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負擔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研究

李念丹

(南京財經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一、 引言

消費是中國經濟的“壓艙石”，近年來我國城鎮化水平不斷提升，經濟高速、高質量發展，人均消費支出、人均可支配收入等不斷增加，但自2000 年以來，最終消費支出對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率大致分布在40%～60%之間，其中2020 年的貢獻率為負。 由此可見，消費對經濟發展的拉動作用仍有一定的上升空間，切實提高居民消費率對經濟高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同時我國還存在一系列制約居民消費率提高的現實問題。 據《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21》，2000 年我國正式步入老齡化社會，老年人口比重達7%。 盡管我國老年人口不斷增加，預期壽命不斷提高，但醫療衛生條件和社會保障制度仍與發達國家有一定的差距，導致青中年一代養老負擔加重，從而制約居民消費率提高。 我國生育政策經歷了2013年單獨二孩，到2015 年全面二孩，到2021 年開放三孩的發展，盡管政策放寬，但隨著思想轉變，家庭生育意愿逐漸降低。 據《2021 年中國城鄉居民生育意愿和生育行為調查報告》，18 ～49 歲育齡人群的理想子女數介于1.96 ～2.00，育齡人群生育意愿較低。代際扶持是我國的傳統，老年、中年人口會自主負責青少年的教育培訓等撫養消費，同樣青中年也有負擔老年人口養老負擔的義務。 因此從家庭負擔(兒童撫養負擔、老年撫養負擔)角度研究居民消費率的提升十分必要。

二、 文獻綜述

關于人口特征與居民消費的研究大多包含理論分析與實證分析。 李祥等基于 1998 ～2009 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兒童撫養比與居民消費顯著負相關，而老年撫養比影響不顯著。 劉建國等基于世代交疊模型，對1997 ～2016 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人口老齡化不會降低孩子的教育消費。 臧旭恒等基于擴展的世代交疊模型使用PSM 實證分析，結果表明醫療保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子代養老負擔。 楊鴻儒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兒童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會對居民消費產生影響，但由于時期不同，影響機制存在差異。 金浩等基于PVAR 模型研究發現人口老齡化對居民消費存在顯著負向影響，且影響存在區域差異性。 韓保慶等構建三期世代交疊模型進行理論分析，并對2005～2019 年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得出房價越低，少兒撫養比越能促進對居民消費率的提升。

此外，還有很多變量會對居民消費率產生影響。方福前提出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人均消費支出高度相關，潘明清等提出城鎮化可以促進居民消費增長，易行健等提出人均GDP 增長率、通貨膨脹率、政府消費率與經濟結構變量會顯著影響世界各國的居民消費率。

通過文獻閱讀，發現單獨考察人口老齡化和少子化對居民消費率影響的研究較多，綜合考慮二者影響的研究相對較少，因此本文擬構建三期世代交疊模型進行理論分析，并利用2014 ～2020 年省級面板數據，運用個體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再進行分樣本回歸考察影響的異質性。

三、 理論分析

有關年齡人口結構與居民消費的著名理論是生命周期假說，將人的一生分為少兒、成年和老年階段，認為消費者會根據效用最大化原則配置收入。綜合考慮中國實際國情即家庭的代際關系，本文參考劉建國等、韓保慶等的研究分析，建立三期世代交疊模型，模型基本假定為:

第一，人的一生包括三個時期，分別為幼年、成年、老年時期，其中幼年期不從事生產活動，只接受教育和職業培訓，并進行消費；成年期從事生產活動，負責自身與子女的一系列消費，并為老年期消費和子女基本生活進行儲備。

第二，每個個體都會經歷幼年期和成年期，成功進入老年期。

第三，老年期的消費完全依靠儲蓄，且死后不留遺產，不存在負債。

其中，

U

表示第

t

期成年人的效用，

w

表示第

t

期成年人的工資收入，

r

表示利率，

n

表示第

t

期每個成年人擁有的子女數量，

α

表示老年期消費的主觀貼現因子，

β

表示效用中不受子女數量影響的部分，

φ

表示效用中受子女數量影響的部分。

對成年期的效用函數和預算約束條件建立拉格朗日方程，求解效用最大化的條件為:

第

t

期的總消費為成年期消費與所有子女消費之和，即:

顯然第

t

期的總消費與成年期工資正向相關，與給子女的基本生活儲備負向相關，將

C

關于

n

求偏導并進一步運算發現子女數量與消費負向相關。

四、 實證分析

為實證檢驗家庭負擔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本文以居民消費率為被解釋變量，兒童撫養比、老年撫養比為核心解釋變量，居民收入率、城鎮化率、開放程度、居民消費價格指數為控制變量，利用2014 ～2020年度省級面板數據，建立個體隨機效應模型，按東部、中部、西部的區域劃分進行分樣本回歸研究家庭負擔對居民消費率影響的異質性，以家庭總負擔替換原核心解釋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

(一)模型設定

固定效應模型假設方程中每一個省市都有不同的截距，影響被解釋變量的其他確定性變量會隨個體不同發生變化，隨機效應模型與固定效應模型類似，不同的是把固定的回歸系數看作隨機變量。 本文最終選取個體隨機效應模型，以居民消費率作為被解釋變量，兒童撫養比、老年撫養比作為核心解釋變量，此外加入一系列控制變量和個體隨機效應，建立模型如下。

其中

i

代表省市，

t

代表年份，consume 代表居民消費率，child 代表兒童撫養比，old 代表老年撫養比，control 代表控制變量，

μ

為個體效應，

ε

為隨機擾動項。

(二)變量說明與數據來源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居民消費率(consume)，考慮地區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性，該變量用居民人均實際消費占人均GDP 比重衡量。 核心解釋變量為家庭負擔，包括兒童撫養比(child)與老年撫養比(old)。 控制變量包括居民收入率(income)、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城鎮化水平(urban_ratio)、開放水平(open)，其中居民收入率用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占人均GDP 比重衡量，城鎮化水平用城鎮居民占比衡量，開放水平用進出口額占GDP 比重衡量。

本文所涉及的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和各省市統計年鑒，并對相關數據進行簡單處理得到最終變量數據，其中進出口額的部分數據按照年度平均匯率將美元換算為人民幣。

(三)基準回歸結果

面板數據模型包括混合回歸模型、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在探究家庭負擔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中，首先以省市為類別進行回歸判定是否存在個體效應，個體效應顯著性分析結果中幾乎每個省市的個體效應

p

值均小于0.1(除山西、浙江、西藏)，因此認為個體效應顯著，不應選擇混合回歸；其次通過豪斯曼檢驗初步發現使用隨機效應模型的結果好于固定效應模型，進一步通過隨機效應MLE估計和LM 檢驗，發現

p

值均大于0.0000，即強烈拒絕“不存在個體隨機效應”的原假設，與豪斯曼檢驗的結果一致；最后考慮是否在個體隨機效應模型中加入時間效應，時間效應顯著性檢驗結果中僅2020年顯著，最終確定基準模型為個體隨機效應模型。以居民消費率為被解釋變量，逐步加入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通過觀察對比各個模型系數、

t

值、

p

值，進行基準回歸分析。 結果見表1。

表1 基準回歸結果

模型2 到模型5 的基準回歸結果顯示，兒童撫養比、老年撫養比、居民收入率、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始終對居民消費有顯著影響，其中兒童撫養比、老年撫養比、城鎮化水平的提升會降低居民消費率，居民收入率、居民消費價格指數、開放水平的提升會提高居民消費率。 模型1 中僅包含核心解釋變量，此時變量不顯著，且二者系數均為正，可能的原因是，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老人、兒童占比增加，醫療、教育等方面消費增加，從而消費率提升。 模型6為固定效應模型，其結果與隨機效應模型一致。

(四)異質性分析

由于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收入水平、消費水平、思想等因素之間都存在較大差異，因此不同區域家庭負擔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大小可能存在差異，影響機制也可能存在區域異質性，因此對個體隨機效應模型進行異質性分析，結果見表2:

表2 個體隨機效應模型異質性分析

續表

根據異質性分析結果，我國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因素存在較大區域異質性。 兒童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的負向影響在三個區域均顯著，且西部地區影響最大，東部地區影響最小。 老年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僅在東部地區顯著，中部和西部地區的影響很小且不顯著。 居民收入率對消費率的正向影響在三個區域均顯著，且影響大小為東部＞中部＞西部。 東部地區居民消費價格指數會顯著提升居民消費率。 城鎮化水平對居民消費率存在負向影響，僅西部地區顯著，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區城鎮化水平相對較低，而中東部地區已經達到一定的水平。

(五)穩健性檢驗

1. 替換回歸方法

表1 中模型5 和模型6 分別為個體隨機效應模型和固定效應模型，此外分析過程還涉及混合回歸和MLE 估計，四種方法的估計結果基本一致。

2. 替換主要解釋變量

為檢驗結論的可靠性，使用人均消費支出代替居民消費率，使用兒童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之和代替原本的核心解釋變量進行回歸，結果一致，具體步驟略。

通過上述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表明家庭負擔會顯著抑制居民消費率，且這種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本文回歸結果較為穩健。

五、 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基于生命周期理論，構建三期世代交疊模型，推導得出總消費與工資收入正向相關，與子女數量負向相關，與給子女的生活儲備負向相關。 利用2014～2020 年度省級面板數據，構建個體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并進行分樣本回歸做異質性分析，發現:①家庭負擔會顯著降低居民消費率，收入率、消費價格指數、開放水平會顯著提高居民消費率，城鎮化水平會顯著降低居民消費率；②兒童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大小為西部地區＞中部地區＞東部地區；③老年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的負向影響，東部地區尤為顯著且影響高于全國水平。

(二)政策建議

1. 開發老年市場

老年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具有顯著負向影響，東部地區尤為顯著且影響高于全國水平，即隨著經濟不斷發展，老年撫養比會更加抑制居民消費率。老年人口消費意愿低于青中年，因此要關注老年市場，加大保健、保養品等的研發，激發老年市場活力。

2. 不斷完善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制度

考慮到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子女的“家庭養老”，減輕子代家庭負擔，應不斷完善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制度。

3. 增加教育經費投入

兒童撫養比對居民消費率具有顯著負向影響，且西部地區的影響大于中部地區大于東部地區，教育是兒童撫養的必要過程，財政補貼教育經費可以減輕兒童撫養負擔，減少青中年壓力，應增加教育經費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