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預防農村基層腐敗犯罪是反腐敗斗爭的一項重要內容。情境預防理論強調從犯罪行為面臨的“情境”入手來預防犯罪,其預判力足、針對性強、性價比高。在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實踐中引入這一理論具有現實意義。通過分析誘使農村扶貧腐敗犯罪發生的情境因素不難發現,引入情境預防理論具有可行性。從犯罪人理性犯罪決策的初始、習慣和中止犯罪三個階段出發,運用情境預防理論提供的技術路徑,結合農村基層腐敗的情境因素,構建農村基層腐敗犯罪情境預防防控體系,可以有效減少腐敗犯罪刺激、提升犯罪風險、排除犯罪借口、實現主動的事前預防,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背景下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預防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農村基層;腐敗犯罪;情境預防;扶貧
作者簡介:許梓蓼,北京師范大學法學院(北京100875)。
中圖分類號:D917.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2)06-0080-06
一、問題的提出
腐敗作為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是社會發展到特定階段的產物。2020年1月到9月,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通報“群眾身邊的腐敗和作風問題”案件共48起,其中18起為農村基層腐敗(扶貧腐敗12起),占比37.5%(扶貧腐敗占比25%)①。可見,當前我國基層腐敗治理形勢依然不容樂觀,農村基層“微腐敗”問題比較嚴重。這些腐敗行為給國家和社會帶來了巨大的負面影響。然而,從近幾年各地腐敗治理實踐來看,僅憑事后懲治并不能很好地防控農村基層腐敗犯罪。如何從源頭上遏制腐敗,實現積極的事前預防,成為農村反腐敗斗爭的重要內容。
犯罪學視角內的情境預防是指通過改變情境,影響行為人的理性選擇,減少犯罪的機會情境因素和促成情境因素,進而實現犯罪預防的效果[1]252-253。情境預防理論豐富和發展了犯罪學理論,拓寬了犯罪預防的研究思路,對預防和減少犯罪活動作出了突出貢獻。目前,在我國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實踐中,情境預防技術雖然有所涉及,但并不具有系統性、全面性、針對性,其所起到的效果經常被忽略。
筆者以我國農村扶貧腐敗為例,通過歸納總結此類腐敗犯罪的典型行為特征、可能的情境因素,分析情境預防理論與農村基層腐敗犯罪結合的必要性、可行性,為實現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預防、將腐敗真正消滅在萌芽狀態提供一種新思路。
二、情境預防理論引入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的必要性
我國農村扶貧領域的腐敗犯罪大多根源于基層公職人員在扶貧工作中對自身掌握的“小微權力”的濫用。概括來看,這些“小微權力”主要是鄉鎮、村組的基層公職人員依法依規享有的針對扶貧決策、項目、資金等政務的管理權[2]。這種權力看似微不足道,卻是人民群眾最能直接感觸到的權力行使的“最后一公里”,關系千家萬戶農村貧困人口的切身利益,若治理失范,極易由“小權力”演變為“大腐敗”。
在我國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實踐中,不同于刑罰特殊預防、微觀社會預防對犯罪人的個體預防,情境預防強調從犯罪行為面臨的“情境”入手,以犯罪行為的發生模式作為研究的核心和出發點,通過恰當地改變或控制相關情境因素,使情境與個體傾向有機結合,從而預防個體走向腐敗犯罪的深淵。
(一)情境預防理論預判力足,能夠對基層腐敗進行源頭控制
情境預防理論著眼于犯罪行為發生的一般規律,通過增加潛在犯罪人被發現和被檢舉的風險、減少犯罪刺激、排除犯罪借口等措施,實現犯罪的事前預判,最終達到減少犯罪的目的。將情境預防理論應用于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預防,可以對基層腐敗可能的發生點進行事前預判,針對有可能滋生腐敗的重點環節提前開展“全景式”防控對策設計,從根源上徹底清除腐敗滋生的土壤,有利于基層腐敗的源頭控制。
(二)情境預防理論針對性強,能夠實現基層腐敗的精準打擊
情境預防理論側重情境因素與潛在犯罪人的雙向互動,在防控犯罪方面具有較強的針對性。一方面,情境影響行為人的心理,并在行為動力外化成行為的過程中發揮相應作用。同時,行為人在受到情境影響的基礎之上,又會自覺地改變、創造情境或理性地對情境進行選擇[1]254。現實生活中,腐敗的發生大多都是在特定的情境環境刺激下,行為人將潛在的犯罪動機外化為犯罪行為,進而演變為犯罪結果的過程,是行為人在特定情境下權衡犯罪利弊之后的理性選擇。因此,若能有針對性地控制基層腐敗中的相關情境因素,就可以通過改變情境影響行為人的理性選擇,進而遏制腐敗犯罪。
(三)情境預防理論經濟高效,能夠提升基層腐敗的治理效率
現階段我國反腐敗工作的治理重點已經由對腐敗犯罪人的定罪量刑,逐步轉變為對腐敗犯罪機會的控制。在此背景下,刑罰一般預防需要調動大量立法資源,宏觀社會預防又需要在全社會開展整體性變革,作為一種簡捷、經濟的犯罪預防手段,情境預防只需對現有相關情境因素進行小范圍改變,既操作便捷,又盡可能地降低了資金投入。同時,相較于刑罰一般預防和宏觀社會預防的漫長實施周期而言,情境預防技術能夠收獲最為及時的成效反饋,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在短期內最大程度地遏制腐敗犯罪,提升基層腐敗的治理效率。
三、農村基層腐敗犯罪中的情境因素
犯罪統計學派代表人物、法國統計學家格雷在《論法國的道德統計》中提出,存在犯罪的機會是引起犯罪的主要原因之一[3]67。情境預防理論涉及的“情境”泛指與犯罪行為發生有關聯的各類綜合情況,即一切可能引起犯罪的機會。對我國農村扶貧領域腐敗犯罪進行研究不難發現,犯罪機會和犯罪環境是絕大多數案件發生的重要誘因,此類案件具備一定的規律性,存在相應的情境因素,而這些情境因素在扶貧腐敗犯罪產生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因此,歸納案件中可能誘使犯罪發生的情境因素,思考情境應對之策,就可以有針對性地調控、改變相關情境因素,控制農村基層腐敗犯罪產生的條件,降低發案率,實現主動的事前預防。
(一)不良的社會環境強化了扶貧腐敗的犯罪刺激
1.市場經濟對扶貧腐敗犯罪的消極影響。市場經濟是把“雙刃劍”,在激發主體潛能的同時,也容易使人產生“利益唯上”的錯誤心理。雖然近年來黨和政府對基層扶貧干部的關注度有所提高,然而一線扶貧工作任務繁雜、責任重大、條件艱苦、薪資較低。在此背景下,一些公職人員心理落差較大,逐漸產生倦怠心理和投機思想,妄圖借助職務之便滿足自身利益,因此滋生腐敗犯罪動機。
2.傳統文化對扶貧腐敗犯罪的負面影響。在我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逐漸形成了嚴苛的等級制度,并以此為基礎形成了濃厚的“特權文化”,歷史上出現了很多以權代法、濫用職權、徇私枉法的現象[1]147。封建殘余思想給新時代政治文明建設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一些基層扶貧干部受“官本位”思想的影響,權力欲望過強,濫用手中掌管的扶貧權力,最終陷入“微腐敗”的泥沼。
3.亞文化對扶貧腐敗犯罪的不良影響。我國的腐敗犯罪亞文化(圈)主要是指以部分既得利益者為核心成員,以權力失范為基本手段,與國家執法系統和廣大民眾相對抗,侵犯國家、社會公共利益以謀取不法私利,并由諸多個體或小團體交織糾結形成的腐敗網絡[4]。相較于城市而言,農村社會更加看重人情和世俗關系,在腐敗亞文化(圈)的侵蝕下,這種強黏合性的文化環境極易導致權力失范,削弱了廉政文化對社會的正向引導作用。
(二)缺位的監管機制降低了扶貧腐敗犯罪的難度
1.農村財務制度執行不力。情境預防理論表明,犯罪的發生是因為在日常活動中存在可能實施犯罪的情境因素,該理論強調結合犯罪人的日常行為解構犯罪。當前,雖然各地陸續出臺了村務收支公開、財務會計審計、建設工程招投標等一系列財務管理制度,然而這些財務制度并未得到很好的貫徹執行。有些地區為了應付檢查,只公開個別無關痛癢的賬目,對農業生產物資的發放情況、農村建設資金流向、惠農補助的數額等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關鍵事項卻刻意隱瞞[5]。同時,一些主管單位僅注重各類票據的形式審查,忽視扶貧項目管理過程參與和實質工作檢查,導致財務制度執行不力,這也成為扶貧腐敗案件發生的重要原因。
2.缺乏有效的監督制約機制。目前,我國針對基層黨員干部的監督制約機制,特別是監督主體、方式、程序存在一些“真空地帶”。鄉鎮的一個機關通常與上級若干部門對應,人手少、事務多是其工作常態。鄉鎮紀委除了負責紀律檢查工作,往往還要負責其他行政事務,無法集中精力治理腐敗。此外,鄉鎮機關并無獨立處置權,出現問題需要層層上報,交由區(縣)級機構處置,因而鄉鎮紀委的權威性較低,對基層公職人員很難形成心理震懾作用。
在行政村內部,村主任、村支部書記之間監督制度缺失,容易形成所謂的“利益共同體”。大多數行政村又由多個自然村組成,家族文化盤根錯節,大家往往礙于情分,對一些違法亂紀行為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同時,農村中的年輕群體傾向選擇外出務工,留守村落的多為老弱婦孺群體,他們主動獲取外界信息的能力較弱,對政治興趣不高,對村干部很難起到監督作用。這些情境因素降低了腐敗犯罪的難度,為腐敗行為的發生提供了“溫床”。
(三)個體素質較低誘發了扶貧腐敗犯罪行為
1.缺乏法治信仰,法律意識淡薄。犯罪是自然和社會因素與個人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個體素質是引發犯罪的重要原因。對農村基層扶貧腐敗犯罪進行解讀必然涉及個體素質這一微觀情境因素。在我國54.3萬名村黨組織書記中,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僅占20.7%[6]。與中高層落馬官員不同,多數涉嫌腐敗的基層領導干部文化水平較低、規則意識較差、法律意識淡薄。2017年11月,福建省寧化縣曹坊鎮財政所所長羅某名義上向4個貧困戶提供貸款擔保,實則違規獲取扶貧貼息貸款,甚至被查處后全然不知,還標榜為“創新扶貧”。究其原因,除利益誘惑外,根源上還是缺乏法治信仰。
2.風險認知不足,存有僥幸心理。部分農村基層腐敗犯罪人員對腐敗行為可能面臨的法律風險特別是刑事法律風險認識不足,他們或不知道相關法律存在,或漠視黨紀國法,心存僥幸。例如,福建省寧德市民政局原副局長、市老區辦原主任郎某落馬后,談及自己的腐敗行為,他表示的確存在一定的僥幸心理,覺得僅吃吃喝喝,貪污金額較小,跟其他“老虎”“蒼蠅”相比只是“小打小鬧”,組織查也查不到自己頭上[7]5-7。
四、構建農村基層腐敗犯罪情境預防機制
情境預防理論認為,犯罪人的理性犯罪決策可分為初始、習慣和中止犯罪三個階段[8]163。如能有效介入犯罪人理性犯罪決策過程,科學調整各階段的情境因素,就可以阻止犯罪行為的發生,實現情境預防的目的。筆者從理性犯罪決策三階段入手,嘗試構建農村基層腐敗犯罪情境預防防控體系。
(一)初始階段:減少腐敗犯罪刺激
在犯罪人理性犯罪決策的初始階段,各類社會宏觀環境因素影響并改變著個體的價值判斷,這些因素甚至對犯罪的實施與否起到決定性作用。因此,在犯罪動機形成之前,直接干預、控制環境條件,可以有效地預防犯罪發生。具體到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預防,可通過宏觀情境因素的調整,建設一種不利于腐敗犯罪發生的社會環境,干預個體的心理活動,減少腐敗犯罪刺激,抑制潛在的犯罪動機。
1.凈化市場環境,發揮市場經濟的正向作用。市場經濟背景下,利己主義、實用主義思潮影響著基層領導干部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只有充分凈化市場環境,有效發揮市場經濟的正向作用,才能在農村基層工作中盡可能地減少犯罪刺激,填補腐敗漏洞。因此,要切實轉變基層工作思路,優化農村基層公職人員隊伍,從“大政府、小社會”逐步向“小政府、大社會”過渡[9]。以扶貧領域為例,在保障總體方向不變的前提下,可以利用市場經濟高效配置資源這一優勢,通過部分扶貧工作的社會化轉移,降低管理成本,以精取勝、以質取勝,扭轉“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尷尬情況。
2.治理腐敗亞文化亂象,重塑基層社會的廉政文化認同。從某種程度上說,腐敗犯罪是文化沖突的結果。腐敗犯罪現象的出現,對以廉政文化為基礎的主流文化形成很大挑戰。從情境預防減少犯罪刺激的角度入手,治理腐敗犯罪的同時,也必須重點打擊導致腐敗犯罪生成、蔓延的犯罪亞文化,弘揚以法治精神為核心的中國共產黨廉政文化。只有重建制度運轉的秩序基礎,重構基層公職人員依法行政理念的情感依賴,重塑基層社會的廉政文化認同,加強廉政文化建設,將制度反腐與腐敗犯罪亞文化治理有機統一,才能有效減少犯罪刺激,阻卻不良模仿[4]。
3.加強德法教育,提升基層公職人員的素質。道德具有極強的滲透作用,通過“潤物細無聲”的道德教育,基層公職人員不僅可以自覺抵制腐敗,更能在思想層面充盈正能量。加強道德教育,可以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營養,如儒家文化的慎獨精神,以及“兩袖清風”“清廉為民”的廉政思想等。通過接受中華優秀傳統廉政文化的熏陶,基層公職人員能夠提升自身的道德修養,強化道德良心。
針對農村基層公職人員文化水平較低、法律意識淡薄的情況,可以通過多種形式進行法治教育。首先,積極運用媒體資源開展反腐敗宣傳工作,例如組織公職人員觀看《永遠在路上》《正風反腐就在身邊》《零容忍》等反腐紀錄片,通過腐敗官員現身說法、自我懺悔的形式,對基層公職人員起到積極的警示教育作用。其次,基層紀委監委等部門還可以定期組織“普法進基層”“法律微講堂”等活動,廣邀轄區內法院、檢察院辦案人員或高等院校法學專業教師,為農村基層公職人員講授腐敗犯罪典型案例和刑法常識,在理性犯罪決策的初始階段阻遏腐敗犯罪動機。
4.組織動態心理評估,重視個體心理疏導。腐敗行為是外顯的,然而其形成機制卻是內隱的。因此,借助心理學專業量表,組織動態心理評估,有利于抑制潛在腐敗犯罪人的犯罪動機,減少可能的犯罪刺激。一方面,可將人格量表全面引入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的準入選拔過程中。例如,可以通過測量個體心理健康水平、心理障礙程度及心理素質,分析其面對壓力和誘惑時的心理承受能力,預估腐敗犯罪動機產生的概率,避免選任“本我”(完全潛意識)過于強大的個體[10]。另一方面,也要定期組織開展基層公職人員動態心理測評工作。科學、準確的心理評估有助于及時把脈他們的心理“異動”,消滅腐敗犯罪的心理萌芽,從源頭上遏制腐敗犯罪動機。
此外,農村基層公職人員工作任務繁重,面對的誘惑和考驗多,定期的心理疏導能夠引導他們舒緩并釋放內心的壓力,抵制不良誘惑,從而扭轉腐敗傾向。在心理疏導過程中,可以結合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的心理特點,運用心理學專業知識,幫助他們理性客觀地認知自我,保持心理健康。
(二)習慣階段:提升腐敗犯罪風險
進入犯罪人理性犯罪決策的習慣階段,宏觀因素對犯罪人的刺激逐漸減弱,這一階段犯罪人周邊環境因素的作用日趨突出。換言之,即使犯罪目標適合,如果同時還有完備的監控措施,也可以對潛在的犯罪人起到威懾作用。在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中,通過相關監視手段的運用,可以提高基層公職人員不法行為被觀察到的機率,減少犯罪行為的發生。
1.形成完備的基層工作機制,從嚴執紀執法。建立健全完備的基層工作機制,可以從制度層面提升腐敗犯罪的實施風險。清除可能的犯罪機會,是有效規避腐敗犯罪、實現情境預防的明智選擇。在農村“微腐敗”犯罪防控實踐中,首先要健全資金管理制度,特別是完善惠民資金的全流程管理,確保專款專用,避免資金被經手的基層公職人員截留或私吞;同時,要增強各類票據的實質審查力度,堵住監管漏洞。其次要強化制度的執行力。堅持“有案必查、有腐必反”的原則,發現一起處理一起,始終保持懲治基層腐敗的高壓態勢,使農村基層公職人員“不敢腐”。再次要從被動監管向主動監管轉變。區(縣)黨委、紀委等上級部門要高度認識基層腐敗的危害,轉變過去“民不告,官不理”的被動思維,通過專項檢查、日常巡查等多種形式主動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由此,建立健全嚴密的基層工作機制,提升犯罪風險,對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真正形成“不敢腐”的威懾效應。
2.打造農村基層“朝陽模式”,保障農民監督權。如今,“朝陽群眾”日漸成為群防群治的代名詞,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防控工作亦是如此,只有充分發動群眾、依靠群眾,形成人人監督、人人負責的氛圍,將“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有機統一,才能使基層“微腐敗”行為無處可藏。一方面,有條件的地區可以盡快組織建設基層信息公開網絡平臺,通過互聯網平臺,定期公開本地財政收支和資金管理的相關情況,同時引導廣大群眾及時上網獲取相關信息,充分了解國家的惠民政策,積極行使自己的知情權、監督權。另一方面,考慮到經濟欠發達地區農民群眾的實際情況,借助網絡平臺發揮監督作用可能存在一定困難,可以通過發放紙質問卷、走訪調查等形式,保障群眾的知情權、監督權,培養其法治意識,構筑有效的監督網格,打造新時代農村基層“朝陽群眾”機制,切實提升基層公職人員腐敗犯罪的實施風險。
(三)中止階段:排除腐敗犯罪借口
中止犯罪階段是犯罪人理性犯罪決策過程的最后一個階段。在這一階段,犯罪人對犯罪收益的分析和犯罪風險的預判,影響其最終的犯罪決策。根據合理選擇理論,犯罪人往往會對自己的行為要付出的成本與可能帶來的收益進行比較,傾向于用最小的行為成本換取最大利益。基于此,對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的腐敗犯罪行為進行干擾,還可以通過優化職業環境、完善激勵機制等正向刺激方式,從側面降低貪腐利益誘惑,徹底排除腐敗犯罪的借口。
1.優化職業環境,做好基層公職人員的物質保障工作。農村一線工作任務繁重,但基層公職人員的收入偏低,甚至有相當一部分村干部的年均收入不及同村外出務工人員的一半。據統計,有超過半數的基層干部對自身工作現狀不滿意,接近41%的人認為基層待遇差是影響工作情緒的一項重要因素[5]。面對任務重、待遇低的現狀,一些心理防線較弱的基層公職人員就可能出現假公濟私、貪污腐敗等越軌行為。在現行財政結算體制下,可以適當增加對欠發達地區的財政轉移支付力度,真正實現經濟發展成果共享,增強他們的獲得感與滿足感。此外,還應改革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的薪資制度,破除傳統的平均主義,使工資不僅與職級掛鉤,更要與對應的工作任務匹配。合理提高職業待遇,改善職業環境,既能調動基層公職人員的工作積極性,也能實現腐敗犯罪的事前預防。
2.完善激勵機制,增強基層公職人員的工作信心。隨著鄉村振興戰略向縱深推進,大批堅守一線的基層干部為之付出了大量心血。精神嘉獎和適當的物質激勵(例如獎勵性績效)不僅能使基層公職人員獲得外界肯定,產生成就感和滿足感,還有利于提升他們的職業認同感。更重要的是,系統、完備的激勵體系,可以讓農村基層公職人員獲得社會尊重,提升自我認同,進而抑制物質欲望,消解潛在的犯罪動機。
當前,隨著我國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鄉村振興成為“三農”工作的重中之重。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國家財政勢必向農村傾斜,大批專款將匯聚于農村。農村基層公職人員作為“微權力”主體,在管理資金的過程中,面對誘惑若不能保持清醒、堅守黨性,極易誘發腐敗犯罪行為。情境預防以犯罪行為面臨的情境因素為研究重點,直接調整、重構可能誘發犯罪的各項環境因素,從預防維度,為深入解決農村基層腐敗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
參考文獻:
[1]張遠煌.犯罪學:第四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0.
[2]周昕.扶貧領域“微腐敗”問題研究[J].長江論壇,2021(3).
[3]吳宗憲.西方犯罪學:第二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
[4]單勇,虞彪.文化沖突視域下的中國腐敗犯罪研究[J].法制與社會發展,2010,16(6).
[5]常晶.鄉村扶貧領域腐敗的危害、原因及治理策略[J].中國經貿導刊(中),2020(4).
[6]朱雋.讓鄉村振興的“車頭”更有力[N].人民日報,2019-09-19(5).
[7]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辦公室,中國紀檢監察報社.強化監督執紀保障精準扶貧——全國扶貧領域腐敗案件警示錄[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8]王瑞山.犯罪預防原理[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9.
[9]張淑瑛.基于情境預防理論的農村基層腐敗犯罪預防機理與路徑選擇[J].理論導刊,2020(5).
[10]于躍.腐敗犯罪的心理作用分析及預防機制探討[J].安徽警官職業學院學報,2021,20(2).
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