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理工學院范蠡商學院 杜金柱 吳戰勇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發展數字經濟,將其上升為國家戰略,從國家層面部署推動數字經濟發展。作為一種新經濟形態和新發展范式,數字經濟是以數字技術為基礎,以數字化平臺為主要媒介,以數字化賦能基礎設施為重要支撐的一系列經濟活動。數字經濟在解決經濟增長乏力問題的同時,也在中國經濟發展過程中發揮著主導性作用。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速度之快、輻射范圍之廣、影響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正在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也取得了顯著成就。《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22年)》顯示,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取得新突破,規模達到45.5萬億元,較2020年增加6.3萬億元,占GDP比重為39.8%,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已具備較強的政策制度優勢。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是資本市場有效運行的關鍵,而資本市場中存在著投資者和企業主體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且容易產生道德風險問題。市場中的投資者會根據企業傳遞的各種信息做出相應反應,因此高質量的企業信息披露不僅有助于提升其自身形象,而且對整個經濟社會發展也具有重要意義。可見,數字經濟發展和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均對我國經濟增長有積極意義。那么,基于數字經濟發展和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在我國經濟增長中的積極作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將會如何影響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呢?
現有文獻通常從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因素展開研究。內部因素主要包括公司特征、管理層特征、股權結構等。例如,投資者關注度能夠顯著降低公司信息披露質量,管理層能力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具有顯著的提升作用,CEO職業關注降低了企業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外部因素主要包括產品市場競爭、行業及地區特征等。例如,行業集中度越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越高,上市公司所在地區的法治環境越好越有助于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以上研究為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影響因素的分析提供了廣泛證據,但對數字經濟如何影響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現有文獻較少涉及。基于此,本文在影響機制分析基礎上,基于測算的2011—2020年省級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數,探討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
在有效資本市場中,信息披露質量越高越能夠有效降低公司股價波動性,增強資本市場流動性,從而減少投資者對公司股價預期的不確定性,進而確保投資者利益得以實現。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市場交易中至少存在一方擁有相關信息,參與雙方在信息量上存在著不對等性,信息不對稱以及信息傳遞機制不健全阻礙了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已有研究表明,較高的信息披露質量是降低企業內外部信息不對稱的重要治理機制,有利于提高企業資金配置效率,進而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
以數字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是各種信息、計算、溝通和連接技術的組合,能夠有效提高企業信息透明度,從而為投資者的決策提供有力保障。從信息經濟學角度,數字經濟的核心元素之一是數據信息化,數字技術的應用不僅能夠有效降低“信息摩擦”,而且還能夠大大改善企業獲取信息的方式,降低企業獲取信息成本,進而提高企業信息透明度。一方面,數字信息技術的應用能夠使企業更為有效地搜集用戶數據,并通過數字技術整合企業生產過程中發生的各種信息流、資金流和物流,打破企業與用戶之間存在的橫向信息壁壘和行業內的垂直信息壁壘,從而有效降低信息搜尋成本,使投資者能夠精確獲取企業價值信息。同時,數字信息技術為企業提供了專業化的信息管理和技術支持,不僅可以有效提升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溝通效率,而且還能夠形成高效的資源運轉。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催生出信息爆炸的市場環境,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使得市場中的信息流動更加靈活和快速,緩解了信息不對稱問題,促使市場中的信息更加透明,并顯著改善企業信息溝通效率,從而降低信息不對稱產生的負面影響。因此,提出假設1。
H1: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
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獲取市場競爭優勢有著重要影響,企業決策行為必然會受到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在我國市場經濟發展模式下,企業所處地區的制度環境是影響企業信息披露決策的重要因素。良好的制度環境能夠較好地規避管理者的尋租行為,減少因信息不對稱引發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企業能夠被公平地對待,他們有更大動力披露更多公司信息,同時公司的治理水平和信息透明度相對較高,信息風險和不確定性相對較低,從而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在制度環境良好的地區,市場機制相對更加完善,地方政府對企業的干預程度較低,相關監管制度更為健全,越能夠提供更加真實有效的企業運營信息,從而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此外,制度環境的不斷改善則意味著監管部門對企業的運營狀況和信息監管更為規范和嚴格,進而也會影響到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在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稅務部門對企業的各項稅收監督審計更為嚴格,企業披露的財務信息質量具有更高的可信度,有效降低了債權人的逆向選擇行為。
在制度環境相對較差的地區,市場機制和地方政府的監管力度相對較弱,政府對企業發展的干預能力較高,從而造成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在市場資源配置中的作用被逐漸弱化。數字化重塑了產業結構,催生出新商業模式和新業態,企業所面臨的制度環境差異也會對數字化收益產生影響。制度環境的缺失會導致企業和投資者的合法權益難以保障,加劇了信息不對稱所產生的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而以新信息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則能夠通過網絡信息技術的互動式信息披露來提高市場參與主體之間的信息溝通效率,降低信息不對稱,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因此,提出假設2。
H2:制度環境對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正向關系具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
基于2011—2020年省級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和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進行實證檢驗,同時對相關數據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所有ST和*ST樣本;(2)剔除所有金融類上市公司樣本;(3)剔除數據缺失的樣本;(4)剔除負債率小于等于0的樣本。同時,為消除極端值的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前后1%的Winsorize處理。數字經濟發展指數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與螞蟻金服聯合發布的《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報告,信息披露質量數據來自上市公司年報手工整理,公司治理變量和相關財務數據源于國泰安數據庫(CSMAR)和萬得資訊數據庫(WIND)。采用Stata16.0計量分析軟件對相關數據進行處理和分析。
收集廣東省惠州市氣象局2013年1月1日—2016年1月1日的氣象資料,包括日平均氣壓、日氣壓差、日平均氣溫、日氣溫差、日平均水汽壓、日平均相對濕度、日日降水量、日平均風速、日極大風速、舒適度指數等氣象因素及其相對應5天內的氣象指標,發病日及發病前1~5天分別以X0、X-1至X-5表示。其中舒適度指數是衡量人體在特定氣候條件下的主觀感受的常用指標,可通過日平均氣溫、濕度、平均風速計算,其計算方式多樣,本研究采用計算公式為:舒適度指數=1.8×日平均氣溫-0.55×(1.8×日平均氣溫-26)×(1-日相對濕度/100)+32-3.2×√(日平均風速)[3]。
1.被解釋變量:信息披露質量(DISC)。參考Coles et al.、扈文秀等的研究方法,采用KV指數度量信息披露質量。

其中,P是第t日的股票收盤價,P是第t-1日的股票收盤價,Vol是第t日的股票交易量,Vol是研究期間內所有交易日的平均股票交易量,利用最小二乘法計算得到β(不考慮β為負的情況,如果當年交易日少于100天,則不估計該公司當年的β),β值越小,KV值越小,說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越充分,信息披露質量就越高。
2.解釋變量:數字經濟(DE)。借鑒趙濤等的研究,從互聯網發展和數字金融兩個視角來測度我國各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選取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信息傳輸、軟件和技術服務業人員占城鎮單位就業人員比例,電信業務總量,年末移動電話用戶數和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等指標,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指數。
3.調節變量:制度環境(EV)。參考北京國民經濟研究所發布的《中國市場化指數數據庫》中對市場化總指數的解釋,市場化指數包括政府與市場的關系、非國有經濟的發展、產品市場的發育程度、要素市場的發育程度以及市場中介組織的發育和法律制度5個方面的指數,涉及到17個基礎指數。市場化的5個方面指數分別由其下轄各分項指數按等權重的計算方法合成(即求算術平均值),市場化總指數由5個方面指數按等權重合成。由于市場化指數指標體系全面系統,展現了中國市場化進程的各個方面,因此該指數被廣泛應用于度量我國各省市制度環境。
4.控制變量:參考已有研究,加入如下影響企業信息披露的變量。公司規模(SIZE),用年度末公司總資產的自然對數度量;股權集中度(FIRST),用年末公司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表示;資產負債率(LEV),用年末負債總額與資產總額的比值表示;獨立董事比例(INDR),用獨立董事占公司董事會總人數的比值表示;兩職合一(DUAL),當董事長和總經理由同一人兼任時,DUAL取值為1,否則為0;產權性質(STATE),如果企業控股權為國有,則取值為1,否則為0;投資機會(TQ),用年末公司托賓Q值度量;成長能力(GROWTH),用(本年度末營業收入總額-上年度末營業收入總額)/上年度末營業收入總額表示。同時還控制年度效應(Year)、行業效應(Industry)和省份效應(Province)。
為檢驗H1,構建如下檢驗模型:

根據H2,在模型3的基礎上構建如下模型以檢驗制度環境對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關系的調節作用,具體模型為:

上述模型中,DE表示企業i第t年所在省份的數字經濟發展指數,γ為企業i所在行業j的固定效應,η為企業i所在省份k的固定效應,λ為第t年的固定效應。
表1給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可以看出,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0.375和0.989,均值為0.558,標準差為0.687,說明我國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質量整體上較低,不同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質量之間仍然存在一定差異。數字經濟的最小值為-0.913,最大值為3.787,標準差為0.965,可以發現我國不同省份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制度環境的均值為8.142,標準差為1.723,表明我國各省份的市場化程度存在較大差異。

表1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2列示了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分析結果。可知,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質量越高,初步驗證了H1的成立。同時除了公司規模與托賓Q、LEV之間的相關系數大于0.5之外,其他相關系數均小于0.5,因此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2 主要變量的相關性分析
表3中(1)列為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回歸結果。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其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應越顯著,H1得以驗證。以新信息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給實體經濟帶來了高質量發展機遇,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這不僅體現在數字經濟能夠降低信息不對稱,提高企業信息透明度,而且對于整個資本市場中信息環境的改善也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
表3中(2)列和(3)列為制度環境對數字經濟和企業信息披露質量關系的影響結果。可以看出,在(2)列中制度環境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說明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越好,其信息披露質量越高。(3)列中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0.007,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制度環境能夠有效促進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之間的正向關系,從而驗證了H2成立。數字經濟的發展改善了企業信息環境,提高了企業信息透明度,而且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越好,政府對企業的干預程度越小,越有利于企業披露高質量的信息。

表3 數字經濟、制度環境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回歸結果
一方面,為解決基本檢驗中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等內生性問題對回歸結果造成的影響,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用于檢驗研究結論的穩健性。參考Kim et al.的方法,采用同年度其他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均值的滯后一期(L_DE)作為工具變量。表4給出了工具變量的估計結果,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作用依然成立,說明本文的主要結論是穩健的。另一方面,采用深交所信息披露考核評級作為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替代變量,并按照模型3對數字經濟和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關系進行再次回歸,回歸結果與前文一致。

表4 工具變量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由于我國不同地區存在的資源稟賦和發展階段差異,因此不管是在數字經濟發展方面還是在企業信息披露質量方面,東部和中西部地區均會存在明顯的區域異質性差異。基于此,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也會存在區域異質性差異。因此,在前述分析的基礎上,將30個省份劃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地區,并進行回歸分析,以進一步檢驗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是否會存在區域異質性差異。為了明確分組后的兩個子樣本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本文使用Chow Test(鄒檢驗)對中西部地區和東部地區子樣本的回歸系數是否存在顯著性差異進行F檢驗,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F表示Chow Test統計量,S表示東部地區樣本組進行回歸的殘差平方和,S表示中西部地區樣本組進行回歸的殘差平方和,S表示合并兩個子樣本后全樣本回歸的殘差平方和,N和N分別表示每一個子樣本的觀測數,k是估計參數的個數,所計算處理的統計量服從F(k,N+N-2k)分布。計算結果表明兩個子樣本之間存在顯著差異,因此可以按照區域異質性差異進行樣本分組分析。
表5給出了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之間的區域異質性差異回歸結果。從(1)列和(3)列可以看出,相較于中西部地區,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在東部地區更為顯著;從(2)列和(4)列也可以看出,制度環境對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調節作用在東部地區也更為顯著。上述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的確存在著明顯的區域差異,東部地區能夠從數字經濟發展中獲得更多紅利優勢,且優越的區位優勢使得東部地區也能夠獲得更多發展機遇。同時,從調節效應結果來看,在東部地區,良好的制度環境為數字經濟賦能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基礎,不僅促進了數字經濟的發展,而且也為上市公司創造了更為合理的信息披露環境,從而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

附:表5 數字經濟影響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區域異質性回歸結果
數字經濟和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均能夠對我國經濟增長和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基于2011—2020年我國省級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數和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考察了宏觀層面數字經濟對微觀層面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隨著數字經濟水平的提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也將隨之提高;制度環境能夠顯著促進數字經濟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之間的正向關系,即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越好,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促進作用越顯著;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存在區域異質性差異,相較于中西部地區,數字經濟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促進作用在東部地區更為顯著。同時,一系列穩健性檢驗結果表明,本文的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高低對投資者的決策會產生直接影響,同時也會對資本市場中的資源配置效率和投資者利益起到決定性作用。因此,加強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監管不僅是推進供給側改革的一項重要內容,而且對于經濟高質量發展也具有促進作用。從本文的研究結果來看,上市公司整體的信息披露質量仍然較低,而數字技術的應用不僅有利于緩解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使投資者能夠從資本市場上獲得更多企業信息,從而做出理性的投資決策。與此同時,在制度環境較好的市場中,高質量的企業信息能夠有效地引導資源進行合理流動,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強化對投資者的利益保護。
基于上述研究結果,提出相關政策建議:(1)數字經濟對實體經濟發展具有賦能作用,因此從宏觀層面而言,政府要通過加大對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扶持力度,加大對實體經濟發展的政策支持,制定積極有效的數字經濟激勵措施和相關政策,以推動數字經濟快速發展。從微觀企業層面,實體經濟要加快數字化轉型,加大新信息技術的應用,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對實體經濟的賦能作用,同時實體經濟要適應數字經濟發展趨勢,逐步增強應對數字經濟變革帶來的沖擊作用,提高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發展的融合能力,增強實體經濟整體發展實力。(2)加大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監管力度,保障投資者利益得以實現,確保資本市場健康發展。從宏觀層面,政府相關部門要通過加強市場監管的方式促進上市公司提高信息披露質量,不僅有利于資本市場的穩定發展,而且還可以為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高質量發展提供動力。從微觀層面,上市公司要建立健全信息披露機制,積極披露高質量的信息,建立公平的市場競爭機制,為投資者利益的實現構建良序的環境。(3)我國不同區域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存在區域異質性差異,因此,政府部門要重視數字經濟會擴大不同區域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差異,在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過程中應加強區域之間的合作與扶持,避免區域發展不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