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向農
近日,一名女生在蘇州以日式街景聞名的淮海街穿著“和服”拍照,被蘇州警方以涉嫌“尋釁滋事”為由制止并帶到派出所進行批評教育,檢查了手機和社交賬號等私人信息,沒收了和服等衣物,女生在寫完書面檢查后回家。8月19日,蘇州警方歸還了女生的和服等衣物,并對當事人表示關心。然而,“如何穿衣不違法”以及“警察執法的邊界在哪里”等爭議立即在各平臺發酵。
如何穿衣有沒有法律規定?答案是,法律不可能具體到規定人們穿什么衣服。人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喜好選擇穿衣,其他人是不可以干涉的。但是,人們穿衣就毫無限制嗎?答案是,有的。比如,違背公序良俗的衣服穿出來是會遭人白眼的,宣揚落后文化的衣服是會被人唾棄的,有辱國格、有損人格的衣服會遭到譴責。就像曾經有人穿著印有“西安市看守所”字樣的“囚服”在西安市街頭騎行“炸街”,這就是一種典型的以丑為美、顛覆人們善良認知的低俗行為,人們應當唾棄、鄙視!
通常而言,人們享有穿衣自由時所受的限制除了上述情況,還有上升到傷害民族感情這種更特殊的情況。德國就明文規定不得公開展示納粹標志,包括服飾,否則會被追究法律責任。但蘇州的這位女生穿和服,并沒有違反公序良俗,因為和服只是日本的民族服裝,和日本軍國主義完成扯不上關系,何錯之有呢?如果認為穿和服就是媚日,那么我們使用一切來源于西方的物品、技術、文化都是崇洋媚外嗎?這與穿著日本帝國主義的軍服招搖過市有著本質的不同,后者傷害了民族感情,是在為軍國主義招魂,必須加以譴責!
此次案件輿論的焦點來自于民眾對此次警方執法的不認同。與此案形成對比的是,在河南省平頂山市有男子穿假警服冒充警察、江蘇省連云港市有男子身著日軍制服在鬧市區巡游等多起類似事件中,警方以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條“擾亂公共秩序”或第26條“尋釁滋事”作為行政執法的依據。民眾平時對于“穿衣不當”的警方執法是給予認可的。
那么警察可不可以干涉人們的穿衣自由呢?警察權作為國家的公權力,在行使時毫不例外地要遵循“法無授權不可為”的基本原則,沒有法律明文授權和規定,公權力的行使不能限制公民的行為自由,不得沒收或者扣押公民的財產。警察執法作為行政執法的一種類型,在執法時必須嚴格遵守治安管理處罰法和行政處罰法等法律的相關規定。所以,警察能否對“穿衣不當”行為進行執法,需要看法律有無授予警察對該類行為的執法權。
在各類“穿衣不當”案例中出現的“尋釁滋事”是什么?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6條寫到有關“尋釁滋事”的情形:(一)結伙斗毆的;(二)追逐、攔截他人的;(三)強拿硬要或者任意損毀、占用公私財物的;(四)其他尋釁滋事行為。就“蘇州和服”事件而言,蘇州警方應該是根據其第(四)項的兜底條款適用的,而該項條款具體應適用于哪些情形,筆者認為應當理解為與前三款近似而無法完全列舉的類似行為為妥。由此可見,該名女生穿和服拍照的行為很難與“尋釁滋事”的任何一種情形畫等號。同時,即便是該女生穿和服拍照不當,檢查女生的社交賬號等私人信息,沒收和服等不屬于“非法財物”的衣物,這些警方的行為也處置欠妥,也已經超出了執法的必要限度。
“蘇州和服”事件過后,同理心令諸多追求穿衣個性化、特色化的網友產生了對“穿衣自由”的不安全感。如何把握“穿衣自由”的“度”?其實只要按照筆者前文所述的界限,在享受穿衣自由的同時,不違反公序良俗,就完全可以通過穿衣展示自己的風格和美的追求。特別要提醒公權行使者的是,要嚴格區分公民自由、法律禁止、公序良俗限制之間的區別,違法必須懲治,媚俗要制止,但自由必須得到尊重。同時,也可以考慮對治安管理處罰法作出相應修改,將嚴重違反民眾普遍認知的公序良俗的行為上升到可行政執法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