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昌
(天津文廟博物館,天津 300090)
中國自古重視祭祀,《左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文廟是中國儒家思想與傳統文化的物質載體。鄉賢祠為“奉祀本鄉已故賢士之祠堂”。鄉賢入祀廟學鄉賢祠,歸屬文廟祭祀體系。祭祀鄉賢可發揮崇德、報功、尚賢之社會功效,“古圣王所不敢忽也”。天津文廟入祀鄉賢侯肇安品德高尚、行仁仗義、扶弱濟困、重教興化,堪稱時人之楷模。
在我國民間信仰體系中,祭祀名宦、鄉賢由來已久。“仕于其地而有政績,惠澤及于民者謂之名宦。生于其地而有德業,學行博于世者謂之鄉賢”,由此可知,鄉賢為出生于本地而德業、學行可為鄉人楷模者。“祀先賢于西學”相傳始于周朝,而最早對鄉賢加以祭祀則在東漢末年,時任北海相孔融祭祀甄士然,這成為祭祀鄉賢之始。宋元時期的學校以名賢、名臣、賢牧混祀,此類現象也出現在書院。祭祀鄉賢始盛于明朝,并在廟學中把名宦、鄉賢祀典真正普遍化形成一代制度。
明太祖在江山初定時便行禮樂教化于天下,規定“又令天下學校各建先賢祠,左祀賢牧,右祀鄉賢,春秋仲月亦得附祭廟庭。后乃更名名宦、鄉賢”。至明弘治初年,名宦祠、鄉賢祠逐漸分開。同時,由相應的官員管理兩祠入祀,明弘治以后政府明確規定,交提學官定奪。通過專司管理,鄉賢祠和名宦祠的祭祀制度進一步發展。
毛奇齡對此最為稱道,“惟明制,建學自成均以下遍及州縣,較前代之建置無常格者最為周悉,于是哲配遞降,由廊廡以外特設名宦、鄉賢二祠于宮門左右”,鄉賢祠成為廟學組成體系的一部分。廟學形成于公元630年,“貞觀四年,詔州縣學校皆作孔子廟”。孔廟建置在學校內,設有殿堂舉行學禮并供奉、祭祀孔子和歷代先賢。廟學對民眾實施教化,從而維護道統,歷朝統治者都非常重視廟學。
天津府學文廟創建于公元1436年,作為地方官學,為廟學合一建制。現存府學文廟實為左學右廟格局,左學是以明倫堂為主的建筑群,右廟則以大成殿為中心。鄉賢入祀重其德而非其位,所謂“鄉先生歿而祀于社,古禮也。按祀典所載,忠勤報國,孝友宜家,生有補于君民,死無愧于俎豆,宜入鄉祀”。公元1565年,天津道黃中建鄉賢祠和名宦祠。鄉賢祠依附于廟學,其內供奉著以德行著聞、義行善舉、助困濟民為人稱頌的天津本籍賢人牌位。
天津文廟鄉賢祠和名宦祠自建成以來,由于文廟歷經多次修繕,兩祠位置也曾出現變動。筆者所見最早的天津府學文廟鄉賢祠圖片是《天津衛志》所附《文廟之圖》,該圖標識了鄉賢祠與名宦祠的確切方位。兩祠南向,位于大成門兩側,左為名宦祠,右為鄉賢祠,均為三開間。文廟曾于明萬歷二十九年重修,據志書記載,名宦祠鄉賢祠被移至學旁,即靠近明倫堂一線,“啟圣祠與名宦鄉賢祀于廟前乎?總之,非體也……遷名宦鄉賢俎豆于學之旁焉”。然無圖可考,清雍正年間,天津由衛改州后又升為府,另設置天津縣。至雍正十二年(1734),在天津府學文廟西側另建天津縣學文廟,從而天津文廟形成兩廟并列的格局。據乾隆四年(1739)《天津縣志》附圖顯示,相較于《衛志·文廟之圖》,鄉賢祠與名宦祠位置發生變化,已不見與大成門并列而祀。歷史上天津文廟經重修、增建二十余次,鄉賢祠和名宦祠最終形成現有布局,由原在大成門正向兩側,已移至大成門外南兩側,東西相向,左為名宦祠,右為鄉賢祠,與兩祠依附于廟學、崇德報功的作用密切相關。
鄉賢是本鄉本土有德行、有才能、有聲望而深被本地民眾所尊重的賢人,其遴選重在品行而非職位。遲至光緒五年(1879),才有了“其人身故之后三十年,然后準請崇祀”的正式制度。若未及三十年,無論子孫有現任列九卿,概不準遽行題準,以杜冒濫。鄉賢入祀的程序在明代由提學官管理,清代基本沿襲并進一步成熟,由各省、督撫、學政管理。鄉賢選拔過程,經紳民、師生共推公舉后,將候選鄉賢姓名、履歷等如實逐級呈報,上奏朝廷批準方可入祀。
天津府學文廟自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始附主祀鄉賢,“褒揚之典不一,而崇祀為尤重,必其理學淵源,節操純粹,始無愧于俎豆之榮也”。縱觀明清時期天津府、縣文廟鄉賢祠供奉的鄉賢完全一致。據志書記載:“府學錄呈名宦祠近人十六位,已與天津縣祠大同小異,至鄉賢祠明人、近人共十一位,竟全同縣。”《天津政俗沿革記》列舉了府、縣學鄉賢祠供奉鄉賢名單:祀明鄭海、倪維成、張愚、王紹慶、汪來、倪尚志、蔣儀,清劉得寧、朱天成、侯肇安、沈兆沄。即明朝人七位,清朝四位,合計十一位,天津府、縣學鄉賢祠名單完全一致。王守恂曾在《天津崇祀鄉賢祠諸先生事略》中寫道:“諸君到過文廟,想必看見鄉賢祠,此祠內所供木主,均是本鄉中有德有望人。”
在這十一位被后人頌揚的津門鄉賢中,有以“孝悌”為人稱道的鄭海、倪維成、王紹慶;有以“賑災濟人之義行”為人稱頌的劉得寧、朱天成;也有不乏科舉舉人甚至進士出身以“他鄉為官有功績、退居故鄉有賢德”為人們傳頌之人,如明正德九年(1514)進士蔣儀、明嘉靖十一年(1532)進士張愚、嘉靖二十年(1541)進士汪來、明萬歷十九年(1591)舉人倪尚志,清嘉慶二十二年(1817)進士沈兆沄;獨有一位因武舉人出身憑“善行義舉、樂善好施、捐資助學”為人贊頌,他就是鄉賢侯肇安。
侯肇安(1758—1828),字泰階,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癸卯科武舉,性至孝,篤誠溫藹,歷官山東武定營守備,后告養回津,慷慨好施多義舉,力行善事。侯肇安曾捐資修復天津城北門、東門、西門石頭路。每遇災后即施米施藥,救濟貧乏,“天津一帶大水,四方就城內求食者甚眾,肇安籌設四門粥廠,煮粥全活五萬余人”,日費數百金,兩月乃罷。天津地方官將侯肇安義舉上奏朝廷,道光皇帝賞賜三品銜。后“創建輔仁書院,修文昌宮,年七十一卒,祀鄉賢”。1829年,侯肇安去世的第二年,經報奏朝廷批準,侯肇安入祀天津文廟鄉賢祠(圖1)。

圖1 天津文廟鄉賢祠侯肇安牌位(中)
李金藻在《天津鄉賢贊》里評價侯肇安說:“人民的大事在教養,侯先生籌劃實是萬全,但盼家鄉有錢的人多做好事,能做好事才不愧有錢。”人之所賴于生之者,只有兩事,一曰養,二曰教,“侯肇安設粥廠以養之,設書院以教之”,在那個時代,他的善行確實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高凌雯以詩文聞名鄉里,在其《志余隨筆》中也曾談及鄉賢侯肇安,對侯肇安的善行義舉不吝贊譽。“侯公肇安,以武人崇祀鄉賢,實為創見。安公生平義行,如恤貧、如救荒、如培植士子及平治道路,皆先王善政之遺,后世士大夫仿而行之,以惠其鄉里者也。修德行仁,奚必問其為文為武耶?”
天津文廟入祀不同類型的鄉賢,鄉賢祭祀的都是本地之人,于常人而言不再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神話傳說,其生平事跡為鄉里更容易熟悉、接受和傳誦,潛移默化地垂范桑梓,化民成俗,福澤鄉里。鄉賢侯肇安就是“生于斯、學于斯”情系桑梓文教事業的文廟鄉賢代表,他熱心公益,頗多義舉,其鄉賢事跡不僅是賑災、扶困濟弱,尤在晚年捐資創立輔仁書院,殫精竭慮為之籌措經費、嘔心瀝血操持書院事務,興學育才,傾力于天津文教事業發展。
書院作為中國古代的一種重要的教育組織,是聚徒講授、研討學問的場所,也是地方文化教育的象征,對促進文化教育發展和學術繁榮具有重要貢獻。隨著清代天津行政體制的變遷,至清代中葉,天津社會經濟的發展和政治的穩定促進了文教事業的進步。乾隆年間,天津科舉中試的人數達到了367人,史載“天津士人工于應試文字,近年舉人會試者計逾百數,實為天下罕見”。
清道光六年(1826),侯肇安聯合進士王天錫、舉人梅成棟等人發起重修文昌祠,并將毗鄰的天安寺、海潮庵與之合并,改稱文昌宮。隨著文昌宮的重修完工,其煥然一新進一步提升了此地的文風興盛,輔仁書院也順時創建。道光七年(1827),時值天津兵備道金洙奉圣命視察天津府,侯肇安聯合王天錫、梅成棟等人提議,于文昌宮籌建書院,匯聚津門學子,邀請學者名士來講學,以促進津門文教進一步發展,實現“文昌”之目標。金洙欣然同意,在眾人操辦下,書院很快建成。
輔仁書院名字之由來和意義,金洙認為“輔仁者,望其相輔以仁,而以去偽為急耳”。“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輔仁書院取名“輔仁”二字,寓意天津學業以“仁”來輔助,做到“當知氣識為先,文藝為后,品行為本,才技為末。蓋倫常者,士之根柢也;敬恕者,學之本源也;根本固則枝葉榮,然后出其所學,足為世用”。由此,我們不難看出“輔仁”所賦予的辦學宗旨和目標意義,這才是書院教育之根本,方不負“輔仁”之義。
輔仁書院建立后,設司事人為行政管理執行機構,鄉賢侯肇安位列首位。侯肇安為書院經費籌措、教學與管理事必躬親、不辭勞苦,終因操勞過度,清道光八年(1828),在輔仁書院祭祀文昌帝君之期去世。據志書記載,侯肇安“身親經理,不辭勞瘁”,“及期,向明先至,親視飲膳,必周必至。八年二月三日例為祀神之期,道以下官咸集,肇安進言當道,乞增書院歲費,神智如常,迨各官登輿去,而肇安跌地怛化矣,年七十有一。翌年,入祀鄉賢祠”。清道光九年(1829),侯肇安入祀天津文廟鄉賢祠。
輔仁書院教育管理比較嚴格,以求培養出高質量人才。書院每年招生童學子80人,制定《輔仁書院條規八則》《月課學規十六則》,由執事人等遵照辦理。書院“酌立朔、望兩課”,月初為齋課,月中為官課,齋課經費由郡中紳商捐攤,官考則由道、府、縣三級衙門輪流閱卷,捐廉支付獎賞、飯食等費用。官課具體考試流程為“黎明齊集,日暮交卷”。
書院負責人稱為山長,輔仁書院的山長由本地延請,史冊可查的山長有王天錫、金甌、王進翰以及梅成棟。至道光十六年(1836),書院設置董事,共計十三人任董事,以黃紹廉、梅成棟為首。
輔仁書院開辦經費來源主要是庫款生息和學田租金。書院創建之初,經費籌措較難,時任天津道金洙“撥借庫款大制錢八千串發質庫生息,每歲息錢半數歸庫本,半充課用”。同時,由知府陳彬、縣令沈蓮生捐施地計一千一百余畝,以“歲入其租,用助膏火”。然而經費缺乏依然困擾著書院發展,甚而出現“齋課乏經費,山長無薪水”的尷尬局面。清道光十六年(1836),繼任天津兵備道王允中為書院籌資,以改善書院經費不足。由此可見,正是熱心育人、熱心支教的官員和邑紳傾囊相助,輔仁書院才得以發展。
清代天津地區先后創辦了三取書院、輔仁書院等書院,對提高天津人口素質和發展天津文化教育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書院的發展,推動了晚清天津科舉中試人數的逐漸增加。“數十年來,課第之勝,甲于他邦,大抵得力于書院居多。”1827年,侯肇安等人倡立輔仁書院,舉辦一年后,成效顯著。輔仁書院“人數絡繹加增,其中二三翹楚學有進境,轉歲列優等者七,游泮者九,未可謂無成效也”。晚清天津書院就課士規模而言,以輔仁居首。
道咸以來,自侯肇安以后,做過書院主講人有著名文人梅成棟、沈兆沄、吳惠元、楊光儀等人,十余年不受一錢。這些津門文化名人品行才學卓越、力行教化、垂范鄉里,對輔仁書院以及天津文教事業的發展與貢獻不可估量。高凌雯、王守恂、嚴修、趙元禮、李叔同等都曾受教于此,后來均成為天津著名學者。清末民初,輔仁書院培養的許多人才成為津門學界的重要人物,對當地傳播新學起著重要推動作用。
自道光初年創建至光緒末年,輔仁書院聞名全國,享譽70余載。受新式學堂的沖擊,科舉廢除之后輔仁書院遭裁撤后開辦新學,完成傳統書院的轉型。
總覽鄉賢侯肇安眾多義舉善行,尤其是極力倡建輔仁書院,興教育才,造福桑梓,有力地推動了天津文教事業的發展,同時對本土文化知識群體厚植為民情懷、廣施善行義舉、興文重教、澤被鄉里起到了積極的楷模引領作用。世人因鄉賢品德高尚萌生效法之心,歷經時代變遷,其典范作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依然沒有改變。歷代在文廟舉行祠祀鄉賢、表彰鄉賢之禮,以化民成俗、勸導后學,激勵鄉人崇德向善、追踵其后。天津文廟崇祀鄉賢歷經明清兩代,數百年間僅有11人。光緒以后,天津人議將梅成棟、楊光儀等對鄉里做過貢獻的名人入祀鄉賢祠,終因國家不寧而未果。梳理天津文廟鄉賢侯肇安與輔仁書院的事跡,研究文廟鄉賢祠入祀鄉賢所蘊含的內在文化價值,發揮鄉賢文化的積極作用,對弘揚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與時代價值。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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