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久文 殷 賞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發展的內部條件和外部環境正在發生深刻復雜變化。面對國內外的復雜形勢,我國提出以高質量發展為主題,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力爭在危機中育先機,于變局中開新局。在新發展格局下,城市群是我國資源要素和經濟活動主體集聚的空間載體,也是帶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核心增長極。推動城市群高質量發展,不僅關乎“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能否順利構建,也關乎全國高質量發展能否有序推進。
粵港澳大灣區具有龐大的經濟規模和強勁的發展動能,2020年創造了115309.61億元的GDP,①此處GDP數據包含粵港澳大灣區“9+2”城市。全國GDP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粵港澳大灣區GDP數據來自《廣東統計年鑒》。下文涉及眾多經濟指標,鑒于港澳數據獲取難度及統計口徑不一致,為保證可比性,若無特別說明,在分析大灣區現狀時將珠三角9市代表大灣區作為主要研究對象,在質性分析中盡可能考慮港澳的情況。其中,珠三角9市GDP占全國比重達8.81%。由于大灣區位于水陸空多式聯運的交通網絡要道,是國內大循環、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必經區域,因此大灣區高質量發展能夠有效推動“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構建。大灣區通過優化整合全球資源、專業化分工協作,形成高端產業集群和優勢產業鏈,建設超大市場釋放內需活力。大灣區強勁的內聚力與外延力,可以促進資源要素有效流通,在國內大市場形成供給創造需求、需求牽引供給的動態過程,同時憑借多樣化對外開放通道以及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環境,連接國內和國際兩個市場。但也要認識到,隨著國內外環境深刻變化、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粵港澳大灣區產業協同、區域一體化、民生保障和開放模式面臨巨大的壓力。有鑒于此,本文提出了大灣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戰略構想。
經過理論和實踐的雙重探索,粵港澳大灣區在夯基壘臺中積厚成勢,已具備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和實力。在新發展格局下,大灣區具有超大規模市場優勢,能夠助推國內大循環從而夯實國家穩定和安全之基,貫通國內國際兩個市場進而探索國家富強和發展之路。
擴大國內需求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基點。目前,我國內需水平同世界主要經濟體相比仍有較大差距,2020年我國最終消費率為54.3%,與英國、德國分別相差29.04、18.83個百分點,需要繼續深挖內需潛力。人口集聚和城鎮化建設促進大灣區形成了超大規模的內需市場。大灣區不斷吸納大量人口集聚,2020年珠三角9市常住人口數量占全省常住人口總數的61.97%,大灣區以0.6%的國土面積容納了6.08%的人口總量。②面積和人口占全國比重的分析區域是大灣區“9+2”城市。人口的集聚通過本地市場效應提高了大灣區市場消費力和需求能力,2020年大灣區消費品零售總額占全國比重7.96%,已成為我國內需大市場的重要構成。伴隨著大量人口流入,大灣區以中心城市帶動城鎮發展的空間格局逐漸發育成熟,2020年大灣區城鎮化率已達87.24%,比全國城鎮化率高出23.25個百分點。城鎮化建設通過農村人口“市民化”,創造了大量非農就業機會和投資需求,有助于從消費和投資雙維度提高內需水平。
在供給端,大灣區生產規模龐大,是我國市場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通過統計和對比粵港澳大灣區、長三角2020年A股上市公司總部個數,③數據來源:國泰安數據庫。發現大灣區城市平均擁有公司數量多于長三角,市場活力更強。隨著高新技術的發展,大灣區產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加快,為投資提質增效、培育新型消費增長點創造條件。以廣東為例,2020年廣東商品銷售增速最高的前四位均是消費升級類產品,新消費領域不斷拓展,逐漸成為提振內需的新力量;同時,大灣區注重投資建設提升現代化水平的新基建,發揮5G網絡、工業互聯網、智能交通等新基建的乘數效應,有效提高供給體系對內需的適配性。
大灣區通過優化中心—外圍地區的專業化分工協作模式,依托于戰略性新興產業和先進制造業集群產生的規模效應和集聚經濟,形成灣區內產業分工、合作、轉移的動態空間配置模式,促進產業鏈上下游協同發展,統籌各生產部門形成安全穩定的國內產業鏈,減少經濟發展的外來風險。作為水陸空多式聯運的交通網絡要道,大灣區是我國現代物流體系、現代商貿體系建設的交通骨干地區,也是國內大循環中軸帶連接的必經區域。相比于長三角地區,大灣區交通設施更均衡,物流效率更高。憑借強勁的內聚力與外延力,大灣區可以促進資金、勞動力、技術等要素暢通流動。
大灣區具有激發內循環新動能的優勢。基于我國要素稟賦結構深刻變化,勞動力比重逐年下降,資本比重迅速提升,石油、淡水等自然資源要素短缺的現實背景,①江小涓、孟麗君:《內循環為主、外循環賦能與更高水平雙循環——國際經驗與中國實踐》,《管理世界》2021年第1期。國內大循環需要新發展動能作為支撐。為此,我國打造大灣區成為國際創新中心,有助于推進大灣區科技研發平臺建設和科技創新企業發展。通過分行業比較大灣區和長三角A股上市公司總部數量,發現大灣區科技創新行業占據絕對優勢,大灣區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行業的公司數量占大灣區所有公司數量比重為24.19%,比長三角高16.24個百分點。同時,專業技術服務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等高技術服務業加速發展,比重分別比長三角高1.40、1.99個百分點。大灣區在集聚機制下產生的技術和知識外溢能夠有效開拓國內新發展通道。而長三角在醫藥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航空制造業優勢更加明顯,分別比大灣區高1.59、0.24、0.14個百分點。
大灣區擁有深圳港、廣州港、香港港等世界級港口,新白云國際機場、深圳國際機場、香港國際機場等航空樞紐,以及橫琴、前海等高水平開放平臺,已經成為資源要素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暢通流動的重要門戶。粵港澳三地同根同源、民俗相近、優勢互補,為大灣區聯通國內國際市場提供有利基礎。相比于長三角、京津冀,大灣區包括港澳這兩大內地外商投資主要來源地和對外投資重要“轉口港”,港澳同胞和海外僑胞為內地引進外資技術、完善內地貿易規則、打造營商環境提供助力。粵港澳三地歷史累積的合作基礎促進大灣區以高新技術產品為主的外貿新業態加快形成,有助于提升我國在全球產業鏈價值鏈中的地位。
隨著經濟全球化退潮和全球價值鏈回縮,區域性、地方性貿易比重逐漸提高。在此背景下,我國深入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和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2020年以來東盟已經超過歐盟成為中國最大的貿易伙伴。②王一鳴:《百年大變局、高質量發展與構建新發展格局》,《管理世界》2020年第12期。新形勢下,大灣區在鞏固新貿易伙伴關系中發揮天然區位優勢,通過優化引進外資結構,外資著力點逐漸由制造業資金引進向服務業資金引進轉變。2019年大灣區的外商直接投資集中在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房地產業,分別占大灣區外資的27.60%、17.40%,比進出口規模相近的江蘇高19.20%、3.90%。與江蘇的外商直接投資有近一半屬于制造業相比,大灣區逐漸形成制造業與服務業投資齊頭并進的高質量態勢。通過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中國—東盟自貿區、RECP等深入實施,大灣區“走出去”前景廣闊,2003—2020年廣東省對外投資水平由9555萬美元增至2353187萬美元,③由于大灣區的對外投資情況尚未公布,考慮到廣東省投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大灣區的對外投資情況,因此這里僅使用了廣東省對外投資數據。呈現出以投資帶動經濟發展的良好態勢。
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是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有利抓手。但大變局之“變”、新格局之“新”,也給大灣區高質量發展帶來新障礙新挑戰。
經過改革開放40多年的發展,大灣區產業結構由工業主導向服務業主導轉變,產業升級方向符合庫茲涅茨產業結構演化規律。但從產業空間布局來看,大灣區東岸以高科技產業和新興產業為主,西岸以先進裝備制造業為主,城市間產業結構存在一定的趨同化現象。①覃成林、潘丹丹:《粵港澳大灣區產業結構趨同及合意性分析》,《經濟與管理評論》2018年第3期。產業結構趨同化使得大灣區生產產品單一化、企業產能過剩、生產資源浪費、承受外部沖擊的韌性不足。近年來,國外大宗商品的價格波動對大灣區產業鏈的穩定和安全造成了較大沖擊,使得大灣區制造業陷入被動局面,能源約束倒逼大灣區加快應用清潔能源、提高資源利用效率。
隨著新技術、新產業、新模式的發展,大灣區相比于京津冀、長三角,技術密集型制造業規模更大、集聚力更強。②齊嘉:《中國三大城市群產業集聚比較研究——基于高新區高成長企業的證據》,《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2020年大灣區先進制造業對工業貢獻率達到58.50%。然而,盡管大灣區在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新能源汽車領域的建設取得積極成效,但科研人才不足、缺乏資金支持、缺少融資渠道、協同創新不完善等問題尚未徹底解決。同時也要看到,長期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路徑導致大灣區“依賴型”經濟發展模式仍舊突出。隨著美國技術封鎖進一步加強,實體名單斷供、芯片荒事件頻出,大灣區高端產業的自主創新能力不足、核心技術受制于其他國家等問題凸顯,尤其是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制造等戰略性新興行業核心技術受制于人的局面尚未得到根本改變,這在一定程度上倒逼大灣區必須主動加強自主創新。
大灣區資源要素高效便捷流動的良好局面尚未完全形成。一方面,大灣區擁有“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的特殊環境,粵港澳三地的法律制度、商貿規則、社保體系差異導致大灣區流通環節缺乏制度支撐,制約了大灣區內要素自由流通。如科研資金跨境使用受行政區域限制,科研人員資格和專業技能人才資格互認、人才評價體系存在制度約束;資金流通方面,粵港澳三地資金種類不同、金融配套服務不足、資金流動管理機制不健全,加大了資金跨境流通的難度。另一方面,區域一體化要求城鄉融合發展、大中小城市相互聯動,然而受到傳統城鄉二元結構和戶籍制度制約,城鄉間、城市間勞動力要素流通受阻,勞動力要素難以在地域、部門間實現合理配置。
在復雜多變的國內國際環境下,大灣區內需結構易遭受到多維沖擊。大灣區外向型經濟發達,受當前世界經濟衰退、國際產業鏈回縮的沖擊,大灣區創造就業機會和崗位數量增速放緩,與此同時,第四次產業變革促進人工智能迅猛發展,加快工業機器人對中低端崗位的替代,擠占了大灣區部分就業空間。然而,大灣區仍不斷吸納著人口集聚,2020年珠三角常住人口占全省比重61.97%,相比2010年提高了8.12個百分點。這要求大灣區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把保就業和穩增長擺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大灣區核心城市房價長期高企使居民購買力透支,疫情沖擊抑制餐飲、旅游、家政等生產性服務消費活力難以釋放。大灣區城鎮化率雖已達到87.24%,但是外來人口比重高。外來人口工作流動性強、社會認同感低,難以享受與原居民均等的基本公共服務,導致這類群體對未來預期和消費邊際傾向不足。
大灣區城市間、城鄉間收入分配差距較大是導致有效需求未充分釋放、制約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另一重要因素。從城市間來看,2020年香港、澳門人均總收入分別為337205.66元、412249.16元,①數據來源:《香港統計年刊》《澳門統計年刊》。香港、澳門統計的是總收入,已按2020年人民幣對港元、澳門匯率換算。由于港澳收入數據與內地統計口徑有所不同,因此在此僅作大致對比,不具體比較數值。而珠三角9市人均可支配收入僅為54809.63元。同時,珠三角9市之間也存在較大的收入差距,如2020年深圳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是肇慶、江門的2.30、1.93倍。從城鄉間來看,由于城鄉二元結構長期存在,勞動力要素流通梗阻使得城鄉間收入差距依舊較大。2000—2008年大灣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持續擴大,城鄉居民收入比值由2.70上升到3.28(圖1),顯著高于同時期長江三角洲的上海、浙江、江蘇三地的城鄉居民收入比值。2008年后大灣區城鄉收入差距下降,但究其本質是金融危機對城鎮居民的收入沖擊較大,從而導致城鄉人均收入差距縮小。②瞿忠瓊、陳日勝、馮淑怡:《城市群視角下中國農村居民收入不平等研究》,《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落后鄉村地區居民得不到完善的收入分配保障,消費活力難以充分釋放。到2020年,珠三角與江蘇、上海、浙江的城鄉收入比已基本趨同。

圖1 2000—2020年珠三角及江蘇、上海、浙江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城鄉收入比
大灣區作為國際循環的積極參與者,經濟的對外強依賴性使得大灣區更易遭受大國博弈、技術脫鉤、金融施壓等沖擊的影響,外貿經濟韌性亟待提升。受世界經濟格局深刻變化影響,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貨物貿易進出口增速下降0.5%,比全國平均水平低3.9%。雙向投資也面臨新挑戰。近年來,隨著大灣區勞動力成本、土地成本上升,大灣區面臨外資向東南亞等勞動成本更低地區轉移的壓力,同時,引進外資難度進一步提升。要解決這個問題,需整合大灣區華人華僑資源、優化營商環境,多措并舉吸引綠色高效外資流入。
統籌考慮新發展格局下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訴求,明確粵港澳大灣區的戰略定位,大灣區應抓住新機遇、迎接新挑戰,實現由高速發展向高質量發展的轉變,強化在國內大循環中的樞紐地位、國內國際雙循環中的門戶作用。
大灣區未來要在緩解和破除“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的三重壓力中發揮更大作用,以更大魄力、更高質量助推“雙循環”向縱深拓展。在激發市場活力方面,要以多樣化、個性化消費為方向,以資源集聚、精細分工為生產方式,實現“世界工廠”到創新策源地的轉變,為區域發展提供更強的創新力、更高的附加值與更好的安全保障。在區域一體化方面,以粵港澳大灣區、深圳先行示范區雙輪驅動,以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建設探索“一國兩制”框架下區域發展新模式。在發展戰略方面,把粵港澳大灣區戰略與京津冀協同發展、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長江經濟帶發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等區域發展戰略,以及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更緊密地對接起來,形成發展戰略的深度融合和互動支撐。在區域合作方面,拓寬大灣區對粵東西北、泛珠區域的輻射半徑,同時積極開展與國內其他城市群緊密合作,大力開展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合作,開創國內國外多層次活躍的區域合作新局面。
1.增強粵港澳大灣區產業綜合競爭力
(1)以科技創新增強大灣區產業綜合競爭力
未來大灣區在高質量發展過程中,需與長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之間進行分工協作、優勢互補。大灣區應充分發揮民營企業多、市場活力強的優勢,打造成為全國科技創新增長極、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促進凝聚科學技術的制造業蓬勃發展,持續推進制造業和服務業的智能化、數據化,建設以數字經濟、電子信息、生物醫藥為主的高質量新興產業集群。一方面,深入推進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建設,打造南沙、前海自貿區形成完備的科技創新平臺體系,加快大灣區創新創業基地、創新實驗平臺等項目落地,為港澳青年創新創業提供發展機遇。另一方面,隨著智能制造、大數據、5G等創新技術和新興產業蓬勃發展,大灣區匯集了華為、中興等高端企業,未來應打造深圳成為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和國際化創新城市,以其良好的創新生態為全球科技創新樹立標桿,推進高技術企業加強自主研發和創新能力,培育領先世界的尖端技術。
(2)以城市—產業合理分工提升大灣區區域經濟綜合競爭力
大灣區應注重打造各城市的精準定位,形成高質量產業體系。第一,鞏固香港、深圳、廣州、澳門四個中心城市的重要地位,香港鞏固加強國際金融、航運中心等地位;澳門著力建設世界旅游中心,做優做強文化產業,借助橫琴發展推進產業多元化;廣州、深圳“雙城聯動”,建立產城融合高科技產業,打造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動力源。第二,發揮東莞、中山、珠海等灣區重要節點城市各自優勢,錯位打造主導產業,實現大灣區資源配置的最優化。推進佛山、東莞裝備制造業升級;惠州加快發展數碼電子、綠色石化等支柱產業;珠海壯大智能家電、航空航天等優勢產業;中山布局現代農業、現代紡織、生物醫藥等支柱產業并打造成為珠江口東西兩岸融合發展的重要支撐;江門、肇慶要充分發揮承接制造業外溢優勢,做強新能源、綠色創新新材料基地;第三,實現城市間產業從垂直分工逐漸邁向多鏈融合協作。依托深圳支持高新技術企業的政策優勢,借助東莞、中山先進制造業基地,探索產學研深度合作機制,促進大灣區形成“研發—轉化—生產”良性循環的創新鏈、產業鏈。
2.強化粵港澳大灣區在國內產業鏈中的樞紐作用
(1)加強產業動態配置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要求發揮大灣區的輻射引領作用,統籌與粵東西北的生產力布局,并帶動我國中南、西南地區發展。為此,要強化大灣區在國內產業鏈中的樞紐作用,深化與周邊地區的產業合作、對接、轉移,借助先進生產力大力實施區域產業合作戰略。如大灣區可向江西對接智能制造生產基地,加強深圳與江西高新企業項目合作、優勢互補,支持電子信息產業在江西落戶;廣西具有農林資源豐富、勞動力成本較低、邊境合作便利等優勢,可對接大灣區食品深加工項目、高端家具生產項目;在粵東西北地區以及江西、貴州等地積極建設大灣區“菜籃子”基地。在我國東南部打造以大灣區為龍頭的產業鏈,逐步向泛珠三角地區延伸,未來有望打造輻射全國的產業鏈,這不僅能賦能大灣區金融、商貿、電子信息產業高質量發展,還有助于打破落后地區發展瓶頸,縮小區域間收入差距。
(2)加快要素流通擴散
大灣區是組織泛珠三角、帶動大西南地區要素流通的重要增長極,應通過知識溢出、資金支持、人才輸送等來維系產業鏈的運行。以往大灣區吸納眾多外來勞動力就業,處于人才凈流入狀態,培育了一部分富有創新意識的技術型人才。為避免大灣區對周邊地區虹吸效應大于擴散效應,應通過“飛地”建設加大人才輸出力度促進知識溢出,降低學習、匹配、共享的空間成本,帶動周邊地區經濟發展。此外,秉承互惠互利原則,打破資本要素向大灣區單向流動的局限,積極探索大灣區與周邊地區合作的協調發展機制,促進資本要素的回流和循環。隨著信息和交通等基礎設施的日益完善,大灣區應實現與長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跨區域聯動、形成合力,共同構成多極支撐、網絡關聯的空間發展格局,促進資源要素在更廣泛的范圍內暢通流動,實現在全國范圍延鏈、補鏈、強鏈,承擔起全國高質量流通體系建設的空間組織功能。
(3)加大對國際資源的整合力度
20世紀90年代,以大灣區為代表的我國東南沿海地區積極承接國際價值鏈中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使得大灣區成為全球經濟循環的重要終端產品基地,而此種產業發展模式處于國際價值鏈中的低端環節,進而也導致了中西部地區亦處于低端要素供應商的位置。①張少軍、劉志彪:《全球價值鏈模式的產業轉移——動力、影響與對中國產業升級和區域協調發展的啟示》,《中國工業經濟》2009年第11期。在新一輪產業革命和科技變革的背景下,大灣區應主動順勢而為,以新技術作為驅動,打造數字服務平臺、世界金融科技平臺,帶動國際資源整合,建設數字經濟產業集群,為提升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提供支撐。應繼續發揮香港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獨特地位,發揮深圳高科技的優勢地位,以核心城市帶動大灣區加速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邁進。
3.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成為區域合作示范區
(1)創新大灣區要素流通制度
大灣區作為“一國兩制”框架下先行先試的戰略基地,在高質量發展理念的帶動下,應打破制度藩籬,實現由點至線到面全面發展,打造區域融合發展示范區。①劉祖云:《內地與港澳融合發展:現代化視角的解讀》,《學術研究》2021年第8期。在新發展格局下,深化大灣區合作共贏站上新起點,要完善粵港澳三地合作的制度設計,促進各類要素在大灣區便捷流動和優化配置,打通國內大循環的堵點。要創新大灣區市場經濟運行機制,建立不同制度下市場溝通機制,借助橫琴、前海合作區的平臺優勢,加強經濟管理、營商環境、市場監管等環節的制度協同。要發揮好政府的作用,以政府規劃調整促進市場更好發揮資源配置效應。完善科研成果和技術人才激勵制度,建設以南沙自貿區為代表的規則對接合作示范區,要加快港澳人才資格認可政策落地,積極探索大灣區人才暢通流通的合作制度。加大特色金融機構、特色金融平臺建設,擴大大灣區人民幣跨境使用的強度和廣度,有序推進資金跨境流通。
(2)加快促進大灣區基礎設施互聯互通
隨著交通基礎設施網絡的不斷完善,大灣區基本具備構建世界級城市群的硬件基礎,未來要繼續完善配套硬件設施的高質量制度設計。一是助力大灣區基礎設施建設過程中形成一體化的管理模式、技術指標、法律法規,減少三地基礎設施建設的制度藩籬,避免互聯通道的乏力、失調等問題。二是探索解決車輛跨境問題,建立車輛互認制度,降低運輸的物流成本,打通城市間聯通通道,為大灣區融合發展夯實基建基礎。三是健全大灣區跨境超市、驛站、物流中心等新物流行業法規,明確大灣區流通管理部門權責,在價格制定、交易規則、質量標準等多方面建設完善的評價體系,降低跨境流通企業的稅費經濟成本,鼓勵多類型、差異化的物流公司發展,根據多樣化的需求建立差異化的流通體系,促進現代物流體系的品質建設。
4.打造粵港澳大灣區成為發展成果共享試驗田
(1)縮小珠三角9市與港澳公共服務差距
大灣區高質量發展不僅要求縮小灣區內經濟發展差距,也需要加快社會民生融合、改善民生質量。作為保障民生的關鍵領域,促進縮小內地與港澳公共服務的差距,在“一國兩制”框架下,探索大灣區各地之間養老、醫療、教育等公共服務均等化,縮小公共產品供給差距,促進大灣區實現更加公平、更高質量發展。隨著大灣區1小時生活圈基本形成,高速鐵路、城際鐵路、高速公路等多層次立體交通網絡基本建成,為大灣區人民安全便捷出行和延伸生活空間提供了有力的交通支撐,港澳人士與內地往來日益緊密,對跨城公共服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此,探索支持采取跨境醫療合作、跨境養老合作等新型跨境公共服務舉措,鼓勵引進港澳專業技能人員、先進醫療技術,為港澳居民來內地生活提供高質量服務保障,建設大灣區成為宜居宜業宜游優質生活圈。
(2)縮小城鄉公共服務差距
大力推進大灣區教育、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向農村延伸,構建完善的公共服務保障機制,通過營造公平包容的社會環境使得大灣區建設的政策紅利惠及廣大人民。為此,一方面,加快新型城鎮化建設和工業化進程,增加大灣區城市就業崗位,促進大灣區鄉村地區的剩余勞動力有序流動。鼓勵大灣區城鎮企業進行職業培訓,從根本上提高農村勞動力的職業素質,提升鄉村轉移勞動力的人力資本水平。另一方面,鄉村流出勞動力在拓展就業空間的同時,工作流動性強、工作性質不穩定等問題突出,其主要原因是鄉村流動人口的市民化面臨困境。針對這一情況,其一,應放松戶籍制度管制,為大灣區鄉村居民城鎮就業提供平等的權利和義務;其二,需完善進城人口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保障鄉村流動人口的基本醫療、社會保障和子女義務教育;其三,應推動城鎮文化體系建設,塑造包容開放的城鎮文化,建立城鄉文化交流平臺,宣傳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從而破除文化隔離、融入障礙等因素,促進鄉村流動人口市民化。
5.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全球資源配置能力
(1)加強對外開放平臺建設
大灣區建設的重要任務之一是面向未來構筑全方位、寬領域、多層次的高質量開放型經濟體系,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實現全球范圍的資源配置。以大灣區作為制度型開放試驗區,推進對外開放形式由過去被動參與國際循環的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主動向強化制度安排的制度型改革開放轉變。依托港澳的海外商業網絡和海外運營經驗優勢,推進粵港澳合作平臺建設。強化橫琴、前海合作區作為大灣區高質量合作、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橋頭堡作用。可依托香港貿易配套法律和制度國際化的優勢,借助深圳金融體系逐步完善的東風,在前海合作區建立深港金融合作制度,完善與國際接軌的貿易規則,推進以實體為導向的金融服務,優化跨域融合的資本布局,打造我國在國際金融市場參與資本定價權的獨特優勢。在此基礎上,加快在橫琴粵澳合作平臺制定吸引國際科技人才的政策,成立多幣種金融服務平臺,為全球資源配置提供制度保障。
(2)抓住共建“一帶一路”重大機遇
大灣區地處通往東亞地區的重要入海口,是我國與東盟開展貿易合作的要道。在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背景下,大灣區有望實現更高質量的對外開放。首先,推動大灣區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金融領域的國際合作,為跨國建設項目提供離岸金融、資本運作、風險評估等完備配套的投融資業務,助力大灣區金融相關領域逐步放開,打造成為“一帶一路”高質量投融資中心和全球金融中心。其次,大灣區應充分利用多類型開放平臺,打造開放新高地。支持設立貨運機場口岸,增開國際客貨運航線航班,建設貨運機場試點,打造成為“一帶一路”物流樞紐。最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處于工業化進程中,大灣區可依托自身的制造業基礎,助力沿線國家建立工業體系,優化工業結構,實現與沿線國家合作交流、互利共贏。
總之,基于“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時代背景和新發展階段的時空特征,大灣區成為國內大循環的動力源和高質量參與國內國際循環的重要門戶,要助推我國形成以產業鏈安全為戰略方向、以資源要素暢通流動為目標導向、以科技創新為第一動能、以擴大內需為戰略基點的國內經濟大循環。同時,要抓住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和中國—東盟自貿區的發展機遇,充分發揮大灣區在國內國際雙循環中的門戶作用,提升我國參與國際循環的自主性和獨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