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帥兵,劉樹軍
(上海體育學院,上海 200438)
電影《功夫足球》中有這樣一句臺詞“足球,不是一個人可以踢的”,從現實實踐來看的確如此。但若將該論述的外延擴至“體育”,得出“體育不是獨立個體的參與”命題是否依舊成立?而想要論證此命題,無可避免地要回答這樣幾個問題:1)在體育活動中,互動行為是否會對個體的參與收益產生影響?2)運動中的“同伴角色”是否會對個體產生影響?3)參與主體間的互動行為是否會使體育發生價值遷移?4)缺乏互動的獨立參與是否會削弱體育的價值功能?從體育現實實踐來看,這些問題關乎體育的參與收益、社會價值、傳播路徑、發展定位等方面。因而這不僅在學理上值得深思,在體育強國建設的現實實踐中依舊意義深遠。立足學界,“同伴效應”的相關理論與之最為契合,且當前該理論的相關研究已然能夠為上述問題提供較為科學的邏輯判斷與證據佐證。
但我國在該領域的研究進展與西方存在著較大斷層。國內的相關研究多為同伴效應的驗證研究,少有對該話題的深入探討。研究內容也較為單一,因而研究所使用的方法模型較為陳舊。這也變相導致了研究邊界的狹隘圈定,營造了研究瓶頸的虛假現象,使之難以延伸至西方的研究廣度。而這也進一步限制了國內有關體育中同伴效應的理論認知、研究熱度,使其最終落實在現實實踐中的作用大打折扣。基于此,本文希冀于通過梳理、歸納、總結與分析西方學界在體育中同伴效應的相關研究,為國內的后續研究提供參考與啟示。針對國內在該領域的研究桎梏,將綜述內容主要放在方法模型與內容廣度兩方面。
同伴效應的提出與研究最早起源于20世紀60年代的西方,科爾曼報告的提出為同伴效應的研究拉開了序幕。此后,西方學者將其引入到各自的研究領域使之飽受關注,尤其在教育學、心理學和經濟學領域,同伴效應一經引入就受到了該領域學者的廣泛熱議。時至今日,研究熱度仍居高不下。但隨著研究的深入,其概念的外延逐步外擴,解釋理論也日益呈現學科差異性。
“同伴效應”一詞由peer effects直譯而來,在一些研究領域中也被稱作“同群效應”。二者雖是同根同源,但其研究的側重點有所差異。“同伴”一詞的指代意義更為明確:一是在心理層面與個體較為熟悉的群體,二是在時空層面與個體互動頻繁的群體。以此為基礎的“同伴效應”研究,更多的是出現在教育學領域中,揭示個體受熟悉同伴的多重影響,為教育中人力資本的積累給予參考與啟示。如:學校、班級同伴對學生態度、行為、學業成績的影響[1-2]。“同群”更多的是基于群體層面的思考,更加關注由同伴互動引起的群體變化。以此為基礎的研究則更多地出現在經濟學、社會心理學領域,揭示社會互動在群體進化中的作用、提升對群體內部的整體認知,如:消費從眾行為和由群體互動引起的社會乘數效應。也為群體心理行為認知、公共政策傳播等方面提供了諸多有效參考。
不同領域中同伴效應的側重性運用不僅有效拓寬了其研究邊際,也讓該理論得到充足的養分得以發展成熟。但仍需對其概念的內涵加以厘定,以避免在研究中出現指代偏差與外延過寬的情況。對此,Manski指出同伴效應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心理學、經濟學和社會學的交叉學科研究,主要是指個體行為因為受到參照同伴群體行為的影響,而表現出和同伴行為一致的傾向[3]。Winston則認為個體處于同伴群體之中,當其行為受同伴群體的互動影響時,就發生了同伴效應[4]。Sacerdote提出同伴效應是由于同伴群體的特征、行為方式及行為結果而引起的一種效應[5]。基于上述學者的表述,可大致將同伴效應廣義的共性總結為共同群體、互動行為、多重影響3方面。
若從學理上論其實質,則同伴效應屬于社會互動效應的一種具體表現。社會互動效應最早由西方學者曼斯基提出與區分,并在此基礎上建立最早的線性模型量化識別該效應的客觀存在[3]。根據曼斯基的區分理論可將社會互動效應分為內生性互動效應、外生性互動效應和關聯效應3種。由此及彼,同伴效應的區分與識別亦是如此(如表1)。

表1 同伴效應的主要作用形式
社會互動效應一經提出就獲得了相關學者的一致認同,此后各領域的同伴效應研究也一直奉此為圭臬,體育學也同樣包括在內。如:Jane利用該模型,討論了同伴效應對游泳運動員個人績效的影響。結果表明,在訓練備賽階段,同伴效應對個人績效存在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而在比賽中,同伴效應對個人成績表現則變為顯著的負向效應[6]。
針對同伴效應對個體影響的促因分析,不同領域所使用的解釋理論并非一致。如:在經濟學領域,更傾向于將同伴對個體消費行為影響解釋為知識溢出效應。即在同伴互動中,會出現知識、信息的轉移溢出,是這種溢出導致了個體的消費決策會受到同伴影響。例如:在現實生活中進行購物時,周圍同伴的商品評價將對個體的決策結果產生重要影響。而在社會學、體育學領域,常用社會遵從與社會比較理論建構其解釋模型。
社會遵從理論認為同伴的規范性影響使個體做出與同伴相似的行為或決策。非正式的社會遵從是以潛移默化的方式改變個體的行為態度或價值觀,進而對個體發展產生作用;正式的社會遵從則是同伴將其所持有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內化為一種社會規范,并迫使群體內部成員遵守和協調一致[7]。Milgram通過現場實驗,在學理上證實了現實生活中的遵從現象,將遵從視作“由于群體壓力而引起的個體行為或信念的改變”[8]。而后,學界也有將同伴壓力為作為解釋變量的相關研究。如:Ariyabuddhiphongs以泰國高爾夫運動員為案例,研究了同伴壓力對高爾夫賭博行為的影響作用。研究表明,同伴壓力對高爾夫賭博行為有預測作用,且通過自我效能感的間接預測效應依舊顯著[9]。
“社會比較”的定義最早由美國心理學家Festinger在1954年提出,認為社會比較是個體在缺乏具體、客觀的評價標準時,用于評估自己的能力及觀點的渠道或方法[10]。在此基礎上,Wills提出了下行比較理論,認為個體喜歡和比自己等級低的他人進行比較,以尋求自我滿足感與維持自我優越感[11]。而后,Wheeler等人提出了與之相對應上行比較理論,認為個體喜歡和比自己等級高的他人進行比較,以尋找與他人差距,達到自我的進步的目的[12]。在社會比較的形式上,研究者又將其分為回避比較、選擇新的比較維度、降低社會比較的水平和數量、降低比較維度的重要性、天才效應等[13]。
概念的延伸,為同伴效應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內容。相應理論的發展成熟,也為后續的研究指明了方向。概念與理論是認知的開始與基礎,二者是學者進行研究的基石所在。但學術大廈的建構,仍需要合理的方法模型與豐富的研究成果為其添磚加瓦。
在明確同伴效應的理論基礎后,如何在研究中有效、科學地識別或量化出同伴效應的客觀存在與影響效用,是眾多學者在進行同伴效應相關研究中遇到的首要難題。方法模型建構的合理性會直接決定所得結論的科學性、精確性與可信性,因此,需要對學界現行方法模型的建構邏輯、優缺點、應用域、使用特征等進行全面掌握,以確保應用于相關研究的準確可靠。基于本文探討的是體育學領域,因此,在對方法模型的介紹中則主要引用體育中的相關研究。
同伴效應最早且沿用至今的識別方法,是由Manski在1993年提出的線性回歸模型,其方程可設定為:

方程(1)中,y代表個體x在r群體中所表現出所研究行為的結果變量。A為線性截距,即非觀測變量對結果變量的影響。ε為殘差,即數據觀測值與實際值所產生的偏差。E[y│r]表示除x外,r群體中其余個體的特征表現均值,即模擬其余個體對個人行為表現的結果產出。若β1≠0則表示,群體r中的其余個體會對個體x的特征行為產生影響,即所述的內生互動效應存在。E[x│r]表示包括個體x在內的群體中個體行為均值,即模擬包括個體x在內的r群體特征平均值對個體x的影響效用。若β2≠0,則表示,群體r的群體特征表現會影響個體x的行為產出,即所述的外生性互動效應(情景效應)存在。此外,若λ≠0則表明環境特征與個體x行為特征有較大關聯,并對個體行為特征的影響具有統計學相關意義。即所述的關聯效應存在。

將方程(1)進一步簡化,如方程(2)所示,在簡化的模型中可解釋個人特征變量的觀測值與同伴特征對個體影響的總和。但卻無法將所得出的同伴效應總和以內生互動效應與外生互動效應兩種形式單獨剝離開來,該情況也被學者稱作“映射問題”。映射問題的存在會導致難以辨別同伴影響的具體形式。即:個體行為是受群體其他個體的影響,還是群體總體特征下的個體行為趨同。
研究伊始,研究者只需按照理論模型將所涉及變量參數進行合理劃分放置于模型中,便可得到同伴效應的統計學估計結果。線性均值模型也因其簡潔易懂,便于操作的優勢備受學者青睞。但隨著同伴效應研究的深入,其模型本身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已不可規避,主要可歸結為兩個方面:1)由于模型中的同伴行為均用平均值代替,等于默認了同伴影響權重的同質性,并未考慮到同伴的差異對個體影響的異質性。2)無法明確區分同伴效應的內在作用形式。因而,后續同伴效應的研究都會根據不同研究需求,運用工具變量、固定效應、異質性模型或實驗法對模型所表現的內生性問題加以調整規避。
2.1.1 工具變量與固定效應
工具變量是指與模型中隨機解釋變量高度相關,但卻不與隨機誤差項相關的變量,它的出現可有效避免估計結果中出現的映射問題。其解釋模型設定大致如下:

方程(3)中結果變量(被解釋變量)y,受到解釋變量x與隨機擾動項a的影響。若x與a本身存在相關性,那么β系數的估計準確性就會大大降低。因此,要利用工具變量將解釋變量與擾動項(非觀測)加以區分。其方法如方程4)所示:

方程(4)則表示工具變量z與解釋變量x的回歸模型,但使用前需要驗證工具變量z與擾動項a無關,即cov(z,a)=0。而后將方程4)與3)合并得到方程(5):

如此以來所得到的β即為解釋變量x對被解釋變量y的“純凈”效應量。
Molodchik等人以足球項目為例,在研究團體運動中同伴效應對運動員表現的影響時,就以同伴運動員的上賽季表現為工具變量來估計本賽季同伴效應對運動員表現影響[14]。同伴上賽季表現與運動員本賽季表現、與影響運動員賽季表現的其他因素無關,但與同伴本賽季表現有顯著相關,因而可以將其作為估計同伴效應影響效用的工具變量。研究結果表明,同伴效應對運動員個人表現呈正向積極影響,而這也啟發了團隊凝聚力對個人成績影響的相關研究。與此類似,Amialchuk等人在BMI(體重指數)的同伴效應研究中,也同樣將同伴BMI值的滯后值作為工具變量,以確保同伴效應估計結果的準確性。本研究通過對青少年體重相關行為的同時,也證實了積極運動、定期鍛煉存在顯著的同伴效應。結果表明,身邊鍛煉朋友比例每增加10個百分點,個體的鍛煉可能性也會相應增加0.79個百分點[15]。
選取同伴行為的前期值或滯后值,來充當工具變量納入到模型中已成為學界進行同伴效應識別的常用方法。尤其在教育學領域,更是司空見慣,其原因在于其樣本數據具有較好的連續性。但如此選取工具變量,其樣本則必須是縱向數據。而在縱向研究中,除了由空間環境所導致的不可測因素,還會衍生出由時間變遷而引發的多種影響。針對這類問題,學界普遍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來規避時間干擾項。固定效應,即保證樣本的選取及其范圍的同一性,其統計學意義在于將模型的兩邊同時加上由時間導致的未觀測值,使其在分析中差值為零,從而打消該變量對模型估計結果的影響。但需要注意到是,固定效應模型不能消除由時間引起的不可測影響,也無法估計時間干擾項對個體行為的具體影響。
2.1.2 異質性模型的設定
隨著同伴效應研究的深入,學者們逐漸發現同伴對個體的影響并非都是同質性,也會因個體的不同而出現異質性。其主要有兩種表現形式:1)同伴的差異對個體的影響權重有所不同,即:個體通常會受關系親近、志同道合同伴的影響更甚。2)同伴對個體的影響會隨個體本身的差異而有所不同,例如:Buechel等人年利用實驗法,研究同伴效應對個體堅持行為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同伴效應對女性堅持行為的影響較男性更為顯著,即同伴效應對堅持行為的影響存在性別異質性。另外,即使在同性個體中,同伴效應的影響也存在顯著差異,表示也存在個體異質性[16]。
除利用實驗法辨別同伴效應影響的異質性外,研究者設定了相應的統計學模型來識別同伴效應的異質性問題。一般設定程序為:1)設定同伴群體的劃分標準;2)將同伴按照標準一一劃分,放置于設定模型中;3)利用交互作用區分同伴影響的異質性。其模型設定如方程(6)所示,其中,Yj表示j個體的行為結果,xj即為個體解釋行為變量,d則代表了同伴的行為特征。

同伴影響的異質性研究主要來源于教育學領域。究其原因在于,異質性模型的建構與證實,打破了人力資本培養的“零和現象”。在同質性模型下,有的個體分到好同伴,也意味著有個體分到了壞同伴。如此綜合以后,學生總體的成績并不會因此出現變化,即所謂的零和現象。但異質性模型的建立,則表明可以通過合理的分配而提高學生總體的成績產出。
2.1.3 實驗法
除利用統計學模型對同伴效應的內生性問題進行區分規避以外,研究者還常用實驗法來對同伴效應進行驗證與區分。從體育的同伴效應研究來看,利用實驗法對同伴效應的影響多為體育教育主題下的相關內容。例如:Shin等人以韓國首爾的157名一年級新生為對象,研究體育活動對同伴接納行為的影響,以促進學生同伴關系的發展。該研究為期12周,期間對所得結果進行了4次重復測量以觀察變化情況。結果表明,體育活動對男生總體的同伴接納度沒有顯著影響,但對女生的同伴接納度產生了顯著的負效應。其中原因則出于女生在該年齡階段的害羞表現。雖對男生總體的表現不顯著,但男生的個體異質性水平較高,PQPEA(體育活動感知質量)較高的男生,其同伴接受度也呈現顯著負效應[17]。此外,Boyle等人以178名大學生為實驗對象,通過設置實驗組與對照組,驗證同伴教育干預是否與PA(身體活動)和身體健康的促進有關。實驗結論表明:該干預措施能有效改善大學女性的PA和身體素質,而對男性的促進效果尚不明顯[18]。此外,也有學者利用實驗法研究同伴效應對八年級學生網球技能習得的影響。結果表明,以同伴為中介的的網球教學效果更為顯著,同時學生的學習氛圍與課堂環境也大為改善[19]。
從上述研究案例可以看出,實驗法的應用范圍較小,研究內容也多以將同伴效應對個體的影響應用到具體實踐,以揭示或改善現有狀況。因而多被應用于學校體育的相關研究領域。
2.1.4 內、外互動效應的區分:空間自回歸(SAR)模型
空間自回歸模型是進行同伴效應研究的一種新思路、新方法,可對社會網絡中發生的動態同伴效應進行捕捉與區分。其多出現在經濟學、社會學領域的同伴效應研究中。而在體育領域中的運用少之又少,且大都集中在西方研究中。空間自回歸模型的操作難度較之傳統的回歸模型有大幅度提升,其難點在于掌握其背后的運作邏輯與變量設定。基于此,本文以Amialchuk[15]等人的研究為案例,對該模型進行簡要介紹。
Amialchuk等人所研究主題為探討同伴效應對青少年體重相關行為的影響。研究將體重相關行為歸結為鍛煉、睡眠、娛樂和飲食4方面。研究中固定了個人、家庭以及學校層面的非觀測影響。研究數據抽樣框為美國青少年健康縱向調查中132所7~12年級的學生,所取數據為縱向追蹤數據,時間段分別是1994~1995、1996~1997、2001~2001、2007~2008。此外,研究采用“個人提名法”對同伴身份進行確定。經系統篩選后,該研究最后數據樣本數為3 898名青少年及其同伴,數據分析則以94~95年為基線標準。研究的空間自回歸模型設定如方程(7)所示:

其中,Yist和Yjst代表個體與同伴群體均值體重相關行為在1996年的產出,而1994和1996年個人特征和家庭特征向量分別用Xist-1和Xist表示,Wist-1和Wist和分別代表了個人在1994年和1996年的BMI值,Wjst-1和Wjst則表示群體1994年和1996年同伴群體的BMI值,γs表示學校固定效應,β1系數就是同伴效應對BMI值影響的內生互動效應。其余同伴變量系數則顯示了外生互動效應的相關影響。γs則用于捕捉群組固定效應。
上述案例體現了該模型的優勢在于:1)只要群組內所包含的個體不同(所抽樣本學校的學生人數不同),就可對內生互動效應進行識別。2)該模型可顯示前期數據對當期行為的影響,這表明該模型可以體現動態社會互動和社會網絡化影響的動態性。也因此,在學生學業成績變化[20]、運動員的平時與賽時表現[21]、體育賽事商業贊助[22]、早期教育對幼兒認知影響[23]等同伴效應影響研究中都有使用。3)該模型中同伴網絡是自選擇下的結果,不再由研究者為其劃分邊際,而這也更加貼合社會網絡互動的現實情況。
體育學領域的同伴效應實證研究,有著群體聚焦、方法統一與邊際分明的鮮明特點。其研究群體主要集中為青少年學生和運動員;研究方法大多為量化模型,稀有質性研究出現;研究主題主要分布在越軌行為、社會適應、健康響應、績效評定、特殊人群5個方面。
2.2.1 越軌行為的相關研究
在越軌行為上的研究內容集中在抽煙、喝酒、賭博3方面。
首先是抽煙行為。Neidell等人抽取10~13歲的美國中學生為調查對象。研究表明,在團隊運動中越多接觸吸煙隊友,其越容易產生吸煙行為。且存在性別異質性,女性影響效應更為顯著[24]。而后,Robalino等人以美國青少年健康縱向調查數據為基礎,再次對青少年抽煙的同伴影響異質性做進一步探討。結果顯示,若20%受歡迎的同伴抽煙,那么個體明年的抽煙概率將增加18%。但若20%是不受歡迎的同伴,結果則沒有統計學顯著意義[25]。
其次是喝酒行為。Mays以西班牙高中生為例,對運動特定因素下同伴對青少年飲酒感知的影響,飲酒感知是飲酒行為發生的關鍵誘因,因而其研究社會現實意義深遠。結果表明,參與體育運動的學生比非參與者飲酒感知更高,且團體運動比個人運動參與者在飲酒感知方面受同伴影響更顯著[26]。在此基礎上,Denault直接針對青少年的飲酒行為在個體運動、團隊運動層面的同伴影響。結果表明,花在團隊運動時間越長的人受同伴飲酒行為影響更顯著,其飲酒頻率更高,表明其可能是青少年酒精使用的一個風險因素。而研究顯示個人運動的參與者則是青春期及后續酒精使用的保護因素,能有效降低其酒精行為[27]。但飲酒行為的增加是否會掩蓋團體運動對青少年的正向收益,懸而未決。
最后是賭博行為。Ariyabuddhiphongs在泰國業余運動員高爾夫賭博行為的同伴效應研究中發現,同伴壓力會對業余運動員的高爾夫賭博行為產生促進效應,且同伴壓力還可通過影響自我效能感促使爾夫賭博行為的發生[9]。后續Deans通過對澳大利亞50名運動員的質性訪談也驗證了同伴壓力對體育賭博行為的影響,且更進一步提出了同伴行為社會規范效應使得個人對賭博行為產生認同感,進而導致了體育賭博行為的發生蔓延[28]。
2.2.2 社會適應的相關研究
社會適應的相關研究主要有同伴接納、生活技能發展、學校適應等方面。
在生活技能發展方面,Okseon認為體育活動的參與有益發展青少年的生活,并選取20名體育專業學生進行驗證。結果表明,不良的同伴壓力會沖散從運動中所培養出的生活技能[29]。而后,的研究同樣證明,團體運動的參與有益幼兒園兒童的社會技能與社會互動行為的發展[30]。
在同伴接納方面,研究者多注重女性的行為變化。如:Pindus以英國7~9歲女孩為調查對象,討論PA、成熟度與健康生活質量三者之間的交互影響,結果顯示,與同齡人接受度較低的早熟和“準時”成熟女孩相比,早熟和“準時”成熟女孩對同伴接受度較高的女孩對PA的參與程度更高。在晚熟女孩中觀察到反向關聯[31]。即:同伴接納是PA成熟度相關變異的重要調節因素。Shin在以韓國高中生的體育干預實驗中發現,體育活動的參與對女生同伴接納無顯著影響,但對男生則顯示有負向效應,其原因大多出自體育活動中的侮辱與暴力行為[32]。在此基礎上,Shin對體育活動在青少年攻擊性行為與同伴接納關系的影響進行了進一步研究。結果顯示,在學校過渡期間,體育活動能同質性改善男、女生攻擊性和同伴接納之間的負面關系[33]。
在學校適應方面,Kwon提出體育活動會同伴依戀的正向效應,而同伴依戀又會正向促進學生的學校適應[34]。而后,Kim通過對體育俱樂部參與的中學生研究,也同樣提出鍛煉承諾、同伴依戀、學校適應雙雙存在積極的正相關效應[35]。
2.2.3 健康響應的相關研究
體重的增加會導致青少年的健康風險提升,因而在健康響應方面的同伴效應研究多以BMI(體重指數)為測量指標。但所處地域的不同,其影響顯著性也會有所差異。如:Mora在對西班牙的青少年調查中發現,其BMI的同伴影響同美國的實證研究相比更為顯著[36]。此后一年,O'Malley將基因也納入了控制效應的一環,在該種情況下結果依舊顯示BMI的同伴效應十分顯著[37]。
2.2.4 績效評定的相關研究
相比之下,績效產出層面的同伴效應研究碩果累累,且其涉及內容最為豐富。首先是對個人體育參與的績效影響,結論主要有:同伴互動為運動動機的函數關系[38];同伴是青少年運動員訓練倦怠的重要誘因[39];同伴所形成的激勵氛圍對運動參與堅持性有顯著的積極影響[40];其次是對團隊運動的績效產出影響,結論主要有:同伴效應下的規范與壓力效應對團隊績效的共同推動作用,遠大于二者單獨影響的簡單相加[41];團隊中的同伴信任能顯著提升組織效能[42]。最后,針對同伴關系,眾多研究揭示了其對個人運動學習投入[43-44],參與滿意度[45],體育態度[46]均有顯著的積極影響。
2.2.5 特殊人群的相關研究
Salvy在對超重人群體育活動參與的同伴效應的系統綜述中表明,有同伴在場時,超重人群鍛煉會更加積極,且會增加鍛煉身體的動機。但消極的同伴互動,如被排斥,則會減少其體力活動[47]。此外,Sun通過干預實驗,證明全納適應體育(IAPE)可以更好地發展ID(智障)學生的同伴互動[48]。
同伴效應研究的引入為體育中社會互動現象的深入探索拓展了思路與方法。其方法模型的更新迭代,不僅拓寬了應用邊際,也有效提升了解釋精度,進而增進了與體育行為研究的契合度。前人學者的研究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在體育教學法的更新、運動員的績效產出、體育參與的促進、體育社會問題的認識等方面取得了較大進展。踵武前賢,以對國內后續體育中同伴效應的研究提供啟示:
1)明確概念的應用邊際。迄今為止,同伴效應尚未有一致定義。因而后續研究需參考經濟學、社會學等同伴效應研究發展較為成熟的概念應用體系,明確不同背景下的概念應用域,以確保研究內容與研究主題間的一致性。
2)敢于突破西方理論的枷鎖束縛。針對不同領域中發生的同伴效應,西方主流解釋理論(社會規范與社會遵從)的解釋力存在較大局限。本土文化語境下的體育行為,更適合于發展本土化解釋理論。
3)重視質性研究的因果推斷。體育學現有的同伴效應研究,多是基于面板數據的量化識別,對同伴效應本質邏輯的質性判斷寥寥無幾,國內對此更是鮮有出現。這也是導致同伴效應解釋理論陳舊的重要原因,因而后續研究當注重量化與質性的協同應用。
4)重視爭議領域的驗證性研究。現有研究表明,同一研究內容,不同學者可能得出相悖的結果。拋開方法模型的內生性問題,就體育中同伴效應發生的本身而言,是否可能由于存在時空差異性而導致了這一情況,就需要大量的后續研究對其進行驗證。此外,國內后續研究大可不必唯得出與西方研究結果一致性論英雄,當重視結果差異性的客觀存在,并對其差異產生的內在邏輯做進一步探討。
5)重視新時代背景下體育同伴效應的應用研究。如:對新冠疫情下居民健身行為的同伴效應進行研究,以促進疫情防控狀態下全民健身戰略的推進與落實;另外,體育強國建設背景下的各地體育發展是否有著積極的同伴效應。這些都是時代賦予的研究任務,也是后續學者理應努力的方向。
相比西方學界,國內該領域的研究存在較大短板;相比于國內體育飛速發展的現實情況,該領域所產出的理論貢獻無異于杯水車薪。因而,國內學界理應重視在該領域的后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