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廣西工業轉型升級問題探析

□關景靈

（中共賀州市委黨校，廣西 賀州 542899）

2020年9月22日，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的講話中宣布：“中國將提高國家自主貢獻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 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1］以碳達峰碳中和為主的“雙碳”目標成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戰略方向。中國在自身仍處于工業化快速發展之時就主動承擔起碳減排的國際責任，展現了中國的責任和擔當。2021 年4 月，習近平主席在“領導人氣候峰會”上再次向世界宣告：“中國將碳達峰、碳中和納入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正在制定碳達峰行動計劃，廣泛深入開展碳達峰行動，支持有條件的地方和重點行業、重點企業率先達峰。”［2］為踐行中國向世界作出的碳減排承諾，2021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和《2030 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對中國實現“雙碳”目標進行了戰略部署。中國實現“雙碳”目標將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到2025 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20 年下降18%；第二步是到2030 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5%以上，二氧化碳排放量達峰并呈下降趨勢；第三步是到2060 年，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的經濟體系和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體系全面建立，實現碳中和［3］48-58。

中國要實現“雙碳”目標可謂任重而道遠。“雙碳”目標的實現與工業轉型升級息息相關。長期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使得高能耗產業在我國占據過大的比重。因此，要實現“雙碳”目標，繞不開工業發展方式由高污染高能耗向綠色低碳轉型，離不開工業結構由低級向高級的躍升。《2030 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中明確強調：“工業領域要加快綠色低碳轉型和高質量發展，力爭率先實現碳達峰。”［3］48-582022 年1 月24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體學習時強調，實現“雙碳”目標，“要下大氣力推動鋼鐵、有色、石化、化工、建材等傳統產業優化升級，加快工業領域低碳工藝革新和數字化轉型”［4］。

廣西是后發展欠發達地區，工業化水平低于全國平均值，完成“雙碳”目標將面臨更多的困難和挑戰。我們要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廣西重要講話精神，深入推進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創建工作，搶占綠色發展先機，探索出一條以工業轉型升級來實現綠色發展的道路，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壯美廣西。

一、“雙碳”目標下廣西工業轉型升級的必要性

（一）工業轉型升級是落實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廣西重要講話精神的重要舉措

習近平總書記十分關心廣西的發展，先后多次到廣西視察并作重要講話。2021 年4 月，習近平總書記再次來到廣西，對廣西工作提出了“四個新”的總要求，即“在推動邊疆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上闖出新路子，在服務和融入新發展格局上展現新作為，在推動綠色發展上邁出新步伐，在鞏固發展民族團結、社會穩定、邊疆安寧上彰顯新擔當。”［5］

高質量發展與綠色發展的內涵有不少重疊之處。高質量發展不僅要求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效率，同時也要求實現可持續發展。廣西要實現高質量發展、綠色發展，應加快工業轉型升級的步伐，大力發展生態經濟，改變現有的高污染高消耗的粗放型發展模式，實現低污染低消耗的集約型發展，以綠色崛起踐行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廣西重要講話精神。

（二）工業轉型升級是廣西搶占綠色發展先機的重要舉措

在全球形成碳共識的背景下，踐行“雙碳”目標這一承諾在給中國帶來諸多問題和挑戰的同時，又帶來了許多新的發展機遇。若能抓住這些機遇，則可搶奪發展先機，實現綠色崛起。廣西作為后發展欠發達地區，在改革開放40 多年工業快速發展階段中已落后于其他省區。若要搶占綠色發展先機，廣西可在工業轉型升級上尋求突破。

（三）工業轉型升級是廣西深入推進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工作的重要舉措

“山清水秀生態美”是廣西的“金字招牌”。廣西生態優勢金不換。近年來，廣西以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工程為抓手，扎實開展污染防治攻堅戰，擦亮廣西“山清水秀生態美”這一“金字招牌”。建設生態文明示范區對廣西實現“雙碳”目標具有正向激勵作用。要建設生態文明示范區，就必須加快工業轉型升級。通過抓好重點污染企業的整治、關停淘汰落后產能、對工業生產進行綠色化改造等方式，減少包括二氧化碳在內的廢氣排放，在取得大氣污染防治攻堅戰勝利的同時，保護好天藍地綠水清的自然環境，為深入推進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工作提供堅實的生態環境保障。

二、“雙碳”目標下廣西工業發展所面臨的問題

（一）工業產業結構有待進一步優化

從《廣西統計年鑒2021》可知，2020 年，廣西的主要工業產品為成品糖、機制紙及紙板、粗鋼、鋼材、有色金屬、發電、原煤、農用化肥、水泥、汽車。其中，十種有色金屬產量為413.98 萬噸，原煤產量為413.58 萬噸，粗鋼產量為3452.23萬噸，鋼材產量為4731.54 萬噸，水泥產量達12148.76 萬噸①。由此可見，廣西的主要工業產品多為初級加工制成品。從碳排放的視角看，廣西的主要工業產品集中于造紙、鋼鐵、電力、煤炭、水泥等高碳排放行業。而“煤炭消費盡早達峰”“壓縮粗鋼產量，推動鋼鐵工業高質量發展”“鋼鐵、水泥等重點行業盡快實現碳達峰”是近期我國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措施。因此，改變主要工業產品集中在高碳排放產業進而優化工業產業結構是廣西實現“雙碳”目標亟須解決的問題。

（二）工業生產能耗居高不下

從《廣西統計年鑒2021》可知，2020年，廣西每萬元GDP消費能源為0.53噸標準煤，比上一年增加1.05%②。若將2011—2020 年廣西每萬元GDP 消費能源進行橫向比較（見表1），則可看出2011—2020 年，廣西每萬元GDP 消費能源呈小幅波動狀態。其數值自2011 年起開始下降，但在2015 年出現小幅上升，隨后緩慢下降。到2020 年，其數值與2019年基本持平。

表1 2011—2020年廣西每萬元GDP消費能源 （單位：噸標準煤）

將廣西萬元地區生產總值能耗降低率與全國其他省、自治區、直轄市進行比較（見表2），可以發現，在全國上下對生態環境保護關注度越來越高的今天，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都致力于降低萬元GDP 能耗，并取得了明顯成效。因此，在2020年，全國僅有7 個省區的萬元GDP 能耗呈上升趨勢，而廣西位列其中，增長幅度為全國第6。縱觀廣西周邊的貴州、湖南、廣東，其萬元GDP能耗均實現了負增長。粗放式經濟發展方式使得廣西的工業生產能耗居高不下，與周邊省份形成反差。廣西工業迫切需要轉型升級。

表2 2020年分省（自治區、直轄市）萬元地區生產總值能耗降低率

（三）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不容樂觀

從《廣西統計年鑒2021》可知，近年來，廣西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不容樂觀。從2015年到2016年，廣西工業廢氣排放總量從2015年的16773億標立方米迅速下降到2016 年的13485 億標立方米，但從2016 年起，廣西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不降反升，從2016 年的13485 億標立方米持續上升到2020 年的23454億標立方米（見表3）。

近年來，廣西下大力氣打好大氣污染防治攻堅戰，但前期全國大氣污染治理的主要目標為脫硫、脫硝、除塵，即降低生產生活中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的排放，控制大氣中的顆粒物排放以降低PM2.5的濃度。因此，2015年至2020年，廣西主要年份的二氧化硫排放總量、顆粒物排放量均明顯降低（見表3）。

表3 2015—2020年廣西工業廢氣排放情況

但直到2018年7月，國務院印發的《打贏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也僅是對二氧化硫、氮氧化物、顆粒物、揮發性有機物全面執行大氣污染物特別排放限值［6］，而沒有對其他大氣污染物的排放量、企業歷年累計廢氣排放總量等指標予以約束。同時，工業化的不斷推進會使得人均電力消費總量、企業數量和工業總產值不斷增加，從而增加了工業廢氣的排放量。因此，盡管自2015 年至2020年，廣西主要年份的二氧化硫排放總量、顆粒物排放量均明顯降低，但工業廢氣排放總量卻持續上升。因此，廣西要實現“雙碳”目標，應以工業轉型升級為抓手，攻克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上漲過快這一難題。

三、“雙碳”目標下廣西工業轉型升級的路徑

（一）凝聚思想共識，正確認識實現“雙碳”目標與推動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系

面對廣西工業發展中工業產業結構不合理、工業生產能耗居高不下、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不容樂觀等問題，有人建議關停一些企業，以順利完成“雙碳”目標。但由于廣西剛剛進入工業化的快速發展期，如果以關停企業的方式來實現“雙碳”目標，則會給廣西工業化進程帶來不利影響。因此，廣西必須辯證處理實現“雙碳”目標與推動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系。不能為了經濟快速發展而輕視“雙碳”目標，也不能為完成“雙碳”目標而對工業企業實行“一刀切”的政策。實現“雙碳”目標并不是要抑制經濟發展，而是用倒逼的方式推進廣西工業實現高質量發展，從而實現工業的轉型升級。“雙碳”目標是一個長期規劃，不能靠關停企業這樣的短期安排來實現。廣西要完成“雙碳”目標，應從工業發展的實際情況出發，做好戰略規劃，明確戰略重點，謀劃戰略步驟，分階段、分步驟、抓重點，用科技推動工業的轉型升級，在完成二氧化碳減排目標的同時，實現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

不少人認為，實現“雙碳”目標是經濟發展的絆腳石，給企業帶來的是負擔。按照傳統的思維，企業只有投入大量的資金改造現有的生產設備、生產工藝，才能降低工業生產中的能源消耗，減少廢氣排放，從而完成“雙碳”目標。而且，在“雙碳”目標的緊約束下，企業的環境保護準入門檻必定會提高。為實現達標排放，企業還得花費大量資金開展綠色生產研究，企業研發經費可能長期得不到回報。從發展的視角來看，實現“雙碳”目標在給廣西現有企業帶來新挑戰的同時，也為企業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在綠色經濟時代，圍繞綠色開展的創新會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一大批新技術、新產品、新項目、新產業會如雨后春筍般地冒出來。企業要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新技術來改變現有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發展附加值更高的新產品、新項目、新產業，從而實現綠色崛起。如果企業跟不上綠色發展的步伐，則有可能被時代淘汰。因此，廣西應大力普及綠色經濟發展知識，加大對綠色經濟發展成功案例的宣傳，摒棄實現“雙碳”目標會加重企業負擔的思想，抓住綠色經濟發展的機遇，實現趕超跨越。

（二）加強頂層設計

1.兼顧重點行業的排放權與發展權

“雙碳”目標是中國向世界的承諾，展現了中國的大國擔當。要實現“雙碳”目標，廣西必須提高政治站位，對碳減排工作進行整體部署。根據廣西碳排放的實際情況，把碳減排的重點放在鋁工業、煤電、水泥、粗鋼等行業。發揮行業協會的作用，摸清這些重點行業發展的現狀及發展訴求，收集整理各企業、各研究機構提出的合理化建議。制定科學合理的碳減排方案，在限制排放權的同時兼顧其發展權，在確保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的同時實現碳減排的穩步推進，讓有條件的重點行業、重點園區、重點企業率先實現碳達峰。

2.正確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

實現“雙碳”目標必須正確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發揮政府在宏觀調控中的作用，用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規制市場行為，壓實各方責任，營造公平公正的市場環境，推動廣西工業朝著更高質量、更可持續、更加安全的低碳綠色發展邁進。

同時，充分發揮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作用，用市場的自發調節實現資源的合理配置，形成既符合市場經濟規律又能引領綠色低碳發展的工業發展導向，從而增強廣西工業發展的韌性，提高廣西工業的綠色競爭力，實現廣西工業的持續健康發展。

3.污染懲處與正向激勵雙管齊下

“雙碳”目標的實現離不開企業的積極行動。為激勵更多的企業主動降碳減排，可采用污染懲處與正向激勵雙管齊下的方法。一是樹立碳管理先進典型。生態環境、能源管理等相關職能部門在對企業開展清潔生產、降低碳排放、節約能源、使用清潔能源等方面的情況進行監測管理的同時，發掘其中的典型，并予以正面宣傳和物質獎勵，讓更多的企業以此為榜樣，主動搞好降碳減排工作。二是對碳排放大戶予以規范、約束。加大對重點管理的碳排放大戶的監測管理力度，加大對環境污染的懲處力度，杜絕污染事件的發生。按照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要求，探索建立統一的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將企業向大氣排放二氧化碳所導致的污染納入企業的生產成本中，用碳排放權定價來倒逼企業綠色轉型。

（三）精心布局謀篇

1.調整工業結構

廣西可根據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最新發布的《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和地方實際，梳理廣西各地區、各行業的工業減排清單，明確廣西實現“雙碳”目標的戰略重點。通過分配碳配額、設立產品碳標簽、實行低碳產品認證等方式，推動這些重點地區、重點產業由高碳排放型向低碳排放型轉變。對新設立的企業實行目錄清單準入管理，培育發展更多以新材料、新能源為重點的新興節能環保產業，構建符合“雙碳”目標要求的現代工業體系，推動廣西工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2.優化能源結構

據研究，煤燃燒所排放的二氧化碳占我國現有碳排放的50%以上。廣西的碳排放大戶也主要集中在煤電企業及以煤為生產動力的相關企業。因此，要解決工業生產能耗居高不下、工業廢氣排放總量不容樂觀等問題，廣西應對這些碳排放大戶實行降碳管理。通過技術改造、創新生產模式、推廣降碳技術、延伸產業鏈等方式，提高用能效率，降低能耗水平，倒逼綠色轉型。同時，支持鼓勵風力發電、光伏發電等新能源的發展，構建綠色低碳的清潔能源體系，在確保能源安全的前提下調整優化廣西現有的能源結構。

3.加強技術創新

缺乏先進的綠色發展技術是廣西能耗水平居高不下、工業生產碳排放量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廣西要實現“雙碳”目標，可加大節能降耗、綠色能源替代、規模化儲能、智能電網、碳捕集、碳利用等技術的培育發展力度，用技術創新的重點突破為廣西實現“雙碳”目標提供強有力的支撐。

技術創新的成功離不開產業規模的形成和資金支持。因此，廣西可采取給予財政補貼、設立綠色發展基金、實行稅收減免、引導資本流向等方式，讓綠色低碳技術早日落地，早日實現其價值，從而撫平低碳排放生產與傳統的高碳排放生產之間的成本差，讓更多企業自覺自愿地實行綠色生產，切實降低能耗水平和碳排放量。

4.改造傳統產業

廣西主要工業產品多為高碳排放產業的初級加工制成品，這是造成廣西工業生產碳排放量高的一個主要原因。但我們不能為了實現“雙碳”目標而關停或淘汰廣西現有的造紙、鋼鐵、電力、煤炭、水泥等高碳排放產業。一旦關停或淘汰現有的傳統產業，廣西原本薄弱的工業基礎將面臨更多不確定性因素，甚至可能會影響廣西工業的發展進程。為夯實廣西的工業基礎，在培育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的同時，要加強對現有傳統產業的技術改造。摒棄傳統的末端治理思維，加強生產過程的前端管理。按照循環經濟理論，依托節能降碳技術，對碳排放大戶的生產工藝進行綠色化改造。廣西不少碳排放大戶以煤炭燃燒為主要生產動力。充分利用燃煤所產生的余熱、循環利用企業生產過程中產生的二氧化碳可有效減少企業的碳排放強度，助力“雙碳”目標的實現，推動廣西工業實現轉型升級。

5.增加生態碳匯

實現“雙碳”目標不只是“減碳”，還要主動挖掘利用本地的碳吸收能力。《廣西統計年鑒2021》顯示，廣西的森林面積為1485 萬公頃，森林覆蓋率高達62.5%③，在全國名列前茅。廣袤的森林可吸收大量的二氧化碳，減輕廣西實現碳減排碳中和的壓力。因此，廣西實現“雙碳”目標應積極促進工業的轉型升級，同時還可從農林業中尋找出路。從這一思路出發，廣西可統籌各部門的資源，調查統計廣西現有的碳匯資源并對其進行合理定價。在合理分配各企業碳配額的基礎上推進碳匯的有償拍賣，把廣西的碳匯資源變成真金白銀，為廣西工業轉型升級籌集資金。用強有力的碳吸收能力為廣西實現“雙碳”目標預留空間，從而確保這一目標得以早日實現。

6.爭取國家給予傾斜性政策

現有的工業產業結構決定了廣西高能耗、高排放的狀況在一定時期內具有一定的慣性。要迅速改變這一慣性，更多的是靠資金、技術方面的持續加大投入。而廣西是后發展欠發達地區，經濟實力較弱，綠色發展的資金、技術支撐能力有限。應積極爭取國家給予廣西傾斜性政策，差別化地推動廣西的綠色低碳發展，合理制定廣西實現碳達峰的近期目標，對廣西近期碳減排實行差異化管控，給予廣西更多的資金、技術支持，使廣西在與全國同步完成“雙碳”目標的同時實現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

注釋：

①②③根據《廣西統計年鑒2021》整理，中國統計出版社，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