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綜合材料繪畫表現

張鑫淼

（西北民族大學）

綜合材料繪畫是近現代繪畫創作的產物，隨著社會和科技的不斷發展與創新，藝術家在繪畫創作的過程中不單單拘泥于傳統的繪畫創作表現手法，而是通過尋求媒介的突破與變革，運用不同質感的綜合材料來展現畫面中的藝術語言與形式。綜合材料繪畫在原有繪畫技法基礎上應用不同材質的材料來表現物體肌理與質感從而達到畫面效果。在繪畫發展過程中，綜合材料繪畫的誕生和延續以現代人藝術鑒賞能力的包容性和繪畫觀念的逐步轉變為基礎。

一、綜合材料繪畫簡述

（一）中國繪畫發展

中國繪畫的歷史源遠流長，從黃河流域發現的原始巖畫算起已有超過5000年的歷史。在斗轉星移的同時，我國繪畫發展史也在不同時期呈現出了各不相同的繪畫特征。從秦漢時期的畫像石、畫像磚，唐朝時期的宗教壁畫至元明清時期的文人畫，中國傳統繪畫將水墨表現手法發揮至極，后伴隨著五四運動的開展，中國繪畫也迎來了技法上的革新。藝術的發展史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受益人群的欣賞史。在中西方文化相互融合的社會背景下，繪畫的形式也在隨著時代的變遷而逐步改變。跟隨時間的腳步，到如今越來越多的畫家不單單拘泥于單一的繪畫表現手法，在畫面效果的呈現上展現出了多元化視覺語言。多種材料的使用衍生出了當今畫家們熱議的以綜合材料為媒介來繪畫的實踐性藝術。這種繪畫的方法簡而言之，便是畫家通過對畫中不同材質的把握，使用一些具有不同紋理的綜合材料來達到畫面的預期效果。

（二）西方繪畫發展

從“水性丹培拉技術”到“油性丹培拉技術”直至西方油畫的產生與發展，從在畫面中著重強調光影、形態、造型等發展至運用抽象表現手法描繪畫家的內心世界，“間接畫法”發展至“直接畫法”再到“材料綜合繪畫”的過程使得綜合材料繪畫也如同傳統繪畫一樣成為獨立繪畫門類。整個西方繪畫發展歷程中都貫穿著繪畫材料語言的發展史。自1908年，畢加索繪畫作品《夢想》中在鋼筆素描繪畫中貼上了一張水粉小紙片開始，新的繪畫方式被帶入藝術家的視野。至二十世紀的歐洲，一些畫家開始借助抽象手法和材料來展現畫面，這為綜合材料繪畫這一繪畫種類被獨立界定奠定了重要基礎。綜合材料繪畫便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發展延續至今，許多藝術家嘗試通過不同材料來展現繪畫作品，安東尼·塔皮埃斯可以被稱為綜合材料繪畫發展史中的一位重要領軍人物，他的作品在展現精神世界的同時也在不斷擴展材料在繪畫技法中的應用與表現。安塞爾姆·基弗在西方綜合材料繪畫領域極具代表性，其繪畫作品通過運用多種材料如麥秸、石沙、鉛、鐵絲等，在突出畫面主題的同時展現了畫家的內心世界。

（三）綜合材料繪畫的發展與延續

繪畫從早期發展至如今，工具和材料對于繪畫的作用占據了重要位置，在繪畫過程中人們不斷嘗試使用各種工具和材料來表達畫面，從而達到藝術家所期望的畫面效果。如西方的繪畫通常以油性顏料和亞麻布等作為主要材料，在畫面的表現中給人以厚重和細膩的感覺，而中國繪畫發展過程中所運用的材料以水性顏料以及不同種類的宣紙為主，所表現出的效果給人以輕薄且極富意境之感，不同的繪畫材料在繪畫中所呈現出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各有所長。從早期發展至今，繪畫的種類大致可分為：壁畫、水彩畫、水墨畫、油畫、版畫、色粉畫、漆畫、蠟彩畫……從發現最早的畫像石畫像磚到壁畫的發現與研究，人們將需要記錄的事物及形象繪制在墻壁及石頭上，到后期運用礦物質顏料加以媒介的調和，在宣紙或亞麻、棉質畫布上進行繪畫。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繪畫的發展與其所用材料是密不可分的，材料的使用也在不同程度上揭示著繪畫的發展歷程。

從某種意義上說，綜合材料并不是一個新興的繪畫種類，早在多年前，我國工匠畫家就已經運用多種材料作為媒介來表現畫面，在傳統壁畫中我們可以找到繪畫中對材料的應用及表現，傳統的瀝粉貼金工藝①可將壁畫表現得華麗多彩、熠熠生輝。瀝粉的材料決定著這項工藝最終呈現效果的好壞，原料一般多用滑石粉。以中西方繪畫交融的代表敦煌壁畫為例，莫高窟開鑿于前秦建元二年（366），距今已有1600余年的歷史，所以早在古代就可以發現繪畫中對材料的使用。但是被社會生產原材料的發展因素所限制，在繪畫中所運用的材料也相對單一。隨著社會不斷發展到現如今，工業和科技的發展與變革使得多種材料應運而生，帶有現代社會工業科技等元素的復合型材料豐富了畫家在藝術創作過程中對材料的應用與選擇，同時，對不同材料的運用也豐富了畫家筆下所呈現的多層次畫面效果。人們在尋找和應用不同材質材料的同時努力地將其有機結合，從而實現畫面效果的統一。現代主義繪畫體系中綜合材料繪畫這一概念便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產生、發展與完善。

只有恰當地分析材料自身屬性，才能使之在畫面中更全面地展現作用與效果②，不同質感的材料給人傳達的直觀感受各不相同，隨著時代的發展與工業體系的調整，復合型材料③逐步進入人們的生活中，因此，藝術家對材料的選擇也變得更為多樣，綜合材料繪畫發展至今涉及的材料具有廣泛性，且在對材料的使用中也在尋找材料間的互通性。面對綜合材料繪畫發展與延續的問題，通過對德國當代藝術家安塞爾姆·基弗等大量現當代藝術家的作品欣賞后，認識到藝術形式與內容是共同發展的，畫家可以通過不同形式展現出作品內容，使得畫面更加飽滿且富有張力，但是除了形式，畫面自身的內容也是同樣重要的，所以若想使不同材料在畫面中呈現最大化的效果，必須為材料定義其在畫面中的作用。在綜合材料繪畫不斷發展延續的同時，藝術家對材料語言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探索，將畫面所要抒發的情緒賦予材料來表達，這是一個不斷實踐與探索的過程，這一過程同樣是逐漸提升世人審美水平和藝術觀念的發展歷程。

二、綜合材料繪畫的應用表現

（一）材料對畫面表現的作用

雖然在創作中運用多種材質來表達畫面著實可以使畫面更加豐富搶眼，但畫面中所運用的綜合材料對于作品的實質性意義終究是什么？這無疑是每個欣賞者心中的疑問。運用多種材料來完成畫面創作，首要原因是促使畫面效果更為完美，無論是運用不同材質的材料來繪畫作品，還是運用不同構圖形式來把握畫面等繪畫手段，這些畫家為畫面所做出的努力與創新最終目的都是服務于更好的視覺體驗，讓欣賞者在觀賞畫面時能耳目一新，流淌于藝術展館，從繁多的藝術作品中脫穎而出。但是運用綜合材料來繪畫藝術作品的原因，不單單是出于這淺顯的目的。

在現當代綜合材料繪畫中我們可以看到，除了一些天然材料（砂巖、泥土、植物等），還使用了許多現代合成復合材料，如鐵、不銹鋼、玻璃、化學涂料等。通過對不同材質的運用可以為畫面展現出不同的繪畫效果，使作品呈現的狀態更為豐富，表達的畫面質感可以更為明確。例如，一些天然材料的使用。土或沙粒的使用可以增強畫面中所要描繪物體的質感，使畫面變得更加厚重，質感明確。一些棉、麻、絲綢等柔軟制品和鋼鐵、玻璃等堅硬種類材料在畫面中所表現的效果是各不相同的。在繪畫創作過程中運用天然材料，除可以更好地表現畫面所需效果，也可以通過藝術作品感受人與自然的有機結合，在藝術家的幫助下實現人與自然的另一種溝通與接觸，實現藝術家與觀眾的共鳴。除此之外，綜合材料繪畫也能實時地反映出當代人類社會對材料應用的社會背景。一些復合型材料的應用，如經過人工提煉或合成的金屬元素：鐵、不銹鋼、玻璃等，現代社會發展下所形成的科技型廢棄物，如線路主板、芯片、儲存卡等元素的使用，畫面所表達的精神內涵與時代主題、科技主題等基本一致。在繪畫創作的過程中，每一種材料都有其不同的特點以及畫家所賦予的獨特含義。在綜合材料繪畫創作中對于不同材料而言，畫家賦予材料的情感和意義遠遠超出了材料本身。同時，對于畫家來說，尋找準確的材料來表達自身想要達到的畫面效果，準確地傳達畫面的精神意義，這不失為一種智慧。確保尋找的新材料與畫面效果相得益彰，從而讓畫面呈現出更好的視覺效果，這也是當代繪畫的一種創新手段。綜合材料繪畫實踐過程中嘗試使用不同材質的材料表現畫面是繪畫創作者的必經之路，材料能在一定程度上襯托出繪畫主題，同時，能給欣賞者帶來更直觀的視覺感受。材料可以有效地改變畫家在繪畫過程中應該遵循的繪畫技巧和過程，并通過材料豐富畫面，從而給人更強烈的視覺體驗。

（二）綜合材料繪畫中的材料媒介屬性

綜合材料繪畫的繪畫技巧更加注重材料美的展現，不同材質在畫面中所起作用和呈現出的效果截然不同，每一種材質的材料都具有其獨特屬性。自二十世紀中葉以來，西方很多畫家不拘泥于單一的繪畫材料進行畫面創作，開始運用綜合材料來豐富畫面，形成現在人們所說的綜合材料繪畫。最具代表的畫家有西班牙的塔皮埃斯、法國的杜布菲、美國的勞森伯格等。這種繪畫方式是先以作品的“形式”去刺激觀者的視覺，在經歷過視覺沖擊后，又加以“材料”的質感、機理等來刺激觀者的觸覺，使人們在欣賞繪畫作品的同時，能切身感受畫面的凹凸起伏等。但是在繪畫創作的過程中，不同材質的材料在創作運用時，畫家無法直觀地預見其在畫面中應用所呈現的最終效果，所以綜合材料繪畫在創作上也展現了與傳統意義繪畫截然不同的繪畫特點，即未知性與偶然性。這就要求創作者不但掌握基礎的繪畫技法，同時，要加強對不同材料的實踐運用與把握，通過多次實踐嘗試從而更好地掌握材料，使呈現的畫面達到預期的效果④。

綜合材料繪畫作品所呈現出的畫面效果直接或間接地受到材料媒介的制約，材料媒介的選擇與使用方式是畫家發揮主觀能動性的產物，藝術家通過運用不同的繪畫創作手段：或是拼貼重組，或是尋找材質肌理，或是運用抽象的畫面形象繪制具有象征意義的畫面，或是運用其他手段等，皆是通過材料媒介向觀者傳達視知覺的感悟，通過對視覺沖擊直觀展現畫面內容。媒介不僅僅指材料的物理性質，還指某種文化或某個個別藝術家所特有的表現風格⑤，通過媒介傳達繪畫創作者的思想和畫面主要內容是繪畫的基本手段和方式，而綜合材料繪畫的繪畫形式便是擴大了對材料媒介運用，從而達到更強烈的視覺沖擊，材料媒介屬性對于綜合材料繪畫而言顯得尤為重要。

（三）繪畫觀念的轉變

當前，隨著多元文化環境的發展，人們所接受的藝術形式和類型變得更加豐富，不再局限于單一的形式或渠道。藝術的表現方式和媒介手段也在隨著時代變遷而逐步改變。對于藝術創作者來說，當今藝術發展趨勢正在給藝術家帶來全新的創作考驗。在以材料為媒介作為繪畫創作突破口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在當今時代繪畫的概念正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變化。綜合材料繪畫這一繪畫形式的魅力就在于運用創作過程中所使用的繪畫材料，通過藝術家之手被賦予更多精神內涵，從而帶給觀者前所未有和意想不到的視覺體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綜合材料繪畫在繪畫構成中除去基本的點、線、色彩、構圖、形態等要素，更加強調材料質感在畫面中的體現，但在創作過程中強調材料質感的同時，也應繼續遵循繪畫的基本要素。運用綜合材料創作出的畫面不但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更能鮮明地表現出畫面的質感和韻律。在繪畫創作的過程中，綜合材料繪畫無論是采用何種形式去表現畫面，都離不開藝術家自身所想表達的精神世界，不同材料在不同藝術家眼中其材料語言也是各不相同的，在對材料的選擇與使用上更是以繪畫創作者的繪畫觀念指引為主導的，但是大致相同的是在創作過程中運用不同材料展現畫面其最主要目的還是用以抒發表達藝術家的內心世界，與此同時，在繪畫技法的突破中也迎合并帶動了大眾的審美需求。

三、結語

綜合材料繪畫中材料語言在藝術創作中的重要性不容小覷，且材料在繪畫中所展現的美感與所扮演角色更是多變的。通過對材料的靈活運用使得繪畫形式發生微妙轉變，而這一轉變會進一步加快繪畫藝術發展的腳步，繪畫材料不再僅僅居于繪畫中的從屬地位而存在，綜合材料打破了傳統繪畫的定義。我們無法準確判斷未來綜合材料繪畫的發展趨勢，但回顧繪畫發展到現在的歷程，繪畫媒介、材料隨著時代的變化而逐漸改變，這是顯而易見的，繪畫的主題和形式緊跟時代的步伐。綜合材料以媒介的形式存在，作為繪畫中一種重要的繪畫語言出現，它不僅增強了藝術作品的視覺表現力，也給繪畫創作者在繪畫領域的作品創作帶來了新的思潮。

注釋

①吳大鞾.法海寺瀝粉貼金技法藝術特點解析[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15.

②王竹珍,陳耀明.綜合材料的藝術表現[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5.

③王榮國,武衛莉,谷萬里.復合材料概論[M].哈爾濱:哈爾濱工業大學出版社,2001.

④陳守義.材質·構成·表現[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

⑤滕守堯.藝術與視知覺[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29: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