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梁省,楊梅,聶艷明
(1.南開大學金融發展研究院,天津 300100;2.中共臺州市委黨校,浙江 臺州 318000;3.臺州職業技術學院,浙江 臺州 318000)
共同富裕是中國新發展階段的重要戰略目標,而金融作為現代經濟核心,對促進共同富裕具有不可替代作用,通過金融政策的正向再分配效應、創新型金融體系的頂層設計以及金融工具與產品的創新等合理舉措能有效促進共同富裕(張明、劉瑤,2021)[1]。實現共同富裕,需要圍繞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重點突破金融資源配置局部扭曲、要素收入分配不對等、資本無序擴張、金融機構非功能性擴張等新情況新問題,而化解這些不平衡問題離不開金融體系的調節與支持。因此,從夯實共同富裕的體制機制背景角度出發,需要中央到地方的金融政策與財政政策密切協調,著力縮小區域、城鄉和居民個體之間的收入與財富不平等,提升經濟金融發展的包容性與可持續性。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以高質量的金融服務效率和水平促進共同富裕,把更多資源配置到民生領域、重點科技攻關項目和社會發展薄弱環節(陳四清,2021)[2]。通過構建為共同富裕服務的金融體制與機制(陸岷峰,2022)[3],營造金融服務效率高、金融嵌套交易少、融資成本低的良好金融環境,既便利物質生產與實體經濟運行,又滿足市場多元金融服務需求,奠定共同富裕所要求的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都富裕的基礎。傳統觀點認為,共同富裕重點涉及的是分配機制的結構性問題,而金融政策和貨幣政策作為國家總量調控的機制與手段,也致力于金融結構的治理與調節,比如以傳統國有銀行為主導的金融機構易出現金融資源向政府、國有企業、藍籌企業等信用等級高的主體虹吸性流入,擠出科創高風險行業企業、中小微企業、民營企業的融資供給,這就需要指向性明確的金融政策與貨幣政策,比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中小微企業專項扶持貸款與定向降準。由此,金融要賦能共同富裕,就要抑制其可能的負向作用,引導金融在第二次分配、第三次分配中發揮向善作用[4]。有些學者提出數字普惠金融能通過提升創業活躍度與減輕“馬太效應”路徑推進共同富裕(張金林,2022;韓亮亮等,2022;劉心怡等,2022;鄒克等,2021)[5,6,7,8],逐漸重視金融在推進共同富裕中的機制作用。但是,更多學者仍傾向于關注金融作為經濟運行的核心,在共同富裕中所扮演的責任、使命與重要保障作用(崔勇,2021;唐建偉,2021;王忠民,2021;張明,2021,張全興)[9,10,11,12,13],這些論述一致明確了金融對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性,為進一步展開更深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綜合上述研究,現有文獻更多地闡述了共同富裕的內涵、實質以及對金融發展的內在要求,很多學者也累述了金融調節與金融創新活動對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作用,而從金融賦能的角度去研究共同富裕的典型經驗事實與路徑依賴的成果略顯不足。尤其是鮮有學者從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理論邏輯上去揭示金融與共同富裕的內在理論關系。因此,本文基于這些文獻研究的不足,提出以下幾個方面的創新型研究探索:一是基于社會主義金融的功能屬性與金融本源思想指引,梳理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理論邏輯;二是基于國家共同富裕示范區和金融支持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總結提煉浙江的典型經驗;三是研究分析金融賦能共同富裕有效實現路徑,豐富金融推進共同富裕的路徑機制研究文獻。
運用金融手段實現共同富裕的理論邏輯就是要發揮金融的正向分配效應,尤其要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對金融資源配置的調節與引導作用,引導資金流向實體經濟部門,幫扶中小微企業、“三農”個體等弱勢主體獲取金融資源分配上的均衡地位,逐步促進金融資源在全社會合理有效配置。
2019年2月22日,習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金融要為實體經濟服務,滿足經濟社會發展與人民群眾需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這是中國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根本目的。”[14]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宗旨使命,決定了我國金融發展要兼顧公平與普惠,通過發展普惠金融服務最廣大人民的現實需求。“發展普惠金融,目的就是要提升金融服務的覆蓋率、可得性、滿意度,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金融需求,特別是要讓農民、小微企業、城鎮低收入人群、貧困人群和殘疾人、老年人等及時獲取價格合理、便捷安全的金融服務。”①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把人民主體地位擺在發展的指導原則之首[15],是習近平經濟金融思想的民本情懷體現,也是我國金融功能思想的獨特性所在。根植中國金融發展基因的金融功能理論也要求推動金融結構調整與金融效率提升,促進金融發展從大企業金融、富人金融到普惠型金融的轉變[16]。習近平關于金融功能的重要論述,豐富與完善了金融功能思想,主要體現為以下幾個方面的思想指引:第一,踐行黨的群眾路線,補充金融民本服務功能。金融機構在兼顧市場化運營機制的基礎上,通過提供優質金融服務支持教育、醫療、就業、環保等民生領域建設,在金融領域讓全體人民也能夠共享金融改革發展帶來的成果。習近平的重要金融論述之所以在金融領域也能彰顯其“民本思想”,這和黨一直奉行的群眾路線是分不開的,也是同資本主義金融的功能屬性有著天壤之別的根本所在。第二,實現共同富裕,加強金融扶貧功能。2021年8月17日,習近平主持召開中央財經委第十次會議,強調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也要服從于共同富裕的本質要求。在當代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中,資本的金融化和金融資本的發展,用錢生錢(馬克思提出的貨幣循環G-G`),并沒有切實緩解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反而加劇了財富積累的分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目標任務下,習近平為金融發展指出了新的發展路徑與功能屬性,補充了金融扶貧功能屬性,在“第三次”分配中通過調整金融功能,改善收入和財富分配格局,改善金融資本所帶來的不均衡問題。②第三,改善金融治理,推進金融包容性功能完善[17]。習近平在2017年中央政治局第四十次集體學習和2017年全國金融工作會議的重要論述,標志著習近平金融治理思想的全面形成[18]。2019年10月31日,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③(以下簡稱《決定》),為我國金融領域的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了根本遵循與前進方向,習近平在《決定》中提出,要健全現代金融體系的指導思想,通過金融結構的調整優化(提高直接融資比重)、金融產品的創新與金融服務包容性的增強,來提高土地、勞動、技術、資金、知識、管理、數據等要素的配置效率,這將大大有利于金融包容性功能完善。
2014年12月9日,習近平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政府要在保護產權、維護公平、改善金融支持水平等方面積極作為,積極培育市場化創新機制。在市場化機制建設中,習近平明確金融支持是實體經濟形成源發創新動力的源泉之一。通過銀行信貸支持作用發揮、投資風險共擔機制設計以及中小企業信用擔保機制建設等金融支持舉措,確保更多的金融資源流入實體經濟領域,激發市場主體創業創新的活力。2015年7月17日,習近平在長春聽取對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和“十三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意見和建議時,提出要改善金融服務,疏通金融進入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企業、小微企業的管道。易綱(2020)在《再論中國資產結構及政策含義》中,也強調通過調整金融結構、提升金融的直接融資水平,確保市場主體能夠自我決策,增強金融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力度[19]。
習近平有關金融支持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一系列論述,蘊含了對金融本源的思想認識與理解,主要提供了以下幾個方面的思想指引:第一,金融的天職與宗旨是“回歸本源”,即為實體經濟服務。吳曉靈(2016)也認為,金融發展要走出金融自我服務的怪圈,回歸金融的本源服務業——為市場交易、工業生產、科技研發等提供金融服務[20]。實體經濟是金融發展基礎,不為實體經濟服務的金融終將會利潤枯竭并蘊含大量金融風險。第二,貨幣金融和實體經濟具有同源性。馬克思早就指出:“貨幣是和其他一切商品相對的一般商品”[21],貨幣起初由某些商品(如黃金、白銀)充當,但是隨著貨幣信用化過程的不斷深化與演變,貨幣金融與實體經濟的界限就被掩蓋而變得模糊,豐富多樣的金融創新與不斷深化的金融自由化,加劇了實體經濟不同程度的“金融化”與“類金融化”現象,金融“脫實向虛”偏離了金融和實體經濟的本源性。第三,金融的本源屬性是流動性。“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就是要發揮金融作為流通中介的作用,通過降低流通成本,提高金融的中介效率和分配效率[22]。習近平強調,要疏通金融流入實體經濟通道,從金融流動性的本源屬性出發,圍繞金融資源配置效率,“疏”與“通”結合,“疏”重在引導資金從“泡沫行業”“過熱部門”“金融體內循環”等領域流出并流向實體經濟,而“通”重在降低資金進入實體經濟的流通成本與流通阻礙,嚴防層層加杠桿的“風險資本”、民間“高息資本”、銀行“嫌貧愛富”等現象推升中小微企業資金使用成本,加劇金融資源的配置不均衡。總之,只有深刻把握社會主義金融發展的本源思想指引,才能不偏不倚地確保金融在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道路上逐步實現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不是同等富裕與財富均等化,更不是“平均主義大鍋飯”與“殺富濟貧”,其本質是建立在社會公平正義基礎上的機會均等、財富分配科學合理、社會發展共治與經濟發展共享等,并包含物質富裕與精神富裕的人本主義雙層內涵,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指明了新的發展方向。共同富裕要求不能貧富懸殊過大,統計上最有效的指標是“基尼系數”,也是國際上通用的衡量居民收入差距的常用指標,取值在0~1的范圍內,一般認為在0.3~0.4之間比較合理。如圖1所示,我國2020年基尼系數為0.468,高于國際警戒線的0.4。當前我國城鄉收入差距較大,且收入結構不合理,要實現共同富裕,增加收入與多維創收是關鍵。世界主要發達經濟的基尼系數也都明顯低于我國,尤其英國、芬蘭、荷蘭等高收入國家更是遠低于我國的收入差距水平,這些國家的最大特征都是高收入、高福利與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這啟示我國在推進共同富裕的道路上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前提與關鍵,在此基礎上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共同富裕。

圖1 我國和世界主體經濟體基尼系數情況
另外,從我國經濟發展的結構特征、區域特征與地理特征來看,東部、中部、西部在經濟總量、城鄉居民收入、中等收入群體比重等方面都存在較大差異。一般來說,東部在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共同富裕進程中普遍領先于中西部地區,因此,國家優先在經濟發展條件相對成熟地區開展高質量推動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浙江城鄉居民收入比在2020年為1.96、2021年為1.94,④從收入均衡水平上看都優于全國水平,并且連續多年位居全國首位,這就使得浙江具備成為共同富裕示范區的現實條件。
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重要窗口的浙江,承擔著通過地方實踐率先突破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重大歷史責任。浙江從高品質生活、城鄉區域協調、收入分配制度、文明和諧美麗四個維度建構共同富裕發展整體框架,在金融賦能層面強化政府資金“搭臺”、國有資本與私有資本“唱戲”、各主體“全員參與”推動共同富裕的整體框架,在做大經濟總量“大蛋糕”的基礎上促進經濟發展成果全民共享。繼2021年6月1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意見》發布,又于2022年3月18日,“一行兩會”、外管局與浙江省聯合發布《關于金融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意見》,這標志著浙江肩負“共同富裕+金融賦能”雙重歷史使命。浙江圍繞政府產業基金以及保險創新改革試驗區、國家小微金融創新試驗區、國家農村金融改革試點等國家級金融創新平臺建設,立足各地經濟結構特色與金融創新“土壤”,充分發揮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功能作用,致力于解決縮小“三差距”,⑤為在全國更大范圍推進共同富裕提供了豐富的浙江經驗。
1.基于財政資金的產業基金路徑,服務共富產業發展。農業農村是推動共同富裕過程中的最大短板,浙江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省級產業基金聯動市縣兩級產業基金,并積極吸納外部產業資本、金融投資機構以及社會資本的參與,充分發揮國有金融資本“四兩撥千斤”的撬動作用,以定向基金投資、非定向基金投資以及直接投資的方式扶持一大批支農惠農的產業項目,包括舟山國家遠洋漁業基地、古村落保護利用基金項目、安吉鄉村綠色發展基金、綜合數字農業項目等幾十個大型鄉村振興項目,直接金融投資總額達到50億,并同步帶動股權與債權投資近100億,充分發揮了金融賦能鄉村振興的重要作用。
2.基于風險防范的保險創新路徑,服務經濟社會改革。為了充分維護人民財政與生命安全,幫扶弱勢群體,提高人民群眾的抗風險能力,增強經濟社會發展的穩定器作用,浙江寧波立足國家級保險創新綜合試驗區建設“大膽改革創新,小心求證落實”,形成了突發性地質災害保險、指數型農業保險、全域旅游綜合保險、重大裝備首臺套保險以及城市道路橋梁綜合保險等多個全國首創的金融保險產品創新。聚焦重大公共衛生事件,針對民營規上企業、小微企業與出口企業開展小額貸款保證保險、工程保險、出口信用保險等保險幫扶措施。發揮城鄉小額貸款保證保險風險補償基金的惠民作用并推廣小微企業財產綜合保險,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全面風險保證。這一系列保險創新舉措對提升人民群眾的獲得感與補齊經濟發展薄弱環節起到了顯著作用,激勵更多的社會弱勢主體“敢于創業、勇于創業”,尤其在保障人民財產安全、經營風險與安全健康方面都發揮了經濟“減震器”與社會“穩定器”的重要作用。
3.基于政府信用的小微金融路徑,服務民資主體發展。浙江經濟結構在主體構成上,民營企業主體數量占據絕對主導地位,推進共同富裕,服務好民營企業更高質量的發展不能缺位,而金融賦能民營企業關鍵在于熨平民營主體在傳統金融體系下融資路徑上的不平等地位。浙江在創新小微金融服務與破解小微企業“融資難”與“融資貴”的方式上進行了許多卓有成效的積極探索,取得了許多創新成果(表1),其中最為典型的是臺州圍繞“國家級小微企業金融服務改革創新試驗區”建設,以三家民營城市商業銀行為主力,創造性推出“三品(人品、產品、押品)三表(水表、電表、海關報表)”“三看(看品行、算實賬、同商量)”與“三不看(不看報表看原始、不看抵押看技能、不看公司看家里)”的融資客戶主體信用評價標準,真正實現企業主體“硬信息”和社會化的“軟信息”的綜合評價體系。政府出資組建信用擔保基金,做小微企業融資的堅強“后盾”,并推動基金創新園區建設與基礎設施PPP,招引社會資本共同參與共同富裕的公共事業發展,同時在金融創新工具上推動以商標專用權質押融資為代表的無形資產融資。

表1 國家小微金融服務創新體系建設框架
4.基于農民創富的農村金融路徑,服務農民發家致富。在幫扶農業、農村、農民創業致富的道路上,浙江麗水實施農村金融改革試點,通過金融創新為“綠色美麗家園”賦能共同富裕的底色。以優化農村金融生態環境為主線,創新農村金融信用體系;以“三權”(農村土地流轉經營權、農村宅基地使用權、農村住房所有權)抵押貸款為重點,推進農村產權融資服務體系;以改善投融資環境為目標,健全農村“四級”(財政出資擔保、行業協會擔保、商業擔保、個人信用)融資擔保體系;以完善農業風險分擔機制為切入點,積極推進農村保險服務民生體系;扶持農村信用社與村級資金互助會,滿足農村多樣化融資需求;推進農村金融保險服務民生,建立完善農業風險共擔機制。通過一系列金融創新實踐,金融賦能農業發展、農村創富與農民增收取得了明顯成效,金融在縮小“三農”發展與城市發展差距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也是我國金融業發展的根本保證與強大優勢,堅持和完善黨對金融工作的領導是確保金融正確發展方向的組織保障[23]。“必須加強黨對金融工作的領導,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遵循金融發展規律,緊緊圍繞服務實體經濟、防控金融風險、深化金融改革三項任務,創新和完善金融調控,健全現代金融企業制度,完善金融市場體系,推進構建現代金融監管框架,加快轉變金融發展方式,健全金融法治,保障國家金融安全,促進經濟和金融良性循環、健康發展”。⑥堅持黨中央對金融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是防范與化解金融系統性風險的根本組織保障,也是習近平金融管控思想的核心要義。“我們決心完善全球經濟金融治理,提高世界經濟抗風險能力”[24]。習近平提出全球金融治理理念,并強調推動國際金融機構份額和治理結構改革,以此提升國際貨幣體系穩定性和韌性。
“中國的發展,關鍵在于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走出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發展道路。”[25]習近平金融管控思想指引,為防止金融資本無序擴張侵吞社會財富以及為實現共同富裕提供組織保障,展現了以下幾個方面的指導意義:第一,金融黨建確保金融發展與黨組織意志保持一致。國家各級金融結構上到中央銀行,下到地方商業銀行以及類似金融結構都設立黨支部,統籌思想黨建工作與主營業務協同。金融管控思想的執行關鍵在“人”,只有通過人的思想黨建武裝頭腦,指導具體的業務實踐,才能保證金融發展方向與黨的大政方針和金融政策不偏不倚的一以貫之,實現高質量黨建引領經濟金融高質量發展。第二,黨“建”金融提升駕馭資本和領導金融的能力。在金融管控思想指引下發展社會主義金融,充分發揮黨的經濟資源動員能力,把黨的政治優勢、組織優勢與資本市場一般規律結合起來,有效管控與治理諸如平臺經濟資本無序擴張、資本“脫實向虛”以及資產泡沫等金融問題,引導社會資本流向民生領域與科技創新領域,熨平由金融發展不平衡發展引致的社會資源分配不均,強化金融支持突破科技領域“急難關卡”與“卡脖子”關鍵技術節點,為做大做強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發展成果貢獻金融力量。第三,金融服從大局管理,確保社會發展階段性目標實現。2021年8月中央財經委員會召開第十次會議,明確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的基礎性制度安排,金融體系的分配改革在其中扮演重要作用。三次分配不是“殺富濟貧”,而是創造公平與公正的市場環境,以銀行代表的傳統商業銀行在選擇融資服務對象時易出現“嫌貧愛富”的扭曲現象,這就要在金融管控指引與監督治理下,由政府加強對金融市場“有形之手”的調節與糾正,金融創新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同等條件的金融服務,金融普惠暢通不同市場主體獲取金融資源的渠道,金融科技便利線上與線下用戶的無差別金融服務訴求。
金融供給側是匹配金融供給與金融需求的關鍵端(鄭聯盛,2019)[26]。從金融供給結構上來看,我國以銀行為主導的間接金融體系整體發育充分,但是在金融供給差異化、主體對等性與服務多樣化等方面仍存在失衡問題(趙瑞政等,2020)[27],不利于多元主體的共同富裕實踐。林毅夫(2009)提出,每個經濟發展階段的最優金融結構要求與其對應階段實體經濟對金融服務的需求相匹配[28]。因此,推進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改革框架如圖2所示),一是應該通過優化金融結構,在直接融資途徑上發展科創板、北交所以及注冊制為更多成長型與科創型企業提供更多資本市場增量融資空間;在間接融資途徑上,指令性調節以國有商業銀行為代表的傳統金融體系針對民營企業與小微企業的資金供給機制。同時,強化金融資源從過剩產能產業企業、“僵尸企業”以及“殼股”企業有序退出,降低金融資源的無限供給,為服務更多優質市場主體擠出更多有效金融供給。二是繼續擴大金融開放程度。金融市場是服務企業主體的巨大資金池,做大做強金融市場才能“大河有水小河滿”,推動滬深港通、滬倫通以及R/QFII等外部資金進入通道建設,既是倒逼我國金融市場逐漸接軌國際市場體系,也是完善金融市場與金融機構運行效率的有效“試金石”,為下一步推動更大規模市場化改革提供前提條件。習近平強調“建設創新型國家和世界科技強國,是中國發展的迫切要求和必由之路。”[29]美國NASDAQ市場在吸引全球科技創新資源上的巨大成功,也啟示要重視資本市場對科技創新企業發展的孵化與培育機制,為共同富裕積累更多的科技創新資源支撐。三是結構性降低融資成本,政府機構、國有企業、藍籌企業等具有從傳統銀行體系獲取成本相對較低金融資源的天然優勢,而在絕對數量上占據主導的民營主體與個人很難獲取低融資成本的金融資源,這不符合共同富裕對市場主體機會均等的內在要求。因此,金融賦能共同富裕在結構性供給上就要通過推動貸款利率和市場利率并軌的“兩軌合一軌”疏通貨幣政策傳導渠道,針對不同發展階段與不同主體需要更加靈活有效降低貸款利率。四是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風險,守住風險底線,這是保障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先決條件。資本的無序擴張與金融信用的過度膨脹,一方面為金融體系穩定運行埋下潛在風險隱患,另一方面也會通過各種間接途徑危及人民群眾財產安全,甚至侵害居民的切身利益。2022年《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正式開始實施,以“打破剛兌,回歸本源”引導資金理性進入存在“資金空轉”現象的理財產品市場,同時打破機構剛性兌付,實現同業去杠桿,為過度信用膨脹的金融機構“瘦身”。這些舉措既是本著“治病救人”原則主動擠“泡沫”降杠桿,也是守護人民財富免受金融風險侵蝕,服務于共同富裕大背景下的經濟社會穩定大局。

圖2 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方向趨勢
我國中小企業存在數量龐大、規模小且分散的分布性特征,而且在融資環節上存在法人治理結構不完善、信息不對稱、可抵押品少、抗風險能力差等異質性特征,同時“逆向選擇”與“道德風險”問題頻發,這些因素導致金融體系普遍存在針對中小微企業的“信貸歧視”與“風險懲戒”,只愿意以更高利率或者更高的信用保證為中小微企業提供信貸資金,產生了嚴重的融資主體的稟賦性地位差異。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以及身份識別等技術的普及應用,信息的收集、甄別與共享能力大幅提升,數字技術與普惠金融的有效結合能夠充分解決融資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因此,熨平融資主體的稟賦性地位差異,一是要大力推動我國銀行系統與金融科技廣泛研發應用數字技術,以信用信息共享平臺建設與數字化應用場景建設為基礎,提高金融服務可到達性,將更多的金融資源投入“三農”服務、精準脫貧、小微企業融資以及智慧城市等共同富裕發展事項,發揮金融普惠功能作用,致力于解決縮小“三差距”(地區、城鄉與收入差距)問題;二是要建設全覆蓋的數字普惠金融體系,從資本市場的上市公司財務信息甄別與重大信息披露監控到電子移動支付體系、信用體系、產權交易信息等多個領域進行數字技術的嫁接,大幅提升金融治理水平,減少基于非法利益擾亂金融市場運行“逆向選擇”與“道德風險”問題,維護誠實守信市場參與者的正當利益,建立基于共同富裕價值取向的公平、公正、與科學的金融市場環境體系;三是通過不斷完善的政策體系、法律體系以及制度體系等建構數字普惠金融的基石,規范與引導金融循著數字普惠發展路徑服務于共同富裕建設進程。在扶持政策上,2022年《關于實施中央財政支持普惠金融發展示范區獎補政策的通知》,調動各地發展普惠金融發展的積極性,而針對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法律制度尚未建立,使得規范數字化普惠金融的硬約束仍顯不夠,出現了P2P互聯網金融亂象、金融理財產品嵌套現象等假借普惠金融發展,實則侵害居民財富安全的非法行為,這就需要相應的法律體系與制度體系建設相配套,打造有利于共同富裕的數字普惠金融生態系統。
為了引導更多的社會資本投入綠色產業發展,加速產業結構、能源結構與物流運輸結構的綠色轉型(馬駿,2015)[30],要大力推動綠色金融,發展綠色金融既可以促進環境治理與人居環境改善,又可以促進碳達峰與碳中和的“雙碳”目標實現。綠色發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前提,綠色金融、綠色可持續發展與共同富裕協同推進是解決發展中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現實需要[31],構筑共同富裕的美麗和諧生態環境,未來既依托于低碳經濟發展,也依托于有保有壓的綠色金融體系的扶持引導。胡鞍鋼與周紹杰(2014)分析指出,綠色福利是綠色發展的目標,而綠色增長是綠色財富與綠色福利增進的有效手段,這就要求綠色金融發展要重點圍繞綠色增長增進國民綠色福利,實現共同富裕的社會生態環境價值。因此,推動綠色金融協同綠色可持續發展,一是要實施綠色金融產品與綠色金融工具創新,發展綠色資本市場,政府綠色引導基金與綠色產業投資基金先行,通過股權投資、戰略合作與財務投資合作等多種形式吸引更多社會資本進行綠色投資,在此基礎上支持金融機構發行綠色信貸、綠色項目收益債、綠色債券等金融產品,同時配套綠色保險創新險種確保綠色金融形成穩定機制。二是要通過創新性金融制度安排,建立從綠色金融統計、綠色信貸風險補償、綠色金融標準化等到綠色金融激勵的綠色金融制度體系。自2016年央行聯合財政部等七部委聯合制定《關于構建綠色金融體系的指導意見》以來,全國各省份協同制定綠色金融發展政策措施,比如江蘇2021年《關于加快綠色金融發展的實施意見》、長三角2021年《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綠色金融發展實施方案》等,這些政策措施與制度安排形成了綠色金融發展的頂層設計,進而還需要在綠色銀行評級體系、綠色評估框架的基礎上實行定向降準、再貼現與再貸款的扶持制度補充。三是擴大綠色金融參與主體,形成全社會共同參與氛圍與環境。組建專業化的綠色發展銀行扶持綠色消費與綠色能源結構,鼓勵農業類保險公司開展綠色保險金融綜合服務,培育綠色信用評級機構、認證機構、評估機構以及環境風險監測機構等多元機構主體,同時加強綠色金融人才隊伍建設,引導消費者積極進行綠色消費,讓共同富裕的發展目標根植于綠色金融發展的具體實踐當中。
綜合上述分析,從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理論邏輯梳理上得出結論,要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對金融資源配置的調節作用與引導作用,通過社會主義條件下金融功能屬性以及金融本源思想指引實現金融的正向分配效應,從而支持與促進共同富裕實現,給我們的啟示是啟示金融賦能共同富裕要始終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金融思想實現金融發展與共同富裕目標的內在一致性。從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經驗事實與浙江的具體實踐得出結論,我國當前距離實現共同富裕還有一定差距,選取有條件地區進行“摸著石頭過河”的實踐探索有利于形成推進共同富裕的先進經驗舉措,給我們的啟示是經濟高質量發展才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先決條件,推進共同富裕要通過有效舉措“藏富于民”才能熨平城鄉差距與收入差距。從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路徑依賴的延展性分析得出結論要堅持“黨管金融”主基調,這是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基本行為準則,在此基礎上才能確保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與綠色金融發展等政策執行按照黨的宗旨與意識貫徹落實,共同富裕目標也是“黨管金融”要實現的最大目標之一,兩者在社會主義發展的本質上是一致的,給我們的啟示是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在金融賦能共同富裕的實踐探索中同樣適用,并將起著主導作用。
注釋
①2015年11月9日,習近平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八次會議上的講話內容節選。
②2021年8月17日,國家主席習近平主持召開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研究扎實促進共同富裕問題,首次提出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
③2019年10月31日,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簡稱《決定》)。
④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浙江調查總隊公布數據。
⑤地區、城鄉、收入差距,簡稱“三差距”。
⑥2017年7月14日至15日習近平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的講話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