畬族霞浦式首服特征及其發展現狀分析

李佳霜，關福旺*，楊竹麗，邱夷平,2

（1.泉州師范學院 紡織與服裝學院，福建 泉州 362000；2.東華大學 紡織學院，上海 201620）

畬族是福建分布最為廣泛且人數最多的少數民族，對于畬族而言，其頭飾和服裝是當地人民對民族精神的傳承，是千百年來人民情感無言的載體。福建省霞浦地區是畬族的主要聚居地之一，人們在遷徙中逐漸形成了具有典型地域特征的畬族霞浦式服飾，當地畬族人稱之為“鳳凰裝”[1]，但在社會現代化與轉型的過程中，畬族霞浦式首服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面臨傳承危機。現有的關于霞浦畬族服飾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紋樣、區域性特征比較以及服飾美學設計，傳統畬族服飾與現代社會存在脫節現象，畬族霞浦式服飾文化的認知普及與服飾傳承創新在當下具有重要意義。

本文對霞浦式首服特征進行深度分析，凝練其核心元素，并指出其在現代服裝設計中的應用。霞浦畬族在遷徙過程中與周邊畬族以及漢族地區進行了融合，但是從如今畬族服飾發展存在的困境來看，這種融合需要緊跟時代發展的步伐，需要在扎根傳統的基礎上再進行優化和創新。從文化遺產傳承發展角度出發，提出了一系列建議，并期望畬族服飾能夠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有所改良和發展。

1 霞浦式首服特征分析

1.1 霞浦式首服樣式特征

畬族的居住特點是大分散、小聚居[2]。霞浦地區畬族首服與其他地區相比具有自身特點，主要分為兩個分支——東路式與西路式。霞浦縣東部的水門畬族鄉和牙城、三沙等鄉鎮的畬族人的服飾被稱為“東路式”[3]。西路式服飾較為典型，代表性地區主要在霞浦縣的中部和東南部。霞浦畬族服飾設計重心在于對女性服飾的表現上，注重對整體協調程度的把握。霞浦式首服的樣式特征可從幾個方面進行詳細解析。

1.1.1 霞浦式頭飾——鳳冠及斗笠

對于頭飾形制及其裝飾內容的表達是民族特色的集中體現。畬族女子所佩戴的特殊頭飾被稱為“鳳凰冠”，它是畬族最具代表性和區分度的飾品[4]。鳳冠（圖1）是女子結婚時所配冠戴，一生只佩戴一次，死后隨葬[5]。霞浦鳳冠是由很多片具有厚度的棉布拼合而成，造型類似一個三角錐形狀，在冠后側加以若干銀片、銀花、珠串等細碎點綴。通常婚禮時，會在鳳冠的銀片上刻吉祥圖紋，加以紅色絲線與其共同裝飾，視覺上增強了佩戴者的莊重感，也代表著畬族人民對于婚嫁儀式的重視。

霞浦地區臨海，氣候相對濕潤。婦女在日常勞作時會裹頭巾，或者帶花斗笠，比較突出的是霞浦畬族的尖頂花斗笠，這種斗笠多用編織手法制成，編制嚴密，最細處一顆谷子都放不下。與漢族的斗笠不同的是，霞浦式斗笠固定的位置在后腦勺的鳳尾發髻，而不是在下巴部位。為了裝飾美感，人們常在斗笠上搭配紅色或者白色的綢帶，再加上各色的珠串，這種斗笠的制作極其耗時，在福建畬族中是非常珍貴的，常被作為陪嫁物品。

1.1.2 霞浦式上衣

霞浦畬族傳統服裝上衣為古典右衽大襟式小袖服款式[7]，衣服上有肩套，一般沒有口袋。霞浦式女性上衣的核心在于其服斗處的裝飾，是當代服裝設計可以參考與提煉的部分。

西路式是典型的霞浦形制，可以兩面翻身穿著，通常人們逢年過節會穿著正面，勞動時穿著反面以保護花紋[8]。西路式服裝的領口相對低窄，大面積暗沉主色，上衣艷麗裝飾集中在服斗上角，左側延伸到中線位置，右側到襟邊緣。裝飾圖案多以繡花工藝實現，習慣以衣襟繡花所繡組數分稱為“一紅衣”“二紅衣”“三紅衣”等[9]，服斗處裝飾具有浪漫的文藝色彩，簡潔細致。

東路式上衣只能單面穿著，服飾為復領、領口裝飾有兩顆紅綠相間的絨球[10]。東路上衣樣式也有一、二、三紅衣之分，不同點在于，東路式的裝飾部分為橫向裝飾，貼合服斗外形且裝飾面積較大，且裝飾內容和表現手法相對西路來說更加的粗獷生動，裝飾工藝處處體現出畬族原始圖騰觀念的延伸和外化[11]。

霞浦男裝受漢族的影響很深，款式簡潔，基本上沒有配飾，整體服裝幾乎與漢族男士服裝一致[12]。這里值得一提的是霞浦式男背心的獨特設計，它是立領窄肩設計，衣服外形上窄下寬，形成一個長梯形，一般來說領口處會有一枚銀扣作為裝飾，口袋的設計巧妙地融入刺繡紋樣，兼具了實用性與審美性。

1.1.3 霞浦式攔腰

霞浦攔腰處于服裝中心位置，是觀者的視覺焦點，其裝飾題材的選擇別具一格。攔腰較為厚實，一般由兩層面料縫制而成，先是打底的黑色布料，再增加一塊繡有豐富圖案的方形綢布作為點綴。整個外形類似于梯形，裝飾性內容被放在了裙頭部分，在連接著裙頭的兩側會附上不到1 cm 的滾邊，兩側滾邊的裝飾紋樣一般與裙頭一致。霞浦攔腰上繡有各種花卉、鳥獸及人物紋樣，系扎時，彩帶先往后圍，再轉前圍，在腰部正前方打結，余下部分自然垂于圍裙中央，相傳是象征宮服之“國帶”[13]。

1.1.4 霞浦式褲裝、大裙及綁腿

霞浦畬民下身裝束常根據其活動與場合進行選擇。女性日常所穿著的是一種沒有口袋的“半長褲”，這種褲子褲頭與褲管都較為寬松，通常褲身為黑色。畬族的大裙是女性結婚時專用長裙，是用來增加儀式感的配套件，顏色基本以黑色為主，長及腳背，基本形制分為筒形與圍形。綁腿也是畬族一大特色，常在勞作時穿著，霞浦地區綁腿基本上都是用一塊三角形的白布縫制在末端，再系上紅色瓔珞和紫色的長襟，它被用來隔絕皮膚，盡量防止蚊蟲與荊棘，方便畬民在深山中勞作，在冬季還有一定的保暖功能。

1.2 霞浦式服裝色彩與紋樣造型

霞浦東路式與西路式服裝在色彩運用上有比較明顯的差別。服飾的主基調和紋飾有著非常大的關系，衣服的紋飾色彩鮮艷時，底色一般采用明度較低的色彩[14]。霞浦西路式主要以黑色與青色為大面積底色，紅色和粉色次之。它會利用白色在顏色復雜區域旁作為邊框，使得整體圖案在衣服上更加顯眼且具有整體感。西路式服裝會在裝飾旁邊增加金邊，以此來增強服裝視覺美感與整體質感。相對來說，霞浦東路式服裝整體色彩沒有那么多束縛，除了仍然是以黑色或青色為大底色以外，對于其他色彩的運用大膽隨心，善用紅與綠的色彩對比，服裝色彩濃烈又狂野。

霞浦畬族服裝刺繡表達的主題來自他們所處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生活。一般刺繡面積較大，在多個位置都繡有裝飾圖案[15]。通常圍腰分布比例大，其次是服斗，再次是衣袖，起到一個裝飾視覺中心的作用。西路式的紋飾多描繪龍、鳳等吉祥紋樣以及一些花卉植物，其服斗上的紋樣裝飾變化比較少，裝飾紋樣較為整齊，構圖偏程序化，呈現出和諧統一的視覺效果。東路式的紋飾會有群組人物、男女相會以及對動物的描繪，服斗上的紋樣中會對傳統題材形象進行抽象概括，并且會將人物放在最中心的位置，旁邊以一些吉祥紋樣作為點綴。

2 霞浦首服在服裝設計中的應用

畬族女裝豐富度和視覺沖擊力的表現基本匯聚于刺繡紋樣上，其中女子所穿著的圍腰以及腰間會系的織帶是一大裝飾特色，如圖2 所示。在現代服裝設計中會將織帶和圍腰的分組長條形制融合服裝輪廓進行創新設計，使得畬族織帶和圍腰的裝飾形制得到了延續。

畬族傳統顏色的運用在現代服裝設計中也十分常見，如霞浦式服斗和圍腰常運用的黑、紅色，以及在點綴時運用的綠色、藍色、黃色等，在現代走秀中就有體現。如圖3 所示，古馳（Gucci）2017 早春度假系列秀場上的這件大衣以黑色為主色，紅色為次，再是一些其他顏色的點綴搭配，這種色彩搭配與畬族整體呈現的復古感類似。

鳳凰紋樣是霞浦式乃至中華畬族共同承認的使用偏好。圖4中所展現的嫵WOO 2019 秋冬新品中就出現了對于鳳凰紋樣的運用，它將鳳鳥與花卉圖案相結合，相互輝映，放置在了前胸部位，圖案的運用與畬族如出一轍，都是突出主體的同時用細節進行裝飾，裝飾效果會更加整體，不顯突兀。

3 霞浦式首服發展困境及解決對策

3.1 霞浦式首服現實困境

如今不僅僅是畬族首服文化，就連畬族本身的民族文化都在逐漸消亡之中。畬族傳統服飾整體缺乏時尚感，難以在眾多民族服裝中凸顯出來。年輕人的服飾嚴重漢化，基本除了重大節日及隆重活動以外，不會穿著畬族傳統服飾，只有少數老一輩才保留著穿著傳統服飾的習慣。畬族有本民族的語言但沒有本民族的文字，他們的文化和手工藝基本都依靠口頭傳承[17]。年輕一輩對于畬族的傳統工藝大多缺乏興趣，因為手工制作需要極大的耐心和高昂的時間成本。霞浦畬族乃至整個畬民族中很多真正傳統的工藝技術基本已經瀕臨失傳，畬族服飾文化也在逐漸消失。

3.2 霞浦式首服困境解決對策淺析

畬族首服目前存在的困境，是長期以來形成的結果，在此對困境解決進行思考。

3.2.1 提取元素，結合潮流

首先畬族服裝是經過長久積累延續的，形制的傳承具有畬族本身特性，不能隨意改變，但我們可以提取畬族元素，將它與當前流行時尚相結合，這樣既保留了其民族特性，又能夠符合現代審美。如圖5 與圖6 所示，這些服裝體現了畬服的標志性的廓形及紋樣特點，在細節上用不同手法體現出了畬族特色裝飾，又不失時尚感，這種提取式設計會更加吸引大眾眼球，增加消費者的購買可能性，從而更好地宣傳和發揚畬族服飾文化。

3.2.2 畬族服飾與功能面料結合

畬族現有服飾需要在面料上進行革新，功能和舒適們穿著傳統服飾勞作時易滋生細菌，產生難聞的氣味，因此可以在面料上涂抹整理抗菌劑進行改良，雖然抗菌劑不能殺死細菌，但是可以平衡菌落，有一定抑制氣味的作用。其次是畬族服裝多由麻類面料制成，這是因為麻類纖維較易獲取、導濕快干特性優良，滿足畬族人們的傳統生活需求，但現在他們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發生較大改變，從舒適度來看麻質服裝已不是最理想的選擇，因此可基于他們的傳統穿著習慣，對新型服裝面料進行創新設計或者重組選用，如可以在于肘關節膝關節處加入親膚性面料，以便穿著者在這些關鍵部位的摩擦損傷降低。

3.2.3 提高效率，促進生產

很大一部分落后的畬族村落在制作服飾時仍然依靠手工刺繡和純手工編織，在信息化時代下，對民族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應更加大眾化、平常化，并考慮其能夠投入大批量生產的可能性，例如在紋樣的呈現手段上可選擇數碼印花、熱轉印等高科技技術。從整體的面料和服裝制作角度來說，可以在織造、印染、打版等技術上進行革新，引入現代化的綠色、智能加工模式，提高生產效率，節省時間和人力成本。

3.2.4 調動民間力量傳承服飾文化

如今學者們對于畬族首服及其文化的關注是較為熱切的，但是大眾對于其了解程度不夠，所以后續可將文化傳承的目光投放到民間。調動民間力量參與畬族服飾保護“非遺”本身就是社區居民世代傳承發展的文化事象[19]。對于傳統畬族服飾與服飾文化的保護工作需要多方面共同努力，通過借助互聯網技術的力量，呼吁民眾增強文化保護意識，可更好地宣揚畬族首服及其文化的獨有特色。另外，還應該大力培養畬族優秀設計師，加強民族文化自我傳習[20]，提高更多人們對于傳統服飾的關注度。

4 結語

霞浦畬族首服特征與所在地區聯系緊密。服飾的東、西路差別反映出霞浦地區與周邊不同區域的融合情況，通過服飾所展現的是同一個民族不同的人文風貌。首服形制與畬民的日常活動與作息緊密相關，前文所提及的畬民頭飾、鞋類與服裝面料的選擇均來源于人們生活與勞作的根本需求。

霞浦畬族服飾發展中存在諸多問題。霞浦畬族的傳統服裝時尚性不足，整個畬族服裝的標志性難以與其他民族區分開來；在霞浦地區的部分村落中，傳統服飾仍采用手工制作，制作效率低下；新一代青壯年對傳統服飾的熱情并不高漲，畬族的許多手工技藝甚至瀕臨失傳等。

對畬服形制的改良將有助于霞浦地區畬族首服的傳承發展。無論是從美學還是穿著舒適度的角度出發，服飾都需要著眼于現代人的需求變化，通過改良創新使畬服更好地融入現代生活，這是一種新的傳承和發揚。

通過調動更多力量宣傳畬族文化，呼吁大眾了解畬族傳統文化根源，了解其服飾特點，畬族服飾文化有望能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延續。畬族文化需要在潛移默化中傳導，而不是刻板地保持其傳統樣式或只注重其外觀形制，而不考慮其內涵價值，讓真正的畬族文化慢慢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