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沿革及發展趨勢

孫西瑾，張習文

（1.中原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河南，鄭州 451191；2.北京語言大學信息科學學院，北京，100083）

漢字傳承了幾千年的中華文明，是我國的通用文字。與拼音文字相比，漢字書寫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字音不能準確反映字形，會認讀不一定會書寫；漢字筆形復雜多變，筆畫繁多，有特定筆順，結構復雜；漢字書寫的規律性不強，而且數量巨大。這些都為漢字書寫教學帶來一定的困難。就整個對外漢語教學而言，漢字教學也是較為薄弱的一環。正因為如此，對外漢字教學積極探究理論問題，不斷改進方法和技術手段，以提高教學效果。

基于現代技術的漢語教學和研究始于上個世 紀 八 十 年 代。鄭 錦 全（1985）、張 普（1991）較早對現代技術應用到漢語教學進行了思考，屬于宏觀層面的構思。之后的研究漸漸具體化，涉及到現代技術手段應用到對外漢語教學的諸多方面。有的研究（鄭艷群，2006；鄭艷群，2012；仲哲明，1999；徐娟，2012）基于整個對外漢語教學的大背景談及教學手段，有部分內容涉及到對外漢字教學技術手段，但不夠具體，沒有針對性。隨著現代技術的發展，現代教育技術和對外漢字教學結合的研究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具體。這些研究中，有的（藺蓀，2000；戴媛媛，2011；熊玉珍、溫柔，2013）從整體上論述現代教育技術在對外漢字教學中的應用；有的（董啟敏，2016；尚清，2014；楊惠芬、張春平，1999）論述如何使用一種或幾種技術手段進行對外漢字教學；還有的（安維華，2019；韓睿方等，2016；Hu，Z.H.等，2009；Tang，W.等，2014）從技術角度出發，探討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教學的應用技術，如安維華（2019）認為計算機輔助漢字書寫教學的關鍵技術可以分為漢字書寫的數字化演示、漢字書寫的規范性評判、漢字書寫的水平評測等方面；熊玉珍、溫柔（2013）從技術類型的角度，總結了多媒體技術、中文信息處理技術以及網絡通信技術在漢字教學中的應用現狀，指出數字化漢字教學中存在的不足和技術應用趨勢。現代技術在對外漢字教學中的應用研究越來越深入，但都沒有從歷史演變的角度對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進行梳理，涉及的都是漢字教學的形音義三個方面，很少看到單獨從字形教學的角度來說明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研究。在漢字的三要素中，字形的書寫訓練具有自己的特點，它不僅涉及到學習者對字形的識別與記憶，而且還是一種技能，需要協調手眼動作，反復操練。現代教育技術也必須適應這一特點，發揮科技優勢才能取得較好的教學效果。因此，有必要回顧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發展歷程，分析其發展特點，并把握其未來發展趨勢，為推動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提供理論指導。

本文所謂的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是指對母語非漢語的學習者進行漢字書寫教學所使用的技術手段，包括教師教學和研究、學生學習所使用的相關軟件及設備。了解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沿革，可以知曉每種技術的優缺點，充分發揮現代教育技術的優勢，將這些現代技術與對外漢字教學充分結合，探索新的教學方法和教學模式，提高學習者的學習興趣和學習效率。仲哲明（1999）認為現代教育技術是連接教育理論、學習理論與教學實踐的橋梁。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正是現代教育技術的組成部分之一，在對外漢語教學、漢字書寫規范的量化研究、漢字書寫習得、書寫水平評測方面都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1.三個發展階段

如果從1950年清華大學正式成立東歐交換生中國語文專修班開始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前，對外漢語教學界基本都是采用粉筆加黑板的手段實施漢字教學。隨著計算機技術和信息技術的發展，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越來越多樣化，總體來看，可以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1.1 單向的數字化演示階段

隨著現代技術的發展，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傳統的漢字課堂逐漸引入了數字化的技術，大致可以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記錄式演示，利用設備把教師書寫漢字的結果或過程記錄并展示出來，比如利用幻燈機展示漢字；利用錄像機、電視機、電子投影儀等把教師整個書寫過程演示出來，可以反復觀看。另一種是計算機模擬動畫演示，比如各種層出不窮的軟件，能夠逐筆展示漢字的筆畫、筆順、部件、結構等；有的還能用動畫、視頻展示漢字字形的發展演變。計算機模擬動畫演示比記錄式演示生動有趣，蘊涵的漢字書寫知識更多，更有利于教學。

利用計算機模擬動畫進行漢字書寫教學范圍逐步擴大，實踐日漸豐富。劉慶俄（1997）介紹了多媒體語文教育軟件“漢字天地”，這一軟件可以把漢字的每一筆畫用動畫的形式逐點顯示，形象地展示漢字的書寫規則。雖然這不是為母語非漢語的學習者設計的，但它的啟發意義不言而喻。接著，這一技術手段自然而然地被引入到了對外漢字教學領域，楊惠芬、張春平（1999）設想利用計算機的動態顯示功能教寫漢字，建立多媒體演播室，利用電子投影儀把教師的書寫內容投影到大屏幕上，或者利用放像機播放多媒體教材。這一設想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此后，很多多媒體教學軟件，教學光盤、多媒體教材等紛紛出現。藺蓀（2000）介紹的漢字書寫學習軟件是集漢字的介紹、演示、練習和游戲于一體的軟件，在軟件的設計方面已經有了交互的趨勢。

利用計算機模擬動畫進行漢字書寫演示技術不斷創新，研究日趨深入，擴展到了移動終端。漢字結構的拆分和筆畫、結構的動畫演示是這一時期對外漢字教學最重要的多媒體技術。技術上的推進主要是改進或創新筆順筆畫的呈現方式，尋求自動化的生成方式，如漢字部件、筆順動畫的自動生成等（林華，2004；王素坤，趙希武，2010）。與此同時，利用網絡通信技術和多媒體技術進行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相關研究也蓬勃展開（王荔，2009；周曉波，2012；徐娟等，1999；張欣，2017）。有些研究（達人，2014；常樂，2015；殷媛媛，2018）還關注了移動終端的APP，對市面上的手機端漢字學習APP進行調查分析，很有實踐意義。

彭聃齡（1986）認為對漢字的字形進行有效編碼，更有利于漢字信息的提取。這一階段基于漢字書寫的基本知識，利用豐富的媒體形式呈現漢字的書寫狀態，使得漢字知識的表征更加多元化。例如選取文本、圖像、音視頻、動畫等適當的媒體形式表征漢字的讀音、書寫順序、結構、偏旁部首等漢字知識，幫助學習者構建漢字書寫知識體系，提升了漢字的教學效果。

然而，向學習者單向展示漢字信息，相當于把紙質的或黑板上的材料搬到了電子設備上，用數字化的形式生動展示出來。對于學習者而言，漢字的書寫是一種技能，不僅需要識記漢字的筆畫結構，而且需要手眼協調運動，需要不斷地訓練才能達到較好的效果。單向的數字化演示只有視覺、聽覺的豐富刺激，沒有真正訓練動手去寫的能力，沒有得到即時有效的書寫反饋，很難達到理想的教學效果。其技術優勢和不足如表1所示。

表1：單向的數字化演示階段

1.2 雙向或多向的交互階段

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和移動終端的普及，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由單向的數字化演示階段過渡到了雙向或多向的多通道交互階段，具有視覺、聽覺、觸覺等交互通道。交互的基本形式是“教學演示+練習+反饋”，具體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1）教學演示+提示性練習+正誤反饋

數字化演示過渡到交互的最初階段，一些漢字軟件的描紅功能應運而生，如Chinese Writer、Chinese Hanzi、Skritter、Chinese Characters、寫好中文字等，如圖1、圖2所示。描紅的主要功能是提示漢字的筆順、筆畫、結構，讓學習者根據提示描摹，在視覺聽覺交互的基礎上增加了觸覺交互。多通道交互為漢字書寫技能的訓練提供了條件，但描紅與學習者之間的交互整體上來說限于提示和正誤反饋。為了滿足學習者多樣化的需求，這些資源類型越來越多樣化、趣味化。如陳心濤（2013）提到的面向iOS移動終端的漢字書寫學習系統，不僅有描紅、聽寫功能，還有漢字游戲功能，增加了學習的趣味性，有較好的用戶體驗。此外，還在系統中增加了社區功能，實現了學習者之間的交互。對外漢字教學的慕課平臺也有交互性設計，有學習區的討論功能，作業評改的互動模式等。但這些交互的設計形式有限、實時性不強，利用率較低，效果不是很理想。

圖1：Chinese Characters軟件操作界面

圖2：Skritter軟件操作界面

（2）教學演示+練習+規范反饋

描紅、游戲等這些有限的交互多數是對書寫進程及其正誤問題進行交互，而對書寫規范問題關注不夠，彌補這一問題的關鍵技術是漢字書寫規范性評判技術。書寫評判技術可以判斷學習者書寫過程中的正誤和規范問題并給予改正反饋。目前的評判技術有兩類（安維華，2019；韓睿方等，2016）：一類是寫完一個筆畫立即評判反饋，屬于即時評判；另外一類是寫完整個漢字再進行評判反饋，屬于事后評判。書寫規范性評判的形式多數是給予好、中、差的分級評判或者打分評判，如圖3所示。也有少數針對不規范問題采用文字或動畫的形式進行反饋指導，如圖4所示。從學習者角度而言，這種即時有效的交互，高效地獲取了書寫正誤和規范的反饋信息，提高了漢字書寫學習的效率，體現了漢字書寫教學無人值守的特點。

圖3：漢字書寫規范性評判實驗效果圖（王求真等，2013）

圖4：漢字規范性評判動畫反饋效果圖（安維華，2019）

漢字書寫技能的獲得離不開大量反復的練習，即時有效的反饋指導是書寫技能提高的必要條件。漢字識別、漢字輸入和多通道人機交互技術為手寫漢字書寫質量的自動化評判提供了技術支撐。本階段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關鍵效果是實現了漢字書寫的雙向或多向即時交互，學習者可以隨時隨地獲得書寫指導，包括書寫的正誤情況，書寫是否規范，應該如何改正等。這不僅比教師指導效率高，而且對學習者的心理和學習效果都有極大的促進作用。本階段的交互還表現在通過計算機的師生交互和生生交互方面。課程班級和討論區的設置，滿足了教師和學生、學生和學生之間交流溝通的需要，彌補了學習者在書寫訓練過程中的知識需求和情感需求。

此階段的書寫教學技術雖然重點解決了書寫反饋指導的問題，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在軟件功能方面，進行正誤反饋的軟件居多，規范性反饋的較少。究其原因主要是漢字書寫缺乏統一的規范性量化標準，規范性評判技術的研發還不完善。漢字書寫交互反饋的質量方面，反饋內容有限，反饋呈現方式較為單一，都有待于進一步提升。軟件對學習者過程性監控還不完善，會遺漏影響書寫習得的重要因素。教師從反饋中無法準確發現學習者的群體特征，學習者無法獲得進一步的學習策略以及個性化學習路徑的定制。雙向或多向交互階段的優勢和不足如表2所示。

表2：雙向或多向的交互階段

1.3 大數據智能化服務階段

雖然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交互功能給予學習者即時有效的書寫反饋指導，但無法獲得學習者的群體模型，發現群體規律，也無法預測學習行為，制定并推送個性化的漢字書寫教學方案，不能實現優質教育資源的共享。隨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發展，漢字的書寫教學迎來了大數據智能化服務階段。

熊玉珍、溫柔（2013）較早對大數據智能化階段的漢字教學技術手段進行研究，指出云終端和云服務環境下世界漢字教學多元需求的技術應用趨勢。尚清（2014）以“云計算”為背景，構建了漢字教學模式轉變的具體方向。代表性的云平臺有唐風漢語的漢語國際教育云平臺①https://info.tangce.cn/common/index.action；為抗擊新冠疫情，20多家單位聯合打造的數字化云服務平臺“中文聯盟”②https://www.chineseplus.net/等。云平臺的構建實現了跨地區、跨時空的優質教育資源共享。

大數據智能化階段的漢字書寫教學可以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獲取海量學習者的個人信息、學習行為、書寫過程信息等，并對這些信息進行數據挖掘、量化和分析處理，構建學習者的群體模型。還可以利用學習者群體模型和個體過程性動態數據評估學習者的書寫水平，發現存在的問題，生成可視化報告予以反饋指導，預測學習者將來的學習狀況，并根據“最近發展區理論”為學習者提供量身定制的個性化書寫教學服務。較有代表性的是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的網絡中文課堂③http://www.chinese.cn/page/#/pcpage/project?id=72，能夠全方位覆蓋教與學的各個環節，提供完整的教學生態閉環，具備多設備間信息交互、多終端屏幕融合優勢，而且在信息智能挖掘等方面實現了開創性變革。

大數據智能化階段，云平臺實現了優質教育資源共享，數據挖掘和學習分析技術，實現了群體書寫特征的發現和個體學習的自適應。尤其是數據挖掘和分析技術使得數據分析既有效度又有信度，去經驗主義，用數據說話，評價更加科學；分析角度多樣，助力教師拓寬視野，深度激發教與學的潛力。

大數據智能化在國際中文教育領域的應用時間不長，還很不完善，運營機構較少，沒有形成規模優勢。對語言知識類的教學較為關注，對語言技能類中“寫”的教學缺少關注，缺少專門針對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云平臺。開始關注個性化學習，但不夠深入。將大數據技術運用到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實踐還需要不斷探索。其優勢和不足如表3所示。

表3：大數據智能化服務階段

2.沿革的特點

現代技術的發展對對外漢字書寫教學影響深遠，技術的植入和創新勢必帶來漢字書寫教學手段的變革，也因此帶來了更加高效的漢字書寫教學。綜觀整個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手段的沿革，可以看到具有以下四個方面的特點：

2.1 從單向到多向

教學是一個互動的過程，包括教師向學生知識的傳輸，還包括從學生到教師的反饋，教師接收反饋進行指導等環節，是一種循環往復的互動過程。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也應當能夠執行這種互動操作，才能讓教學更加有效。

早期的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以數字化演示和查詢為主，如幻燈片、多媒體漢字字典、教學網站等，形式是單向的。從本世紀開始，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發展到了交互階段，實現了多向交互，包括多通道的人機交互、人人交互、人和環境的智能化交互等。漢字書寫游戲，社區功能，漢字書寫的自動評判等交互功能不僅增加了教學的趣味性和生動性，而且提高了教學效率，推動了教學方式和學習方式的深度變革。多向交互功能的出現滿足了漢字教學反饋的需求，是進行書寫教學的必要環節。

2.2 從靜態到動態

動態呈現或調整的方式比靜態形象生動，信息含量高，學習者易于接受，教學方式也更加科學有效。從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發展歷程來看，漢字書寫展示、書寫質量評測的反饋形式、書寫教學內容的制定以及學習方式等方面都體現出了從靜態到動態的發展特點。

漢字書寫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對漢字書寫的教學應該包括動態書寫的全過程。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最初階段只能展示靜態的漢字書寫結果。隨著技術的發展，利用視頻或計算機模擬動畫可以演示漢字動態書寫的全過程，實現了靜態展示到動態演示的發展。在漢字書寫質量自動化評判的反饋形式方面，早期反饋形式多為靜態的正誤反饋，學習者只能獲得正誤與否的反饋結果。規范性反饋則給學習者明確了書寫的問題所在，在表現形式上也由靜態的文字描述或圖片標注發展到了動畫形式的動態可視化反饋。對外漢字書寫教學內容方面，最初由教師憑經驗確定，內容相對固定，調整缺乏數據統計的科學依據。進入大數據智能化階段后，計算機會根據獲取的學習者書寫過程信息建模分析，動態調整書寫教學內容，科學精準地推送教學內容和學習方案。長尾學習理論認為，在學習者的整個學習生涯中，非正式學習已經成為信息時代學習的主要形式。二語學習者可以利用碎片時間隨時隨地學習書寫知識，訓練書寫技能，學習形式也是移動變化的。這些從靜態到動態的變化不僅帶來教學方式和學習方式的變革，而且使得教學更加精準化，學習更加科學化。

2.3 從片面到全面

教育技術對教育理念的實現是一個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在教學內容的展現形式，書寫評測的內容和反饋形式，教學過程的數據分析和教學環節的全覆蓋等方面都體現了從片面到全面的發展特點。

上文提到，書寫教學內容的展示實現了從靜態到動態的發展，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也是從只展現書寫結果到展現書寫過程和結果的發展，體現了從片面到全面的特點。書寫質量的評判內容從正誤評判發展到規范評判，評判的反饋形式從靜態發展到動態，也表明了書寫教學技術從片面過渡到全面的特征。智能化大數據技術不僅把二語漢字書寫者的書寫過程和書寫結果作為評測內容，而且把書寫者本人和教師納入分析對象，覆蓋了教學過程中從點到面盡可能多的影響因素，使得漢字書寫教學的各種數據分析更加全面化、科學化。另外，三個階段的技術沿革最終囊括了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全部環節。漢字書寫教學包括展示書寫教學內容、講解、操練、反饋指導、教學分析、調整教學內容和策略等幾個環節。單向的數字化演示屬于教學環節中的展示教學內容階段，多向交互階段屬于教學中的講解、操練、反饋指導階段，大數據智能化階段是根據學習者的學習數據進行教學分析并反思調整教學思路的階段。經歷了三個階段的發展，漢字書寫教學技術具備了完全實現漢字書寫教學各環節的性能，因而更加快捷高效。

2.4 從共性到個性

教育理念倡導因材施教。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借助其強大的數據收集和挖掘分析實現了這一理念。

大數據智能化階段之前，對外漢字書寫教學主要憑借教師的教學經驗來確定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教學模式也相對固定，由于師資力量、教學條件等的限制，通常采用針對大多數學習者的普適性手段，不可能對每一位學習者精準教學。大數據智能化技術能夠根據學習者的書寫過程數據進行模型計算，發現學習者的群體特征，而且能夠根據學習者的個人數據分析，向其提供個性化的學習路徑、學習資源和學習同伴等。顯然，大數據智能技術推動對外漢字書寫教學從經驗主義走向數據主義，實現了個性化的發展。

3.發展趨勢

教育的變革依賴科技的發展，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發展跟現代技術息息相關，其沿革特點也有助于我們把握未來發展的方向。

（1）交互設備更加多元化，交互系統多通道化

移動技術的普及帶來海量教學資源的同時，也提供了多樣化的移動設備，從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學習機、手機到各種虛擬現實裝備，越來越便攜、多樣。交互工具的多元化帶來交互系統的多通道化。未來的漢字書寫教學技術將綜合采用視線、語音、手勢等的交互通道、設備和交互技術，使學習者利用多個通道以自然、并行、協作的方式進行人機對話和人人對話，通過整合來自多個通道的、精確的和不精確的輸入捕捉學習者的交互意圖，提高交互的自然性和高效性（張會等，2019）。

交互對象全覆蓋，形成更加真實的自動化漢字書寫教學交互環境。在多通道人機交互的基礎上，完善師生、生生人人交互的不足，并利用物聯網技術構建人與學習、教學環境的交互等，使得師生處于一種接近真實的智能化、沉浸式的教學環境和學習環境中。

自動和半自動交互并行，形成虛實結合的互動功能。半自動交互在一些網絡購物平臺應用比較廣泛，比如客戶咨詢問題，系統根據關鍵詞或者語義，匹配最優答案推送。慕課平臺或軟件中的討論區也可以置入自動回復技術，自動匹配文本、圖片、音頻、視頻等推送，必要時尋找教師或其他學習者回復。自動和半自動交互并行，可以一定程度解決社區或討論區交互實時性不強的問題，提高反饋的效率。

（2）實現各教學環節的多維度化

所謂多維度是指運用技術手段多角度呈現教學目的，使得教學生動形象，角度多樣。計算機具有強大的模擬、生成和計算功能，書寫教學過程中的各種視角都可以借助計算機來實現。

比如書寫練習設計的多維度實現，學習者輸入國別、年齡、性別等信息，計算機會自動匹配這一國別學習者書寫練習的重點難點漢字，根據學習者書寫的水平自動調整書寫難度，還可以從漢字組成成分角度設計筆畫、部件、結構等方面的練習。練習的設計可以完全自適應，也可以根據學習者的需求調整。書寫練習的反饋形式也會多維度化?，F有的文字反饋，或指示性反饋，有時還會加重二語學習者的負擔，動畫反饋數量少，不完善。將來的反饋應該利用聲音、動畫、圖標等形式分別對教師和學習者給予反饋，形式直觀，角度多樣，易于接受，能夠加強反饋效果，提高教學效率（何克抗，2019）。

數據分析的多維度化更能體現計算機輔助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優勢所在。利用數據挖掘和學習分析技術，計算機能夠從多個角度建模分析，包括學習者的國別、性別、年齡等特征，不同學習階段的書寫特征，書寫漢字筆畫、部件、整字等不同組成成分的特征，學習時間、學習行為、學習策略的影響因素特征等，數據分析的結果可以用于教學的各個環節和教師的教學研究。這些多維度的挖掘分析能夠完全實現人工不可能完成的數據統計分析功能，快捷高效，科學精準。

（3）實現漢字書寫水平評測的標準化、全面化

漢字書寫能力是漢語能力的有效組成部分，在能力測評和水平測評方面不可或缺。無論在母語教學還是二語教學領域，漢字書寫的測評都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建立和制定符合計算機輔助漢字測評的標準和方法，是完善和發展計算機輔助漢字測評的必備條件（熊玉珍、溫柔，2013）。因而，構建漢字書寫評測的統一化標準，實現漢字書寫水平評測的全面化，形成完整的自動化漢字書寫評判體系成為必然趨勢。

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于2021年發布的《國際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級標準》對初等水平學習者漢字書寫能力的表述為“能夠基本正確/較為正確/正確地抄寫漢字”，明確了對二語學習者漢字書寫能力的要求，但沒有說明具體的標準。要想實現漢字書寫的自動化評判，彌補漢字書寫自動化測評的空白，必須要構建漢字書寫能力評測的統一化標準，包括筆畫、結構、部件、整字等方面的規范性標準。這也是計算機輔助漢字書寫教學發展的必然要求和趨勢。

安維華（2019）認為現階段的漢字書寫水平評測技術只針對特定字體、特定集合的漢字進行書寫評價，還無法大面積推廣。所以，漢字書寫水平評測要向全面化的方向發展，實現多個測評角度、多種字體、大字符集的全面覆蓋。計算機自動化測評需要各種量化標準，依據各種書寫特征進行特征提取、字形計算，目前已有不少相關研究成果（夏偉平，金連文，2008；Sun，2015；Sun，2021；Lai，2021）。統一化標準構建完成，依據字形計算的相關研究成果，全面的自動化漢字書寫評判體系實現將會成為必然。

（4）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工程化

國際中文教育是一個涉及諸多方面的系統工程，推動實施國際中文教育的工程化是實現其轉型升級的必然選擇（魏暉，施春宏等，2022）。“尤其是那些傳統路徑不好解決而將其化為工程之后就可以增加功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問題，往往是工程化的突破口”（魏暉，施春宏等，2022），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正符合“突破口”的特征，因而，工程化也是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的必然要求和發展趨勢。

樹立工程思維意識，把對外漢字書寫教學納入國際中文教育工程化體系之中。目前，對外漢字書寫教學以問題為導向，設計出一系列能夠解決書寫教學問題的軟件、教學平臺，儲備了一些教學資源，在教學工具性產品的建設和實施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整體來看是以自主探索為主，缺少基于工程理念的規劃。因而，樹立工程思維意識至關重要。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未來的發展要基于工程思維意識，不僅要從工程化出發設計書寫教學產品，使得產品各程序結構化、組織化，構成一個優化系統，還要將工程化思路貫徹在整個書寫教學及漢語教學的過程中，使得漢字的書寫教學與字音、字義的教學相輔相成，與漢字評測、篇章評測有機結合，與詞匯教學互相促進，服務于整個國際中文教育的大工程。比如，漢字書寫規范及測評標準的制定，以及在此基礎上設計的書寫評測軟件、篇章測評軟件等，書寫教學資源建設與詞匯、寫作資源的互通、共享問題，教學管理、人才團隊、教學技術的工程化問題等都要納入整個國際中文教育的大工程中去思考。對外漢字書寫教學只有站位高，才能行得快、走得遠。

4.結語

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的發展為教學研究、習得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而研究的成果又進一步推動了書寫教學技術的發展。在發展的過程中還有很多問題亟待探討，比如學習者的隱私問題，書寫規范評測標準的制定問題，資源建設共享、可持續發展問題，師資力量培養問題等。在國家大力發展人工智能政策的支持下，對外漢字書寫教學技術應該把握未來發展的趨勢，既關注書寫教學和技術的有機結合，又著眼于工程化大局，努力解決全局問題。這也是大數據人工智能時代對漢字書寫教學提出的鮮明要求和給予的重要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