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岳,宋留爽,盧春桃
(南華大學經濟管理與法學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0)
2019年4月19日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的意見》指出,打通城鄉間要素自由流動的通道,實現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是現階段我國城鄉發展的主要任務。2021年2月5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同意浙江嘉湖片區等11個國家城鄉融合發展試驗區方案。新時期,城鄉融合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和促進高質量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以構建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為前提條件,而且實現城鄉融合發展有助于解決城鄉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這一矛盾,補齊鄉村發展這一短板,從而有助于以城鄉融合促進高質量發展。當前,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為基礎的數字經濟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發展中最為活躍的領域,也正在成為驅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1]。2020年數字經濟規模達到39.2萬億,占GDP規模38.6%,農業、工業、服務業數字經濟滲透率分別8.9%、21.0%和40.7%,數字經濟不僅能夠實現自身經濟規模的蓬勃發展,還能通過融合能力對城鎮和鄉村產生深刻影響,數字經濟像一張密網能夠將城鎮與農村緊密聯絡起來。當前,我國城鄉關系由“二元對立”“城鄉統籌”轉向以城鄉融合和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但是,城鄉之間差距過大、要素流動不暢等問題依然存在。因此,要發揮數字經濟的融合作用,跨越“城鄉鴻溝”,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融合發展。在此背景下,我國城鄉融合發展水平如何?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是否實現了協調發展?如何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這些問題的研究對促進城鄉融合發展,進而促進城鄉高質量發展具有理論和現實意義。
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的定義,數字經濟是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為核心驅動力量,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通過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不斷提高經濟社會的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水平,加速重構經濟發展與治理模式的新型經濟形態[2]。不同學者或研究對數字經濟的定義側重不同,其內涵定義并沒有統一的標準,有學者認為數字經濟必然包含數字化信息[3]和數字化技術,以上則為數字經濟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內涵依據。當前,學者們主要從理論和實踐應用兩個層面豐富了數字經濟相關研究。理論研究方面:有學者對數字經濟的運行機制進行分析,數字經濟是通過數字化改造機制和平臺機制運行,并由此產生了加速機制和普惠機制,這就是數字經濟得以運行的獨特機制[4]。數字經濟理論研究是一個復雜的體系,陳曉紅等基于“內涵特征—現實表現—核心理論—方法體系”學理鏈構建了數字經濟研究理論體系[5]。數字經濟理論研究來源于數字經濟的實踐應用,反過來為實踐應用提供指導和依據。實踐應用方面:數字經濟的發展對經濟社會產生重要影響,逐漸成為驅動經濟發展的新動力。數字經濟在發展過程中實現與各級產業融合[6],推動產業升級[7],突破時間、空間的限制弱化市場分割程度,推動市場一體化[8],從而促進共同富裕[9]。數字普惠金融可以降低金融門檻,能夠為農村地區提供金融支持[10],緩解金融困境,降低農戶的脆弱性[11],顯著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12]。數字經濟還能夠優化資源配置[13],加速生產要素跨區域流動,從各方面協調經濟社會活動。
馬克思和恩格斯根據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科學預判了城鄉關系的未來走向,提出了“城鄉融合”命題,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自“城鄉融合”命題被提出之后,學者們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進行了豐富研究。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城鄉融合是指新時期,以城鄉地域系統為對象,以治理融合為手段,以人口、資本、信息、技術等要素融合為紐帶,以一、二、三產業融合為基礎的新型城鄉關系[14]。提出了關于城鄉融合高質量的本質是充分利用國內巨大內循環優勢和市場潛力給經濟社會發展提供強大內生動力,通過構建全方位、多層次的城鄉融合拓展發展空間,增強發展韌性,為經濟注入新發展活力[15]。在城鄉融合的理論、內涵研究不斷豐富的同時,孫群力等基于熵值法和耦合協調度模型,對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城鄉融合水平進行了測度,并用收斂模型檢驗城鄉融合水平的收斂性特征[16]。新時期,學者們開始將城鄉融合放在高質量發展視角下進行研究。劉榮增等從“經濟發展動力、交通信息網絡、生態承載能力、居民生活水平”4個維度構建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水平指標體系,運用熵值法對中國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綜合水平進行測度,認為中國整體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水平不斷提高,整體趨勢向好[17]。李豫新、尹麗認為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要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為依據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并基于耦合模型對西部省區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進行研究。研究得出西部省區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水平整體呈上升趨勢,但發展水平不一,呈現出省與省之間發展不平衡趨勢[18]。
隨著數字經濟與社會經濟各方面的融合越來越緊密,有學者注意到數字經濟對城鄉融合發展的影響,城鄉融合發展涉及鄉村振興、城鎮化發展、農民增收與減貧等多方面內容,因此相關文獻可以為本文提供借鑒。謝璐、韓文龍分析了數字技術和數字經濟助力城鄉融合發展的理論邏輯和實現路徑。張旺、白水秀將數字經濟與鄉村振興納入一個分析框架,從理論與實證雙重角度分析了數字經濟與鄉村振興的協調發展[19]。周慧、孫革等基于資源配置角度從理論與實證兩方面論證了數字經濟可以從多個維度縮小城鄉發展差距。數字鄉村發展能夠促進農村居民增收[6][20],顯著降低農村貧困發生率[21]。作為數字經濟發展內容之一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以其普惠性,能夠為農村居民提供金融支持,從而有效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不僅能夠提高農村居民收入[2],而且能夠促進農村居民消費,帶動消費升級[22]。數字經濟代表了新一輪科技變革方向,城鄉融合發展是新時代城鄉關系的基本方向,二者協調發展將是高質量發展的要求。綜上,有效評價城鄉融合發展水平、城鄉融合與數字經濟耦合協調程度,具有一定的理論和現實意義。從研究方法來看,現有研究主要闡釋數字經濟和城鄉融合發展子系統間的單向影響或關聯,本文則在闡釋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耦合協調機理的基礎上建立指標體系,通過耦合協調模型對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之間協同運作展開研究,并在此基礎上采用空間計量模型對驅動因素進行分析,最后針對不同區域提出差異化建議。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發展是實現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的必由之路,以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作為其核心推動力量,能夠打通城鄉發展過程中的堵點。數字經濟子系統與城鄉融合子系統通過要素、結構、功能實現耦合現象,兩者之間相互影響形成一個有機耦合體。
創新發展是城鄉融合的驅動力,數字經濟是創新發展的基礎。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創新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具體表現在3個方面。第一,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技術進步,提升城鄉融合創新效率。數字經濟的發展必然伴隨著生產技術改進與創新,數字經濟從人力資本效應和產業結構效應促進創新的發展[23]。創新效率提升將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調整城鄉間勞動力資源向更有效率的方向移動。第二,數字經濟發展促進人才流動,優化城鄉人口結構。人才是創新發展得以實現的基石,而數字經濟的發展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即使在偏遠農村,只要有互聯網、智能手機等基礎設施也可以接受知識、信息,進行交流與合作,這意味著人才有可能從城市流向農村,促進城鄉之間人才流動。第三,數字經濟發展需要城鄉融合的支撐。盡管,在很大程度上是數字經濟為城鄉融合發展賦能,但是城鄉差距縮小,城鄉之間實現融合發展能夠為數字經濟發展的順利實現提供更具完善的基礎設施、更加全面的人才和更豐富的生產數據等。
協調發展是城鄉融合的要求,數字經濟加速城鄉協調發展。協調發展主要包括產業協調和城鄉協調,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協調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具體包括3個方面。第一,數字經濟能夠推進城鄉產業協調發展。發展數字經濟可以推動相關基礎設施完善、交通物流現代化,能夠極大促進資源流動和產業間相互合作,實現產業協調發展。數字經濟可以為傳統農業、工業生產賦能,加強城鄉之間一、二、三產業融合和城鄉產業轉移,優化產業布局,既有利于挖掘農村生產能力,又有利于改善城市空間用地。第二,數字經濟可以顯著縮小城鄉差距。數字經濟發展具有空間溢出效應[24],數字經濟可以貫聯鄉村與城鎮,暢通城鄉間要素的流通,促進資源向鄉村傾斜,緩解農村發展資源不足的困境,從而在教育、經濟、醫療等多方面縮小城鄉發展差距,以實現城鄉協調發展[6]。第三,城鄉協調發展有利于數字經濟紅利的釋放。城鄉融合發展的過程會實現產業協調發展、城鄉協調發展,不斷縮小城鄉之間的發展差距,不斷增大數字經濟發展規模,提供更多創新型人才,從而為“數字紅利”釋放提供良好環境。
綠色發展有助于釋放新發展活力。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和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城鄉融合的綠色發展能夠滿足城鄉居民對優質生態產品和良好生態環境的公共需求[25]。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綠色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具體表現為:第一,數字經濟可以有效促進產業綠色發展。數字技術革命為產業綠色轉型發展提供了新機遇,借助新一代信息技術降低產業鏈各環節的資源能耗比率,減少碳排放,不斷推動產業綠色轉型升級[26]。第二,數字經濟催生綠色產業,助力城鄉間產業結構優化。綠色產業具有高效率、低耗能的特點,且采用無害或低害的新工藝、新技術,對于提升相關產業生產效率有促進作用。數字經濟的發展,促進綠色創新[27],催生出“互聯網+”綠色產業、“大數據+”綠色產業等新興綠色產業,對優化城鄉產業結構、強化綠色發展的推動力都具有促進作用。第三,數字經濟通過城鄉融合綠色發展獲得更大的發展活力和空間。綠色發展已成為帶動區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和新增長空間。數字經濟發展不再停留在城市,而是深入農村地區,獲得更多農業農村生產信息,拓寬了數字經濟發展的邊界與范圍。
開放發展保障城鄉之間的要素暢通。開放發展注重解決城鄉之間要素資源聯動的問題,充分發揮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的作用,提升農村發展水平和綜合實力,實現城鄉經濟在高水平的動態平衡。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開放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具體表現在以下3個方面。第一,開放發展強調對內聯通,促進城鎮間合作。數字經濟的發展一方面可以突出不同城鎮發展的個性化與功能化,加強城鎮不同優勢產業間合作,充分發揮比較優勢,形成更為先進高效的城際產業協作發展模式,帶動城鎮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另一方面通過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可以加強相鄰城鎮間在設施共建、生態共建、能源合作等方面的聯系,共同推進跨城經濟合作區建設。第二,開放發展強調城鄉互通,促進城鄉間要素交流,保障城鄉結構協調。數字經濟則可以搭建城鄉聯系的平臺和橋梁,促進城鄉要素雙向流通與融合,可增強城鄉結構穩定性,保障城鄉協調發展。第三,城鄉之間開放發展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支撐。要實現互聯互通,勢必完善交通、通信建設,為數字經濟提供基礎設施支撐。數字經濟發展催生出新的生產要素——數據,開放的農村能夠為數字經濟提供更完整的數據要素。
共享發展是城鄉融合發展的根本目的,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讓人民群眾共享經濟發展的成果”。縮小城鄉收入、消費和社會保障水平等的差距不僅是發展目的,而且能夠降低城鄉間要素流通成本,促進城鄉資源共享。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共享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包括3個方面。第一,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縮小城鄉發展差距,共享發展成果。數字經濟能夠為農村地區帶來信息、資金支持外,還能夠提供醫療、教育、文化、消費等支持,從而共享發展成果。第二,數字經濟可以創造新型就業崗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一方面人口城鎮化帶來大量勞動力的同時,也對城鎮吸納就業能力提出了嚴峻挑戰,另一方面農村地區則存在大量勞動力流失問題。而共享經濟可通過數字平臺將閑置資源供需雙方進行匹配,在提升資源利用率的同時創造一系列新型就業崗位,農村居民也可借助電商平臺進行創業,有效實現增收。第三,城鄉共享發展促進數字經濟發展。推進城鄉共享發展彌合“數字鴻溝”,促進數字經濟發展。
結合相關研究,依據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機理,構建指標體系。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包括數字經濟基礎和數字經濟發展能力兩個維度。其中,數字經濟基礎主要包括互聯網普及率、移動電話普及率、電信業務量、企業網站數和有電子商務交易的企業來表征。數字經濟發展能力主要用電子商務銷售額、智慧物流量、信息技術、軟件等相關從業人員、軟件業務量和R&D經費來表征。習近平總書記曾強調“新發展理念是一個系統的理論體系,全黨必須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新發展理念描繪了高質量發展特征,是評價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依據[28]。因此,本文以新發展理念為理論依據評價城鄉融合發展,將城鄉融合發展評價指標分為5個一級指標,即: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1)創新發展主要采用地區科技財政投入、農業財政投入、農業機械化水平、資本效率來衡量。(2)協調發展涉及城鄉協調和產業協調,本文采用人口城鎮化率、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差異、消費水平差異、非農產業貢獻率、農產品和工業產品價格指數差異來衡量。(3)綠色發展主要采用農業化肥使用量、工農業用水量差異、環境保護支出和城市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來表征。(4)開放發展主要包括交通和通信,以旅客周轉總量、貨物周轉量、公路網密度和城鄉移動電話用戶普及率來衡量。(5)共享發展主要表征城鄉居民生活狀況和社會公共服務,用城鄉人均GDP、城鄉恩格爾系數差異、城鄉教育水平、城鄉醫療水平和養老水平來衡量。
綜上,構建出由32個指標組成的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耦合協調綜合評價指標體系(表1、表2),以期對我國省域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效應做出客觀評判。

表1 數字經濟發展指標體系

表2 城鄉融合發展指標體系
鑒于樣本數據的連續性和可得性,本文選取2013—2020年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不包括西藏、臺灣)的觀測值作為實證研究樣本。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以及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考慮到量綱的統一性和對稱性,對所有變量均進行了對數化處理(表3),如,被解釋變量LnD的計算方式為Ln(D+1)。

表3 變量描述性統計
城鄉融合與數字經濟發展耦合協調模型為:

其中:T為系統間綜合協調指數,U1、U2是根據上文中的指標體系,分別基于熵權法進行測度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城鄉融合發展水平;α、β均等賦權,取值為0.5。C為兩系統的耦合度,取值區間為[0,1],C值越接近1則表明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之間的相互影響程度越強。但是,耦合模型只能反映系統之間影響程度的強弱,因此,在耦合模型基礎上,引入耦合協調度模型,即式(3)。D則為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度,耦合協調度能夠反映系統間協調狀態的好壞。鑒于本文研究對象的特征,將耦合協調度劃分為6個等級。
將全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進行比較,計算各區域內部和區域間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差異的泰爾指數,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區域內:

區域間:

Yi為每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水平,Y E、Y C、Y W分別代表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耦合協調度水平;n表示地區數量,T1、T2為分解的區域內和區域間泰爾指數。泰爾指數數值大小表明所考察區域耦合協調度差異的大小,數值越大,表明各區域之間差異越大,數值越小,表明各區域之間差異越小。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受多元化因素影響,為進一步探討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耦合協調的驅動因素,同時考慮數字經濟發展與城鄉融合發展存在空間自相關性[29],本文引入空間計量模型進一步探尋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的驅動因素。

式(9)中,i代表省份,t表示年份,D表示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度,B表示一系列影響因素,ρ為空間自回歸系數,W為空間權重矩陣,θ1為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空間交互項系數,Wui,t是誤差項與空間權重交互項,λ為空間誤差項系數。
當λ=0時,該式包含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的空間交互項,即為空間杜賓模型(SDM);當λ=0、θ=0時,該式即為空間滯后模型(SAR);當ρ=0、θ=0時,該式即為空間誤差模型(SEM)。
綜合考慮與數字經濟發展、城鄉融合相關的影響因素,本文選取以下變量作為解釋變量:(1)產業結構(LnIS),采用二、三產業占地區名義GDP的比重表示;(2)政府支持力度(LnGOV),用地區財政支出占地區名義GDP的比重表示;(3)地區創新能力(LnCRE),用地區人均專利申請數量表征;(4)固定資產投資(LnINV),用地區固定資產投資表示;(5)教育水平(LnTEC),用每千人中大專以上學歷人數占比表示;(6)對外開放水平(LnOPE),用地區進出口總額占地區名義GDP的比重表示;(7)城鄉居民消費水平(LnCON),采用城鄉居民消費水平比來表示。
采用熵權法測度我國2013—2020年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并根據測度得分將其分為5個等級,如表4所示。2013年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處于第一等級的只有廣東省;位于第二等級的有上海市和江蘇省;位于第三等級的有浙江和山東;位于第四等級的有北京、河北、遼寧、上海、福建、河南、湖北、四川、天津等省份;位于第五等級的省份比較多,有山西、內蒙古、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湖南、廣西、海南、重慶、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說明此時,我國大部分省份經濟發展水平還比較低。到了2020年,第一等級的省份增加至北京、江蘇、上海、廣東、浙江等5個省份,其中北京直接由第四等級升至第一等級;第二等級有山東、河南、四川等省份;第三等級有河北、安徽、福建、湖北、湖南、天津,與2013年相比,各省份城鄉融合發展水平均得到提升;第四等級有山西、遼寧、江西、廣西、重慶、貴州、云南、陜西,相比2013年,山西、江西、廣西、重慶、貴州、云南、陜西從最后一級提升至第四級;其他省份為第五等級。從空間上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同樣呈現東部地區較高、中部地區次之、西部地區最低的空間布局;從時間上看,各省份2013—2020年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均得到提升。

表4 中國省際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時空差異
采用熵權法對我國2013—2020年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城鄉融合發展水平進行測量,并根據得分情況進行等級劃分,如表5所示。2013年第一等級只有北京;位于第二等級的有上海、江蘇、浙江、山東、河北、廣東、河南等7個省份;位于第三等級的有天津、山西、遼寧、安徽、湖北、湖南、四川等省份;位于第四等級的有內蒙古、吉林、黑龍江、福建、江西、廣西、重慶、貴州、陜西、甘肅、青海、新疆等;海南、云南、寧夏等位于第五等級。總的來講,東部地區發展水平最高,中部次之,西部水平最低。到2020年,第一等級增加了上海、江蘇與廣東3省;第二等級有河北、浙江、山東、安徽、河南、湖南、四川和天津等省份,對比2013年可以看出天津、安徽、湖南、四川等省份城鄉融合水平明顯上升;第三等級則有山西、遼寧、吉林、黑龍江、福建、江西、重慶、貴州、陜西,對比2013年,除了山西、遼寧,其他省份均由第四等級上升而來;第四等級主要有內蒙古、廣西、海南、云南、甘肅;第五等級有青海、寧夏、新疆等。與2013年相比,2020年各省份城鄉融合發展水平明顯提高,較高水平的省份基本位于東部地區,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水平大體上呈現一致分布。

表5 中國省際城鄉融合發展水平時空差異
基于各省份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水平耦合協調度,得到各省份平均耦合度時序演變過程,如圖1。從2013—2020年,總體演變呈上升狀態,由0.515上升到0.527,但是增速較慢,耦合等級為輕度失調狀態。從圖1可以看出,2014年、2016年耦合程度明顯下降,導致整體耦合度發展速度較慢。降低的原因可能是區域間發展不平衡所致,2013—2014年,東部地區北京、廣東、天津、河北、上海、江蘇等省份耦合度有所增加,但是西部地區貴州、云南、重慶、甘肅、新疆等地耦合度卻明顯下降。與2015年相比,2016年同樣東部地區、中部地區的一些省份耦合程度增加,但是西部地區一些省份耦合度有所下降,從而使整體耦合度下降。從省份來看(表6),2013—2020年,河南、湖北、湖南、四川由輕度失調上升到基本協調的等級;北京、廣東、江蘇、山東等省份基本位于良好協調及以上的等級中;到2020年,陜西等級有所上升。從區域來看,東部省份的等級基本為基本協調、良好協調和優質協調,但天津、福建和遼寧的耦合度較低;中部省份除了山西和黑龍江、吉林,其他省份均上升到基本協調的等級;西部省份耦合度等級最低,大部分都處于失調的狀態。

圖1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的時序變化

表6 中國省際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
為深入分析區域間和區域內部的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度的差距現狀,根據泰爾指數的分解結果,計算出東、中、西部區域之間和各區域內部的差異指數,如圖2所示。從圖2可以看出2013—2020年,泰爾指數呈現先上升再下降的趨勢,近幾年有很微弱的上升趨勢。區域內部的耦合度差距始終大于區域之間的差距,這說明我國區域數字經濟與城鄉耦合協調度的差距主要來源于區域內部的不均衡。因此,為促進我國區域之間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度更加平衡發展,不僅要縮小東中西部區域之間的差距,更要致力于縮小區域內部各省間的差距。

圖2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耦合度泰爾指數
為找出區域內部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度差距演變趨勢所形成的主要原因,本文進一步對東、中、西區域內部的耦合協調度差距變化情況進行深入分析。如圖3所示,東、中、西部區域內部差距主要來源于西部地區的差距,因為西部地區的泰爾指數值最大,不平衡狀態最為突出。東部地區的差距總體上低于西部地區,但其泰爾指數在2013年、2018年高出西部地區。其中差距最小的是中部地區,對區域內部總體差距影響較小。

圖3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耦合度泰爾指數東中西部分解
1.莫蘭指數分析。在進行空間計量回歸之前,首先需要考察指標的空間自相關性。本文在經濟距離矩陣下計算全局莫蘭指數(表7),指數均通過了0.01的顯著性檢驗,并且呈現出正向的空間相關性,說明各省份的耦合度在空間上呈現顯著的正相關性。因此,采用空間計量模型來測量驅動因素具有其合理性。

表7 耦合協調度的莫蘭指數
2.空間計量模型回歸結果。空間計量模型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首先對適用模型進行檢驗。通過豪斯曼檢驗,確定采取固定效應模型,接著對空間計量模型進行選擇,在進行LR檢驗、LM檢驗和Wald檢驗后,最終選擇SDM模型進行回歸。為了更好地進行對比,本文同時進行SAR和SEM模型回歸,且在進行空間計量回歸時均控制省份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
由表8回歸結果可以看出,SAR、SEM和SDM模型的自回歸系數分別為-0.232、-0.290、-0.295,并且分別在10%、5%、5%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程度對鄰近地區有負向空間溢出效應。這可能是鄰近地區在發展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過程中會吸引周邊人才和資金等發展因素的聚集,從而抑制了周邊耦合協調度的發展。具體來看,政府支出、教育水平、創新水平、開放程度和居民消費的系數對耦合度產生了正向影響,且至少在10%的水平上顯著,其他因素的影響則不顯著。產業結構和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為負,但并不顯著。其中,政府支出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政府財政支出每增加1%,能夠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度提高0.168%,說明政府支出并沒有發生“擠出效應”,政府財政支出為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基礎設施建設與完善、創新發展等提供支持,推動了數字經濟發展和城鄉融合水平提升,從而促使二者的耦合協調度提升。開放水平同樣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提高對外開放程度加強城鄉之間、區域之間、國內外之間的交流,帶來人才、資金、先進技術、數字經濟管理經驗等生產要素,從而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度的提升。創新水平和居民消費則是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創新水平和居民消費提升與發展也是促進耦合協調度的較為重要因素。已有研究證實,創新能夠顯著促進經濟發展,創新發展必然帶動技術的更新迭代,不論是對數字經濟還是對城鄉融合,都會有效促進發展水平的提升。教育水平是在10%的水平上顯著,教育水平的提高能夠提高各地勞動力水平,這也是影響地區發展的重要因素。

表8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空間計量回歸結果
從空間溢出效應來看,鄰近地區產業結構升級、政府財政支出增加會對本地區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度產生正向影響,但是鄰近地區創新水平提升對本地區耦合協調度會產生負向影響。這說明產業結構調整升級、加大政府財政支出可以縮小城鄉間發展差距,提高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從而從整體上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之間耦合協調度的提升。創新發展在一定時間內可以為本地區集聚資源、帶動技術進步,促進本地區經濟發展質量提高,但是容易導致周邊發展資源的流失,形成“數字鴻溝”“發展孤島”等,從而導致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度降低。
3.區域異質性分析。由于我國地域范圍廣闊,不同區域之間發展程度差距較大,因此本文將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分為東、中、西部地區進行區域異質性分析,回歸結果如表9所示。

表9 區域異質性分析
東部地區自回歸系數為負,但并不顯著,表明鄰近地區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會對周邊地區的耦合度產生消極影響。其中產業結構、政府支持力度、創新水平、固定資產投資、開放水平和居民消費的系數都顯著為正,說明這些因素都是影響東部地區耦合度的重要驅動因素。因此,東部地區應該在此基礎上適當增加政府財政支出,進一步完善相關基礎設施建設,調整產業結構,更多發展符合本地區的軟件信息技術等服務業,尤其要調整城鄉之間的產業布局。持續促進創新發展,提升創新效率,更加注重投資效率,為創新提供資金支持,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此外,東部地區多位于沿海地區,一直以來就是我國對外開放的前沿重地,因此對外開放水平對耦合度產生重要影響。居民消費水平的提高同樣能夠促進耦合度的提升。
中部地區的自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耦合度會對周邊地區產生抑制效應。其中重要驅動因素有產業結構和政府支出。產業結構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這可能是中部地區產業還未發展到合理的結構,工業產值占比較大,對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之間的耦合協調產生負向影響。政府支出增加對正在發展中的中部地區產生積極影響。
西部地區的自回歸系數同樣顯著為負,且系數較大,表明自身發展會為鄰近地區帶來消極影響,西部地區“虹吸效應”更加明顯,可能人才、資本要素不易流動,存在發展壁壘。其中政府支出、開放水平和居民消費水平是西部地區耦合協調度的重要驅動因素。
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協調發展是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題中之義,本文構建了數字經濟發展和城鄉融合發展指標體系,利用熵值法測算各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城鄉融合發展水平,并對二者的耦合協調度進行測量和分析,最后借助空間計量模型找到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的影響因素。
1.總體上近年來我國大部分省份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處于上升階段,但是多數省份處于中度失調和輕度失調的階段。截至2020年僅有廣東、北京、江蘇、山東位于良好協調的階段以上。而青海、寧夏、新疆、海南的耦合協調度則位于重度失調階段。從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的泰爾指數分解來看,我國整體差距在縮小,其中區域內部差距是導致總體差距的主要因素,區域內部的差異中西部地區的差距最大,東部次之,中部地區差距最小。
2.從驅動因素來看,政府支持力度、創新水平、教育水平、對外開放程度和居民消費水平對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而產業結構和固定資產投資則不利于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發展。
3.區域異質性分析表明,各地區的驅動影響因素雖有共同點,但存在明顯的異質性,這也與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狀況有關。
1.提升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度。總的來說,我國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耦合協調度所處的水平仍然不高,因此應該持續完善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釋放數字經濟發展能力;注重補齊發展短板,縮小城鄉發展差距,促進城鄉融合的發展。
2.根據驅動因素采取相應措施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協調發展。應適當增加政府財政支持,繼續完善城鄉、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設施;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升級,調整城鄉產業布局;繼續擴大對外開放,加強城鄉之間、省與省之間、區域之間的交流,暢通要素流動通道;提升教育水平,增強勞動力獲取數字信息、技術的能力,從而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協調發展。
3.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在各地區間協調發展。我國不同地區之間發展程度不同,影響因素不同,因此要利用自身優劣勢,根據驅動因素采取不同措施來促進數字經濟與城鄉融合的耦合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