏效,因此提出“綜合防治”(Integrated Control)的概念。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有機合成農藥出現,標志著有害生物防治史上的第一次革命。這一時期人們在思想上形成了“農藥萬能”的錯誤觀念,化學農藥被長期濫用,導致了害蟲產生抗藥性(Resistance)、再猖獗(Resurgence)、化學農藥殘留(Residue)的“3R”問題。1962 年,美國作家蕾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在Silent Spring(《寂靜的春天》)中描繪了大量使用農藥造成的嚴重后果,害蟲防治專家和昆蟲生態學家開始重新考慮并提出了有害生物綜合治理(Integrated Pest Management,IPM)的策略,病蟲害防治由此步入了第二次革命階段。
有害生物綜合治理是在“綜合防治”的基礎上提出的,到20 世紀60 年代后受到學者和公眾的普遍接受。有關IPM 的定義,在不同文獻中至少可以找到64種不同的版本。這些定義的陳述形式雖然各有特點,但內容基本一致,最主要的區別體現在防治工作所追求的目標效益方面,其中有廣泛影響的部分定義見表1[7-13]。

表1 有害生物綜合治理定義的主要差異
從IPM 定義的發展來看,最終在以下3 個方面達成了普遍共識:1)以生態學原理為基礎,站在農業生態系統的高度,綜合考慮作物、病蟲害和天敵等各種生物因素,以及氣候、土壤等非生物因素;2)多學科專業結合,利用一切合理有效的手段采取最佳的防治方案,保障經濟利益的最大化;3)必須兼顧人類社會安全,即包含經濟、生態、社會3個目標效益。
在IPM 提出的同時,各國學者先后提出了綜合防治(Integrated Control,IC)、有害生物總體治理(Totality Pest Management,TPM)、有害生物區域治理(Area Pest Management,APM)、有害生物合理治理(Reasonable Pest Management,RPM)、有害生物生態治理(Ecological Pest Management,EPM)、強化生物因子的綜合治理(Biologically Pest Management,BPM)、以生態學為基礎的有害生物治理(Ecologically Based Pest Management,EBPM)、有害生物可持續控制策略(Sustainable Pest Management,SPM)和植物醫學(Plant Medicine,PM)等10 余種有害生物持續治理策略[14]。IPM 具有治理持續、內涵明確的優勢,因此得到全面認可,成為了植物保護行業的基本指導理論,并沿用至今。1986 年,第二次全國農作物病蟲害綜合防治學術討論會上首次清晰地表述了IPM 概念中的3 個效益,提出IPM 是對有害生物進行有效防治的體系,它從農業生態系統整體出發,根據有害生物和環境之間的相互關系,充分發揮自然控制因素的作用,因地制宜地協調必要的措施將有害生物控制在經濟允許水平下,以獲得最佳的經濟、社會、生態效益。概念最簡潔清晰的表述來自彩萬志等所著《普通昆蟲學》(2001 年版),即依據生態學的原理和經濟學的原則,選取最優的技術組配方案,把有害生物的種群數量較長時間地穩定在經濟損害水平以下,以獲得最佳的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該表述被專業的主流著作采納并沿用至今,如《農業昆蟲學》等。
在IPM 理論指導下,有害生物治理實踐遏制了原本嚴重的“3R”問題,但迄今為止,國內外幾乎所有的IPM 實踐中,IPM 的理念基本上難以真正實行,仍是以化學防治為主[15]。因此,需要進一步探究其原因。
從理論方面看,在治理中兼顧3 個效益,本質就是追求經濟、社會和生態三者的和諧,其中經濟效益指向人與人的和諧,社會效益指向人與社會的和諧,生態效益指向人與環境的和諧。從構建和諧社會的高度看,3 個效益兼顧的理論與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目標追求完全一致。因此,IPM 概念在提出之初就極具理論的邏輯合理性及時代先進性,是當時最為合理的一個理論大總結,其將有害生物治理的發展推向了新的高度。這也是它能很快成為全行業的共識,成為業內最高工作目標或基本追求的根本原因。
深入理解IPM 理論的關鍵在于明確理論中3 個效益之間的邏輯關系,分析結果如圖1 所示。1)3 個效益之間沒有交集。在極端情況下,有害生物治理甚至將3 個效益對立起來,經濟效益的獲得以損害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為代價。2)3個效益有交集。有害生物治理中,3 個效益可以部分兼顧。3)3 個效益完全重合,這是有害生物治理所追求的理想狀態。4)3個效益實質關系。經濟活動是人類社會活動中的一部分,而人類社會又是生態系統中的組成部分。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三者之間是完全的包含與被包含關系,即生態效益包含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包含了經濟效益。

圖1 有害生物治理三個效益的關系分析
在IPM 理論形成之前,有害生物治理未綜合考慮3個效益的關系;在IPM 理論產生后,3個效益兼顧的重要思想得以確立,但對3 個效益之間的關系沒有深入探討。本文明確了3 個效益之間的包含與被包含關系,為順應這一關系,在實際工作中,應將生態效益放在首位,其次是社會效益,最后是經濟效益。以此理念指導IPM 的方案設計和工程實施,能有效避免有害生物治理過程中的重經濟,甚至唯經濟,輕社會、輕生態的情況發生,避免人與社會和生態之間不和諧現象的出現,而與國家深入開展的生態文明建設,以及構建和諧社會的理念完全吻合。
從實際情況看,有害生物治理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僅依靠植物保護專業力量在專業理論框架內并不能完全解決,而從一些成功的案例中能夠發現解決問題的方向。例如,龐蒂烏斯等對特立尼達柑橘和可可害蟲(切葉蟻)治理計劃的實施進行了系統分析,闡明了害蟲治理計劃的制訂和實施不僅受到生物學、生態學和技術方面因素的影響,而且與社會、經濟和政治方面的因素有密切的關系[16];Albajes 等指出,立法和政治決定能夠對IPM 的實施起到促進作用[17];Radcliffe 等指出,美國南部對紅火蟻的防控策略演變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6]。這些案例表明,IPM 的有效實施需要政府的主動參與。
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生態文明建設,將其提高到國家發展戰略的高度;黨的十八大進一步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總體布局。2016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生態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辦法》,以落實在生態文明建設中各級政府機關領導的具體責任,治理行動正在穩步推進[18]。2019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海南)實施方案》,至此,我國已在多地建立了生態試驗區,甚至在海南建立了省級試驗區[19]。生態文明建設穩步推進,并獲得了強而有力的政治保障。因此,現在國內IPM 已經迎來了一個良好的發展大環境,需要全行業積極行動起來,以配合國家發展戰略穩步推進IPM 的實施,為農村、農業的現代化建設發揮應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