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送給：相聲大師馬季

一位笑星可以有多受歡迎？馬季曾經在坐飛機時，遇到后排乘客突然起立，大聲對全體乘客說：“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馬季和我們在同一個飛機，大家掌聲歡迎他好不好？！”

馬季原名馬樹槐，祖籍天津寶坻，1934年8月2日出生于北京商人之家。13歲時，因父親早逝家道中落，他被迫輟學，被家人送往上海宏德織造廠當學徒，伺候師傅洗漱，干些雜活。3年后，織造廠倒閉，他才回到北京，重新進入培德中學讀初三。初中畢業后，他考入新華書店華北發行所，成了賣書員。業余時間，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聽京劇、學相聲、打籃球。

1955年，北京市舉辦工人業余藝術團，由劉寶瑞、郭全寶兩位大師親自授課。這是馬季等了很久的機會，一直業余學相聲的他終于有了入門的機會。而他在相聲表演上的才華也很快得到賞識——1956年初，他參加了北京市工人業余曲藝觀摩會，表演的相聲《找對象》獲得了一等獎;同年6月，他又作為北京賽區的代表，參加了全國職工業余曲藝觀摩演出會，憑借相聲《都不怨我》獲得了全國冠軍——這一年，馬季被調到中國廣播說唱團，拜侯寶林為師。

侯寶林（左）、劉寶瑞（中）、馬季（右）在北京電視臺表演相聲。

1984年春晚馬季和趙炎表演相聲小段《對春聯》。

“馬季”這個藝名也是侯寶林為他取的——來源于當時北京正在放映的匈牙利喜劇電影《牧鵝少年馬季》，侯寶林覺得這個名字更加朗朗上口，容易被觀眾記住。在名師的教導下，馬季對相聲傳統如數家珍——1961年，曲藝界挖掘傳統遺產活動在全國范圍展開，回憶、整理了傳統相聲80段，付印成《中國傳統相聲大全》，就是曲藝界的所謂“四大本”，馬季對“四大本”反復閱讀，掌握了很多傳統相聲。

不過，馬季的相聲創作，如同評論家所言，一直保持著與時代同步的精神。他非常善于把傳統相聲的技法用在表現新事物上。馬季一生，能演也會寫，共計創作了多達300余段相聲。其中既有歌頌型的，如《友誼頌》《新桃花源記》《英雄小八路》《登山英雄贊》，也有諷刺型的，如《百吹圖》《特種病》《宇宙牌香煙》等等。

他的弟子馮鞏說，馬季是第一個穿西裝上臺表演相聲的：“不是說他不穿大褂就對，你要說傳統相聲，你的這種穿著跟你所反映的人物應該是相統一的，他是寧要不太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舊。”馬季曾對馮鞏說：“你要想當一個相聲演員，說好相聲，必須兩條腿走路，一條是表現，一條是創作。”在他看來，創新有危險，但是不創新是最大的危險。

1983年，馬季不僅擔任了第一屆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的主持人，還在晚會上一口氣表演了相聲《山村小景》《小小雷鋒》《說一不二》——他被認為是相聲聯姻電視的第一人，此后也不斷登臺演出，通過電視信號，將相聲的歡樂送進千家萬戶，極大地改變了相聲的傳播形式。

馬季最廣為人知的幾個相聲作品，如《宇宙牌香煙》《五官爭功》等，最初亮相都是在萬人矚目的央視春晚。在為全國人民帶去歡笑的同時，馬季還帶出了一批著名的弟子：姜昆、趙炎、劉偉、馮鞏、笑林、王謙祥、李增瑞、黃宏……1980年，他創作的《相聲藝術漫談》出版，書中對相聲的起源、內容、形式、藝術手法、包袱種類以及相聲表演中的一系列問題，都作了細致的闡述——無論是理論、實踐演出，還是為相聲事業培養后繼之才，馬季都堪稱大師。

1985年，馬季被評為“全國十大笑星”，他還曾獲得中國曲藝牡丹獎終身成就獎，堪稱實至名歸。

馬季的另一個知名“作品”，是他的兒子馬東。1967年，馬季與文工團歌手于波相識、結婚。次年，兒子馬東在黑龍江哈爾濱出生。

在馬東的記憶里，童年時幾乎見不到父親，他總是在外演出。馬東繼承了父親的幽默細胞，讀書時常常被高年級同學堵在路上，讓他“來段相聲”——可偏偏父親卻不讓他學相聲，因為看不慣相聲圈的一些習氣。馬季對馬東要求也很嚴，不準他在外面提起自己，要求他生活艱苦樸素，讀到高二結束，就把馬東送去澳大利亞留學。

馬東一度認為父親對自己很淡漠，后來母親才告訴他：“你在澳大利亞那幾年，你爸很牽掛你。他把地球儀放在書房里，想你了，就把地球儀轉過來，指著悉尼說：‘咱兒子在這里。’”

在馬東眼里，父親在生活中是個不善言談的人，“臺下沒話”。一直到六七十歲，馬季每次上臺演出之前，還會手心出汗——這是演員對舞臺的敬畏，與經驗無關。

馬季不僅在創作時深入體驗生活，有時在農村一住就是幾個月，在舞臺上也始終貼近百姓——首屆春晚導演黃一鶴曾回憶說，當年春晚結束后，臺里召集一起吃夜宵去，上車一看其他人都來了，就缺一個胖一點的沒來，就是馬季。找了半天，發現馬季一個人在大廳的電話點播區域接電話（春晚當時有觀眾點播環節）。他在旁聽了半天，原來馬季竟是在給一個首鋼工人說單口相聲呢——煉鋼工人不能停工，沒法收看春晚直播節目，下班了才聽同事們講，今天馬季說了一個相聲叫《宇宙牌香煙》，好極了。工人覺得很遺憾，于是想到了電話點播——說來也巧，剛好馬季卸妝完路過，聽到電話鈴響就接了起來……

2004年，馬季70壽辰，他難得地大擺筵席，對一眾來賓說：“今天我請來所有朋友聽我一句話，我70了，過去的歲月中，你們對我不好的地方，我全忘了！我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我道歉，鞠躬，希望你們原諒！古稀之年，全是朋友，咱們重新開始敘寫友誼！”

郭德綱曾請馬季為德云社題字，馬季欣然應允，卻接到同行的電話，讓他不要支持郭德綱。可馬季卻覺得，郭德綱的出現讓相聲重新紅火起來了，是件好事。

2006年年底，馬季覺得身體不適，因為他患有心臟病，徒弟們都勸他去查查，他原準備過了元旦就去住院，但沒想到，12月20日這一天上廁所時猝然離世，享年73歲。

出殯那天，八寶山地鐵站都出現了擁堵。人們自發前來送別這位曾經給他們帶去無數歡樂的相聲大師。陳佩斯評價他是“所有文藝工作者的楷模”，郭德綱說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相聲大家”，徒弟馮鞏說他“像太陽，別人想追也追不上”。追悼會上，兒子馬東提議大家用掌聲送別馬季。他說：“父親馬季非常喜歡別人認可他的作品，每一次掌聲都是對他的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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