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紅,李 瑾,王玉梅
(武威市人民醫院神經內一科,甘肅 武威 733000)
腦梗死現已經躍升為我國國民的首位死因,加之其具有高發病率、高復發率、高致殘率的特點,為社會和家庭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1]。在不斷發現有效特異性治療手段的同時,早期預防是減少腦梗死疾病經濟負擔的有效途徑。其中,發現病因并積極控制病因至關重要。抗中性粒細胞胞漿抗體(Anti-Neutrophil Cyto-plasmic Antibodies,ANCA)相關性血管性是一組以累及神經系統、肺臟、腎臟、皮膚等全身多系統的自身免疫性疾病[2],本病病情復雜,確診手段有限,容易被誤診及漏診。通過分享1例以反復過敏性紫癜為首發表現的腦梗死患者的病因追蹤過程,來提高臨床醫生對本病的認識及加強對腦梗死患者的病因追蹤意識。
患者中年男性,55 歲;主因“突發右側肢體麻木無力26 h”入院。患者于入院前26 h 無明顯誘因突發右側肢體麻木、無力,表現為右上肢握力減弱,右下肢行走拖曳,無肢體麻木、疼痛,無意識喪失、飲水嗆咳、吞咽困難等癥狀,患者及家屬未予以重視,后上述癥狀持續存在并逐漸加重,表現為右上肢持物不能,右下肢發軟,自主站立不能,就診于武威市人民醫院神經內一科。自起病以來患者精神尚可,飲食睡眠欠佳,尿便正常。既往體健,務農,否認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等慢性疾病病史,否認毒物接觸史及特殊藥物使用史,否認外傷史。2018 年起因反復出現皮膚瘀點、瘀斑、蛋白尿就診于血液科,診斷為“過敏性紫癜過敏性紫癜性腎炎”,間斷予以甲潑尼龍、維生素C片、金水寶膠囊等治療。于此次入院前10 d,患者再次因四肢皮膚(雙手背部及雙側臀部為主)突發散在、對稱、大小不等、壓之不褪色的瘀斑,就診于醫院血液內科,經治療后好轉出院。
入院查體:體溫:36.3℃,脈搏:81 次∕分,心率:20次∕分,血壓:122∕76 mmHg,心肺腹查體未見明顯異常。專科查體:神清,語利,雙側瞳孔等大圓,直徑約3 mm,對光反射靈敏,眼球運動正常,未見眼震,雙側面部感覺存在,雙側額紋對稱,雙側上、下肢肌張力正常,右側肢體肌力3+級,左側肢體肌力5 級,右側肢體痛溫覺減退,病理征陽性,左側肢體深淺感覺正常,病理征陰性,四肢腱反射正常引出,腦膜刺激征陰性,NIHSS(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卒中量表)評分5分(運動4分+感覺1分)。
入院后輔助檢查及診療經過:入院后完善常規及相關檢查檢驗:血常規、肝腎功、電解質、血脂、血凝、甲狀腺功能、傳染病篩查、血流變、心肌缺血標志物等各項指標均在正常范圍之內。心電圖:竇性心律。胸部X光:肺紋理增粗。心臟彩超:正常。尿常規:尿蛋白0.15 g∕L,潛血2+;頭顱核磁提示(圖1):左側基底節區急性腦梗死,右側側腦室旁腦軟化灶。頭頸部CTA 提示(圖2):雙側頸總、頸內、大腦前、大腦中、大腦后、雙側椎及基底動脈未見明顯異常。

圖1 患者2020年4月行頭部MRI檢查結果左側基底節區急性腦梗死,右側側腦室旁腦軟化灶

圖2 患者2020年4月行頭頸CTA檢查結果
入院后初步診斷為:急性腦血管病腦梗死(病因不明)。結合缺血性腦卒中TOAST 病因分型及患者既往病史進一步分析:患者為中年男性,無煙酒嗜好,既往未發現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心臟病等潛在腦血管危險因素,入院后完善MRI 提示多發梗死灶,綜上考慮血管炎致反復腦梗死的可能性大,可用一元論解釋疾病的發生與進展。另患者有反復過敏性紫癜、蛋白尿病史2年余,不排除血管炎引起皮膚及腎臟損害的可能。進一步完善相關風濕免疫相關檢驗提示:血沉:37 mm∕h(升高);血抗核抗體(ANA)、抗SSA、抗SSB、抗蛋白酶3(PR3)抗體、抗中性粒細胞胞漿抗體(ANCA)、抗磷脂抗體(ACA)均陽性。免疫球蛋白G 19.46 g∕L(正常范圍8~16 g∕L)、補體C3 1.77 g∕L(正常范圍0.79~1.52 g∕L)、C-反應蛋白39.70 mg∕L(正常范圍0~8 mg∕L),類風濕因子陰性,24 h 尿蛋白定量為278.1 mg(升高)。最終確定診斷為:(1)急性腦血管病 抗中性粒細胞胞漿抗體相關血管炎性腦梗死;(2)過敏性紫癜;(3)過敏性紫癜性腎炎;遂積極予以對因治療:甲潑尼龍注射液(80 mg∕日×7 d,后逐漸減量至20 mg∕d維持治療),激素減量的同時加用環磷酰胺注射液0.4g+0.6 g∕月起始×6 月,同時聯合基礎治療:抗血小板聚集(阿司匹林腸溶片100 mg∕日)、調脂(立普妥20 mg∕日)、活血(川芎嗪注射液120 mg∕日)、改善側支循環(尤瑞克林注射液0.15 NA單位∕日)。患者經住院治療14 d 出院,出院后隨訪并治療半年,在此期間定期復查免疫標志物、尿常規及頭顱影像學檢查,經治療后患者再無皮膚紫癜、尿蛋白出現,右側肢體麻木無力感完全緩解。
診斷體會:缺血性腦卒中是臨床最常見卒中類型[3],其發病原因除了動脈粥樣硬化、高血壓、糖尿病、高脂血癥及心臟病等常見原因外,一些少見病因,包括遺傳、感染、免疫、代謝、凝血等原因也應受到重視。近年來,國內、外對腦卒中的免疫學研究逐漸得到重視,學者提出[4-6],中樞神經系統其實也是機體的一個免疫系統,炎癥和免疫反應參與了大腦血管的動脈粥樣硬化形成過程,進而造成了缺血和(或)出血性腦損傷,同時在腦卒中生物標志物的鑒定中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另外,各種炎癥免疫反應不僅發生于中樞神經系統的大小血管內皮細胞,也發生于中樞神經系統神經元以及活化的膠質細胞中。抗中性粒細胞胞漿抗體(ANCA)相關性血管炎是一種主要累及小動脈、毛細血管和小靜脈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其突出特點是血清中可得檢測到ANCAs,病理特征為寡免疫復合物沉積的壞死性小血管炎[7]。ANCA 相關性血管炎導致周圍神經損害較為常見,但其導致中樞神經系統,尤其是中樞神經系統血管病變的案例則較罕見。有報道及相關小樣本臨床研究表明[8-9],抗心磷脂抗體(ACA)、ANCA 參與了中樞神經系統腦血管內皮細胞損傷及干預凝血系統,炎性啟動腦血管動脈粥樣硬化,但其具體發病機制至今仍未十分明確。且本病累及多系統損傷,臨床表現多樣,患者即可出現肺臟、腎臟損傷情況,也可以以神經系統、消化系統、皮膚或心血管系統為首發表現,即可累及單系統,又可同時或相應造成多系統損傷[10],故給臨床診斷帶來了一定的困難,極易誤診和漏診,更甚者將延誤患者的治療。因此,對于無腦血管病常見危險因素的腦梗死患者,應常規進行免疫學檢測、心臟彩超及發泡試驗檢查,重視既往史、個人史及家族遺傳史的追問,完善必要的輔助檢查,明確腦梗死的病因診斷,為對因治療提供依據。
治療體會:盡管腦梗死的病因繁多,但學習相關指南后發現,在對因治療的同時,時間窗內溶栓,超時間窗后抗板、調脂、改善側支循環等治療的地位仍不可撼動[11]。另外,對于ANCA 相關性血管炎的治療,主要分為急性期治療和緩解期治療2 個階段,急性期只要以激素沖擊治療為主,旨在快速控制病情,減少組織器官損傷;緩解期治療可用環磷酰胺活血甲氨蝶呤等免疫抑制劑,旨在進一步消除免疫反應造成的損傷,改善患者預后,防止再復發。
隨著腦卒中發病率的不斷上升,缺血性腦卒中的特殊病因也逐漸被發現,對于腦卒中的治療,除了經典的抗板、調脂之外,發現病因也是關鍵一筆,只有準確確定發病原因才能更精準地進行二級預防,進而有效降低復發率。ANCA 相關性血管炎在臨床上相對少見,而ANCA 相關性血管炎導致的腦梗死現仍處于個案報道的階段,具體發病機制仍不明確,因此,在臨床工作中,對于無基礎病且合并多系統病變患者,應想到血管炎的可能性,積極完善血管炎相關抗體、抗核抗體、風濕免疫相關抗體、血沉及C 反應蛋白等化驗,明確診斷,及時控制病情,以免延誤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