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國強
(呼和浩特土默特學校,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31)
20世紀70年代末,三個挪威學生因被同伴欺凌后而自殺,挪威學者奧爾韋斯開始對校園欺凌現象進行系統地調查研究。到80年代以后,這個問題也逐漸引起歐美其他國家的關注。[1]我國有關校園欺凌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但近年來,由于校園欺凌典型案例不斷增多,校園欺凌問題逐漸受到社會的普遍關注,對該問題的研究也一度成為我國教育學、社會學、心理學、法學等諸多學科研究的熱點課題。雖然有關校園欺凌的基礎研究以及干預方面的探索在不斷豐富,而且國外有些研究成果已經初見成效,然而從我國新聞媒體曝光出的一些校園欺凌案例來看,校園欺凌正如同病毒一樣在不斷“進化”中,其形式和特點不斷翻新,其消極影響和社會危害也早已超出學校范圍。我們必須對這些新變化予以足夠的關注,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治理校園欺凌問題。
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各種網絡媒介極大地推動著社會信息的交流與傳播,而正是在這種形勢下,越來越多的校園欺凌案例進入人們的視野。這些案例除具有與傳統校園欺凌相同的本質特征外,還體現出一些新的發展趨勢。以下是發生在呼和浩特市的一例校園欺凌案:[2]
楊某是呼和浩特市第十九中學初三的學生,2019年10月22日,楊某準備到學校上課,在學校旁邊的一個巷子里被一伙人搶走了手機。這伙人用手機以楊某的身份給她的同學朋友發消息,說自己出了點事需要借300元錢,但是沒有借到。事后楊某的母親表示,孩子不是第一次被要錢,還曾在學校附近遭人圍毆。據學校政教主任講,早在2018年楊某就曾受到過欺凌,幾名在校學生由于向楊某勒索錢財未果,便糾集校外青年將楊某騙至校外東巷附近對其進行毆打,當時還圍觀了數十名學生。
通過上述案例可以發現,當前校園欺凌一個顯著的特征即為“社會化”趨勢。這種所謂的“社會化”是指,校園欺凌不再只限于校園內,已然超出了學校的范圍,主要通過物理空間、參與者以及影響和危害等三個方面表現出來。
校園欺凌“社會化”最直觀的體現是事件發生的地點超出了校園的范圍。早期校園欺凌事件大都發生在校園物理空間范圍內,即校園里,可能會發生在教學樓拐角處、廁所中,也可能會發生在其他較為隱蔽、不易被發現的地方。但不管在哪里,仍然沒有超出學校的圍墻。而從當前一些案例來看,盡管學生之間的沖突苗頭可能在學校中發生,但校園欺凌事件卻出現在校園之外的場所,這與當前的學校管理體制是分不開的。近年來隨著教育領域改革的不斷深化,學校制度建設和管理改進也成為教育改革的重要任務,特別是在教育現代化的推動下,學校管理技術和基礎設施也在不斷升級,學校內部監控設施可以在預防校園欺凌中發揮積極作用,欺凌者也會因此而不愿或不敢在校園內實施欺凌行為。
從校園欺凌事件參與者的身份來看,也出現了“社會化”的特點。按照欺凌行為實施者的人數可以將校園欺凌分為兩種:一是個體對個體實施的欺凌行為;二是群體對個體實施的欺凌行為。在以往,無論是多少行為者參與的校園欺凌事件,大都發生在校園的物理空間內,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欺凌行為的參與者大都是本校學生,可能是本班、本年級,也可能是本校其他班、其他年級,至多擴展到其他學校的好朋友幫忙。然而當前的校園欺凌事件中卻加入了一些非在校學生,特別是那些已經脫離學校、沒有正當職業、游蕩在社會上的不良青少年。所以說,從當前校園欺凌行為的實施者身份來源看,涉及到的人群也已經從“象牙塔”擴展到了社會。
校園欺凌的“社會化”還表現在欺凌事件的影響和危害方面。隨著校園欺凌現象發生場所和人群的“社會化”,校園欺凌的影響和危害也從校園中蔓延到了社會層面。首先,因為當前很多校園欺凌行為發生在校園之外的社區和街道,因缺少類似學校中專門的管理人員,所以欺凌者的行為可能會更加肆無忌憚,也會招來更多的旁觀者,會有更多校園外的人群接觸到這一事件,造成社會人群特別是家長和其他學生們的心理緊張。又因為社會不良青少年的參與,也使得校園欺凌問題不再簡單地被歸結為學校教育問題,尤其是當出現一些法定年齡已經達到成年的不良社會青年,他們為了獲取不當利益而利用、慫恿、教唆校園內的學生,或伙同校內學生一起實施欺凌行為,其性質就更為不同。這些“社會化”青少年的加入,會加重受欺凌者所遭受的身心傷害程度,也會給實施欺凌行為的學生帶來心理和行為上的強化,造成社會不良風氣竄入校園內部,給學校安全工作 和學生健康成長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
當前校園欺凌事件及其影響已經超出了學校管理的空間范圍,所以僅將防治校園欺凌的任務限定在學校教育和學校管理上,難以從根本上治理校園欺凌問題。在校園欺凌“社會化”的發展趨勢下,學校在防治校園欺凌工作中的各種局限性表現得尤為明顯。
在當前的校園欺凌防治工作中,物理空間范圍的局限是學校面臨的第一個困境。正是因為以往的校園欺凌大都發生在校園之中,所以學校管理人員和教師能夠及時發現欺凌現象并及時采取措施,可以說學校是防治傳統校園欺凌問題的首要陣地。然而隨著校園欺凌“社會化”趨勢的發展,越來越多的欺凌行為早已走出了校園的視野范圍。這種邊界局限性制約著學校的管理視野,使得學校的管理人員和教師難以及時發現發生在校園外的欺凌行為,于是便造成“校園里一片風平浪靜,而校園外卻血雨腥風”的假象。
學校在防治校園空間范圍以外的欺凌事件中,不僅面臨難以及時發現該類事件的問題,同時因為學校自身職權的限制,也難以做到及時有效地干預和處理。盡管現在大部分學校比較重視校園周邊的安全隱患排查工作,然而這并沒有完全避免校外包括校園周邊欺凌事件的發生。這是因為政府賦予學校更多的是校園周邊環境安全排查的義務,而非行之有效的職權,很多情況是學校通過深入了解得知欺凌事件后回到校內解決。從結果上看,這樣雖然也能對此類事件進行處理,但因為沒能及時制止欺凌行為,給雙方造成的傷害都已經形成,學校的工作也只是事后的救濟干預。
在校園欺凌“社會化”的發展趨勢下,學校在防治校園欺凌的效果上也同樣出現了明顯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主要與學校對校園欺凌問題的處理方式有關。限于教育工作者的職業特點和學校的社會職能權限,在解決校園欺凌問題上往往是一邊對受欺凌者進行撫慰和干預,一邊對欺凌者進行批評教育,情節較重時,比如受欺凌者出現身體傷害的情況,則會就相關的醫療費用進行協商。對欺凌者來說,他們雖接受了教育懲罰,但這種懲罰一般只是根據校規校紀予以記過、留校察看等處分,并沒有法律那樣的強制性,所以學校處分對欺凌者的威懾力可能并沒有那么大,不一定能夠喚醒欺凌者內心的懺悔和敬畏。更重要的是,學校的懲罰權限只是針對本校學生,對于校外那些社會參與者或者其他學校的學生并無教育管理權和懲罰權。
2017年國家教育部等十一個部門聯合印發《加強中小學生欺凌綜合治理方案》,[3]要求相關部門要從綜合治理的角度來防治中小學生欺凌問題。從國家的頂層設計也可以看出,僅靠學校來治理校園欺凌問題,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要想根治這一教育和社會問題,需要多方協作治理機制。筆者從學校管理實踐經驗出發,提出以學校為中心的協作模式圖:

圖1 多方協作治理校園欺凌模式圖
依照圖1所顯示,在校園欺凌逐漸走向“社會化”的背景下,校園欺凌防治工作機制應該具備以下三個特點:一是學校依然是防治校園欺凌的中心陣地;二是政府部門和家庭通過各自途徑直接參與到防治工作中;三是社會力量通過對家庭的影響間接參與到防治工作中。
盡管校園欺凌出現了明顯的“社會化”特點,已經突破了學?!斑吔纭?,但是學生的欺凌問題依然脫離不了學校,大部分學生出現問題的根源主要發生在學校,所以在建立多方協作的校園欺凌防治工作機制時,學校永遠處于工作的中心地位,應發揮出核心作用。同時,校園欺凌已經不再是某一個學校內部的問題,也可能發生在不同學校的學生之間,所以還需要加強學校間的互動和交流,從全局思考探索并建立區域性的學校欺凌防治共同體,為所有學校搭建一個行之有效的區域校園欺凌治理協作平臺。
政府參與到校園欺凌防治工作中,一方面是當前校園欺凌新發展特點的內在要求,另一方面也是政府不斷提升和完善社會治理能力的表現。政府在應對校園欺凌問題上,首先需要依據國家相關的政策法規,結合地方實際情況,設計和完善校園欺凌防治工作制度。此外,政府相關部門,如教育主管部門、公安機關以及普法教育宣傳部門等也可以結合自身的職能權限以及優勢資源,積極同學校配合,給予學校欺凌防治工作相應支持。
2021年10月23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指出,“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應當與中小學校、幼兒園、嬰幼兒照護服務機構、社區密切配合,積極參加其提供的公益性家庭教育指導和實踐活動,共同促進未成年人健康成長。”[4]隨著校園欺凌發生率不斷增加,欺凌問題越來越成為影響中小學生健康成長不可忽視的因素,因此家長們必須對欺凌問題予以重視,積極同學校保持聯系和溝通,主動參與到校園欺凌防治工作中來。
家庭是影響個體心理發展的基礎性因素,而家庭所處的社會環境又通過對家庭的影響來對個體產生影響。所以溫馨的家庭氛圍離不開良好的社會風氣,營造和諧的社會環境也有助于緩解社會的人際緊張,而基于此也能夠影響到個體在學校中的人際關系和行為方式。當前,社會的信息環境不容忽視,政府監管部門應加強對各類媒體的引導,嚴防對個別校園欺凌事件做各種不良目的的報道和炒作;同時倡導社會媒體更多地關注和傳遞具有正能量的觀點、消息和新聞,以此來降低和減少學校欺凌事件的發生率和蔓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