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璇,王 娟,楊 沐
(南京郵電大學 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以美國為主的西方國家打響貿易戰,全球經濟不穩定性增加。企業尤其是小微企業更容易出現悲觀預期,導致投資活動減少,發展內生動力不足。我國政府及時出臺了一系列財稅政策以扶持和激勵小微企業的發展,展現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應對重大突發事件時的優越性。小微企業以其機制靈活、市場敏感度高、成本低和經營簡單的優點,成為社會財富的重要創造者,在我國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數據顯示,“十三五”期間,我國新辦小微企業占比超九成,數量近5 200 萬戶,它們在推動經濟增長,增加就業,促進產業升級等方面發揮著突出作用。
相較于大型企業,小微企業有較強的市場推動力和創新動力,創新成果十分突出,專利數量遠超平均水平,2020 年達到228 萬件,占比68.4%,貢獻了70%以上的技術創新,是申請專利十分活躍的市場主體。雖然數量大幅增長,但其中存在創新成果良莠不齊,創新質量較低的問題。究其原因,還是資金過少,缺乏專業人才,以及國家對于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從而抑制了小微企業的創新積極性。這說明,我國出臺的財稅政策仍需修改完善才能進一步達到推動小微企業創新的目的。
在現有研究基礎上,本文可能的創新點在于:(1)利用Python 梳理了2019—2021 年具體財稅政策,數據具備時效性,內容完備精細;(2)在現有的利用模型和理論證實政策問題存在性的文獻基礎上,結合國情與現行經濟狀況,借鑒發達國家經驗,提出更具體精確的政策建議。
小微企業是從事國家非限制和禁止行業,且年度應納稅所得額不超過300 萬元,從業人數不超過300人,資產總額不超過5 000 萬元的企業,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具備強有力的發展態勢。政府通過加大財稅扶持力度,可以降低其經營風險,提高市場競爭力,進而維護社會公平穩定,為國民經濟注入更多活力源泉。以下是政府在2019—2021年期間對小微企業實行的財稅政策,可以看到主要有稅收優惠、租金減免、金融支持以及體制優化和宣傳服務活動。這些政策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小微企業生存壓力,據稅務局統計數據,“十三五”時期,五年新增減稅規模合計超過7.6 萬億元。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2019—2021 我國小微企業財稅政策
如何才能精確施力,推動小微企業創新成長呢?李維安(2016)等人通過建立統計分析模型,實證檢驗發現,弱化制度性環境特征可以有效提升稅收優惠政策的效率;王德祥和李昕(2017)研究發現財政補貼能促使企業將更多資金用于研發創新。姚東旻等人(2019)得出結論財政補貼效果因抑制性和補貼強度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呈現出復雜的非線性關系;鄭飛(2021)等人對企業專利數進行分析,證明了財政補貼顯著促進了形成期和成長期企業的創新。
綜合上述文獻,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激勵企業創新有重大意義。財政補貼是一種事前補貼,特指通過政府支出的方式直接增加企業收入,包括物價補貼、研發補貼、企業虧損補貼等。考慮到小微企業在創業初期往往是資金不足難以支持長周期研發,成果不確定難以保障未來收益,信息不對稱難以獲得效率融資,因此這種直接且具有引導性的政府補貼可以有效緩解小微企業融資壓力,提高風險承擔水平,激發其從事創新活動積極性。另一方面,獲得補貼的企業會向外界傳遞出其盈利能力強、發展潛力大的優質信號[1],從而可以獲得更多市場認可與融資機會。可見,財政補貼通過提供研發資金,降低風險水平,傳遞優質信號激發企業創新意愿,讓他們想創新,敢創新,能創新。但是,也有許多學者的研究表明,財政補貼因為相對固定,且對創新成果不做硬性要求,激勵效果也是有限的,特別是在監管不到位的情況下,容易發生“尋租”“騙租”情況,造成資源冗余,扭曲社會公平,加大監管成本的后果。
稅收優惠是一種事后補償,指企業取得相關的資質認證或符合一定條件后可按照低于一般企業的所得稅稅率繳納企業所得稅[2]。相較于前者更側重于后期成果轉化,隨收入變動而變化,實證表明稅收優惠一定程度上增強企業研發動力,提高企業創新績效[3]。其次,實施稅收優惠可以降低企業研發成本,而創新成果又可以加大稅收優惠強度,進一步降低企業實際稅負,形成良性循環[4],鼓勵企業不斷利用創新產出獲得高效收益。然而,小微企業在創業初期盈利能力是有限的,前幾年基本都是在虧損與補虧狀態中,因此存在一至兩年的滯后期才能發揮所得稅的減免效用。即使企業因為享有稅收優惠而獲得了更加充足的現金流,也缺乏動機將其用于創新,從而無法達到降低稅負激勵創新的預期效果。
政府結合小微企業的發展特點,在宏觀經濟層面已經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激勵小微企業創新,并取得了一定減稅降費的效果。但是,從實際情況來看,由于多重因素的綜合作用,政策的實施效果被弱化,財政資金的使用效率不高,仍有許多細節有待修正。
當前,為了鼓勵小微企業創新創業、開拓國際市場、加強技術創新,我國推出了中小企業扶持資金、中小企業發展專項資金、科技型中國小微企業技術創新基金、科技型中小企業創業投資引導資金等專門針對小微企業的財政性資金。就其補貼力度而言,近年來土地價格不斷上升,土地租賃、廠房購買及廠房租賃的價格隨之上升,加上小微企業原本就負擔較重的原材料與人工成本,雖然財政性資金規模每年在增加,但支持的資金增速遠滯后于企業運營成本增速,不能滿足小微企業的實際需求。此外,目前我國針對小微企業的稅收優惠政策與小微企業較低的實際利潤相比,優惠效果不明顯,且尚未形成體系,實施起來較為繁瑣。
除政策力度問題外,各項資金使用的針對性問題也不容小覷。自2002 年頒布《中小企業促進法》以來,我國又陸續頒布了一系列改善小微企業經營環境、促進小微企業發展的政策。這些政策立足于小微企業的特殊性,但缺乏針對性,相互之間缺乏銜接,使資金使用呈分散與獨立狀態,難以形成統一協調的整體效果和針對于小微企業的標準政策體系。另外,政策中的多數財政補貼具有定向性,如創業補貼、研發補貼,不能進行普遍適用,因而大大降低了政策效果。
由于小微企業經營穩定性不確定,經營管理與大中型企業相比存在劣勢,企業信度普遍較低,融資難問題成為財稅政策所要解決問題的重中之重。一方面,小微企業融資渠道有限。當前,我國股票及債券融資設立了較高門檻,小微企業很難通過發行股票與債券進行直接融資。同時,受經營穩定性、固定資產和信用水平等因素的影響,金融機構為降低借貸風險,對小微企業貸款的積極性不高,小微企業難以從中獲得資金支持,產生融資需求增速大但規模供不應求的局面。另一方面,我國信用擔保行業發展滯后,尚未形成系統的信用擔保體系。小微企業的固定資產的數量與質量無法與大型企業相比較,難以提供令人滿意的抵押物,造成擔保人難尋的困境,大多數小微企業很難從擔保公司得到資金支持。
監管力度弱首先體現在政府監管不到位。其一,是對騙補行為的識別能力。在高額補貼的誘惑下,申請企業尤其是小微企業容易以數量化或者速度化的低質量策略性創新成果騙補。財政補貼流入這些“偽創新”企業,而不能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去,極大降低了財政資金的支持效果。其二,是對亂紀行為的擺正能力。現階段,部分地區存在著對小微企業亂收費、亂罰款和亂攤派的問題[5]。為解決這些問題,小微企業需進行不得已的賄賂行為,在承擔顯性稅收負擔的基礎上進一步承擔隱性稅收負擔,政策效果受到影響。其三,是對道德風險的監控能力。各企業在獲得財政補貼資金后,政府難以追蹤資金是否用于創新創業、開拓市場。若企業通過騙補的方式獲取資金后將資金用作其他用途,政府無法快速識別,形成“資金未流入正位”的局面。
此外,政府配套政策不到位造成了小微企業市場適應與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問題。在市場適應方面,發達國家如美國專設立小企業管理局等非營利性的為小微企業提供信息服務、咨詢服務和人才培訓服務的機構,或專為小微企業提供會計、審計、法律或融資的營利機構,但在我國該體系尚未形成且發展緩慢。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由于技術的正外部性,小微企業可能缺乏保障自己知識產權的能力,技術成果極易外泄,因此不能完全獲得預期收益。與此同時,我國申請專利開支較大,導致各企業科研成果很難轉化并進入市場獲得效益,并且一旦企業發生有關產權糾紛,將會產生高額訴訟費,費時費力。這就使當前大部分小微企業只進行“模仿式創新”,財稅政策的激勵效果大大減弱。
財稅政策既要立足當前,更應著眼長遠,綜合上述歸納分析所突顯出來的問題,借鑒發達國家成功經驗,本文提出“四化”建議,即“精準化”“廣泛化”“透明化”和“體系化”,期望能給予小微企業創新實質性幫助。
依據不同生產周期補貼不同金額。囿于經濟資源的稀缺性,政府需要恰當運用工具,審慎分配資金,根據各行各業各階段特點針對性采取補貼優惠措施,從而實現創新資源的高效利用。不同生命周期階段的企業有著不同的創新強度和創新需求,因此政策激勵效果也可能存在異質性[6]。初創期小微企業面臨較大資金缺口和較多經營盲點,需要更多更細致的服務指導工作,為后期發展做好鋪墊;成長期小微企業正值高速發展時期,市場的快速變化要求它們不斷推陳出新,擴大規模,政府應提供更多資金保障來分擔開拓新領域的風險;成熟期小微企業因為已經步入穩定發展階段,可能出現創新惰性,此時資金扶持不再變成剛需,則更需要靈活的政策優惠來激發創新意愿,鼓勵更高質量的探索式創新。
依據創新技術投入比補貼不同金額。對于補貼金額也不能一概而論,企業所獲得的補貼資金去向和使用效率應當是其獲得補貼金額的重要指標,政府可以測定其每年的創新投入比,為真正致力創新的企業提供強有力的政策傾斜。因而,在發放補貼初期政府應仔細甄別補貼對象,為不同類型企業做好歸類,精確化細分才可以保障資金的高效利用與高回報。
擴大財稅優惠政策范圍,加大減稅力度。從拉弗曲線可以看出減稅雖然短期內國家收入有所減少,但從長期角度來看,市場活躍度的提高會帶來稅收的長遠增加,因而加大減稅力度對國家發展必定是一個明智之舉。在優惠對象方面,可以適當放寬小微企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定義范圍,讓更多企業享受政策紅利。此外,其中有部分企業新產品推廣初期市場反應存在滯后,需要適當延長虧損彌補期限,更靈活的享受稅收優惠。對于減稅項目,Bloom 研究論證:從短期來看研發投入成本下降10%,將會刺激研發水平上升1%左右[7],因此在擴大小微企業收益同時也要縮減成本,除了減免與經濟效益掛鉤的所得稅項目,對研發費用的培訓費用等相關稅費,也應列入減免選項,以更多樣化的形式普惠小微企業。
拓寬融資渠道,放低擔保門檻,分擔創新風險。第一,擴大擔保對象范圍,引入民間資本和社會資本,降低擔保成本,并且為債權人和信貸人提供一定保護或優惠政策,從而提高社會擔保意愿度。第二,規范和發展民間借貸這一非正規融資,非正規融資曾被論證為社會資本聚集的最佳方式,因此在滿足小微企業融資需求上具有更強的適應性,目前非正規融資也是小微企業融資的主要渠道,政府應該轉變態度,正視其存在合理性,引導民間融資融入正規體系。
數字化賦能,建立信息化平臺。政府監管是實現社會公平,提高創新質量的有效方法,在互聯網時代可以利用數字化賦能,建立信息化平臺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從而輔助政府作出精確決策與適時調整。具體而言,可以參考美國設定研發投入增量指標或培訓費用增量指標,根據增量提供相對應數額的補貼與優惠,以動態化的認定標準來確保資金不斷用于產品創新與人才培養,產生持續的激勵與監督作用。在該平臺上,要求企業事前完善信息和享受的政策,事中不斷匯報跟進項目開展情況,事后進行成果評估和獎懲評定,嚴懲虛假研發、僵尸企業、騙租等情況,促進實質性創新。信息化平臺將成為政府與企業交流溝通的重要渠道,政府可以在該平臺上公布最新財稅政策以及準入條件,企業則實時反饋自己的經營狀況與問題。
政策體系化,解決政策臨時性問題。我國目前財稅扶持政策具有臨時性的特征,沒有發展為一個成熟的政策體系,這種不確定與不規范使得政策實施缺乏權威效力,讓不法之徒有機可乘,企業創新積極性大幅降低。面對這種情況,政府應加快頂層設計,構建完善的中央—地方財稅政策體系,明確責任劃分,在成型的法律體系基礎上輔之以靈活的規章制度進行具體調節。
機構體系化,建立小微企業中介和服務機構。發達國家普遍建立了針對小微企業的專業性管理機構,在幫助企業資金融資、信息獲取、政策咨詢和后續監管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我國僅依托公共服務網站進行信息宣傳,不全面也不深入。因此,建議政府盡快成立專門的小微企業管理機構,完善中介服務,同時扶持小額貸款公司,建設小微企業政策性銀行,形成完備的小微企業全套機構體系,精確施力,助力長遠發展。
2021 年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取得新成效,實現了“十四五”良好開局,新發展型格局加快構建,經濟活力也持續增強,政府該如何把握時代機遇,靈活使用政策提升小微企業創新成果與創新績效,促進經濟與科技高質量發展成為重點問題。
通過分析當前政策存在的問題,本文提出“四化”改進意見。精準化要求政策仔細甄別補貼對象,依據不同生產周期補貼不同金額,依據創新技術投入比補貼不同金額。廣泛化要求擴大政策范圍和加大減稅力度,拓寬融資渠道,降低融資和擔保門檻。透明化要求政策實現“數字化賦能”,建立信息化平臺,設成果評估獎勵機制促進實質性創新。體系化要求改善當前政策存在的臨時性問題,形成系統化小微企業財稅政策體系,建立并完善專門服務于小微企業的中介和金融機構體系。最后,我國財稅政策應當長期深化改革,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實現現代化持續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