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設及其歷史意義

亓 飛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萌芽，可以追溯到第一次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中產生的農民協會和農民代表大會，繼之以土地革命時期的工農兵蘇維埃代表大會和蘇維埃政權。廣東海陸豐在全國范圍內較早開展農民運動，較早舉起武裝斗爭的旗幟，建立了中國第一個縣級農民協會和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在中國共產黨政權建設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第一個縣級農民協會和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

（一）農民協會和農民代表大會

海陸豐農民運動的興起和發展與中國共產黨早期領導人彭湃緊密相關。1922年7月29日，彭湃與張媽安、林沛、林煥、李老四、李思賢成立“六人農會”，立誓“革命不要錢，不替有錢人做事”，點燃了海陸豐農民運動的燎原星火。1922年10月25日，赤山約農會成立，發布宣言，發放《農會利益》傳單。到1922年底，海豐全縣共有12個約、98個鄉建立農會，會員2 760戶，人口共約16 590人。1923年元旦，各鄉代表齊聚海豐縣城，成立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第一個縣級農會——海豐縣總農會，選舉總農會領導機構，通過《海豐總農會臨時簡章》和《約農會簡章》，制作會旗，頒發會員證。1923年5月，海豐縣農會改組為惠州農民聯合會，7月改名為廣東省農會，組織省農會執行委員會，制定《廣東農會章程》。右圖為海豐縣總農會組織架構。

海陸豐農民運動始終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進行的。1923年6月，中共三大通過《農民問題的決議案》，“故我黨第三次大會決議認為有結合小農佃戶及雇工……以保護農民之利益而促進國民革命運動之必要”，這是中國歷史上首次有政黨提出關于農民問題的具體政策。1925年1月，中共四大第一次明確提出了無產階級在民主革命中的領導權和農民同盟軍問題，“必須盡可能系統地鼓動并組織各地農民逐漸從事經濟的和政治的斗爭。沒有這種努力，我們希望中國革命成功及在民族運動中取得領導權地位，都是不可能的?！?925年1月，國共合作推動廣東革命政府東征討伐盤踞在東江流域的陳炯明，沿途工農群眾積極響應，海陸豐農民運動迎來蓬勃發展的歷史契機。

1925年3月3日，海豐舉行群眾大會歡迎東征軍，海豐縣總農會由過去農會職員組成臨時執行委員會。三四月間，海豐縣和陸豐縣總農會相繼改為縣農民協會，基層協會單位由“約”改為“鄉”。1925年7月5日至9日，海豐縣舉行第一次農民代表大會，成立執行委員會，并由執行委員會制定《縣執行委員會辦事細則》。1926年8月5日，陸豐召開全縣第二次農民代表大會，選舉產生執行委員會，通過《對于減租問題決議案》。1926年8月12日，海豐縣召開第二次農民代表大會，選舉縣農會執行委員和候補委員，通過《關于制止土豪劣紳地主把持鄉政決議案》：鄉中公款，應由鄉民用選舉制推舉管理；鄉中的政治及教育等之設施，應由鄉民開會決議；反對土豪劣紳地主強迫農民不正當之負擔。

（二）工農兵代表大會和蘇維埃政權

1927年9月19日，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通過《關于“左派國民黨”及蘇維?？谔枂栴}決議案》，“現在的任務不僅宣傳蘇維埃的思想，并且在革命斗爭新的高潮中應成立蘇維?！?，同時又明確指出“在小縣城里面要堅決的拒絕組織蘇維?！?。11月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作出《中國現狀與黨的任務決議案》，第一次明確“如果已能占據城市一縣或數縣……那便有建立蘇維埃之必要”。早在1927年4月、9月，海陸豐工農武裝兩次組織武裝起義，并于11月初發動第三次武裝起義，建立臨時革命政府，發出通電“……現在以我們工農自己的力量驅逐一切反動的武裝……建立工農兵代表大會，接受一切政權矣”，與此同時彭湃帶著中共中央、廣東省委的最新指示回到海陸豐，著手創建蘇維埃政權。

總農會之組織圖

中國共產黨在海陸豐的地方領導機構——中共東江特委依據1922年以來海陸豐農會組織、工會團體，以及前兩次武裝起義建立臨時革命政權的實踐經驗，制定了蘇維埃代表大會的領導原則和具體制度。1927年11月13日，陸豐縣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召開，采取差額選舉辦法，選舉張威等15人為陸豐縣蘇維埃政府委員，組成陸豐縣蘇維埃政府，成立了中國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11月18日，海豐縣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選舉楊望等13人為蘇維埃政府委員，選舉林彬等14人為蘇維埃政府裁判委員會委員，通過《沒收土地案》等九項決議案，通電全國：“現在已經召集全縣工農兵代表大會，正式產生蘇維埃政府”。1928年2月，海豐縣第二屆工農兵代表大會將主席團制改為委員會制——縣蘇維埃人民委員會，人民委員會設常務委員會，下設秘書處及軍事、財政、裁判、土地等委員會。各區、鄉政權按照廣東省委《致海陸豐縣委函——對占領海陸豐今后工作的指示》中“鄉、區即以當地之農民協會接收政權”的要求，由區、鄉農民協會接管政權。為與工農兵代表會議制度相符合，解決農民成分單一問題，各區政府多設一名工人委員，使其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突出工農政權的特性。

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設的歷史意義及現實啟示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全面總結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光輝歷程，強調要用歷史映照現實、遠觀未來。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全面總結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提出要把黨推進革命、建設、改革的寶貴經驗總結好。在中央人大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全面總結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發展歷程，指出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們黨在根據地創建人民政權，為建立新型政治制度積累了實踐經驗。這些重要論述都是我們黨注重總結歷史經驗、善于運用歷史規律、始終把握歷史主動的生動寫照和光輝范例。

海陸豐建立中國第一個縣級農民協會和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在黨的建設、政權建設、軍隊建設等方面多有開創性貢獻，毛澤東同志在《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井岡山的斗爭》等著作中給予充分肯定，也為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召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成立及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形成發展作出了有益探索、積累了寶貴經驗。

（一）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

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設，始終是在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下進行的。1925年11月，周恩來擔任東江各屬專員，主持惠、潮、梅各屬25縣2市行政工作，開創了中國共產黨人主政地方政權的先河。在此期間，中共東江地方黨組織迅速發展，黨員人數多達4 000多人，為蘇維埃建設培養了一大批領導骨干和組織、管理人才。1927年11月，中共中央南方局指派彭湃兼任中共東江特別委員會書記，具體領導建立海陸豐蘇維埃。同年12月5日，中共中央給廣東省委的信中對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設作出明確指示：“如今海陸豐的成立蘇維埃是很對的。但應注意：使群眾真切了解感覺蘇維埃是他們自己的政權。”中共東江特委制定了蘇維埃代表大會的領導原則和具體制度，堅持在黨的領導下開展選舉活動，嚴格按照黨組織事先討論通過的方案，確定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內容和議程。海陸豐蘇維埃政府委員和裁判委員，由共產黨員占大多數，保證了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在國家政權工作中得到有效執行。海陸豐群眾也認識到“建設自己的政權——蘇維埃，尤其是共同團結在共產黨旗幟指導之下，才有解放的可能，才能獲得工農民眾的真正利益?！?/p>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要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把黨的領導貫穿于人大工作各方面全過程；認真執行重大事項向同級黨委請示報告制度，確保黨的領導在人大工作中得到全面貫徹和有效落實；要心懷“國之大者”，緊緊圍繞落實黨中央大政方針和決策部署，找準履職切入點，把握工作著力點，把黨中央決策部署和省委工作安排一項一項落實到立法、監督、代表、自身建設等各項工作中去。

（二）堅持走自己的路

“中華蘇維埃運動明確區別于歐洲或俄國蘇維埃運動的顯著特點，是中國共產黨人在創建國家政權過程中積極探索‘走自己的道路’，實行‘工農武裝割據’的偉大嘗試和歷史貢獻。”早在1922年，彭湃就深刻認識到中國國情的特殊性和農民問題的重要性，只身深入農村開展農民運動，“中國農民的階級斗爭，將出現于南部海豐一隅”。1928年2月海豐縣第二次農民代表大會發表宣言：“我們在目前最重要之工作，就是擴大工農革命軍以鞏固蘇維埃的政權，徹底實行土地革命”，逐步找到了適合中國實際的革命道路，從中也可以看到工農武裝割據的端倪。

海陸豐開展土地革命、武裝斗爭、政權建設的經驗為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同志形成“工農武裝割據”思想和開辟“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正確革命道路提供了鮮活經驗和重要參考。1926年毛澤東同志主辦第六期農民運動講習所，出版《農民問題叢刊》，單列專章《海陸豐農民運動報告》，并在叢刊序言中寫道“全中國各地必須都辦到海豐這個樣子，才可以算得帝國主義、軍閥的基礎確實起了動搖，不然也算不得。”1927年12月12日中共中央機關刊物《布爾賽維克》第八期發表《中國第一個蘇維埃（廣東通信）》，盛贊“東江人民大暴動后創立的蘇維埃，算是中國破天荒第一次的蘇維?！?。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要堅持中國道路，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這一根本政治方向，繼續推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發展社會主義政治文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的根本政治制度安排，必須毫不動搖堅持、與時俱進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堅定對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的自信，自覺做國家根本政治制度的堅定信仰者、忠實實踐者、堅決維護者。

（三）堅持人民當家作主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規定：中國蘇維埃政權所建設的，是工人和農民的民主專政的國家。在蘇維埃政權下，所有工人、農民、紅軍兵士及一切勞苦民眾都有權選派代表掌握政權的管理。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在制度設計上充分保證人民的選舉權，中共東江特別委員會規定了參加蘇維埃代表大會的代表組成結構：“全縣代表人數三百一十一人，農民代表占百分之六十，工人代表占百分之三十，兵士占百分之十”，代表來自于占社會人口絕大多數的工人、農民、兵士，保證了最廣大人民通過蘇維埃代表大會制度依法參與政權管理。充分保證人民的監督權，“代表對選舉人實行負責報告；……選舉人應能實行撤換代表之權……”。充分保證人民的參與權，“報告后先逐條付大會討論，各代表俱相繼發表意見，對于各種提案，俱有詳細的討論”。通過一系列制度安排，海陸豐蘇維埃政權用人民民主實現、維護、發展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要認真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論述，扎實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建設，把人民當家作主體現和落實到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之中；支持和保證人民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行使國家權力，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委會運行的制度機制，保證人民通過法定途徑、渠道、方式、程序全過程參與人大工作；完善人大的民主民意表達平臺和載體，通過調研、座談、論證、咨詢、聽證、公開征求意見、基層立法聯系點等方式，最大限度吸納民意、匯集民智、凝聚民力。

（四）堅持依法執政、依法治國

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立起來后，通過各項法律文件的制定、頒布及實施，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區域內社會經濟文化生活對法律的需要，鞏固了蘇維埃政權，保證了革命戰爭的勝利。1927年11月18日，海豐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通過《沒收土地案》《改良工人生活案》《改良兵士生活案》《取消苛捐雜稅案》《婦女問題案》《禁止米谷出口案》等九項決議案，其中以《沒收土地案》意義最為重大、影響最為深遠。《沒收土地案》是中國共產黨在土地革命中制定的第一個土地法規，宣布土地國有，徹底廢除封建土地私有制。同時頒發蓋有大紅公章的《土地使用證》，“至土地的分配，則縣蘇維埃政府發出土地使用證給一切得地的農民”“土地一切之使用權、收獲權、享受權，均應全部歸耕者的完全享受”?？h蘇維埃政府設立土地委員會，專門負責領導實施沒收、分配土地工作。在縣以下，各區設土地科，鄉農會設土地委員會或由農會直接領導。通過一系列舉措，真正實現“耕者有其田”，從制度上確定了農民的土地使用權，從法律上初步建立起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土地國有的基本土地制度。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必須堅持黨對立法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牢牢把握立法工作的正確政治方向，健全并嚴格執行重大立法項目和立法中的重大問題向同級黨委請示報告制度；發揮好人大及其常委會在立法工作中的主導作用，增強立法的系統性、整體性、協調性，在立法選題、立項、起草、征求意見、審議等環節發揮把關作用，防止部門利益法律化；在確保質量的前提下加快立法工作步伐，對于健全國家治理急需、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必備的法律制度，堅持急用先行，填補空白點、補強薄弱點。

（五）堅持民主集中制

海陸豐蘇維埃工農兵代表大會由民主選舉產生，“代表產生之辦法，是由農會按照各區人數之多寡分配代表數額，各區農民代表大會互選出來。工人以職業種類及人數分配數額，由會員直接選舉出來；兵士是由集中駐防的農軍和第四團分配代表人數，直接選舉出來”，徹底廢除對代表財產、文化程度等限制條件，充分體現了選舉的普遍性和代表的廣泛性。同時海陸豐蘇維埃工農兵代表大會統一行使權力，“多開蘇維埃會議，一切重大政策辦法都經過這種群眾代表會議決定，一切執行政策，須在會議上報告。”代表大會選舉產生人民委員會作為代表大會閉會期間的執行機關，人民委員會委員“采用介紹選舉法，先介紹預選人二十名……由大會逐名舉手表決，以最多數者當選”。下設秘書處及軍事、財政、裁判、土地等委員會，各委員會領導成員均由代表大會選舉產生，向代表大會負責并報告工作。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必須堅持民主集中制，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特別是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確保黨始終總攬全局、協調各方；堅持人民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統一行使國家權力；實行決策權、執行權、監督權既合理分工又相互協調，保證國家機關依照法定權限和程序行使職權、履行職責，形成治國理政的強大合力，切實防止出現相互掣肘、內耗嚴重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