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產后心理狀態的臨床分析

楊雨璇，陳文曦，從靜，周文杰，吳潔

(南京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江蘇省人民醫院 江蘇省婦幼保健院婦女保健科，南京 210029)

多囊卵巢綜合征(PCOS)是育齡期女性常見的生殖內分泌代謝綜合征，目前病因尚未明確，且缺乏有效治療。PCOS以稀發排卵或無排卵、卵巢多囊樣改變、高雄激素血癥、伴有不同程度糖脂代謝異常為特征，臨床表現為月經稀發、多毛、痤瘡、肥胖、不孕，遠期并發癥包括心血管疾病、子宮內膜癌等。隨著“社會-心理-生物”醫學模式的提出，PCOS患者心理健康問題受到了更多關注。眾多研究表明，因形象受損、長期月經紊亂、診療經濟負擔、遠期并發癥風險及機體慢性低度炎癥狀態等多重因素，相較于正常健康婦女，PCOS患者更易發生諸如抑郁、焦慮等不良情緒，且存在發生長期心理障礙傾向[1-4]。

研究發現，由于經歷了妊娠及分娩，導致機體內激素水平劇烈波動，加之社會角色的轉變，產婦易出現抑郁、焦慮、敵對、強迫等不良情緒[5-6]。而PCOS患者的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壓及早產、巨大兒等不良妊娠結局風險顯著增高，更容易出現產后心理問題[7-8]。目前關于PCOS患者產后心理障礙的研究較少，故本研究采用90項癥狀自評量表(SCL-90)[9]對PCOS產婦的產后心理狀態進行評估，并分析可能的危險因素，為臨床上預防、早期識別及干預提供一定的依據。

資料與方法

一、研究對象

選取2020年1月至2022年1月在江蘇省婦幼保健院產后42 d常規檢查且孕前診斷為PCOS的產婦172例為PCOS組，PCOS診斷依照2003年鹿特丹診斷標準[10]。同期就診的孕前月經正常、無卵巢多囊樣改變及高雄激素血癥的非PCOS女性1 145例為對照組。

排除標準：(1)精神疾病家族史者；(2)精神障礙病史者；(3)近期經歷重大生活事件者；(4)本次妊娠為多胎妊娠或死產者；(5)合并PCOS外其他婦科內分泌疾病者。

本研究經南京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通過。患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二、研究方法

1.采集基本信息：采集研究對象的信息，內容包括年齡、婚齡、職業、受教育程度、孕產次、月經史等。

2.采集本次妊娠及分娩相關臨床資料：查閱門診及住院信息系統，調查本次妊娠、分娩及產褥期相關信息，包括受孕方式、妊娠合并癥、分娩孕周、分娩方式等。

3.采用SCL-90量表評估產婦心理狀況：測評前向產婦詳細講明目的和方法，要求根據近期情況如實回答，限時20 min。SCL-90量表作為公認的標準化癥狀自評量表，是目前門診使用最廣泛的心理疾病篩查量表之一。該量表共包括90個評定項目，包括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性、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其他(反映睡眠和飲食情況)共10個因子，采用1～5級評分，陽性項目數超過43項、任一因子均分超過2分或總分超過160分視為篩查陽性，提示存在產后情緒不良。

三、統計學分析

結 果

一、兩組一般情況的比較

本研究共納入1 317名產婦，其中PCOS組172人，對照組1 145人。兩組間產婦年齡、婚齡、固定工作、受教育程度、孕次比較均無顯著差異(P>0.05)，但PCOS組的產次顯著低于對照組(P<0.01)(表1)。

表1 兩組一般情況的比較[(-±s)，n(%)]

二、兩組SCL-90評分比較

分析兩組SCL-90結果，PCOS組心理健康狀況異常的篩出率為23.26%，對照組為12.23%，組間比較有顯著差異(P<0.01)。PCOS組總分、陽性項目數以及分項因子中的強迫狀態、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偏執陽性率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表2)。

表2 兩組SCL-90評分比較[n(%)]

三、根據產次分層后兩組SCL-90評分比較

為排除產次的影響，將納入本次研究的產婦進行分層分析：初產婦和經產婦。結果顯示，初產婦中PCOS組的SCL-90量表總分、陽性項目數及除軀體化外其他各項因子得分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而經產婦中兩組間各項指標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3)。

四、PCOS產婦產后不良情緒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

將PCOS患者按照SCL-90量表篩查結果分為陽性組(n=40)和陰性組(n=132)。比較兩組間一般情況和臨床資料，結果顯示，組間婚齡、不孕時長、孕前BMI、有無固定工作、受教育程度、新生兒性別及健康狀況、夫妻關系、丈夫支持、婆媳關系、有無性別期待等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4)。

表3 不同產次的兩組產婦SCL-90評分比較(-±s)

表4 PCOS婦產后不良情緒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s)，n(%)]

續表

五、PCOS產婦產后不良情緒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將單因素分析中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納入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結果顯示，婚齡長、孕前較高BMI、受教育程度高、新生兒性別為女、新生兒健康是產婦心理健康的獨立保護因素(P<0.05)，而有性別期待為其獨立危險因素(P<0.05)(表5)。

表5 PCOS患者產后心理健康問題影響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討 論

近年來，PCOS患者的心理健康問題已受到諸多學者關注。多項研究指出，和正常健康人群相比，PCOS患者更易發生焦慮、抑郁、強迫、注意力缺陷等心理障礙，且健康相關生命質量(HRQoL)下降[11-13]。本研究結果也顯示，初產婦PCOS組SCL-90量表篩查陽性率、總分、陽性項目數及強迫、人際關系敏感、精神病性、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八項因子得分均顯著高于相應對照組(P<0.05)，提示初產婦PCOS患者產后發生心理健康問題風險高，這與其他相關研究[14]結果一致。而經產婦的PCOS組與對照組SCL-90各項指標無顯著差異，考慮可能是由于二胎女性相對不易產生不良情緒[15]，或分層亞組分析時樣本量不足所致。考慮PCOS可從青春期、育齡期乃至更年期伴隨女性一生，且合并癥較多、缺乏有效治療，臨床上有必要重視PCOS患者心理狀態，給予針對性的預防與支持[16]。

影響PCOS患者產后心理健康的因素復雜，本研究的單因素及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受教育程度是影響PCOS患者產后心理的重要因素，與以往的研究[17-18]一致。分析原因可能是由于受教育程度高者對疾病的認知更為全面，對由PCOS引發的妊娠相應合并癥具有更好的應對能力，且學歷高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更佳的經濟實力，故而PCOS長期診療帶來的經濟壓力負擔相對更小、妊娠期間的生活條件也更為舒適。Min等[19]的研究顯示，新生兒健康狀況不佳與PCOS患者產后心境不良密切相關。本研究結果也表明PCOS產婦SCL-90量表評分陽性組中新生兒健康狀況不良者占比顯著高于陰性組，這可能是由于新生兒健康是產婦最為關心的問題之一，新生兒出現健康問題會導致產婦產生自責、內疚等心理，進而促使不良情緒的產生。此外，本研究顯示家庭關系良好、能獲得較好的家庭支持與PCOS產婦心理健康相關，而性別期待則為產后心境不良的危險因素，與以往的研究[20-22]結果一致。結合本研究及現有文獻報道，提出相應干預措施如下：(1)將心理健康篩查作為PCOS患者長期管理中的一部分，重視產前、妊娠期及產褥期對PCOS患者心理健康的評估，建立婦產科-心理科-精神科等多學科聯合診療模式；(2)加強對PCOS患者普及疾病相關知識，提高其對疾病的認知，減少因“無知”、“未知”而產生的不必要心理負擔；(3)提高產科與兒科間的協同合作及雙向溝通，密切監測新生兒健康狀況并采取措施有效預防新生兒疾病發生發展；(4)在PCOS患者的孕期及產褥期提供良好的社會支持，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以有效促進產婦產后心理健康。

然而PCOS患者產后易發生心理健康問題的機制尚不明確，一些學者進行的探究提出以下假說：(1)臨床研究發現PCOS患者血清5-羥色胺等單胺遞質及其代謝產物水平較對照組降低[23]；動物模型也顯示PCOS大鼠下丘腦、垂體等部位單胺氧化酶顯著上升[24]，這些中樞神經遞質水平的改變可能導致PCOS患者產生不良情緒；(2)研究顯示PCOS患者機體長期處于慢性低度炎癥狀態，而免疫細胞的激活、促炎因子水平升高與心理疾病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25-26]；(3)PCOS患者常伴有維生素D的缺乏，維生素D在神經遞質傳遞、神經可塑性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且與抑郁癥發生風險相關[27-30]。但以上假說目前仍無直接相關的研究證據，仍需進一步探索。

本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例如本研究為單中心研究，樣本量較小；未能對SCL-90量表篩查陽性的PCOS產婦進行進一步的隨訪；本研究分析影響PCOS產婦產后心理健康狀況的因素不夠全面。我們將在今后的工作中進一步擴大樣本量，對產婦進行長時間追蹤隨訪以更全面地分析產后婦女心理狀態，并探索相關影響因素及可能的機制。

綜上，PCOS患者是出現產后心理健康問題的高危人群，臨床上應在圍產期持續關注她們的心理狀態，必要時給予心理支持，預防產后不良情緒的產生。