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寶笈》著錄與上海博物館藏董邦達《葛洪山八景圖》比較研究

中國嘉德2013年秋拍“大觀”夜場，董邦達《葛洪山八景圖》以5060萬元成交，創下其個人作品價格新紀錄，成為一時亮點。［1］該圖冊有清高宗御題詩，曾著錄于《石渠寶笈續編》卷六九，屬于大內舊藏。然而，董氏《葛洪山八景圖》尚有另一版本傳世，今藏上海博物館，與石渠寶笈舊藏本差異之處很多。《葛洪山八景圖》是董邦達現存作品中稀見的“實地取景”之作，［2］而同時有兩個版本流傳，則更為罕覯。兩本存在什么關系，二者的差異又是如何形成的？目前學界對此問題尚缺乏細致周詳的說明，值得深入探究。

一、《葛洪山八景圖》兩個版本的對比

《石渠寶笈》舊藏與今上海博物館所藏兩本《葛洪山八景圖》冊的差異體現在很多方面。

（一）用色上，《石渠寶笈》本是青綠設色，上博所藏為墨筆。

（二）從主體內容看，布景的疏密不同。如“紫云峰”，上博本下方為叢木，而《石渠寶笈》本則為留白，更顯得山峰聳拔入云（圖1）。取景的視角也有不同，如“清虛宮”，從清虛宮的方向上看，上博本取景位置在清虛宮的右前方，而《石渠寶笈》本則轉到了清虛宮的左前方。

圖1 董邦達《葛洪山八景圖》《石渠寶笈》本（左）與上博本“紫云峰”布景疏密比較

（三）次序上，《石渠寶笈》八圖依次為“紫云峰”“清虛宮”“留云院”“幽棲寺”“嘉植園”“垂露巖”“惠利祠”“璇源谷”。上博所藏八圖的次序則為“旋源谷”“惠利祠”“垂露巖”“嘉植園”“留云院”“清虛宮”“紫云峰”“幽棲寺”。

（四）題詞上，《石渠寶笈》為清高宗御筆題詩，詠嘆景物，稱譽畫藝。上博所藏為董邦達題詞，說明所畫八景的地理特征。詳見表1。

表1 《石渠寶笈》本與上博本題詞對比

（五）鈐印上，《石渠寶笈》所藏加蓋的絕大多數是

清高宗的鑒賞和齋號印章，上博圖冊的印章則為董邦達的

私章及后世藏家的收藏印。詳見表2。

表2 《石渠寶笈》本與上博本鈐印對比

從上文的對比可以看出，兩本《葛洪山八景圖》的差

異極為明顯，于是隨之而來便有一系列問題出現，如：二

者的具體關系到底如何？導致其差異產生的原因是什么？

繪畫過程中有哪些重要的細節促使作者進行了改變？這些

問題從畫冊本身是看不出答案的，須通過相關的文字記錄

來加以探析。

二、方志中的《葛洪山記》

上博所藏《葛洪山八景圖》冊后的附頁上有董邦達記錄繪畫前實地取景的經過。然而該題記隨圖冊藏于深閨，外人罕覯。可幸的是，這篇題記被后世的方志記錄了下來。現知記錄董邦達《葛洪山記》的是光緒三年（1877）的《唐縣志》，此后不久，光緒七年的《保定府志》也全文照錄。據方志前的《唐縣志歷修姓氏》記載，唐縣志自雍正三年（1725）續修之后一直沒有再修。［3］140那么，光緒三年重修的《唐縣志》便是最早著錄《葛洪山記》的志書了。因《唐縣志》比起上博所藏圖冊的附記較為易得，故其中所收的《葛洪山記》對于學者查閱尤其便利。這篇游山記的全文如下：

畿西之山，自太行蜿蜒而來，崱屴者以千萬計。唐之北境有葛洪山焉，蓋太行之支脈也。我皇上十有五年幸五臺山歸，駐蹕于唐縣，始命御前侍衛德公保、張學士若澄往繪此山。今年恭逢皇太后七旬萬壽，皇上恭奉安輿，祗謁泰陵。既而再幸五臺，經唐縣。臣達恭扈屬車，敬被命再繪葛洪山圖，而偕行者仍德公保也。

時惟暮春，風日和煦，天桃樨柳，明媚巖谷。縣令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