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企業服務創新困境突破：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及其與戰略柔性的匹配

王琳 張銳 陳瀟洋 吳紹波 黃立軒

文章編號：1008-7133（2022）02-0040-10

摘 要： 深耕產品與技術創新并累積相關資源與能力，致使制造企業天生匱乏與服務創新相關的知識資源，且易形成路徑依賴與能力剛性，阻礙從內部開發服務創新知識，從而陷入服務創新困境。通過創新性地整合服務創新、組織搜索和雙元性理論，本研究提出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是制造企業突破服務創新困境的關鍵途徑，進而基于中國重慶195家制造企業調研數據，探索了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績效的影響，以及戰略柔性在其中的調節效應。研究發現，技術均衡搜索正向促進服務創新，但市場均衡搜索沒有促進作用;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 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均正向促進服務創新，且正向影響超過技術均衡搜索;戰略柔性在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與服務創新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

關 鍵 詞： 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寬度搜索;深度搜索;戰略柔性;服務創新

DOI： 10.16315/j.stm.2022.02.006

中圖分類號： F270

文獻標志碼：A

Technologymarket search ambidexterity and manufacturing

firms'service innovation

WANG Lin1， ZHANG Rui1， CHEN Xiaoyang2， WU Shaobo3， HUANG Lixuan4

（1.School of Management，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China;

2.Business School，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98，China;

3.Business School， Southwest Minzu University， Chendu610000， China;

4.Changshou Economic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Zone Innovation Service Center， Chongqing 401221， China）

Abstract： Manufacturing firms face an important dilemma in service innovation： the resources accumulated by longterm product innovation activities can not satisfy the needs of performing service innovation，and even forms capability rigidity to impede service innovation. By integrating service innovation， external knowledge search and 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 theor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technologymarket search ambidexterity provides a key to this dilemma， and then empirically tests its impact on service innovation as well as the moderate effects of strategic flexibility. The empirical research based on a sample of 195 manufacturing firms in Chongqing shows that technology search ambidexterity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service innovation while market search ambidexterity has no positive impact， and both technology breadthmarket depth search ambidexterity and technology depthmarket breadth search ambidexterity have a positive impact on service innovation. Beside， strategic flexibility positively moder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ymarket search ambidexterity and service innovation.

Keywords： technologymarket search ambidexterity; breadth search; depth search; strategic flexibility; service innovation

在制造與服務融合共生的轉型經濟背景下，致力于“通過服務創新贏得競爭”的本土制造企業往往面臨“服務創新困境”：一方面受到服務創新資源天生匱乏的約束;另一方面，長期深耕產品、技術創新累積的資源與能力還易導致路徑依賴與能力剛性，阻礙對服務創新相關新知識的開發與獲取，這些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本土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步伐[1-3]。現有研究指出，從組織外部獲取差異化新知識的跨界搜索是解決制造企業服務創新困境的關鍵因素[4 ]。這一思路關注制造企業“搜索什么”，強調技術知識和市場知識對服務創新的不可或缺性，彌補了片面強調技術知識搜索重要性的研究缺陷，但卻忽視了制造企業“到哪里搜索”與“如何搜索”的問題。事實上，為保證服務創新新穎性且兼顧效率與質量，制造企業既強調搜索異質性知識，即寬度搜索;也重視挖掘鄰近性知識，即深度搜索[5 ]。這意味著，圍繞技術—市場知識，制造企業需要開展行為特征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競爭性搜索（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由此，擺在制造企業面前的重要實踐問題：在內部服務創新資源有限的情形下，能否同時實施技術—市場的競爭性搜索，以及在什么條件下實施，從而幫助制造企業突破服務創新困境，提升服務創新績效？這一問題亟待來自理論界的回答與指導。

組織學習最新成果表明雙元性組合2種不同力量或戰略的優勢，能夠幫助企業有效地追逐同時并存卻又彼此相異甚至矛盾的目標[6 ]。理論上，通過協調和平衡競爭性搜索活動，企業能夠獲取兼顧競爭性搜索所帶來的互補收益，對于受到嚴峻服務創新資源約束的制造企業，還可以規避因過度關注競爭性搜索一方所引致的創新風險。據此推測，制造企業較適宜采用均衡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的方式，即技術—市場均衡搜索，以降低外部搜索風險且實現搜索效益最大化。然而，現有研究多針對技術創新開展雙元搜索效應研究[7 ]，聚焦制造企業服務創新中競爭性搜索問題的研究較為缺乏，亟需厘清。進一步地，外部搜索在提供大量的知識、信息等資源的同時，也給制造企業評價與整合這些資源提出了較高要求。當內部資源稀缺無法短期內解決時，從動態資源管理視角，制造企業通過積累多功能、多用途資源并重新配置資源，即戰略柔性，有助于強化對新知識的吸收與處理效率和效果，但戰略柔性是否會影響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與服務創新之間的關系尚未可知，也亟待實證檢驗。

據上，本文構建外部知識搜索與戰略柔性的整合性分析框架，探究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影響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內在機理。本文首先整合服務創新、創新搜索和雙元觀理論，識別與界定4類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繼而在實證檢驗戰略柔性調節作用的基礎上判別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與戰略柔性如何匹配，以揭示制造企業實現“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服務創新”的過程及其邊界條件，為提高外部知識搜索有效性進而突破服務創新困境提供實踐指導。

1 理論與假設

1.1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基于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情景

創新搜索是企業在創新過程中為尋求滿意的問題解決方案的一系列活動[8 ]。當制造企業將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服務創新相關資源的識別、獲取、吸收與整合上，必須就“搜索什么”、“到哪里搜索”及“如何搜索”做出恰當而明智的決策。對于“搜索什么”，根據Vandermerwe等[9 ]提出的“服務化”概念，制造業企業向服務轉型，將從僅僅提供產品或產品與附加服務向提供產品—服務包轉變。后者包括產品、服務、支持、自我服務和知識等。于是，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是基于產品的整個生命周期，運用隱藏在產品或服務背后的各種技術、知識與技能為顧客創造獨特價值的過程[10 ]。因此，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活動不僅仍然要掌握關于新技術的知識，更迫切需要增加關于顧客偏好、市場需求和服務流程等更廣泛的市場知識[11-12 ]，兩者對服務創新而言都不可或缺。

緊接著，為獲取上述技術與市場知識，制造企業該到哪里搜索呢？根據Katila等[13 ]以知識距離對創新搜索范圍的劃分思路，包括窄幅搜索與寬度搜索。前者是企業在現有知識基的附近進行搜索，后者是跨越現有知識基進行新知識搜索。顯然，服務創新亟需開展寬度搜索，這是因為：第一，服務創新需要的知識類型、知識內容及新穎性程度較為復雜，制造企業需要通過對全新知識和信息的獲取、重組與利用等活動，以豐富原有的知識基礎[14 ];第二，長期根植產品與技術創新領域帶來的“能力剛性”與“慣例剛性”，易導致制造企業陷入過度搜索“本地化知識”的窘境[15 ]。開展寬度搜索有助于制造企業擴大搜索視野，加大遠程知識搜索力度并獲得更多差異化知識，進而響應動態變化的外部技術與市場環境。

最后，制造企業該采用什么搜索行為呢？是訪問、提取某些知識元素僅一次或若干次，還是重復探訪、調用某些知識元素？顯然，與服務創新相關的新知識唯有被充分挖掘、吸收與整合，才能對服務創新產生實質性貢獻，而這要通過深度搜索得以實現。具體而言，深度搜索有助于對特定知識來源或搜索渠道的認知、理解、挖掘與深化，提升制造企業搜索服務創新知識的可靠性;同時，服務創新是制造企業相對匱乏理解的領域，深度搜索可以促進企業對服務創新知識的充分消化與吸收，通過與內部既有知識的有效整合，進而提升新知識的服務創新價值。據上，在服務創新進程中，技術搜索與市場搜索互為依賴、相互補充;在此基礎上，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各具獨特價值，缺一不可，共同貢獻服務創新整體目標。這就要求制造企業聚焦技術知識和市場知識，開展行為特征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競爭性搜索。換言之，能否均衡地開展競爭性搜索，成為服務創新能否順利達成的關鍵。

組織學習領域的雙元性理論指出，通過協調和平衡競爭性搜索活動，企業可以規避因過度關注競爭性搜索一方所引致的創新風險，并獲得兼顧競爭性搜索所帶來的互補收益。為此，本研究在區分技術與市場兩個知識搜索領域基礎上，考察深度與寬度搜索的均衡問題，進而提出 “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構念，并將其界定為“制造企業識別服務創新中聚焦技術知識和市場知識的競爭性搜索任務（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并對其做出兼顧平衡、有效協調的戰略安排”。本研究區分單一知識領域的均衡搜索和跨知識領域的均衡搜索，進而討論它們對服務創新的影響機制。其中，單一知識領域的均衡搜索包括技術（寬度—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深度）均衡搜索，跨知識領域的均衡搜索包括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技術深度—市場寬度均衡搜索。

1.2單一領域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風險降低機制

單一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技術均衡搜索、市場均衡搜索）通過使制造企業不過度關注寬度搜索或深度搜索，進而降低服務創新風險，提升服務創新績效。以技術均衡搜索為例，一方面，技術深度搜索強調對現有特定技術領域的更深刻理解。通過對這些技術知識的充分認知、掌握與應用，制造企業能夠積累一定的經驗與技巧[16 ]，不斷開發新的服務方案以滿足市場需求，提升服務創新效率與效果。然而，深度搜索帶來的多是熟悉的知識，過度的技術深度搜索致使制造企業沿襲既有的技術軌跡，在服務創新過程中忽視甚至阻礙對新技術機會的探索，不利于激發和把握服務創新機會。

另一方面，技術寬度搜索是對新的服務技術、新的服務設計工藝及產品技術趨勢的發現與探索。開展技術寬度搜索無疑為制造企業搜尋和挖掘新的技術領域提供機會，有利于發現全新的、異質性的服務和產品技術。尤其是，突破性技術的識別與應用將激發前所未有的新穎化服務，但過度技術寬度搜索將耗費制造企業大量創新資源，并增加異質性技術知識的吸收與整合成本，且外部新技術對組織而言未必都有價值，搜索可靠性由此降低，進而不利于服務創新效率與效果[13 ]。基于上述分析邏輯，本研究認為制造企業均衡開展技術寬度與深度搜索，通過降低服務創新過程中的能力陷阱或知識搜索和加工成本，進而提升服務創新績效。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1：技術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

根據前述邏輯，盡管市場寬度搜索促進制造企業探索新的細分市場、新的分銷渠道及新的商業模式等市場知識，進而推出針對最新市場需求和顧客偏好的創新性服務，但是當市場寬度搜索超過一定限值，就會要求制造企業付出更多的成本去識別、吸收和利用這些異質性知識。與此同時，雖然市場深度搜索強化對已有市場知識的提煉和利用，增進對現有客戶需求及競爭對手策略的理解，有利于更精準地為顧客提供高品質服務，但在中國這樣新興市場經濟中，市場情景與顧客需求瞬息萬變，過度專注于對已知市場領域的開發，容易忽視市場新動向，進而錯失新的服務機遇[5 ]。因此，本研究認為制造企業均衡開展市場寬度與深度搜索，將避免因過度開展市場寬度或深度搜索帶來的弊端，進而提升服務創新績效。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2：市場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

1.3跨領域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互補效應機制

跨領域均衡搜索（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通過實現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的互補，提升服務創新績效。以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為例，在此策略下，技術寬度搜索的根本目標是尋找服務創新的技術發展機會和突破口，為組織提供新的競爭優勢。然而，技術寬度搜索帶來的新穎、多樣化技術與制造企業既有能力關聯性較低，因此吸收與商業化利用這些新技術存在潛在創新風險，尤其是將新技術投放到全新、未知的新市場。此時，如加強市場深度搜索，即強化對已有市場知識的提煉和利用，那么制造企業對當前市場的理解就越深入、越精準，面對外部涌現的新穎、差異化技術時，就越能有效識別與甄選那些具備商業化潛力的新技術[17 ]。并且，基于對當前市場的深刻理解，制造企業可以進一步圍繞滿足現實顧客需求開展技術寬度搜索，精煉由此搜索而得的技術知識，這不僅顯著地降低了服務創新不確定性，也同時保證了服務創新的創新效果與市場接受度。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3：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

根據前述邏輯，在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策略下，市場寬度搜索擴展了對已有市場知識或技能的認知，幫助制造企業敏銳感知日新月異的市場需求，為服務創新匯聚更多市場商機。受其驅動，制造企業會不斷地重訪、提取、挖掘現有技術知識，即開展技術深度搜索，為新的市場需求提供技術解決方案。與此同時，隨著制造企業深化對技術知識的認知、掌握與應用，將對顧客參與服務的技術和能力有更切實的理解，這一方面促成對已有技術新用途的開發，另一方面對未來市場走向形成更精準的判斷與預測，為新一輪市場寬度搜索指明方向，提升搜索有效性[18 ]。由此可知，市場寬度搜索與技術深度搜索相輔相承，共同促進服務創新的開展。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4：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

1.4兩類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差異

盡管前文論述中強調由寬度與深度搜索均衡帶來的風險降低或互補效應，但不可忽視的是，同時開展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客觀上必然引發制造企業內部矛盾與沖突，產生組織張力[6 ]。這是因為，一方面，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會爭奪本就稀缺的創新資源與管理者注意力;另一方面，寬度捜索與深度搜索要求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組織架構、流程和慣例與之匹配。尤其是制造企業面臨嚴峻的服務創新資源約束，這將加劇這些矛盾、沖突帶來的負面影響，進而對服務創新產生阻礙。因此，通過對比兩類均衡搜索面臨的矛盾和沖突程度，能深入比較兩類均衡搜索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差異。

當競爭性搜索集中在單一知識領域，如對技術知識同時開展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那么競爭性搜索將在同一個認知思維領域爭奪組織資源，并要求不同甚至相反的組織能力、流程及慣例與之匹配，由此帶來的矛盾與沖突較難有效調和，對服務創新進程產生的負面影響較大。當競爭性搜索發生在跨知識領域，如：對技術知識開展寬度搜索，對市場知識開展深度搜索，那么競爭性搜索被布署在不同知識領域，對組織資源、能力、流程及慣例等方面的競爭也相應發生在不同認知領域，它們相互競爭與沖突的程度不如在單一領域激烈，制造企業兼顧矛盾雙方的壓力也相應減弱。并且因為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在不同認知領域開展，制造企業通常能夠采用組織結構設計的方式去平衡、緩解甚至避免沖突。與單一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比較，跨知識領域均衡搜索導致的矛盾沖突程度較為緩和，對服務創新進程的負面影響較小，對服務創新的協同互補效應相應更強。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5：跨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比單一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更有效地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

1.5 戰略柔性的調節作用

在有限資源的約束下，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始終存在一定張力和矛盾，因此，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的執行以及服務創新可實現的程度，部分取決于能否有效解決資源稀缺性問題。本研究從動態資源管理視角，引入戰略柔性，即焦點制造企業對創新資源的一種動態管理能力，以考察其在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

戰略柔性強調資源的靈活運用以及流程的重新配置， 包括資源柔性與協調柔性兩方面[19 ]。資源柔性是組織通過擴大現有資源的使用范圍以提高其在環境變化時的應對能力。資源柔性越高，代表資源專屬性越低，組織就能夠迅速且容易地調整資源用途，以適應競爭性搜索的資源需求，促使競爭性搜索發揮互補效應，保證服務創新活動展開。資源使用范圍的廣泛性保證了相同資源可應用于不同類型的創新搜索，縮減資源應用于不同類型創新搜索所需的時間、人力和財務成本。反之，資源柔性較低，則資源專用性較高、資源轉換及可利用難度較大，不能減輕競爭性搜索相互爭奪資源所帶來的壓力，不利于服務創新在相對寬松的創新環境中開展。

協調柔性是組織識別資源缺口、探索新資源，進而配置整合現有資源和新資源以應對快速多變環境的反應能力[19 ]。可見高協調柔性意味著企業有能力協調資源在企業內部不同部門之間的配置，以及協調組織內外部資源的整合，從而合理分配競爭性搜索所需資源，增強競爭性搜索的協同效果，促進服務創新。此外協調柔性為企業在內部建立同時支撐2種不同搜索活動的組織結構和流程提供了可能，通過靈活運用資源和重新配置流程，促進有限資源發揮最大效用，進而緩解競爭性搜索帶來的資源、慣例沖突。綜上，較高水平的戰略柔性給制造企業帶來充裕的資源支持，且提升了制造企業服務創新過程中的靈活性和適應性，為實施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創造了較為有利的條件。據此，提出如下假設：

H6：戰略柔性正向調節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

H6a：戰略柔性正向調節技術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

H6b：戰略柔性正向調節市場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

H6c：戰略柔性正向調節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

H6d：戰略柔性正向調節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

2 研究設計與實證

2.1 數據收集

本文研究對象是從事產品—服務生產活動的制造企業。數據收集階段從2021年1月起持續近6個月的時間，問卷主要向重慶本地制造業企業發放，以盡可能降低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對統計分析造成不利影響。研究團隊利用與重慶經濟園區管委會的良好關系，向重慶兩江新區、重慶長壽經濟開發區和重慶北部新區發放問卷320份;另一方面利用MBA教學班發放問卷142份，主要采用現場填寫、電子郵件、郵寄3種方式。樣本企業涵蓋汽車摩托車、計算機與電子信息、機械與儀器、生物制藥、新能源環保等制造產業。為確保問卷回答的質量，問卷填寫對象要求是在企業工作2年以上、熟悉企業整體運作尤其是服務創新實踐情況的高層管理者或新產品/新服務開發負責人。本文共發放問卷462份，回收問卷228份，剔除一些填答不完整或明顯隨意填答的問卷后，最終得到 195份有效問卷，有效問卷回收率為42%。根據企業規模、經營年限和行業類型給出了樣本的分布情況，如表1所示。

由于本研究問卷數據均來自同一問卷填寫者，因此有必要對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進行檢驗。運用Harman單因子檢驗對問卷所有題項進行因子分析，發現在未旋轉的情況下第一個因子只解釋了19.602%的方差，沒有出現單個因子能夠解釋絕大多數的方差的情況，因此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2 變量測量

為提高測量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本研究充分借鑒文獻研究中的成熟量表。所有量表均采用Likert7點量表進行測量。

1）制造企業服務創新。借鑒張文紅等[10 ]、王琳等[20 ]、王琳等[21 ]研究中的量表，讓被試者評價企業采用各種服務創新方式的程度，包括：不改變與客戶的關系，開發新的服務;不改變現有的服務，改變與客戶的關系;不僅改變客戶關系，而且開發新服務。

2）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對于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本研究遵循Jansen等[17 ]，Gibson和Birkinshaw[22 ]的思路，用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的乘積項來測度，即由技術寬度搜索、技術深度搜索、市場寬度搜索與市場深度搜索4個潛變量對應相乘予以測量。借鑒Lichtenthaler[23 ]，測量技術寬度搜索（3項）與技術深度搜索（3項）;借鑒Zahra等[24 ]，測量市場寬度搜索（3 項）和市場深度搜索（3 項），具體問題項如表2所示。

3）戰略柔性。借鑒Sanchez[19 ]、Li 等[25 ]的研究，從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2個維度測量戰略柔性，共7個題項。如“同一種資源用于開發不同產品或服務的程度很高”、“我們善于在未知領域發現機會并做出快速反應”等。

4）控制變量。借鑒張文紅等[10 ]的研究，控制了制造企業年齡（企業成立年數取對數）、規模（企業全職員工人數取自然對數）、所有制結構（1=國有企業，0=其它）、 產業類型（區分生產資料制造業、消費產品制造業和其它制造業，設置2個虛擬變量）。

2.3 信度與效度檢驗

信度檢驗采用Cronbach's α系數值，運用SPSS18.0軟件檢驗。技術寬度搜索、技術深度搜索、市場寬度搜索、市場深度搜索、戰略柔性及服務創新的Cronbach's α系數均大于0.70，說明量表具有較高內部一致性與穩定性。效度方面，量表選取參考國內外成熟量表，保障量表具有較高內容效度。采用主成分分析的因子提取法和最大方差旋轉法檢驗建構效度，結果顯示，量表各測量題項均較好地負載到其預期測度的因子上，因子載荷系數均大于0.5，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建構效度。基于CFA方法進行區分效度檢驗，所有變量的AVE均方根都遠大于變量間相關系數，表明各變量間區分效度良好，如表2所示。

2.4 相關分析

本研究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各變量的相關系數均小于0.7，說明不存在潛在的共線性問題。技術寬度搜索、技術深度搜索、市場寬度搜索、市場深度搜索戰略柔性與服務創新均具有正向且顯著的關系，這為研究假設提供了初步支持。

2.5 層次回歸分析

本研究采用層次回歸技術對假設進行檢驗，回歸步驟如下：M（1）引入所有控制變量;M（2）引入技術寬度搜索、技術深度搜索、市場寬度搜索、市場深度搜索;M（3）引入技術均衡搜索和市場均衡搜索;M（4）引入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M（5）引入調節變量戰略柔性，M（6）引入戰略柔性與4類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的交互項。為降低多重共線性影響，涉及乘積項與交互項時，將數據進行了均值中心化處理。

假設H1、H2認為技術均衡搜索、市場均衡搜索分別對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M（3）的檢驗結果表明R2為0.456（P<0.01），較之模型2，增加了0.041，表明模型的解釋力度有所提高。其中，技術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為0.190（P<0.05），市場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為0.106，但并不顯著，因而H1得到實證支持，H2未得到實證支持。對此可能的解釋是，在單一領域同時進行高水平寬度和深度搜索將存在資源競爭、慣例沖突等問題，這種負面影響會部分地抵消兩者的互補效益。特別是，與技術資源與能力相比，制造企業在市場領域的創新資源與管理經驗相對匱乏，市場均衡搜索面對的資源競爭與慣例沖突等負面影響更為顯著，從而完全抵消了寬度 與深度搜索帶來的互補效益，導致其正向影響不顯著。

假設H3、H4認為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分別對服務創新有積極促進作用。M（4）的檢驗結果表明R2為0.562（P<0.01），較之模型3，增加了0.106，表明模型的解釋力度增強。其中，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16（P<0.05）、0.208（P<0.01），因而H3、H4得到實證支持。并且，對比M4與M3模型，可以發現，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0.216（P<0.05）、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0.208（P<0.01），都高于技術均衡搜索的回歸系數0.190（P<0.05），因而假設H5得到實證支持。

假設H6認為戰略柔性正向調節四類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與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關系。M（5）的檢驗結果表明戰略柔性對服務創新的回歸結果為正（β=0.173，P<0.01）。M（6）顯示技術均衡搜索與戰略柔性的交互項是顯著為正（β=0.115，P<0.05），支持H6a;市場均衡搜索與戰略柔性的交互項是顯著為正（β=0.175，P<0.01），支持H6b;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與戰略柔性的交互項是顯著為正（β=0.243，P<0.01），支持H6c;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與戰略柔性的交互項是顯著為正（β=0.165，P<0.01），支持H6d。綜上，H6得到實證支持。

3 結論與展望

制造企業如何走出服務創新困境？本研究通過創新性地整合服務創新、組織搜索和雙元性理論，提出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是推動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重要因素，進而基于中國重慶195家制造企業調研數據，探索了四類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對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的影響，以及戰略柔性對這一影響的調節效應。研究結果發現：第一，技術雙元搜索正向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但市場均衡搜索對服務創新沒有顯著促進作用。這說明制造企業在技術領域同時開展寬度和深度搜索，有利于實現風險降低與互補效應，促進服務創新。然而，相較于技術均衡搜索，制造企業在市場知識領域匱乏充裕資源和管理經驗，市場寬度與深度搜索的競爭性矛盾將占主導地位，抵消兩者內隱協同帶來的促進效應，致使市場均衡搜索對服務創新沒有顯著影響。第二，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均能積極促進服務創新。由于寬度和深度搜索在不同領域獨立進行，制造企業在技術/市場領域進行寬度搜索時并不會對市場/技術領域的深度搜索產生排斥，因此，相較于單一領域的均衡搜索，跨技術—市場領域的均衡搜索可以緩解競爭性搜索的矛盾，并獲得競爭性搜索交替作用帶來的互補效應，進而促進服務創新。第三，跨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比單一知識領域均衡搜索更有效地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第四，戰略柔性在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與服務創新關系間起正向調節作用。這意味著制造企業實施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的服務創新效果還取決于其自身的戰略柔性水平。

本研究理論貢獻如下：第一，從技術—市場均衡搜索視角豐富了制造企業服務創新研究。現有成果考察跨界搜索是否及怎樣促進制造企業服務創新[3; 10; 26 ]，但并未進一步探究其中存在的競爭性搜索（寬度和深度搜索）。本研究整合服務創新、組織搜索與雙元性理論，提出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并考察其對制造企業服務創的促進作用，為如何化解制造企業服務創新困境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是對當前研究的傳承與深化。第二，將均衡搜索文獻從關注技術創新引向關注服務創新。當前雙元搜索研究主要集中于技術創新[27; 7 ]，較少關注服務創新。本研究闡述制造企業服務創新中的四類競爭性搜索行為，在此基礎上整合雙元性理論界定“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的內涵與外延，為當前雙元搜索研究拓寬了研究視野。第三，引入戰略柔性深化了對技術—市場均衡搜索邊界機制的探討。本研究突破基于靜態資源觀對雙元性構建的分析，從動態資源管理視角剖析戰略柔性的調節效應，為深化雙元搜索的情景機制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同時，本研究基于中國企業數據進行研究，豐富了服務創新和雙元搜索領域的本土化研究。

對于中國制造企業的服務創新實踐而言，本研究有如下3點管理啟示：

第一，研究結果表明制造企業可以通過實施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突破服務創新的困境，獲得服務創新所需知識與能力。因此，技術—市場均衡搜索必須成為制造企業開展服務創新的著力點，特別是對于當前中國大多數制造企業而言，靠內部開發與積累實現創新資源及能力更新與重塑并不現實時，更要重視外部知識搜索的價值，通過積極開展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推動制造企業向服務化和服務創新轉型。

第二，具體實施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時，要區別對待，不可盲從或迷信。研究顯示市場均衡搜索對服務創新沒有顯著促進作用，說明在市場領域開展寬度搜索與深度搜索的競爭性矛盾將抵消兩者的互補性收益。因此，制造企業實施技術—市場均衡搜索時務必結合企業自身情況選擇具體策略，以獲取更為明顯的服務創新成效。如果制造企業資源與能力相對充足寬松，同時實施寬度與深度搜索的競爭性矛盾將得到緩解，那么在單一或跨知識領域開展雙元搜索都是可行的。但是，對于資源相對缺乏的中小型或初創型制造企業，在跨知識領域開展技術寬度—市場深度均衡搜索、市場寬度—技術深度均衡搜索則較為適宜。

第三，戰略柔性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由競爭性搜索引致的創新資源困擾，這要求制造企業重視培育戰略柔性，為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的高效實施提供資源保障。制造企業在服務創新實踐中要努力儲備能夠高效率轉換的創新資源，采用組織扁平化和職能多樣化設計，避免剛性化、惰性化等組織慣性，從而增強組織對環境的適應性和動態性，更好地發揮戰略柔性的促進作用。

不足與展望：本研究的樣本數據集中于重慶本土制造企業，缺乏其他地區的數據支持，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研究結論的代表性和普適性;處于不同服務創新階段的制造企業，對服務創新相關知識內容及知識新穎性程度的需求會發生改變，這要求制造企業采取相應的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策略與之匹配，使之呈現一個動態演變的過程，因此，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揭示制造企業如何動態配置技術—市場均衡搜索略以促進服務創新的持續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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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1-05

基金項目：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074037）;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174171）;重慶市教委人文一般項目（21SKGH105）;重慶市社科規劃一般項目（2019WT56）

作者簡介： 王 琳（1976—），女，教授，碩士生導師;

張 銳（1999—），女，碩士研究生;

陳瀟洋（1976—），女，博士研究生;

吳紹波（1979—），男，教授，碩士生導師;

黃立軒（1974—），男，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