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中國,全社會有一個共同價值基礎,這就是“禮”,它從神圣、德性、程序、器物等不同向度確定著權力的合法性。禮樂傳統是中國文化傳統中的犖犖大端??脊艑W家證實,中國在跨進文明門檻時,禮樂文化已趨發軔和形成。夏、商、周三代禮制因革損益,周禮已經具有了很高水準,故孔子尊崇周公,推重周禮。
《左傳》說:“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又說:“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薄抖Y記》說:“禮也者,合于天時,設于地財,順于鬼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睂τ诙Y的天然合理性,孔子說“夫禮者,理也。君子無禮不動”;孔子又說:“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p>
禮“尊尊而親親”,所以《尚書》中說“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中國將愛、敬精神貫穿于整個禮樂文明,深深扎根于基于父子親情的孝悌之道。而這也是崇尚正義的最佳體現。
古代王朝常借助一定的儀式與典禮表示自己“奉天承運”,這源自政權對天命合法性的追求。在儒家語境中,“君子貴乎天道”“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所以特別主張君子要“畏天命”?!渡袝氛f“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西周初年,周人認識到天命就是天意,天意就是民意。儒學大師們通過諸如“王霸”“義利”“人禽”等的系列論辯,為道德、倫理、政治、法律的正義確立內涵和價值標準。儒家法文化的批判精神具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意義,它包含了正義和公道。
儒家中庸的本質是用中之學?!爸小笔侵笇﹃P系的雙方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對于“庸”,《說文》曰“用也”,東漢經學家鄭玄說《中庸》“記中和之為用”。評人論事之“中”或“不中”,要對標“天命”。
世間萬物,各有其價值和位置,貴在做好自己,找到自己生命的節奏。老子說:“自知者明,自勝者強”。孔子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正,后人從文字上解讀為“守一以止”。老子說“道生一”“載營魄抱一”;孔子說禮“必本于太一,吾道一以貫之”。在這樣的思維中,每個人都明德、知止,端身正己而“思無邪”,最后社會達到至善。這樣的思維不東張西望、左顧右盼,而是主張絜矩成人,至誠無息,執中而立,具有深邃的動力和發展持續性。
義,為“五?!保ㄈ?、義、禮、智、信)之一,有“正義”之意。它是極其重要的道德范疇,《中庸》說“義者,宜也”,“義”一定正,不正何“義”?《墨子·天志中》說“義者,正也”。在先秦儒家大師中,孔子曰“仁”曰“義”,孟子則講“仁義”,荀子則首提“正義”。如《荀子·正名》曰“正利而為謂之事,正義而為謂之行”。“義”包含人之行為的正當與公正,也包含社會制度評判的合宜與公平。
中國早期正義論思索古與今、我與世界、價值觀與方法論,是通往中心坐標的最優路徑、至佳選擇。儒家十分看重“愛”與“敬”,《論語》說:“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孔子說“愛與敬,其政之本與”。對于愛與正義,中華傳統文明中的信奉全然而徹底。
先民們認知世界,以天地為師,著眼古往今來,關注四方上下。在中華文化的早期典籍中,“天 下”“萬 方”“四 ?!睂?出不窮,這源于中華文明的天下觀、世界觀、整體觀、系統論。在與世界互動中,古人深刻理解“天道成而必變”“道彌益而身彌損”之類的道理。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是孔子的社會政治理想。他站在人類發展的中心點,思考人心與道心、人情與人義、天理與人欲的關系?!墩f文解字》說“背私為公”,“公”即“公共意識”“公共道德”。
中國儒家講求“角色倫理”,也就是人各正其名,各盡其職,這樣的倫理要求特別注重一個人作為“小我”在“大我”中的一個部分,強調集體意識、先公后私,強調“私”服從于“公”。孔子認為,堯、舜、禹、湯、文、武時代是“有道”之世,人們以天下為公。在這里,“公”還可理解為“共”?!疤煜聻楣笔钦f人生活在共同的社會中,應該休戚與共,協同一致。
“天下為公”體現的正義論是人心和順、世道和諧、社會大同的前提。人類文明的普遍法則與基本價值在于公平和正義,它首先表現為社會秩序上的和諧與和順?!肮珓t不為私所惑,正則不為邪所媚”,“唯公然后可正天下”。
從古至今,“天下為公”是中華民族一以貫之的理想與追求?,F存于《孔子家語》和《禮記》《禮運》篇中的“大同”論,也被視為中華民族的正義篇,是儒家仁學正義論的代表作。
我們要認清自己的文化方位,思考中華文明與人類共同價值之間的關系。這些取決于中華文化的特點、特性與特色,取決于我們的哲學智慧和文化氣象。我們要更多地在認真理解和傳播“優秀的傳統”上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