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
(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1)
古遺址是古代人類利用過的建筑廢墟以及他們在對自然環境改造后遺留下來的痕跡。在國際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古遺址有明確定義。古遺址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產物,具有重要的科學價值和文化價值。四川地區是中國的文物大省,省內遍布不同年代的古遺址。1951年在四川資陽市發現的資陽人頭骨是國內發現的唯一早期真人類型,屬于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真人類化石,距今約3.5萬年。在發現頭骨的周遭地區還出土了一些石制工具,這表明四川地區在舊石器時代就已經有人類生活。從較早的三星堆遺址、成都史前平原遺址再到金沙遺址、羊子山土臺遺址,表明了四川地區從史前時期開始就分布大量的人類活動遺跡,對這些古遺址的研究、利用、展示、保護成為文化保護工作者的一項重要任務。本文對四川地區重要古遺址進行一次梳理,從自然、文化、審美、社會等多維度出發構建起四川地區古遺址的價值體系。
據相關數據統計,四川地區現有的古遺址(表1)超過200處,其中不少屬于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本文的研究對象主要針對大型、著名的古遺址,譬如三星堆、金沙、羊子山土臺遺址等。主要是因為這些大遺址具有代表性,公眾認同率較高,再加上“重點”的頭銜,對分類之后的策略性保護具有指引性作用。筆者通過數據收集和資料分析,將四川地區的古遺址分為“早期城市遺址”“古陵墓遺址”“古祭祀遺址”以及“古建筑類遺址”幾個大類。通過分類研究的方法,可以對四川地區古遺址有更全面的了解。對于了解四川古代文明的發展、古人生活的習性、古代城市興衰的原因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從中國古代發展史的脈絡看,與西方文明有著明顯不同。中國古代雖然也經歷了朝代更迭,但文明卻從未中斷,譬如在廣漢發現的三星堆古遺址和在成都發現的金沙遺址就明顯有著文明上的延續。因此,梳理這些古遺址在出現時間、衰亡時間、發展特點、文化屬性等方面的情況,更有助于我們了解四川地區的文明發展史。同時這也是一項集歷史學、考古學、城市學、民俗學、藝術學為一體的綜合性研究。

表1 四川地區重要古遺址統計
城市的誕生是國家進程的重要產物,也是人類文明不斷進化的結果。國內學術界認為中國早在新石器晚期就已經出現了城市的雛形。夏、商、周三個奴隸制朝代在中國的中原地區出現過一些重要城市,甚至在西南地區出現過具有高度發達的文明的城市。這些城市的出現,一方面表明生產力進步,人口聚集;另一方面也是王權的體現。通過現代考古發掘,從新石器時代開始、再到夏、商、周三個時期,四川地區也達到了不亞于中原地區的城市規模。
3.1.1 三星堆古遺址(圖1)

圖1 三星堆古遺址
發掘地點:四川省廣漢市西北的鴨子河南岸。
年代:公元前4500—公元前2800年。
三星堆古遺址于1929年首次被發現,但當時并未引起政府部門重視。直到1934年華西大學博物館館長葛維漢和助理林名鈞組織考古隊,進行了首次考古發掘,并整理出一篇完整的發掘報告《漢州發掘簡報》。20世紀80年代是三星堆遺址發掘的鼎盛時期,當時由四川省考古院組織了大規模的發掘工作,取得了驚人的考古成果。出土文物逾千件,包括著名的青銅神樹、青銅大立人像、青銅縱目人像等。截至2012年,“三星堆”發現的墓葬有41座,文化層堆積有27處,窯址13座,149座灰坑,超大的夯土臺基群1處。從發掘的文物推測,三星堆古遺址的年代約為商代晚期,與中原文明有著一定的聯系,是古蜀國的中心,同時也是長江文明的起源之一。三星堆遺址是中國乃至全世界青銅文明的重要代表,它的發現把四川地區的文明史向前推進了2000多年。
3.1.2 金沙文化遺址
發掘地點:成都市西郊蘇坡鄉金沙村。
年代:距今約3200年~2600年。
2001年春,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在成都西郊蘇坡鄉金沙村的施工過程中,意外地發現了這處規模宏大的古代文化遺址。隨即成都市文物考古工作隊進駐現場,并開始著手考古發掘工作。從現有文獻記載看,成都最早的建城歷史可追溯到戰國晚期,金沙遺址雖未在古文獻中出現過,但它的發現將成都建城的歷史大大向前推進,改寫了成都歷史和四川歷史。
金沙文化遺址的年代從商晚期一直持續到春秋時期,屬于古蜀國文明的第三個階段。金沙文化遺址出土的文物逾千件,包括金器、玉器、銅器等。其中在金沙遺址發現的金面具與廣漢三星堆出土的青銅面具無論造型還是藝術風格均有著高度的相似。這表明了金沙遺址和三星堆遺址在文化上有著繼承關系。
3.1.3 成都史前平原遺址
發掘地點:新津縣龍馬鄉包墩村、郫都區古城村、溫江區萬春鎮魚鳧村、崇州市燎原鄉紫竹村、崇州市街子鎮忙城村等地。
年代:新石器時期,距今約4500年~4000年。
成都史前平原遺址包括8個史前古城遺址,分別是新津縣寶墩遺址(圖2)、郫縣古城遺址、溫江區魚鳧村遺址、都江堰市芒城遺址、崇州市雙河遺址、崇州市紫竹遺址、大邑縣鹽店古城遺址、大邑縣高山古城。其中的寶墩古城是位于中心位置,為內外雙層城垣,其他七個城均分布在寶墩古城的西北一側,各具特色。譬如在郫縣古城城址西北部發現干欄式建筑,為寶墩文化時期首次發現,在都江堰芒城古城曾發現一座完整的竹骨泥墻房址,是成都平原史前城址群首次證實竹骨泥墻的存在。考古證明,成都平原史前文明化的進程與中原地區古代文明化進程基本一致,約在公元前3000年。它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在寶墩文化和三星堆文化之間;第二個階段則是在三星堆遺址與金沙遺址之間。成都史前平原遺址是中國古代青銅文明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清晰地顯示出四川地區從新石器時代到青銅文明的發展脈絡。

圖2 寶墩遺址及其復原圖
古人對于身后事充滿了無限的遐想,上至帝王下至普通平民,普遍存在“事死如事生”的觀念,厚葬從某種程度上反射出古代社會的思想觀念和社會習俗。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陵墓遺址遍及全國。以四川為例,從現有的考古發掘看,省內分布著眾多的陵墓遺址,包括著名的東周船棺合葬墓、戰國蜀王墓、五代王建墓等。研究古陵墓遺址可以了解當地的自然環境、生活習俗、宗教信仰、政治制度、經濟狀況、藝術審美,是對歷史文獻的有力補充。
3.2.1 馬家戰國蜀王墓
發掘地點:新都馬家公社。
年代:戰國時期,距今2000多年。
1980年3月,成都近郊新都縣馬家公社二大隊第三生產隊在修整晾曬谷物的曬壩時,意外地在曬壩的東北角發現了一處古墓。當地人把這一發現上報到縣文管所,文管所隨即聯合四川省博物館組織專業人員對該處古墓遺址進行了考古發掘。發掘工作從1980年3月持續到5月。雖然這處古墓在漢代時就已經被盜,但考古人員仍然發掘了不少文物,包括商周至戰國時期的陶器、青銅器、漆器和其他種類的宮廷用品,這些珍貴文物的出土,震驚了國內考古學界。
這處墓葬屬于典型的“木槨墓”,所用木料皆是楠木,其結構宏大,連接精巧,整個槨由34根長木枋和12根短木枋疊砌而成。槨底同樣使用了多根楠木枕木,如鐵軌般把整個墓室抬起來。在木槨的拐角處,楠木與楠木相接的地方沒有使用繩釘之類的固定物,而是直接以槽榫相卯接,使得建好以后的木槨墓更像一個木質集裝箱。
3.2.2 成都商業街船棺合葬墓
發掘地點:成都市青羊區商業街。
年代:東周時期,距今2500年。
該墓葬遺址于2000年在修建四川省委機關食堂時被意外發現,成都市考古隊隨即組織人員進行了清理發掘工作(圖3)。該墓葬遺址出土了17具大型木棺,藏具下面皆墊有枕木,同時出土的還有大量漆器和陶器。該墓葬群體量龐大,為國內罕見。為我們研究古蜀國歷史、文化尤其是喪葬制度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考古學家推斷,該墓當為戰國早期古蜀國開明王朝的王族或蜀王本人的家族墓地。

圖3 成都市商業街大型戰國船棺合葬墓發掘現場
祭祀文化在中國古代文明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史前時期紅山文化遺址、良渚文化遺址就發現有大規模祭祀遺址群。稍晚的殷商時期的祭祀場所諸如吳城商代祭祀場所、三星堆遺址等。
長期以來,學術界對商、周時期古蜀國的信仰研究充滿了興趣。但礙于缺乏直接的證據,并未有實質性的發現。直到20世紀在四川相繼發現了三星堆遺址、羊子山土臺遺址、金沙遺址才對古蜀國的信仰系統有了初步認識。通過對現有古遺址的研究,學者們發現古蜀國的宗教信仰與同時期的中原地區既有區別又存在某種微妙的聯系。
3.3.1 羊子山土臺遺址
發掘地點:成都市北門駟馬橋北側。
距今歷史:商晚期,距今約3000年。
成都北邊的駟馬橋曾有一處高10余米、寬100余米的土丘,這里曾經是農民們牧羊的地方,故稱其為羊子山。20世紀50年代,國家修筑寶成鐵路時,羊子山祭祀臺遺址被發現。這座祭祀臺邊長超過100米,高12米,由160余萬塊土磚堆砌而成,為商代晚期建筑,與金沙遺址屬于同一時代。通過發掘(圖4),考古人員發現這處遺址包含了數量驚人的古代墓葬,時間跨度也非常久遠,從戰國到明朝,總共有200多座古墓,實屬罕見。羊子山土臺遺址也是全國目前為止發現的最大的古祭祀臺,對于研究成都平原青銅時代文化有著重大意義。

圖4 1956年羊子山臺遺址發掘現場
古建筑是指具有歷史意義和使用價值的構筑物。中國悠久的歷史為子孫后代留下了不少的古代建筑,不同歷史時期的建筑是人類發展的重要見證。它們像一部部石刻的史書,為我們講述歷史的故事,同時它也是一種可供人觀賞的藝術,給人以美的享受。四川地區的古建筑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巴蜀文化為基礎,廣泛吸收各類建筑的設計思想和文化觀念,形成自己獨特的建筑文化體系。
3.4.1 瀘縣龍腦橋
地點:四川省瀘州市瀘縣境內城北九曲河上。
距今歷史:明朝洪武年間,距今600多年。
四川瀘縣是中國的“龍橋之鄉”,在瀘縣縣域內有數百座明清時期的龍橋,堪稱中國乃至世界最大的龍橋群。龍腦橋為石墩石梁式平橋,東西走向。全長約55米,寬約2米,橋面距水面高約5米,橋身有15座橋墩,13孔。橋面鋪石梁板30塊,每段由兩塊并列安置在橋墩槽口內,使橋面平整,石梁不左右滑動,增加其穩定性能。平橋的所有構件沒有采用傳統的“榫卯”銜接,而是利用石塊自身重量壘砌。橋上石雕有龍、麒麟、獅象,雕工精美絕倫,堪稱古橋造型藝術之巔峰。
3.4.2 十二橋商周建筑遺址
地點:成都市蜀都大道十二橋路。
距今歷史:商末至西周,距今約3000年。
1985年成都市干道指揮部修建自來水公司和煤氣公司綜合大樓,挖地下室時,在地下約4米深的地方出現了許多陶片和圓木構件。成都市考古工作者趕到現場勘察,認為這是一處重要的古代文化遺址。從1986年至1989年,考古工作者分兩個階段對十二橋遺址進行了發掘。
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推進,數量眾多的陶器、石器、骨器不斷被發掘,有生活用具、農耕用具、捕獵用具等,種種證據表明了這是一處商周時期的重要人類生活遺址。尤其是一些生活用具,諸如陶罐,雖然殘破,但從器型上可以看出具有鮮明的古蜀文化特色。考古學家認為該遺址所呈現出來的特征有別于其他地區,因此將其命名為“十二橋文化”。
注釋
①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出臺的文件《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對古遺址的定義為“基于人類學、歷史學、社會學和藝術學視角,具有突出的普遍性的獨立或與自然結合的人類工程,包括古人生產生活過的群落、村社或城邦廢墟。”
②1936年,葛維漢整理出《漢州發掘簡報》,發表于《華西邊疆研究學會雜志》第六卷,這是國內學術界最早公布的關于三星堆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