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民日報》“鐘聲”組文中學習寫作思維

宗學耀 程作棟

思維的深刻性、概念的清晰性、推理的邏輯性、論證的充分性等諸多方面在高中生寫作中顯得明顯不足。如何對學生寫作方面的思維能力加以訓練，除了對統編教材中《師說》《答司馬諫議書》《反對黨八股》《拿來主義》等閱讀篇目進行精讀外，還應該給學生添加輔料，以助其寫作思維能力的提升。

《人民日報》“鐘聲”板塊從3 月29 日到4 月11日連續以“從烏克蘭危機看美式霸權”為副標題發表了十篇專題文章（簡稱為“‘鐘聲’組文”），文章正標題為：

1.美國對危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2.拱火澆油是在為政治解決制造障礙3.冷戰思維導致破壞性惡果4.“生物軍事帝國”不可能自證清白5.誰在有意將沖突長期化？6.將經濟武器化必將反噬其身7.固守冷戰思維破壞國際安全合作8.人權“衛道士”其實是“偽道士”9.追求絕對安全只會強化安全困境10.搞集團對抗是在踐踏國際秩序。

這一組文章篇篇都有思維的深度、力度，充滿著理性和批判，是學生借鑒的范本。筆者以此為素材，組織學生進行探究和整合，進行寫作思維訓練，學生興趣濃厚、收獲頗豐。

一、編織文章的框架結構，增強思維的邏輯性

學生在議論文寫作過程中設計分論點的能力不足，主要表現為提煉分論點的能力不強、分論點對中心論點的支持力度不大、分論點分類標準不統一、分論點交叉問題嚴重、分論點之間的關聯性不強等問題。這些問題的根源在于學生思維缺少周密的邏輯性，推理能力不強。基于學情精準施策，方能增強解決問題的針對性和實效性。那么如何進行課堂實操呢？

第一，利用小組合作機制，編制組文框架。“鐘聲”組文十篇文章也像古代詩人寫作的組詩一樣，不是隨意編排的，有其內在的邏輯性，挖掘好這個點可以增強學生思維的邏輯性。這里可以利用小組合作機制，讓學生進行思維碰撞，研討這十篇文章的內在邏輯，畫出思維導圖。現展示其中一張思維導圖：

該小組將第一篇認定為核心觀點，第二、三篇是美國在俄烏沖突中的做法和原因，第四至八篇則是美國為了實現第九篇“追求絕對安全”采取的各種手段，第十篇“搞集團對抗”回歸到俄烏沖突的根源。其中邏輯厘析已經比較清楚。在該環節中，每個小組呈現的討論結果都不一樣，但他們都有自己的思考和理由，邏輯編織都有一定道理。其實，這一環節并不追求結果的統一，更多的是讓學生能夠進行思維訓練，讓學生明白一組看似凌亂的組文其實有內在的思維邏輯性。邏輯之重要不言而喻。

第二，嘗試將組文化繁為簡，構思單篇結構。“鐘聲”組文洋洋灑灑一萬五千多字，內容以美式霸權為核心，涉及政治、經濟、軍事、生態等諸多方面。如何引導學生從繁蕪叢雜的文本中篩選信息？如何確定好自己的核心觀點？如何尋找充足的證據來支撐自己的觀點？在第二個環節中，要求學生再次審視“鐘聲”組文，獨立思考，確定觀點，立綱起草，呈現自己的思維成果。

以下是某學生的文章思路：

核心觀點：美式霸權就是追求美國一家獨大，擁有絕對話語權。

論證分析：

1.首先對世界各國進行分類。全世界所有國家出了美國外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諸小國，第二類是印度、巴西等大國，第三類是俄羅斯、歐盟和中國。

2.其次重點分析美國利用烏克蘭危機削弱其他國家和組織：美國有意將沖突長期化，俄羅斯會身陷戰爭泥潭，耗損其實力，五花八門的經濟制裁更讓俄羅斯經濟雪上加霜；烏克蘭危機讓難民擁入歐盟國家，增加這些國家的負擔，同時歐盟安全感喪失，將會更加依賴美國；散步虛假消息，抹黑、詆毀中國，借機打壓遏制中國。

3.最后點明美國在烏克蘭危機中所扮演的角色：美國不是“救世主”。如果他真的是“救世主”，那它不會罔顧烏克蘭大量平民的死亡和無數難民的流亡。美國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包藏禍心的，想要以犧牲烏克蘭為代價，一箭三“雕”，同時損傷俄、歐、中三方，以維持其美式霸權。

該文章思路首先給出了核心觀點，也就是形成了自己的判斷，而后在分析論證過程中特別注意了對全球不同國家進行分類，重點突出對俄、歐、中的分析，證據來源可信度高，理由充足而有說服力。根據批判性思維專家董毓提供的好論證思維魚骨圖，評估一個論證是不是好論證，要對其進行“全身檢測”：澄清概念，審查信息的質量，評價推理的合理性，辨認隱含假設，構造和考察替代、對立的論證。[1]該學生的高明之處在于他還考查替代和對立的觀點，基本上是符合董毓的好論證評價標準的。

二、梳理分析問題的角度，增強思維的深刻性

所謂思維的深刻性，就是認識問題不停留在表面和淺層，不被“煙霧彈”和“迷魂湯”干擾自己認識問題和判斷問題的能力，能夠由表及里、由淺入深地看問題，能夠將自己的認識不斷向縱深推進，最終抵達問題的本源，揭開問題的實質。如何讓思維走向深刻呢？

第一，能夠穿透迷霧抓本質。平時我們說得比較多的是“透過現象看本質”，而筆者卻強調“迷霧”，這兩者是有明顯區別的。“現象”也可以稱為“表象”，其特點是內容上的浮泛和思維上的淺表。而“迷霧”則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發出誤導眾人的錯誤信息，迷惑性和功利性是其主要特點。“鐘聲”組文中，穿透迷霧，表明美國本質和目的的文段俯拾即是：

美國一邊高喊“維護和平”，一邊高調向烏克蘭輸送數億美元的軍事援助。這種抱薪救火的做法盡顯其虛偽本性。

美國一貫標榜自己是“世界和平的守護者”，但實際上，骨子里奉行美國優先的美國，更多是自己利益的守護者。

美國自詡為“人權燈塔”和“人權衛士”，烏克蘭危機則再一次暴露出美國將霸權凌駕于人權的真實面目。

學生在閱讀了以上語句后運用歸納法進行概括，并得出了規律性的結論：迷霧言論+轉折性連詞+內隱真相。這樣之后接著讓學生對“假學習”進行揭秘，學生寫道：

有些學生口口聲聲喊著“我努力學習了”，甚至也確實花了時間、投入了精力，但實際上他們的學習僅僅是為了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僅僅是為了避免“不按時完成作業”的指責，并沒有真正用心用腦去學習。

第二，回望歷史看本性。對一個問題，可以進行共時性研究，也可以進行歷時性研究。前者側重對當下情況的研究，而歷時性研究就是要從某一事物或問題的歷史起源、發展過程和未來趨勢進行探究。這種探究深入到其歷史經脈、文化基因、民族心理，容易看透其本質屬性。“鐘聲”組文對美國的霸權行徑的歷時性研究發揮到了極致。以《冷戰思維導致破壞性惡果》中的文段為例：

該文段先引用美國《外交雜志》中的語句“只要認為需要，只要相信對自身有利，只要覺得力所能及，美國就會產生動武的沖動”，以揭示美國的本性，接著以越南戰爭、對南聯盟的轟炸、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等歷史事件為例，闡釋美國“癡迷于武力”之本性。

當學生理解了從歷時性角度看問題、看本性這一可以讓自己思維深刻性增強的方法后，就對“假學習”進行了揭批：

一段時間學習后，期中考試沒考好，卻不反思不改變；依舊堅持自己的學習方法和態度，期終考試又沒有考好。高一沒考好，高二沒考好……不尋求幫助，不謀求改變，僅僅是抱怨。其實這里邊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只愿意保持自己舒適的節奏，不愿意改進提升，骨子里透著的還是懶惰。

三、借鑒語言的組織方式，增強思維的靈活性

思維的靈活性，既可以指向立論、駁論等論證方式的靈活運用，也可以指向假設論證、因果分析、比喻論證、道理論證等論證方法的擇機選用，也可以指向論證結構的巧妙設計。在這里筆者重點談“鐘聲”組文論證語言運用的靈活性。

第一，在論證語言的組織上，“鐘聲”組文善于運用對比思維、賦形思維等方式組織語言，以增強論證的說服力和感染力；而在運用這兩種思維組織語言時，關聯詞的運用又是重要一環。

運用對比思維，造成一種強烈反差，這樣做會讓語言直擊人的大腦，形成更為深刻的印象。如“作為烏克蘭危機的始作俑者，美國不但沒有反思戰爭責任，想辦法撲滅戰火，反而甩鍋推責，宣稱要提供大量軍火、進一步實施極限制裁。”這種反差更易讓人們接收到美國的做法是“火上澆油的做法”。其中“不但沒有……反而……”這一組關聯詞也起了重要作用。“鐘聲”組文中經常用到的類似關聯詞還有：不是……而是……、然而、而不是、但等等。

運用賦形思維，圍繞中心進行諸多事例的鋪排，語言上造成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并用事例反復強調以強化讀者對核心觀點的認識，增強說服力和可信度。如“這個龐大的‘生物軍事帝國’丑聞不斷：有的開展高危病原體研究造成泄露，致使當地頻發‘怪病’；有的搜集當地民眾生物樣本，并轉運至美國及其盟國開展‘研究’；有的管理混亂、隱患突出，不時發生重大事故。”三個“有的”就將美國這個“生物軍事帝國”的嘴臉暴露無遺。諸如此類的關聯詞還有：要么、一方面、一會兒、一邊等詞的反復連用。

第二，“鐘聲”組文中，引用別人的話語在論證語言中占比很大。更值得一提的是“鐘聲”組文作者的引用頗具匠心。進入引文第一梯隊的明顯具有美國標簽，包括《新聞周刊》《華盛頓郵報》等權威報紙和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美國前駐蘇聯大使喬治·凱南等權威人物；進入引文第二梯隊的則是北約成員國的報紙和重要人物的論述。其實，諸如此類的別國的評論肯定海量存在，而“鐘聲”組文作者偏偏選用美國或北約其他成員國人物和報紙的評論，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評論更能讓讀者信服和接受，能夠起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效果。引用哪份報紙的話語、引用哪個人物的論述，同樣體現著思維的靈活性。

對于以上論證語言的組織方式，筆者以2019 年新高考Ⅰ卷“熱愛勞動，從我做起”為例進行了訓練。因學生作品篇幅較長，此處不再贅述。

于漪老師說：“語言訓練既然是語文教學的核心內容之一，那就必然要展開訓練思維的訓練，與思維訓練同時發生。”[2]而在寫作實踐中學生的理性思維能力是明顯薄弱的環節，單靠在語言訓練中開展思維訓練是不夠的，需要將其拎出來進行強化訓練。唯其如此，才能實現思維能力的提升，達到語言表達與思維能力的“強強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