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敏,劉啟寶,趙 武,董 文
(山東農業大學水利土木工程學院,山東 泰安 271018)
魯中山區山體廣布、石材豐富,是山東中部地區地勢最高之處。該地區石材種類繁多,包括民居建筑中運用廣泛的石灰巖、青白石、頁巖、花崗巖等。優越的自然條件造就了該地區的石砌民居與建造工藝。傳統的石砌民居是魯中山區地域文化的鮮活載體,也是早期山區農耕社會生活的縮影,反映了當地居民傳統的營造方式以及尊重自然、順應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態文明理念。
陳角峪村位于山東省泰安市新泰市小協鎮,三面環山,風景優美。明朝崇禎年間,陳氏在寺山、柏角峪山、傲山之間的峪口中建村,故命名陳角峪。該村落環境相對封閉,至今仍有保留完好的石砌建筑,但大多數石砌民居已經荒廢,無人居住。
村莊整體布局注重與自然環境的聯系,地勢的起伏是影響布局至關重要的因素之一。整體來看,陳角峪村依山而建,較為集中,布局緊湊,是魯中山區典型的傳統石砌民居村落。順應地勢起伏建造房屋,使村落形成了豐富的高低層次變化。石砌民居間的道路依托民居迂回曲折,此起彼伏,呈現“路隨屋走”的肌理特征。村中除了保留完好的“石頭屋”外,還有王傲洞、朝陽山、百年古槐等旅游景點,為村落的持續發展提供了基礎。
因地處山區,陳角峪村建村400年來,以石為主要材料建造房屋,其傳統石砌建造技藝源遠流長。從現存的民居中可以看出,陳角峪村石砌建筑的各個部位均有獨特的建造技藝和施工流程。
1)材料選取 陳角峪村巖石資源豐富,村內建筑材料采用較多的是毛石。大部分用來砌筑墻體的毛石、片石都是人工開鑿的,也有部分建筑直接采用原始的毛石作為建筑材料。外屋架等作為支撐的一些部位選用木材,而屋頂鋪面部分則采用毛草、竹笆、麥稈等材料。該地區植被茂盛,將當地的一些雜草與黏土混合作為屋面掛瓦的膠結材料。
2)基礎處理 建筑基礎的處理常與該地區的地質條件相關聯。陳角峪村建筑選址多為土質結構,避讓了部分巖石地區。建筑的基礎為石砌基礎,采用毛石和片石作為主要材料。將開采的毛石與片石進行簡單修整與加工,使其偏于長方體形,這樣的處理手法雖然在材料準備前期比較繁瑣,但對于保證建筑基礎的穩固性與耐久性有著很好的作用。
砌筑時,首先在建筑選址內根據土質狀況開基槽,基槽的深度為0.5m。然后基槽底部找平,保證底層基礎的平整穩固。再用處理好的毛石料進行砌筑,接著采用黏土進行填縫處理,基礎砌筑高度要求高于地面。最后,待基礎頂部處理平整后,將基槽與基礎的縫隙用素土進行夯實。在基礎上砌筑建筑墻體時,通過選取合適的石材使基礎與墻體之間很好地咬合,實現自然過渡。
3)屋架構造 陳角峪村的民居建筑屋架形式為抬梁式。采用桿狀的圓木作為梁、檁條,梁和檁條的截面尺寸相當,只是長度不同(見圖1)。木架的主要處理手法是:將兩根圓木與梁預先利用“C”形鐵釘固定成三角形的木結構形式;將三角木構架垂直墻體且平行于山墻布置,其頂部與兩側山墻的頂部通過整根檁條橫向連接固定,檁條的始末兩端分別放置在山墻頂部,且兩端未超出山墻邊緣,而是被山墻上預留的凹口包裹住。此外,水平方向上稀疏放置較短的檁條,以此連接三角木結構與三角木結構、三角木結構與墻體,保證整體屋架的穩定性。

圖1 傳統屋架
通過三角形木結構來保證屋架結構的穩定性,這也是現在鄉村建筑中最為常見的一種屋架處理手法。三角形木結構一般與兩側的山墻大小相當。在開間較大的建筑中,一般等距布置兩處三角形木架結構。從屋架內部受力來看,稀疏布置的橫向檁條能夠保證屋頂鋪面受到均勻支撐力,防止屋頂鋪面受外界因素影響而塌陷。從整體受力來看,屋架通過橫向檁條將所受力傳達到兩側的山墻上,通過山墻支撐整個結構,提高屋頂的安全系數。
4)墻體砌筑 陳角峪村民居建筑均以純毛石來砌筑墻體,并且墻體所用的石材類型大致為原始毛石塊、處理后的毛石、片石3種。墻體砌筑方式為漿砌塊石、干砌塊石、漿砌片石、干砌片石。原始毛石塊形狀不規則,體積偏大,疊放時不穩固易倒塌,一般用作較矮的院墻或菜園的一些圍護結構。為了施工方便,常采用干砌塊石的方法直接疊放毛石,不進行灌漿等連接處理。處理后的毛石方正厚實,穩固性好,適合作為外墻等較高墻體建造材料(見圖2)。外墻的砌筑方式為漿砌塊石和干砌塊石。漿砌塊石的具體砌筑手法為:在毛石頂部鋪設黃泥或石灰,由下及上放置石料,在砌筑的同時,墻體內側利用黃泥或石灰砌筑土坯墻,邊砌邊貼,墻體砌筑完成后再進行嵌縫,保證內外墻面的平整。在主房與配房的墻面頂部涂抹黃泥或石灰后鋪設片石,將片石一端嵌入墻內,另一端探出墻體,防止屋頂雨水直接沖刷墻體影響墻體的穩固。后期隨著技術發展,少部分建筑采用水泥砂漿代替黃泥與石灰。干砌片石與干砌塊石砌筑手法相似,均不需要黃泥等膠結材料進行嵌縫連接。

圖2 外墻砌筑
建筑的山墻在處理時會采用兩種不同形狀的毛石或片石進行裝飾,起到變化與美觀的效果。具體的處理手法為:當墻體利用較大的毛石砌筑到屋檐處時會采用片石進行分隔,砌筑在毛石的上端,片石之上再進行砌筑時則會采用較小的毛石或者片石。在山墻兩斜邊與屋架檁條交接處,利用薄片石錯位沿邊線堆疊放置且用黃泥嵌縫固定(見圖3)。

圖3 山墻式樣
5)洞口構造 陳角峪村的門窗多在砌筑墻體時預留孔洞,但在正門入口的建造手法上常常別出心裁。大戶人家為展現自家的門面,常常將入口與周圍墻體區分開,選用更為精致的毛石,顏色大小整齊劃一。預留的洞口下部利用大而方正的毛石作為鎮門石,嵌入墻體內1/2;門洞上部采用大而厚重的片石蓋頂,片石的左右兩側嵌入墻體內,保證穩固性。入口的高度設置一般較高,片石之上與屋頂之間還存在較大的空間,可作為儲存農具等物品的空間(見圖4)。部分建筑該處直接鏤空,少部分沿洞口上部的外邊緣利用黃泥與草料的混合材料進行砌筑,并將上部密封(見圖5)。

圖4 過梁上部開敞

圖5 過梁上部封閉
窗洞上部在砌筑時會嵌入較大的片石,緊貼片石下面布置厚度為50~70mm的木板作為窗的過梁(見圖6)。研究中發現,部分作為過梁的片石連同木板一起折斷。窗的建造隨著技術發展衍生出另一種處理手法:在預留洞口周圍用略微加工的長條狀的毛石進行加固,長條毛石首尾相接,形成矩形洞口,相比之下更堅固耐用。

圖6 窗洞過梁
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以及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不斷深化,農村地區人民生活質量得到很大提升。傳統民居的構造形式難以滿足人們現代化生活的要求,大部分人對居住的房屋建筑進行改造。除此之外,傳統石砌材料被新型材料替換、傳統手藝人的缺失以及政府保護機制的不健全等一系列問題,使得傳統民居的保護與傳承面臨巨大的困難。
1)新型材料替代 傳統的石砌材料沒有標準化的加工模數與加工方式,生產效率與房屋建造效率較低,砌筑主要靠工匠師傅的經驗,建筑的構造要求與安全都難以保證。相比之下,新型材料具有輕質便捷、生產效率高等優勢,逐步替代了傳統石砌材料。
2)傳統工匠缺乏 我國有著“重道輕器”的文化傳統,古人在人才培育上遵循孔子的“學而優則仕”,官本位思想嚴重,傳統手藝被稱為“奇技淫巧”受到忽視,加上現代年輕人工匠精神的匱乏,導致傳統手藝難以傳承。
3)政府保護機制不健全 政府沒有協調傳統居民與建筑的關系,任由居民采取改建修整等方式,使得傳統民居難以保持其原始風貌,加之沒有建立健全傳統民居維護修繕工作機制,使很多傳統民居因風雨侵蝕而破敗不堪,成為殘垣斷壁不能復原,造成不可逆的破壞。
4)觀念落后,保護意識淡薄 多數傳統村落與外界缺乏交流,導致傳統村落中原有居民受教育程度低,保護文化遺產的意識淡薄。閑置或過度改造原有傳統建筑,給傳統民居的傳承造成了阻礙。
傳統石砌民居具有豐富的歷史遺存和厚重的文化底蘊,是一個地方或地區特色的重要載體,完善傳統石砌民居保護機制可為鄉村振興提供了重要抓手。針對傳統石砌民居面臨的問題,提出以下相應的保護措施。
1)將新型材料與傳統砌筑材料相融合,在保持傳統石砌建筑外觀造型與原始風貌的基礎上,利用新型材料完善建筑內部與建筑構造,提高建筑內部空間的舒適性與安全性,兩者相輔相成、協同發展。
2)摒棄傳統文化和思想的束縛,重視傳統手藝的傳承與發展,培育年輕人的工匠精神與文化遺產保護的責任心。
3)構建以政府為主導、村民為主體的村落運行保護機制,實現“保護—開發—保護”的可持續發展模式,具體包括街巷風格、建筑風格等傳統村落歷史風貌的延續和鄉村文化的傳承。
4)增強居民的遺產保護意識,激發傳統文化保護的自覺性。加大文化保護的宣傳力度,提高居民傳統文化保護的自信心與責任感,摒棄傳統觀念中老建筑的“自卑感”,有意識、有思想、科學地進行維護。
在如今技術飛速發展的年代,機械化、裝配化的技術手段層出不窮,傳統建造技藝難免受到沖擊,但其中蘊含的文化魅力與智慧不能因此而消失。中華傳統文化廣博豐富、深奧精微,傳統建造技藝作為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建筑師應予以重視,并利用現代技術手段對其進行完善改良,發揮傳統建造技藝的優勢與價值,促進建筑建造技藝的豐富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