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寫字本(組詩)

劉小翔

遠古來的笨家伙

只要科技足夠發達

總有幾路公共汽車

是可以開到遠古的

到了周末

孩子們可以結伴

去遼闊的大草原上看一看恐龍

看一看猛犸

當然，也會有許多動物

乘坐著汽車

來到我們生活的這座城市

從來沒吃到過冰激凌的笨家伙

在夜晚，它們的眼睛，像極了

忽閃忽閃的孔明燈

在紙上

寫字的聲音弄臟了

你需要洗一洗

用清晨的雪片洗一洗

或者用枇杷樹撒下的花瓣洗一洗

寫字的聲音弄皺了

趕緊把它熨平

選一塊湖面上新結的薄冰

或者搬懸崖上鷂鷹駐足過的花崗石

然后寫字的聲音依舊是晶亮的

依舊是清澈的

玲瓏悅耳像只金色鈴鐺

一大群小孩跑進去找到了魔法衣

歡樂的歌

在森林里遇到憂傷的小動物

我總是想，用竹笛

吹一曲快樂的歌兒

清亮亮飄給它們聽

它們有可愛的綠眉毛

調皮的小眼睛

淘氣的小爪子

它們也會有細碎的傷心事

吹著吹著，我和我的竹笛

也漸漸憂傷起來啦

我的眉毛、眼睛和爪子

也同時都憂傷起來啦

倒是最近不怎么憂傷

的動物們圍攏了過來

帶著各自銀燦燦的小樂器

在森林中齊奏著歡樂的歌

月亮上的寫字本

怪蜥蜴在本子上寫——

最美不過彎彎的河流

一條河連夜穿越了沙漠

本子少了一頁

熊撲撲在本子上寫——

木桶里要有吃不完的蜂蜜

一大群蜜蜂翻滾而來

本子又少了一頁

銀松鼠在本子上寫——

我要統領一個龐大的帝國

城堡和街市拔地而起

本子直接少了三頁

與此同時，數不清的海盜

醫生、銀行家、攤販、農夫……

眼睛里充斥著渴望

正在滿世界尋找這個本子

豁牙兔在本子上寫——

親愛的本子，請休息休息

你應該先藏到月亮上

它眼前立即泛起耀眼的白光

在森林里遇見過誰

遇見過一頭鸚鵡熊

鳴叫像打雷，它從樹梢上

扔了幾個云紋果給我

遇見過一群手持長矛的馬蜂

它們在草地上舉行化裝舞會

招待我享用多種百花之蜜

遇見過醉心武學的蒼鷹大俠

它悉心指點我三天三夜

教我用獨特的呼吸法抵御重力

在苔蘚上遇見恐龍和猛犸

原來它們沒有滅絕

只是躲進了隱秘的微觀世界

遇到過很多次樹精和花精

它們和古希臘神話中的人物

差不多一一對應

遇見過成天聊莊子的貓頭鷹

遇見過窩里鋪滿鉆石的老斑鳩

遇見過白天會變成兔子的松茸

那些都是從前的事了

最近我誰也沒有遇到

我已經很久沒進過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